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小说》与青春文学杂志书
2013-08-15孙桂荣
○孙桂荣
“杂志书”是一种将杂志(magazine)与书籍(book)合二为一创造出来的文化类种。它其实并不是什么新生事物,早在20世纪初的新文化运动时就有了。不过“杂志书”这一语词又确乎是在新世纪以来开始流行和时尚化的,确切地说是几个在市场上获得较大成功的青春文学杂志书品牌让“杂志书”这一文化老类种引起了人们新的兴趣与关注度。所以,中国当下的批评者在界定“杂志书”(mook)这一概念时并不着眼于其本原的意思,而是往往以当下流行的“杂志书”面貌为依据将其概括为“多图片少文字,编辑取向多文字少理论,性质介于杂志和书之间,故而简称为Mook,也有人称之为‘墨刻’或‘幕客志’”。①
“杂志书”在中国当下以青春读物为主。主要有郭敬明主编的《最小说》、饶雪漫主编的《最女生》、韩寒主编的《独唱团》、张悦然主编的《鲤》和蔡骏主编的《谜小说》、落落主编的《文艺风象》、笛安主编的《文艺风赏》、二十一世纪出版社的《火星少女》、《光年纪》、上海人民出版社的《爱丽丝》、四川人民出版社的《摩客》等,②这些绝大多数以“80后”青春写手为编辑主体、写作主体与阅读主体的杂志书,给一度沉寂的新时期文学期刊带来了一丝活力与亮色,当然也呈现出了文学产业化之后期刊出版何去何从的另一些深层次问题。这里,笔者想以郭敬明主编的《最小说》为个案进行一番深入细致的探讨。
“杂志不‘杂’”与个人趣味
“杂志书”既能以杂志的方式在报刊点出售,还在发行周期上相对较为灵活,是不少青春文学读物热衷选择的对象。但“以书代刊”在我国现行的出版管理制度中难逃“违规”的嫌疑却是一个共同的因素。2008年5月1日正式实行的《图书出版管理规定》第二十八条指出,“图书出版单位不得以中国标准书号或者全国统一书号出版期刊”。这一规定对打管理体制“擦边球”的青春文学杂志书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最小说》2008年1月正式改为期刊,这是它试图摆脱自身尴尬行为的一个举措,自此,它可以说是一份合法的杂志,而非仅仅暧昧的“杂志书”。当然,这只是法律法规层面,《最小说》实际的内容运作在一定程度上并不符合期刊杂志约定成俗的标准与惯例。
杂志是有固定刊名,以期、卷、号或年、月为序,定期或不定期连续出版的印刷物。根据一定的编辑方针,将众多作者的作品汇集成册出版并定期出版是它的主要特征。与报纸、图书等其他类型的出版物相比,每期作者众多、内容风格多样化是其突出之处,杂志讲求的是一个“杂”字,这一点也一直是传统文学期刊所恪守的规范之一。像《人民文学》、《作家杂志》、《北京文学》等,传统上都是设置小说、诗歌、散文、评论等多种文体样式,因为篇幅所限,它们刊登的小说也是以中短篇小说为主,这都是为了尽量集结更多的作家作品,满足更多读者、更多样化阅读风格的需要,让杂志真正体现出“杂”特性来。主编、编辑们往往采取“无为而治”策略,真正退居幕后,只作为组织者、管理者而存在,他们的审美风格、艺术趣味,对杂志的控制力、权威性,依靠其在杂志中选择哪些作家作品,让哪些作家作品做头条,给哪些作家作品多大的篇幅等体现出来。像《北京文学》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先后刊发了余华的《十八岁远行出门》(1987)、《现实一种》(1988),刘恒的《伏羲伏羲》(1988)、刘震云的《单位》(1989)等带有先锋精神的作品,还在1988年第2期刊发了黄子平《关于“伪现代派”及其批评》的评论,在全国引起了较大的影响与争议。③此时它的主编、副主编分别是林斤澜、李陀,他们并不直接在《北京文学》上发表作品,但他们在当时有着前卫、激进、先锋的文学趣味通过这些新潮文本的刊发间接呈现了出来。
《最小说》大大冲破了文学期刊的传统编选原则。“主编郭敬明”既是它的招牌,也是它的最主要作者和宣传推介对象。郭敬明近期的重要作品无一例外都会在《最小说》首发或刊登大幅广告、宣传文字,2009年第18期和第22期下半月刊的封面更是以郭敬明为”封面男郎”,他的头像做艺术处理后构筑《最小说》最大的卖点。内容层面,在夺人眼球,不断花样翻新的内容与装帧设计中,一个永远不变的东西是在它最显著的首页以整版篇幅刊登郭敬明不同时期、不同姿态的靓照、巨幅签名与对杂志内容做整体介绍的“主编手记”。《最小说》正刊内容还多一些,其增刊有时不过三十来页,刊发三四个作品,但仍以专版大篇幅刊登郭敬明美照与“主编手记”。2012年第9期最新一期的《最幻想》就以5个版的巨幅彩照,以“限量版豪华礼盒”等广告式无限放大的文字为郭敬明的《爵迹·风津道》大做广告。而郭敬明本人在《主编手记》中亦大肆宣讲其旗下作者全国签售情况的热销与火爆,兴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并特别以“老板”、“过来人”、“发现者”、“推动者”的姿态说:“……从冬筱的身上我不仅看见了年轻的梦想与依恋,更看见了关怀和真诚……我发现他的喜悦,有点类似当年我发现笛安的喜悦……”④《最幻想》的“主编手记”中更是直言不讳地进行高调自我告白:“……友情提示,《灵魂运算》的书名也是我提供的创意哦,公司流传着一个说法——所有郭总帮忙起的名字,一定可以畅销。所以,你们懂的……”⑤现在的郭敬明已不再动辄炫耀其自身的名牌服饰,而是时不时提及他的公司员工薪水有多高,缴纳了多少税,又推出了多少新人等,《最小说》便是一个例证。
郭敬明对《最小说》的掌控除了占据大幅版面刊登自己的作品、手记感言、活动照片外,还以自己的个人趣味选择、框定所刊发稿件,使《最小说》上刊登的作品在主题、形式、格调、修辞等层面大同小异,均有着浓浓的“郭敬明味”。对于《最小说》的定位,郭敬明在2006年《最小说》“创刊”之初时曾宣称:“现在市场上提供给青少年阅读的杂志多以刊载叛逆、暴力的作品比较多,但是其实生活中有温暖、美好的事情,我希望《最小说》中的作品能流露出其温情的一面。”⑥对市面上“叛逆”、“暴力”作品的不满,暗含着对与他“齐名”的韩寒等人此类作品的不满,然而郭敬明所说的“温暖、美好”在《最小说》中并没有真正实现,《最小说》中其他作者,像琉玄、落落、席滢、包晓琳、叶阐、爱礼丝、天宫雁、老人猫等以本名、笔名或网名发表的玄幻、悬疑、忧伤、虐恋、诡异、凄绝之作,与郭敬明的《幻城》、《悲伤逆流成河》、《梦里花落知多少》、《爵迹》等何其相似,将它们看作步郭敬明后尘的跟风之作并不过分。《最小说》名为杂志但并不“杂”,郭敬明从出品、策划到直接现身,从篇幅的占有到艺术风格的掌控,基本实现了其个人趣味覆盖全局的汹汹之势,这也是它与传统文学期刊大相径庭之处。
绘本、靓照、广告:作为宣传品的杂志书
绘本(picturebook)是“画出来的书”,绘画占据大量篇幅,兼具一定文字说明,目标读者以低幼儿童为主,绘本阅读在世界上从20世纪50、60年代就形成潮流,是21世纪儿童阅读的时尚。它与中国传统图画书的区别在于后者往往只是文字的补充,是解释说明的辅助性部分,尚不具备“图画语言”功能;绘本则通常有独立的绘画著者,图画有个人风格,即情即景,可单幅成画。对低幼读物来说,将倚重对象从文字转为图像是适应幼儿阅读水准的必然,但这却无形中迎合了当今社会读图时代的到来。丹尼尔·贝尔曾深刻地分析了视觉文化勃兴的原因:“其一,现代世界是一个城市世界,大城市生活和限定刺激与社交能力的方式,为人们看见和想看见(不是读到听见)事物提供了大量优越的机会。其二,就是当代倾向的性质,它包括渴望行动(与观照相反)、追求新奇、贪图轰动,而最能满足这些迫切欲望的莫过于艺术中的视觉成分了。”所以,“当代文化正变成一种视觉文化,而不是一种印刷文化”。⑦丹尼尔·贝尔为读图时代的到来提供了理论支持,绘本小说从童书向青春文学蔓延则体现出视觉文化的扩张与语言(文字)艺术的后撤,《最小说》无疑是首当其冲的践行者。与传统文学期刊以文字为主,插画只是美术编辑笔下的点缀物不一样,《最小说》刊群的对外征稿函分为文字、图片、漫画三类,对后两类的重视程度决不亚于前者。它不仅彻底摆脱了图片为文字服务的传统图画书拘囿,图文照应、图画为文字提供延伸阅读与想象的空间这一现代绘本理念也时常被弃之若敝屣,《最小说》中的不少摄影插页,像其中有些美轮美奂的人物、风景图片,与文字之间并无多少关系,只要符合该刊的“唯美”风格就能入选,像2009年第9期的《ZUISilence》刊登的包晓琳的《失败的成人礼》,并以大半的篇幅配上了署名宇华的摄影图片,图片显示的黑暗、暮色、海岸、观潮等内容与该页的文字本身没有任何关系,它们只是在“字少,图大”的意义上符合绘本小说概念,至于图文间“言有尽而画无穷”的绘本精髓则并没有被《最小说》心领神会。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对这群年轻而喧哗的主创来说,文字与图画间是否有关联(甚至文字与图画本身有多大的意义)并不是他们关注的重心,如何让画面好看、文字好读、故事好玩、刊物好卖才是王道,这很像郭敬明《幻城》之类脱离现实的“为玄幻而玄幻”之作,⑧可以称之为“为画面而画面”的脱离文字独立存在的另类绘本。
插画在《最小说》中还不是最主要的图片,充斥其间更多的是人物肖像照。《最小说》彩色印刷,从郭敬明的封面头像,到每个作者的艺术照,星罗棋布、密密匝匝,几乎将这本青春文学读物演绎成了大众娱乐杂志的明星秀。由于其作者群普遍年轻,现在的摄影技术也发达,将作者个个打造成影视明星样的帅哥美女图像并不难,《最小说》在这方面也做足了文章。像2012年第9期重磅推出的是包晓琳,除“采访手记”中反复提到她的美,“美貌与才华……像是一张海报,漂漂亮亮地贴在哪里”,还在采访文字前后页显眼处刊登她的超大幅唯美艺术照。当然,这些招数在20世纪末炒作卫慧、棉棉等70后“美女作家”时已经用过了。《最小说》的“与时俱进”在于不仅刊发其正面唯美照,还要在后面以“包晓琳猎奇照大秀场”刊发其一系列狂野、蛮霸、怪异、惊悚的有意识搞怪、扮丑的照片,并配以《最小说》编辑麻辣点评,这是符合当下“审丑”风的另一种炒作方式。不管怎样,这些靓照的密集出现,既增强了刊物的可看性,又对提升、宣传、扩大一个人的人气影响力起了一定作用,是符合读图时代的艺术规律的。除了作者靓照,《最小说》有些栏目也刊登其他人的照片,像2006年一开版设置的《青春映刻》环节,图像全部由国内动漫真人秀团体Stokis的工作室提供,内容则是校园男女的恋爱、游艺、各类活动等等,少男少女、美女帅哥,十分养眼,成为《最小说》的吸引眼球的策略之一。
除了以靓照、图片对郭敬明自我及其公司签约人进行花样翻新的包装推销外,这些杂志前前后后的重磅彩页几乎都为其推出的图书或各类活动的广告所占据。文学杂志中刊登广告,从上世纪90年代期刊市场化转轨就开始了,像《钟山》1995年第4期起与徐州卷烟厂联办,在封二、封三或封底不定期为对方刊登广告,《人民文学》、《十月》等大型期刊也刊登过烟、酒的广告或宣传文字,它们与文学期刊固有风格很不协调,曾引发过广泛争议。⑨传统文学期刊刊登广告多是办刊经费紧张、为缓解生存压力不得已而为之的无奈之举。相形之下,春风得意的《最小说》无需借助外力补充经费来源,它上面的广告多是自我营销、自我宣传,或者说自我“广告化”,即将杂志本身首先当做一种为最世公司签约作者推广营销的宣传册而做。比如它往往围绕宣传谁、哪些作品确定选题与内容编排。像2012年第9期让包晓琳一人占据如此多的篇幅是为了推出她的作品,该作品的广告用了《最小说》开篇两个版的篇幅。另外,最世公司的一点风吹草动,《最小说》也用大小不一的篇幅宣传报道,像“郭敬明旗下海外军团崛起,文化帝国逐渐形成”、“郭敬明‘四朵金花’南京签售”都大肆宣扬报道,至于最世文化优秀图书推荐、人气排行榜等更是在前后页插图中到处都是。《最小说》也有非最世公司“自产自销”物种的广告,像“人人网”的广告、游戏软件的广告等,它们是借助《最小说》在青少年读者中的影响力打造自己的声势,《最小说》则在收取一定广告费的同时也在这些领域中强化自我形象,这与传统文学期刊为了资金支持做完全外围于文学的烟、酒等的广告情形是很不相同的。广告,或与广告难分彼此的彩页插图充斥于《最小说》的角角落落,这使得《最小说》无论从内容上,还是形式上,与其说是一本独立的青春文学杂志书,倒不如说整个就是一份郭敬明最世公司宣传手册的大广告。
另一种青年亚文化
在“80后”文学的发展运作中,郭敬明与韩寒的名字始终联系在一起,像是一对“小哥俩”。这种情形在文学史上并不鲜见,像先锋文学中的余华与苏童、新生代文学中的朱文与韩东、女性主义写作中的林白与陈染、“70后”的卫慧与棉棉等,在读者的一般印象中,似乎都是“成对”出现的人物。然而,韩寒与郭敬明的情形与我们所熟知的这些并不相同,这些“前辈”人物之所以能够成对出现,主要是因为写作主题、风格上的接近,容易被划为一个潮流整合起来进行论述,他们之间的切近主要是文字本身的切近,这种切近甚至还会引发“谁抄谁”的笔墨官司,像21世纪初的卫慧、棉棉之争。但郭敬明与韩寒之间却不是这样,他们之被相提并论与他们堪称“齐名”的文化影响力相关,至于他们的写作本身,则非但不存在“谁抄谁”的暧昧胶着,还似乎是处处相左对着干:一个有点故意地逆反,一个则刻意地自恋;一个不惮做“坏小子”,一个总是自我包装为“好孩子”;一个阳刚,一个柔媚;因此有评论家认为他们一个是“黑社会”,一个是“温柔乡”,是文学先锋与常态交替运行的两种模式。⑩韩寒的叛逆写作,包括其打体制“擦边球”的博客写作,及退学、拒绝体制内就业、做赛车手等的现实行为都可划为一种以叛逆与颠覆相号召的青年亚文化。但郭敬明显然不这样简单,他的写作及《最小说》与最世公司的价值导向既不叛逆,也不颠覆,他们属于青年亚文化的另一面。
在对朋克文化的风格及其变种做过一番考察之后,迪克·赫伯迪格说:“亚文化可以代表生活中的主要范围……围绕这一核心凝聚着秘密的完美认同;或者,亚文化可以是一种无足轻重的娱乐,稍稍减轻了现实的单调意味……亚文化可以作为一种逃避的手段,一种完全脱离周围环境的方式,或者作为在度过一个放松的周末或夜晚之后,回过头来适应环境并安定下来的途径。”[11]是的,亚文化当然首先是一种小团体主义,但这种小团体主义有时并不是以直接的对抗、反叛、颠覆主流体制的方式表现出来的,尤其在传统观念深厚的中国,青少年尽管处于最容易愤怒激动的青春期,但家庭与学校的严格规训与教化,使得真正践行特立独行反叛原则的毕竟是少数,当然真心实意拥抱主流、积极接受教化的青少年也不多(否则“五道杠”少年也不会成为引发社会争议的热门话题)。但以“一种无足轻重的娱乐,稍稍减轻现实的单调意味”的“逃避性”亚文化却可以在“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心理下在青少年中悄悄流行,郭本人的写作风格我在《论“80后”文学的写作姿态》[12]一文中做过详细论述。郭敬明最世公司迎合的便是这样一种青年亚文化心理,《最小说》所刊载或大力宣传的作品也是一种与现实拉开距离的“逃避式”亚文化。比如这是《最小说》对雷文科《没有命案的死亡》的一段宣传文字:“欢迎来到海伦庄园。如你所见,这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古老庄园,如今它已被改建成私人的慈善疗养机构……你身上的病症我们会免费为你提供治疗。你是患有‘梦游症’吧?我们这里最欢迎你这样有‘鬼压床’、‘灵魂出窍’经历的病人入住了……最后,我要提醒你,千万别进入庄园后面的那片森林。因为,那是禁地。”惊悚、恐怖、玄幻、怪诞、神秘,这是一个脱离家长、老师、考试、升学等令青少年倍感压抑话题的新领地,或者说它利用青少年爱看奇、险、怪故事的心理为他们提供了一片逃离现实之所。
除了逃离式写作是《最小说》的“主打曲目”外,郭敬明招牌式的忧伤性文字在《最小说》中亦随处可见,像“你可以爱我”、“没有故乡的我,和我们”、“荒潮”、“屏中缭乱”等题目所示的忧郁与凄凉基调,这其实暗合了古人诗词中“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少年伤怀情绪,更学理的说法是这是一种“生态逆补”现象,即“一种事物与其他事物之间存在相反的补充关系。自然界的生态逆补显现常常诉诸于生命需要的反向求索……”[13]越是生活优越的人往往越把自己的处境想象得十分凄苦,越是没有经受多少人生打击越容易陷入见花流泪、见月伤怀的心结之中。至于《最小说》中亦占一定比例的现实题材作品,其不时出现的炫耀名牌的时尚、奢华质地,这从卫慧等人的“70后”青春书写中就开始露出端倪,它是消费主义对青少年文化的影响与侵蚀,也暗合了当前青少年中炫富、赶时髦、流行“高富帅”、“白富美”等等的时尚化气息。霍尔在《通俗艺术》中说:“青少年文化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和粗制滥造的东西的矛盾的混合体:它是青年人自我表现的场所,也是商业文化提供者的水清草肥的大牧场。”[14]作为最世公司宣传品、“活广告”的郭敬明与《最小说》便是这样一种既是青少年自我表现,又主动迎合青少年心理,但最终目的指向商业和赚钱的矛盾的混合体。
结语
从期刊的经济效益与文化产业管理角度,2006年9月由郭敬明与长江文艺出版社合作创办的《最小说》杂志无疑是十分成功的,一系列切实的数据[15]也表明读者市场上的“《最小说》神话”不是虚的。有人说,有10个韩寒会很乱套,郭敬明要有10个的话,对社会(出版业)的贡献会更惊人。[16]特立独行、玩世不恭的韩寒式人物恐怕不能太多,否则“刺头”泛滥会增加管理难度,而人数一旦过多也会降低愤青的“纯度”;而安排青年就业、缴税纳税、还能推出新人帮别人“红”的郭敬明对“支援国家建设”来说,则似乎是多多益善。的确,不管郭敬明的文学成就存在多么大的争议,文学产业化大潮中《最小说》刊群在策划、组稿、版面设计、运营方面是成功的,郭敬明对个人名望及旗下签约作家名声的创造性开发,对将文学生产融入文化创意产业的努力,都是值得研究的。
从花馍的制作工艺及流程来看,花馍制作需要复杂的工序,长期以来,闻喜花馍都是由当地妇女亲手一个一个捏出来的,各种捏形都没有教材可以参照,每逢有人家中办事,都是全村妇女集体到一家来蒸馍,这样主要由人来操作造成花馍的规模化生产很有难度,机器花生产有难度,而要想获得经济利益,必须要扩大生产规模,闻喜花馍的制作非常讲究。这就面临了一个特别实际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如何处理好花馍的生产数量和口感质量的关系,这个也是在确定市场定位时,需要考虑的,是侧重花馍的食用性还是它的观赏性,这个是急需解决的问题。
当然,从社会效益,尤其是青少年价值观、人生观的培养角度,《最小说》类似网络电子游戏的“架空性”非现实品格,以读者为中心“消费终端决定一切”的娱乐至死倾向,它对“我的地盘我做主”的绝对化理解等,都使它的价值取向呈现出一种“亚青春观”的迹象——对自我、青春、人生、世界、未来的看法以当下性、即时性、感性化的主观感受为主,对青少年遭遇问题与困惑进行原生态的展示,而非理性引导,更惶论站在社会、全局、未来的高度为青少年提供学校体制之外的审美、认知与教育功能了。[17]它是对青少年青春期心理与行为的自然反映,而非积极反映。它以无限迎合、挑逗、放纵青少年那颗避实就虚、避重就轻心理为代价,提供的是华丽无比却也虚幻无比的让人做梦般的文字,结果可能导致那些“信以为真”的青少年在最应该面对和适应真实社会规则的时段被这些“飞离地面”的文字所蒙蔽。这是一心一意将产业化期刊“做大做强”的《最小说》最遭人指控、诟病的地方。
①孙雯《青春文学类杂志书究竟能走多远》,《出版参考》,2008年第11期。
②青春文学杂志书还有《靓小说》、《现代靓小说》、《亲小说》、《粉色》、《糖果》、《花季最小说》、《壹小说》、《快乐青春》、《烟花》、《光年纪》等等。参见甄桦《青春杂志书火爆2007出版市场》(《出版参考》2007年第12期),但有些持续时间并不长便沉寂、停刊,像《光年纪》。
③⑨邵燕君《倾斜的文学场:当代文学生产机制的市场化转型》,江苏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第69页,第35-36页。
④⑤《最小说》2012年第9期“,主编手记”,第5页,第1页。
⑥《〈最小说〉首卖30万,长江文艺进军青春文学》,载《出版参考》,2006年,第12期。
⑦丹尼尔·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转引自《文化研究》(第1辑),天津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版,第125页。
⑩陈进《1999-2009:中国青春文学十年——以“先锋”与“常态”模式阐释》,《南方文坛》,2011年第5期。
[11]迪克·赫伯迪格《亚文化:风格的意义》,陆道夫、胡疆锋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155页。
[12]孙桂荣《论“80后”文学的写作姿态》,《文学评论》,2008年第4期。
[13]焦守红《当代青春文学生态研究》,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11月,第254页。
[14]霍尔语,迪克·赫伯迪格《亚文化:风格的意义》,陆道夫、胡疆锋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5页。
[15]“据统计,郭敬明主编的《最小说》每期发行量超过100万,是中国最畅销纯文学期刊的10倍”(http://culture.people.com.cn/GB/22226/71855/77118/12161093.html)“,2008-2009年度中国出版机构暨文学刊物十强”评选中《最小说》以6835票高登榜首,独占40%以上杂志份额。而由一代文学大师巴金所创办的《收获》以459票名列第六,另一本老牌文学期刊《人民文学》位列第七……”(http://www.dzwww.com/rollnews/news/201001/t20100105_5392387.htm?jdfwkey)。
[16]时祥选《一个与青春文学同行者的观察与思考》,《中国图书评论》,2010年第3期。
[17]孙桂荣《青春读物应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导与规范》,《出版发行研究》,2012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