命运交响曲
2013-08-16弘波
■弘波
一
初夏的夜晚, 一轮洁白的月光洒满了校园,晚风轻轻地吹来,有点凉,但十分爽朗。 校园东侧云月湖坐着一对恋人。 他俩相互依偎,含情脉脉,再过一个月他俩就要结束四年大学生涯了。
“ 我要回到家乡当教书匠, 我要让我的学生个个都能考上大学,上清华、北大。 ”张洁说。
“ 我的性格不适合当老师。 ”刘伟沉默一会又说“ 我缺乏激情,学生不会喜欢我。 ”
“ 其实,你很有内才,你的内心世界很丰富。 ”张洁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又说:“ 不管你将来干什么,我都喜欢你、爱你。 ”说完主动把手伸过去拉着他的手。
“ 张洁,我得把丑话说在先,万一我干不好,被炒鱿鱼,失业……”没等刘伟说完,张洁用手捂住他的嘴说:“ 别瞎说了,你要真的失了业,我教书挣钱养活你。 ”说完,一把搂着他的脖子用嘴吻了一下他的脸庞。 这两颗年轻炽热的心在不停地跳动着,这一夜,他俩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语。
二
张洁六十年代末出生在我国南方一个小城镇。这里的风景秀丽, 气候宜人, 一方水土养着一方人。十八岁那年,她考入广州市A 高校就读汉语言文学专业。俗话说,女大十八变。她瓜子脸蛋,杏仁般的眼睛,柳月般的眉毛,微微隆起的胸膛,身材十分匀称,曲线优美,出落得亭亭玉立。 张洁一踏进大学校园,就吸引着不少异性的目光,堪称A 校一朵瑰丽的校花。
大学的生活是紧张的,也是快乐的。 同学们在一块学习、生活,宛如一个大家庭,但相互之间的竞争也是激烈的。 谁都想获得好成绩,都在无形中你追我赶。 完成所学的课程都取得优秀成绩,将来毕业就能分配一份好的工作。 八十年代,国家实行的是统招统分政策。 紧张的学习显得时间过得很快。 大一学的基础课程古代汉语、古代文学、文学概论等考试成绩公布了。 朱寒松各科成绩均在九十分以上,名列前茅。 朱寒松个头不高,肤色有些黑,偏胖,戴个近视眼镜,脑袋好使,思维十分敏捷。 上学前,他已在某县教育局工作过,是班上为数不多的学前参加过工作的。 他一到学校就被辅导员任命为年级学生会主席。 别小看这个学生会主席,他也算是一个“ 官”,这个职位平时能经常与辅导员接触,年级里发生什么大事,同学当中有什么重要事情,比如说,入党、想进步等,他都要出面操办。在同学们眼里,这是一份美差。当然,要想当学生会主席必须具备一定的组织才能, 同时学习成绩也要顶尖,否则,同学们也不服你,瞧不起你。刚开始时,张洁对朱寒松并没有好感。 她觉得他俗气,死板,缺乏活力,但渐渐地她被他的演讲口才征服了。 每次面对年级一百多名同学, 他镇定自如,口若悬河。 别看他平时沉默寡言,一走到台前,他却判若两人了。慢慢地她对他产生好感。是张洁主动向他借书,借笔记本,你来我往,后来两人星期天到广州市逛书店,一块到小店里吃小蒸笼包,一起乘公共汽车返校。 那阵子朱寒松的心里总是甜滋滋的。 一回到宿舍,他嘴上总是哼着一些家乡的民间乐曲,同宿舍的同学看见他高兴的样子,就知道他摊上好事了。 直到有一个星期天,有同学发现他和张洁手牵着手在广州市逛街, 这秘密终于在同学当中传开了。
“ 这是一对郎才女貌。 ”
“ 可惜呀! 一朵鲜花插在一堆牛粪上! ”
“ 朱寒松这小子艳福不浅呀! ”
面对同学们的各种议论, 朱寒松显得无所畏惧,反而更加激起他主动向爱情进攻了,他约她一起上图书馆查资料、看书,一起到食堂买饭菜,两人坐在一起吃饭,几乎形影不离,他生怕她被别人抢走似的。
八十年代初, 中国改革开放的强劲东风已经吹进大学校园里。 学校办起了学生俱乐部,专供学生星期天到此唱歌跳舞,放松放松。 一个星期天的晚上, 学校在俱乐部组织舞会。 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张洁显得十分着急,她在朱寒松的宿舍外等了一会儿,来回不停地看表,她喊他,催他快点。 朱寒松身高一米六三,为了掩饰自己的身高,他买了一双增高六公分的鞋,平时不论多热的天,他总是穿着那双皮鞋。 那天正好下雨把鞋子淋湿了,本来晚上的舞会他不想参加了,但张洁叫他,他还是硬着头皮去。 临出门,他换上另外一双鞋子,并在鞋底下塞进一双袜子。 他俩来到俱乐部,只见一双双男女在舞池翩翩起舞。 张洁做了个手势,他俩在舞池里跳起欢快的“ 慢三”舞。 张洁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舞也跳得好,各种舞曲在她的脚下,显得那样轻盈、欢快、优美,她曾经代表年级参加学校组织的圆舞曲比赛荣获一等奖。 朱寒松显得很不自在,他不喜欢那里的气氛,脚步慌乱,有时还踩到张洁的脚,时常引来一阵哄笑声,最尴尬的是身高一米六四的张洁,穿着一双高跟鞋,显得比朱寒松要高出近半个头。 由于心里紧张,动作生硬,突然间,朱寒松塞进鞋底的一只袜子掉出来了,爆出一阵笑声。张洁实在忍不住了,挣脱他的手,扭头拼命地往外跑。 朱寒松往外追她, 边追边喊“ 张洁……张洁……你听我解释……”
张洁一口气就跑回宿舍,一头扑到床上,抱着枕头低声哭泣着。 她恨自己看错人了,她骂他是伪君子,假面具! 她恨他在大庭广众面前出她洋相。她发誓再也不想见到他,再也不和他交朋友了!
朱寒松毕竟是在社会上混过的人, 什么样的事他没见过? 这点小风小浪算个啥! 你嫌我长得矮,我还嫌你轻浮呢。 拿破仑身高还不到一米六零呢!
三
这以后一连好几天,张洁总是心神不宁,上课精力不集中,心里总感觉晃晃悠悠的,无精打采。毕竟是初恋,感情上的波折是可以理解的。 凭她的感觉,朱寒松的人品、学识、涉世之道是无可挑剔的,他俩在一起时,他谈古论今,天文地理似乎无所不通,她打心底里佩服他。 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懂得太少了,太肤浅了。 但一看见他那身材,就觉得不顺眼。 当今社会不是流传着一句话,叫做男儿一米七五以下,就是三级残废么? 朱寒松还没到一米六五高。 她越想气越不顺。
又是一个周末了。 同学们有的三三两两在校园里散步,有的在草坪上看书。 张洁约好同窗好友徐莉莉在校门外等公共汽车, 她俩要到广州市逛一逛,散散心。 等车的人很多,汽车停下之后,她俩往前挤,但人太多挤不上去,这时从车上走下一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姑娘, 她一下车看见徐莉莉就问:“ 请问中文系宿舍在哪? ”
“ 你问的是男生,还是女生? ”莉莉嘴快说。
“ 男生。 ”
“ 请问你找谁? ”莉莉又问。
“ 我找朱寒松。 ”姑娘说。
找朱寒松。 莉莉的眼睛瞄了一下张洁。
“ 请问你是他的亲戚,是从他家乡来的么? ”张洁好奇地问。
姑娘长得眉清目秀,水灵灵的,但一看穿着打扮就知道是从乡下来的。 她挠了一下嘴说:“ 我和寒松哥是同乡,但不是亲戚,他是我的男朋友。 ”
听姑娘这么一说, 莉莉关不住嘴说:“ 我俩是他的同班同学,她……”指着张洁又说:“ 她是他的女朋友。 ”见莉莉这么一说,张洁从背后拍了她一下。
“ 什么? 你是他的女朋友。 ”姑娘打量一下张洁,说:“ 长得这么漂亮,难怪我写十几封信给他,他一封也不给我回。 ” 姑娘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看到眼前这一情景,张洁的脸色一阵青白,但很快她又镇静了。 姑娘告诉她俩,她和朱寒松是同乡,他比她长五岁。 他高中毕业后,参加高考因两分之差落选了。 刚好那年县里招聘乡镇教师,他参加应试被录取了,分配在镇中心小学当教师。 这一年因缺教师,镇里招聘了一批民办教师,初中刚毕业的她参加考试被聘用了,并分在同一学校教书。他教六年级兼班主任,她只教一年级语文课。 就在这所学校, 每当夜幕降临时, 他俩常在小河边散步,她听他谈工作,谈理想,谈生活,她觉得他懂得真多,他是她心目中的偶像。 学校没有统一开伙,下课后他俩一起煮饭、吃饭、聊天,不久,他俩相爱了。 由于朱寒松文字功底较好,一个学期后,他被调到县教育局工作了。 从县里到镇小学只有十几公里,每逢周末,朱寒松都坐班车到学校,爱神已经紧紧地将他俩捆在一起了。 又到高考的日子了,她鼓励他积极报考, 她觉得他有基础, 能考上大学。 上大学可是人生重大的转折点啊! 谁不向往?没想到,朱寒松考中了,被大学录取了。 临行前的那个夜晚,她扑在他的怀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朱寒松到县教育局工作后,把她弄成正式教师了。 但他这一走,是福,还是祸?
“ 等着我,一毕业咱俩就结婚。 ”朱寒松抚摸着她的秀发。
“ 你别负我哟。 ”姑娘小声地说。
“ 我对天发誓,我非你莫娶! ”朱寒松对天拍着胸膛说。
面对朱寒松信誓旦旦的话语,姑娘的心软了。她相信他爱她,并且爱得那样深,她精神和心里那道防线已经松开了。 他扑在她身上, 紧紧地拥抱她,吻她的眼睛、嘴唇、头发,吻得那样热烈,她不停地呻吟着……她那隆起的胸部一起一伏, 她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 生怕失去他, 两把干柴在一起,燃烧了许久许久……
姑娘讲到这已泪流满面,她越说越激动,还想往下继续说,此时,张洁觉得眼前一阵漆黑,脑袋嗡嗡地响,她受不了,扭头直奔宿舍……
眼前这个真实的、活生生的故事,使张洁彻底放弃了,她不能充当第三者,她和朱寒松终于分手了。
张洁与朱寒松分手后, 她的性格变得更加活跃了,在校园里,碰到认识的同学,她都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嘴边总是挂着微笑。 穿着打扮更加得体,这一举动,越来越引起异性的关注。
周末,大学校园是那样宁静,夜幕降临时,有的同学在林荫小道上散步, 有的提着小板凳到校广场看电影。 坐落在云月湖东侧的校俱乐部里,灯光闪烁,圆舞曲在不停地来回播放。 张洁失恋之后经常在周末一个人来这里, 是寻求刺激? 还是消闲?她也弄不清楚。这时,一位一米八左右,长得绅士般风度的同学走到张洁的面前, 他做了邀请的手势,张洁开始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眼前这位彬彬有礼的美男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她记不起来了,她起身与他步入了舞池,伴随着欢快的舞曲,他俩翩翩起舞。
“ 我没有猜错的话,您就是中文系的张洁。 ”男的很有礼貌地将“ 你”称为“ 您”。
“ 没错。 请问你是——”还没等张洁说完,男的主动作自我介绍:“ 鄙人叫陈军, 政治系, 八一级的。你也是八一级的,对吧?”他看着她又说:“ 前不久, 你代表中文系参加全校举办圆舞曲比赛荣获一等奖。 ”
“ 这有啥值得炫耀的。 ”张洁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 你跳的那一曲‘ 探戈’,舞姿优美,简直完美无缺。 ”陈军又说。
“ 看来你很内行呀! ”她说。
“ 准确地说,是爱好,是喜欢。 ”他说。
“ 你一定常来跳舞吧。 ”她问。
“ 来呀。 你想,学习这么紧张,难得周末放松一下,这也是为了更好地学习。 列宁同志不是说过,不懂得休息的人就是不懂得工作的人。 ”他说。
一曲圆舞曲结束后, 陈军牵着张洁的手找个位置坐下。
“ 你喝点什么? 有台湾奶茶、柠檬汁、热牛奶,还有咖啡。 ”陈军问。
“ 我来柠檬汁。“ 张洁说。
“ 柠檬汁好呀,有美容作用,还能助消化。 ”他叫服务员来两杯柠檬汁。
“ 平时你一定喜欢看小说吧。 ”他问。
“ 学中文的,看小说是基本功。 ”她说。
“ 我很喜欢看法国十九世纪大作家大仲马的小说。 他的《 基督山伯爵》里的主人翁基督山是个意志坚强,很有个性的人物。 基督山发现宝藏后对他那几个仇人的报复方式, 事先怎么都难以想象到的。 对邓拉司、马瑟夫和维尔福等三个仇人,最后都是家破人亡, 但他们破灭的具体方式又全然不同。 他刻画的人物简直神了! ”他侃侃而谈。
想不到眼前这位美男子,知识面这么广,懂得还不少。 初次见面,她只觉得他长得很帅,但通过交谈,她对他似乎产生了好感。
“ 时候不早了,该回宿舍了。 ”张洁看了看表说。
“ 好的。 达到放松的目的就行了,我送你吧。 ”陈军说。
“ 不用了,我自己回。 ”她说。
“ 没关系,我也住在后门宿舍区。 ”他说。
他俩一起走到学校后门宿舍区, 中文系和政治系的宿舍挨在一起的, 但男生和女生住宿是隔开的。
“ 我到了,再见。 ”张洁说。
“ 下周末你还到俱乐部吗? ”陈军问。
“ 不一定,到时候再联系。 ”她说完就走了。
这一夜,张洁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觉。 一闭上眼睛陈军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他长得的确很帅,是标准的美男儿,他有涵养,谈吐也得体,她越想越乱,她究竟怎么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到周末了。 学校广场照样架起了电影机,准备播放苏联影片《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 咱们看电影吧。 ”莉莉吃完晚饭就来张洁的宿舍说。
莉莉和她是同乡、同班,她俩是知心朋友。
“ 你去吧,我想自个呆一会儿。 ”她说。
“ 怎么啦,哪不舒服? ”莉莉关心地问。
“ 没事,我不想看电影,你去吧。 ”她漫不经心地说。
莉莉觉得有些不自在, 平时她和张洁形影不离,她俩一起背书包到教室,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食堂吃饭,周末一起去广州市逛街,张洁今天怎么了? 莉莉也没有多想,她自个带上板凳去广场看电影了。
莉莉走后,张洁从床上爬起来,她换上那件印有浅蓝色的连衣裙,照照镜子,把头发梳理一下,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香水在自己的腋窝里喷了一下,芳香扑鼻,她换上那双高跟鞋走出宿舍。
这以后好几个周末,在学校俱乐部的舞会上,人们都看见陈军和张洁的影子。 他俩一到舞池,立即引起人们关注的目光,有羡慕的,也有嫉妒的,有同学看见他俩在广州市逛街, 张洁还挽着陈军的手,陈军却搂着她的腰。 看上去,他俩亲密无间。爱神正静悄悄地闯进张洁的心扉。
秋天的广州,天气还是那样闷热,眼看中秋节到了。正好周末那天是中秋节。校园里显得格外僻静,莉莉昨天下午乘车回家过节了,市郊区的许多同学也都回家与家人团聚了, 只有路远的同学留守在学校。 夜晚,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皎洁的月光洒在校园里, 陈军和张洁在云月湖畔相互依偎着。 他把他母亲托人带来的“ 金九牌”月饼和啤酒摆在草坪上。
“ 来,每逢佳节倍思亲,咱俩远离亲人,只能举杯邀明月,对酒当歌,干了! ”陈军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张洁的杯子便一饮而尽。 接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两杯,话还没说便干了。
“ 你别喝得太快,这样会伤身子的。 ”张洁小声地说。
三杯酒下肚之后,陈军只觉得脸上发烧,听了张洁的话,他觉得浑身沸腾似的,他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他给她讲拿破仑、戴高乐、托尔斯泰、高尔基,还谈了前途、理想……月光已经西斜了,晚风吹得凉爽爽的。陈军把她抱得更紧了。他见她毫无反应, 他把手伸进她的胸部, 轻轻地抚摸她的乳房,开始时她挣扎着不让他摸,说他不老实。 此时,陈军的“ 小弟弟”已经高高隆起,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阵怪叫声。 他似乎坚持不住了,只见他把她压在草坪上,一只手抚摸着她的乳房,另一只手去解她的内裤, 她拼命地挣扎, 死活不肯。“ 不要,不要! ”不管她怎么喊,他像一头发了疯的狮子整个身子已经压在她身上, 他在她身上来回摩擦。 完了!子弹打出来了,射得他的内裤湿淋淋的。原来,陈军自小就有手淫的习惯, 经不起与异性的身体隔着衣服来回折腾,兴奋过度,导致早泄。 这时,张洁挣脱他抱着头拼命地跑了。
“ 张洁——张洁——你等等——”不管陈军怎么喊张洁头也不回,她一口气跑回了宿舍。
陈军出生在粤南地区一座中等城市。 他父亲是地区专员。 母亲是一名处级干部。 他是独子,自小娇生惯养,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上小学时,由于他身材高大,经常欺负别的同学。 有一次,班上几位同学联手把他打得鼻青眼肿,为了这事,他母亲把学校校长狠狠批了一通。 陈军挨打后, 怀恨在心,一次,他悄悄带着一把尖刀到学校,伺机报复,他趁那位同学不备,捅了他一刀,这一刀很接近心脏,差点出了人命。 事情闹大了,他母亲只好找那位同学的家长,花钱消灾,私了。 高中毕业后,陈军参加高考,结果名落孙山。 高考落选,他觉得没脸见人,整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不出门。 有一天吃午饭时,他母亲发现小保姆出现呕吐,眼神异常,一追问才知道,小保姆怀孕了,是她那宝贝儿子干的。为保密, 她母亲亲自带着小保姆到医院做了人工流产,并给她一笔丰厚的补偿,然后把小保姆打发走了。 为了儿子前途着想, 她母亲通过朋友的关系,把他弄到广州市一间名校参加补习,次年高考时,他虽然差五分,但他母亲动用了特殊的关系,学校补了一个名额,他终于上了大学。 陈军这段劣迹,只有天知地知,她母亲把它掩盖得天衣无缝。为了稳住小保姆, 她母亲还找了一份财政全额拨款的工作给她干。
张洁被陈军施暴未遂之后, 心里时常感到恐惧和担忧。他怎么这样疯狂?即使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也不能干那种事呀! 是病态,还是他真的很爱我?偷吃禁果万一怀孕了可怎么办?是不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是这样的?张洁不敢往下想了。这以后一连好几个周末她都借故躲避他。
又到周末了,张洁约好莉莉到广州市逛一逛,散散心。 她俩从书店买了几本书出来。
“ 张洁,你看……”莉莉眼睛快,她用手指着侧面。“ 那不是你心中的白马王子吗?”张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陈军左手搂着一位漂亮姑娘的腰,肩并肩逛街。 为了看清楚那位姑娘的相貌,她俩沿着街边悄悄地跟过去。天哪!这不是历史系那位人称乐天派的姓吴的同学么? 是她,没错,她左腮下长了个美人痣。 她经常光顾学校俱乐部,一到那里,就经常听见她那爽朗的笑声,一听到那笑声就知道她来了。 张洁心里感到一阵闷疼,脸色有些青白,她再也看不下去了。
“ 走! ”张洁拉着莉莉的手往回走了。
“ 伪君子! 朝三暮四,男人没个好东西! ”莉莉边走边骂,她帮张洁出出气。
四
两次恋爱失意之后, 张洁就像紧闭嘴巴的田螺,情感不轻易向外露了。 学校俱乐部的舞池再也见不到她的影子了,连中文系举办的圆舞曲赛,她也借故躲开了。 她每天专心致志地读书,周末夜晚和莉莉到学校广场看电影, 业余时间多是在宿舍看小说,她的精神状态比以前好多了,学习成绩也上来了,大三、大四各科成绩均在八十分以上。
冬去春来,光阴似箭。 转眼间,大学生活即将结束了。大四最后一个学期是实习。张洁和班上的同学被安排在粤西一个县中学实习,时间三个月。
有人说,爱情这个东西简直是个怪物。 有时你苦苦追求,踏破铁鞋无觅处,但有时你一不留意,它却悄然地向你走来。 就在实习期间,班上那位平时沉默寡言,性格内向,经常抱着世界名著爱不释手, 有时还写一些文章在广州市刊物发表的刘伟与张洁相爱了。 刘伟家境贫寒,其父是小学教师,母亲在农村。 他身高一米六八,五官端正,体态偏胖,但不显得笨拙,他勤于思考,平时话不多,但表达流利,他与张洁同在一个地区考上大学,但不同县,平时有联系,但不多。 过去在张洁的眼里,刘伟根本排不上号。 三个月的实习, 张洁重新认识了他。 她觉得他持重稳健,虽然外表一般,但内涵丰富,他心细,懂得体贴关心他人。 实习期间,张洁病了,发高烧不退,刘伟在医院守护在她身边三天两晚,她感动了,病好后,主动向他进攻。 她找借口向他借书,约他上街购物,夜晚约他在校园里散步,她觉得跟他在一块有依靠, 有安全感。 实习结束时,他俩把关系确定下来了。
四年的大学生活终于结束了, 同学们各奔东西了。 张洁分配回自己的家乡粤东地区任中学教师,刘伟文笔好被地区教育局看中,留在局里当秘书。 工作一年后,刘伟所在的单位分给他一套三房两厅的房子。 工作稳定,又有了房子,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俩结婚了。 婚礼是简单的,双方把各自的父母接过来,然后在酒店订了几桌酒席,邀请亲朋好友、 单位的同事聚一聚, 这终身大事总算办完了。 婚后的生活是幸福的。 小两口一心扑在工作上,张洁上高三语文课还兼班主任,她所教的班级参加高考,升学率名列全区第一名。 刘伟因工作出色,被地委调去担任于副书记的秘书。 结婚之初,他俩就商定先不要孩子,怕影响工作,但没多久,张洁意外地怀孕了。 本来这是件好事,但张洁心里感到忐忑不安, 她想把孩子打掉。 刘伟却沉默不语。 女人首次怀孕不易,打掉会伤身体的,两家的父母坚持要张洁把孩子生下来。 胳膊拧不过大腿,张洁只好听从老人家的意见把孩子生下来了。 小千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小家庭更是其乐融融。 为了照顾孩子,刘伟把母亲接上来照料家务和孩子。虽说是农家妇女,识字不多,但他母亲干活麻利,勤快,还能烧一手好菜。 张洁一下班回来,就给孩子喂奶、洗尿布。 平时工作虽忙,但她总是挤时间上街给家婆买这买那,婆媳关系十分融洽。 刘伟整天跟随领导下基层调研、 整理文件, 工作实在太忙,但一下班,他就飞快地回家,恨不得多抱抱自己的宝贝女儿,一家人享尽天伦之乐。 就在一家人高高兴兴为小千金欢度两周岁生日不久, 刘伟的父亲被医院查出患肝癌晚期,不到三个月,其父就仙逝了。 刘伟回老家办完父亲的丧事就赶回单位上班了。
一天夜晚,张洁和家婆吃完晚饭后,她抱着女儿在客厅看电视。 刘伟一早就出门了,说是陪领导下乡检查工作,明天才能回来。 突然,一个急促的电话打到家里。
“ 喂,请问是刘秘书家吗? ”对方讲话的口气很急。
“ 是的,请问你是……”张洁接电话,还没等她说完, 对方急着说:“ 我是市委办罗主任, 出大事了。刘秘书在陪于副书记下乡途中出车祸了。他正在被送往市医院途中……”
张洁听到“ 车祸”两个字,当即晕了过去。 当张洁赶到市医院时才得知, 出车祸的司机当场死亡,刘伟因伤势过重, 在送往医院途中已经停止了呼吸,于副书记因受了重伤正在医院紧急抢救。
真是祸不单行啊! 刘伟的父亲因病去世,痛苦的阴影还笼罩着一家人,他却遭遇车祸身亡。 就像天打五雷轰, 祸, 怎么就偏偏降临在张洁的头上呢? 出殡那天,张洁抱着刘伟的棺柩悲痛欲绝,她曾经两次昏迷过去。 老天爷呀,你对张洁太不公平了! 安葬好刘伟之后,由于过度悲痛,张洁病了,她躺在床上一个多月起不来。
不行! 妞妞是刘家的后代, 我要把她抚养成人。 想到这,张洁顽强地爬起来,她像往常一样回到学校上课、 备课, 她把注意力集中到学生的身上,强迫自己抹去心里悲伤的阴影,她要坚强地活下去。
转眼间,小妞妞已满三岁了。 刘伟的母亲不愿意看见儿媳独自守寡,她毕竟还不满三十岁啊。 她曾暗示张洁趁年轻时找个合适人家嫁了, 但张洁却摇摇头。 后来,她以农村家里需要有人照料为由回乡下去了。 家婆一走,张洁与妞妞相依为命。 每天她一大早就起床,先喂饱妞妞,然后送她上幼儿园,接着赶到学校上课。 下午放学时,她还要去接妞妞回家。 这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熬过去了。妞妞七岁那年上小学了。 岁月风霜的洗刷,加上悲伤的打击,张洁脸上早早就刻上一道鱼尾纹,这与她实际的年龄不太相符。 但她那优美的身段,风韵依然。 这期间,有亲戚朋友、单位同事曾主动给她介绍过不少对象,有当官的,科长、处长,还有工程师、电视台编导等,她都婉言谢绝了。 一次偶然的机会,爱神悄悄地再次向她走来。 一天下午,因学校有事晚了,张洁还要去接妞妞呢,她着急了,飞快地来到学校门前,此时,一辆奥迪车也同时停下来,从车上走出一位中年男子,他身材高挑,看上去有一米七八左右,戴着一副金丝镶边的眼镜,很斯文。 他和张洁同时走进校门,这时,只见妞妞和一位小男生在玩耍。
“ 妈妈。 ”
“ 爸爸。 ”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个孩子喊起来。
“ 以后要早点来接孩子。 你们看,其他同学都走了,只剩下他俩了。 ”班主任老师微笑着说。
“ 对不起, 今天有事耽误了, 下次一定准时来。 ”张洁表示歉意地说。
“ 谢谢老师。 ”男的说。
张洁和男的各自牵着自己的孩子走出校门。
“ 请问你住哪? 我送你们一程。 ”男的问。
“ 我住市教育局宿舍,不麻烦了,我们自个搭车走。 ”张洁说。
“ 我也住教育局附近,顺路。 ”男的说着拉开车门又说:“ 请上车吧。 ”
张洁觉得不好再推了,她拉着妞妞钻进车里。
这是他俩第一次见面。 在车上,他俩简单拉了一些家常, 无非就是如何教育和培养孩子之类的话。 后来,经朋友牵线,他俩开始交往了,双方都十分坦诚地将自己的经历和遭遇说出来, 通过不断地来往, 两人产生了感情。 张洁那颗原本破碎的心,又燃起了爱的火种。
吴仕名从小在粤东市长大, 他大学学的是土木工专业,他是在北方一所大学上学的,比张洁早三年毕业。 他算是幸运的,毕业时被分配在市建委工作,干了一段时间后,他嫌政府部门领的是死工资,不自由,收入少,辞职出来自己组建一家建筑工程有限公司, 对外承包一些小工程兼营土木建筑工程设计工作。 他干得很顺,赚了一些钱之后,他开始涉足房地产业, 正值八十年代商品房销售热,他通过朋友购置了几块路段较好的地,搞了几个楼盘,没想到一开工就销售一空。 后来他又在市区江东新区开发了几个小区,销售火爆。 开发房地产,他赚了不少钱,净资产近五个亿,成为粤东市屈指可数的富豪之一。 但他做人低调,从不张扬,不喜欢抛头露面, 市里组织一些大的活动他极少参加,知道他的人不多。 他的妻子是他同班同学,长得漂亮,十分出众。 可惜,红颜命薄,前两年癌症夺去她年轻的生命,留下一男孩,与小妞妞同龄,同在一个班读书。
春华秋实。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春天播下爱的种子终于结出硕果。 张洁和吴仕名两颗曾经受伤的心,终于走到一起了。 结婚前,他俩商量好了,为了使奇奇和妞妞更好地成长, 婚后双方要主动接纳对方的孩子,使之尽快融入家庭中,孩子的姓氏不改。 张洁把刘伟的母亲看成是最亲的人,她要把她从农村接回来一起生活,仕名同意了。 为了不影响双方的工作,聘请一名司机专门接送孩子。 约法三章之后, 张洁与吴仕名登记结婚了。 婚礼很简单,不张扬,仕名在酒店预订了四五桌饭,除了亲属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请。 婚后张洁的生活是平静的,安详的。 张洁不是贪图享乐的人,再婚主要是考虑要为妞妞创造一个完整的家庭, 自己也有一个归宿感。 仕名买给她的金银首饰、绫罗绸缎都放在柜子里。 有时,为了应酬一些场面,她也只是简单打扮一下,从不把自己当作阔太太。 她一心扑在工作上,有时加班加点,很晚才回到家里。 她被任命为高三年级语文组组长,连续两年,高考升学率排在全市第一名,受到市教育局通报表彰。 在别人眼里,吴仕名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他不仅懂经营管理,还十分体贴张洁,有时在公司处理完事务之后,他提前回家下厨烧一两个她爱吃的菜,夫妻俩相敬如宾。
命运,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怪东西。
一天下午, 张洁正在校年级组办公室修改教案,这时,她手提包里的“ 大哥大”响了( 是仕名买给她的),她打开一看,是仕名打来的。
“ 喂……今晚有一客户从外地来, 我要接待,晚点才回去。 ”
“ 知道了,少喝酒,路上注意开车。 ”张洁说完把电话放回包里。
这时,学校王校长敲门进来了。
“ 张老师,我刚接到市教育局电话,今晚陈局长要请你这位高考有功之臣吃饭。 ”王校长高兴地说。
“ 过奖了。 家里有点事,我不去了,请校长全权代表吧。 ”张洁借故推诿。
其实张洁极少在外面应酬, 她觉得在外吃饭很费时间,也很累,有时一坐下来聊天就得花费一至两个小时。 再婚后,她也很少陪仕名在外吃饭,有时实在推不过去,才硬着头皮露面一下。
“ 这哪成啊! 不认僧面,也要看佛面吧,人家局长是邀请你的。 ”王校长执意地说。
见王校长这么一说, 张洁苦笑一下说:“ 那只好遵命吧。“
夜幕降临了。 汽车行驶在大街上,改革开放这些年,粤东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街道两旁华灯闪烁,把整个城市装点得格外美丽。 车子在一家酒店门前停下,看来食客很多,停车场上停放的大多数是高档轿车。 下了车,王校长领路来到二楼包厢,这里装饰十分豪华,一看就知道是按五星级标准装修的。 宴会原定七点开始的,张洁一行提前十五分钟到, 她们坐下来边喝茶边等。七点了,陈局长还没到。张洁觉得浑身不自在,当官的总爱摆谱, 既然请人吃饭, 为什么不准时来,简直是浪费时间! 将近七点半钟,陈局长一行进来了。
“ 抱歉呀! 有要事耽搁了。 ”陈局长抱拳说着,还没等王校长介绍,他接着说:“ 是张洁老师吧,你可是大名鼎鼎啦。 ”说完笑哈哈。
“ 岂敢,岂敢。 ”张洁谦虚地说。
陈局长坐到主位席后, 他招呼张洁坐在主宾位上,张洁推辞不肯。
“ 来,来,来,今天这个宴会是专门为你设的,这个位子非你莫属。 ”见陈局长发话了,张洁只好坐在他的右边。
酒过三巡,这时,张洁包里的手提电话响了,开始她不敢接,电话响个不停。
“ 接吧,没啥不好意思的。 ”陈局长说。
张洁起身打开手提包一看, 是莉莉从广州市打过来的,她赶紧提着包走到门外接电话。 就在她推开门的一刹那, 只见从另外一个包厢走出一男一女,那女的挽着男的胳膊,男的搂着她的腰,并肩行走,那男的是谁? 好像是仕名。 她脑袋晕了一下,但很快就镇定下来,她把电话放进包里,静悄悄地跟在他俩后面,下了楼,到了停车场,吴仕名打开一辆黑色奔驰车的门,只见姑娘钻进车里。 有奔驰车? 他平时用的是奥迪,怎么有奔驰车? 但他的确就是吴仕名。 她容不得多想,招呼一辆的士上车后,叫师傅跟上那辆奔驰车。 在车上,她给王校长打了电话说是家里有急事要回去处理, 表示抱歉之类的话,她还给师傅一百元钱,叫他要跟紧前面那辆车。 汽车在街道上穿行,过了主街道绕道来到江东新区一个小区里面一栋公寓楼前停下了,只见吴仕名拉开车门,从车上走下一位姑娘,看上去她打扮得很漂亮, 他俩手拉着手上了公寓楼的电梯。 天哪! 张洁看不下去了,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心脏加速跳动,她做了个深呼吸,然后叫司机把车开出去了。 汽车出了小区, 司机问她往哪里开,她低着头说往前开。 究竟开到哪? 她自己也不知道! 汽车在大街上绕来绕去,张洁的脑海里乱嗡嗡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吴仕名竟是这样的男人!金屋藏娇! 简直是人面兽心! 她越想越觉得恶心。社会上不是流传这么一句话么: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想钱也变坏! 她恨自己瞎了眼睛,她恨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 她擦干脸上的泪水,然后叫司机往自己的家里开去。 回到家里,她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带着刘伟的母亲和妞妞连夜搬回市教育局宿舍。 她感到耻辱,她一刻也不想呆在这别墅里。
这场物质条件虽然丰厚, 但缺乏感情基础的婚姻就这样收场了。 离婚后,吴仕名给她一百万作为精神和生活上的补偿费,她收了,不收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他还给她一套四房两厅的公寓房,她坚决不收。 第二次婚姻失败后,对张洁精神上的打击的确太大了,她那颗原本复苏的心死了。 她经常夜晚睡不着觉,有时彻夜不眠。 白天上课注意力老是集中不起来, 虽然她经常告诫自己, 要转移注意力,调节好自己的心理,尽量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她还是没有做到。 尤其是遇到同事、熟人、朋友给她提亲的事,她更是反感,在她的心里,已经筑起一道防范男人的铜墙铁壁, 她的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看到这种情况,学校正打算调整一下她的工作,这时,她提出辞职,不干了。
五
张洁辞职后,她偷偷地去看了心理医生,在医生的指导下,她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心态,理疗她那颗受伤的心,渐渐地恢复了原来的状态。 粤东她是呆不下去了,在朋友的举荐和鼓动下,张洁决定到海南发展。 小妞妞也念完小学了,有刘伟的母亲在身边,带着妞妞上哪,她也放心多了。 刘伟去世时,她曾对着他的骨灰发誓, 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压力,不论她走到哪,她都带着她俩,她要把妞妞抚养成人,她要好好地赡养刘伟的母亲,让她过上好日子,还要给她养老送终。
一九九零年秋天, 张洁带着刘伟的母亲和小妞妞,和许许多多寻梦的人一样,踏上了海南这块神奇而又美丽的土地。 到海口,张洁在一个小区租了一间三房两厅的公寓房住下, 接着她又联系好小妞妞读书的学校,这两件事办妥之后,她开始找工作。 建省之初,十万人才过海峡,到海南的人大多数留在海口,求职的人很多,人才济济,要想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 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开始时,她应聘到一家私立学校教书,工资待遇比内地高,但一上讲台,她的注意力还是集中不起来,干了一个学期之后她辞职了。 看来,她仍有心理反射作用。 干什么好呢? 不能呆在家里坐吃山空呀。 在与朋友喝茶聊天时得知,在海南做成品油生意,赚钱快。 当时成品油成了海南紧俏商品,有的人一大卡车成品油从海安运进岛,一夜之间暴富了。 张洁听了心动了。 但到了真的动用真金白银时,她开始是十分谨慎的,毕竟她从来没有涉足这种生意呀!她投入五万元小试一下,摸着石头过河。 经过几次尝试,投资回报率甚丰,尝到甜头的她感到赚钱太容易了。 她决定把离婚时吴仕名给她补偿的钱全部押上,玩大的,这一把赢了,她就洗手不干了。 钱押上去后,回到家里,她心里感到忐忑不安,万一真的亏了,那该怎么办? 她的眼皮在不停地跳,甚至感到有些后悔了, 但世上哪有后悔药? 一连几天,她整夜睡不着觉,电话打个不停,但噩运终于降临了, 她参股的这批成品油在海上被有关部门截获了。走私成品油,这是违法的!血本亏尽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张洁病倒了。 她卧床不起。 海口物价这么高,妞妞上学需要钱,维持日常生活需要钱,这日子怎么过哟! 天无绝人之路,张洁从床上爬起来,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四处奔波, 寻找工作,每天一大早出门,傍晚才回来,但无果而终。 她把吴仕名买给她值钱的衣服、 金银首饰拿到典当行换回一些钱,但光靠这也难以为继呀! 为了养家糊口,她在大街上卖过报纸,在市场上卖过菜,她与刘伟的母亲在街边摆过小摊,卖宵夜,起早摸黑的, 一个月下来所挣的几个钱仅能维持一日三餐的开销,有时连房租、物业费都交不起,生活陷入了极度困窘之中。 一天晚饭后,一家人正在为生计犯愁。
“ 洁,咱们回粤东吧,那里毕竟是咱自己的家乡,有困难,还有亲戚朋友帮忙。 ”
“ 妈,我对不起您,对不起妞妞。 ”沉默片刻之后,张洁又说:“ 我哪有脸回粤东啊。 妈,请您放心,咱们会有办法,会挺过去的。 ”
“ 这些天看你瘦多了,你可要注意身体呀! ”
听了母亲的话,张洁的眼睛湿润了。
“ 铃……铃……”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张洁接过电话,是莉莉从广州打过来的,电话里说,她丈夫的侄子在海口从事房地产业,生意做得不错。她得知张洁的处境之后,给他打了电话,要她直接找他。 这消息犹如天上掉一个馅饼, 张洁如获至宝,兴奋得一夜都睡不好觉。 第二天一早,张洁按莉莉说的地址, 来到市国贸大厦粤海房地产公司等候着。 真是运气到了,走在大街上你也会捡到金子。 张洁刚到公司接待室坐下,老总就过来了,张洁赶紧跟随他到办公室,没等她开口介绍,邓总先发话了:“ 你的情况我家婶婶已经跟我说了, 先把你安排在总裁办公室工作。 ”停了一会又说:“ 如果方便的话,明天你就上班吧。 ”
张洁还能说啥? 她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上去邓总是个十分精明能干, 且从面部上看也是慈善的人。 张洁开始在办公室干了几个月,后又被安排到策划部干了半年, 不久又调到市场部主管销售,不论在哪个岗位上,她都干得十分出色,尤其在市场营销部,她不但把房子卖到广东、香港,还开拓了东北市场。 在北方,她建立了营销渠道, 许多东北人在海口买了房子, 每年冬天一到,他们就像候鸟一样到海口过冬。 由于她工作业绩突出,先后被提拔为总裁助理、副总经理、总经理。 邓老板几乎把这一摊事托付给她了,他把精力集中转移到开发宾馆酒店了。 公司还奖励给她一套四房两厅的公寓房和一辆小轿车。 粤海房地产公司在强手如林之中脱颖而出, 成为海南地产十强之一。
六
岁月如梭,物换星移。 转眼间,张洁到海南已经五个年头了。这五年过得可真不容易啊!她含辛茹苦,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日子。 小妞妞让她省心多了,从上初中开始,她就让她住校,培养她自理能力,初中毕业时,参加统考,各科成绩排在全省前十名。 张洁也已年过四十了,但人到中年仍像一朵花。 不管工作多么繁忙,她从不间断锻炼身体,每天下午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直奔网球场打球。长年累月,持之以恒,她的体型身段保持得十分优美, 走起路来楚楚动人, 常常吸引不少异性的目光。 一天下午,她处理完公司的事务之后,驾着车来到网球场,她出差十来天一直都没摸球,浑身觉得不自在,她恨不得在球场上多杀几个来回,出一身汗。 当她奔跑接球时,由于用力过猛摔倒在球场上,她喊了一声,糟糕! 脚踝扭伤了,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疼痛得她动弹不得。 这时,球场上走来一位中年男子,只见他蹲下来说:“ 别动,你的脚踝已经错位了。 ”
“ 疼死我了。 ”张洁呻吟着。
“ 马上送医院吧。 ”球场上有人说。
“ 用不着,我来试一试。 ”那位男子用手解开张洁脚上的鞋带,把鞋子脱出来说:“ 你把脸转过去,忍一下,坚持一会就好了。 ”只见他左手抓住她的小腿,右手用力猛转,就一刹那。
“ 哎哟! ”张洁尖叫了一声。
“ 怎么样,站起来走两步看看。 ”男的说。
张洁用手撑了一下地站起来了。 但走路还显得有些不太自然。
“ 神了,真的可以走了。 ”张洁高兴地说。
“ 由于你的脚踝错位之后, 软组织受伤了,最好静养几天。 ”男的说。
“ 谢谢你! 谢谢啦! ”张洁连声道谢。
“ 没必要这么客气。 待会你还不能开车,我送你一程。 ”男的说。
“ 不行,不能再给你添麻烦了。 ”张洁说。
“ 这种事一生也碰不上几回。 ”男的说得有些幽默。 停了一会又说:“ 海口我很熟,送你到家,我再返回来取车。 ”稍停片刻他又说:“ 难道你不相信我? ”
听到男的这么说,张洁不好意思再推了,她把车钥匙交给男的说:“ 那辛苦你了,走吧。 ”
男的把车开过来后, 张洁坐上车。 汽车启动了。
“ 敢问你住在哪? 你也常来打球? ”张洁问。
“ 我在海南A 大学工作,住在学校。 我经常看见你在球场。 像我这样的人, 怎么会引起别人注意? ”男的微笑地说。
他俩在车上聊的多是打球之类的话题, 还谈了在经济特区工作节奏快,办事效率高,特事特办等。
汽车在张洁住的小区停下之后, 他扶着她走到电梯口。
“ 我住十一楼,上来坐一会,喝杯茶吧。 ”张洁热情地说。
“ 不了,我还有点事得赶回学校。 ”男的说完转身走了。
“ 谢谢了! 别忘了下次一块打球。 ”张洁说道。
这以后,网球场上,经常看到他俩的身影,有时在大街、在商场也见到他俩手牵着手。 爱神,已经把他俩拴在一起了。 张洁和李成敏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俩的命运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李成敏,一米八高的身材,十分魁梧。他曾在内地A 省一所大学任体能训练教授,六年前,由于一场车祸,他失去了妻子。 不久,他带着儿子到海南,由于他是高级教授,直接就被海南A 大学录用了。他博学多才,古今中外无所不通,他和妻子的感情很好,自从他妻子去世后,他变得沉默寡言,对生活几乎失去信心,学校的同事、朋友曾给他当红娘,介绍过对象, 但他却总是微笑地婉言谢绝了。 他曾经想过,把儿子培养成人之后,自己在世上就静悄悄地走了。 自从张洁出现在他眼前,他感情的世界里,燃起了一把火。 张洁也觉得和他在一块时,总有说不完的话,跟他相处,有一种安全感和归宿感。 共同的爱好和信念,让他俩走到一块了。 这年冬季,张洁和李成敏登记结婚了,在生命的旅途中,张洁又开始了新的航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