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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气”的道教士——论罗慕士 《三国演义》译本中道教士的异化翻译

2013-08-15曾建萍

怀化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洋气教士法术

曾建萍

(湖南理工学院外国语言文学学院,湖南岳阳414006)

《三国演义》是中国小说史上的一部巨著,有“中国史诗”之誉。其崇高的文学成就和文化价值不仅影响到了中国的文学、艺术等各方面,还引起了很多中外译者的兴趣。在众多的英译本中,美国汉学家罗慕士 (Moss Roberts)的译本(Three Kingdoms)是目前海内外通行译本,出版发行以来受到广泛好评。其英译竭力保持原著中的文化形象,使西方读者真实地了解古代中国的社会和文化面貌,其中较为突出的就是让西方读者了解中国的宗教文化。

陈彩玲在其“论 《三国演义》的宗教意识”一文中指出,《三国演义》的宗教意识并非单一宗教现象的孤立显现,而是以儒家学说为基础,兼有佛教、道教等思想的综合体。这种宗教态度既混乱又宽容,形成了极具中国特色的三教合一的局面。[1]罗慕士在翻译时尽量地地保留了中国宗教文化的这一特点,尤其是对本土宗教——道教中的道教士形象的传译极为形象与生动。

一、罗贯中 《三国演义》 中的道教士

罗贯中依据《三国志》采撷宋元以来民间流传的三国故事,在小说中描写了众多的人物,王侯将相,巫道医卜,普通百姓等。就小说描写的道教人物而言,有的是当时著名的道士,有的本来与道教没有瓜葛,后来被民众加工成道士、神仙的。《三国演义第一回中出现了被妖魔化的道教人物张角。张角本是个落地秀才,入山采药,偶得天书,学会了呼风化雨,自号 “太平道人”。他利用道教法术联络民众,发动起义后遭杀戮;《三国演义》第二十九回中出现的于吉是一位具有崇高威望的活神仙。他 “身披鹤氅,手携藜杖,利于当道,百姓俱焚香伏道而拜。”[2](P244)于吉用 “神医” 为民治病,其祈雨之术也很神奇,百姓都把他当作活神仙来拜。小说第六十八回中出现的左慈是《三国演义》中一个法术化了的人物。他“眇一目,跛一足,头戴白藤冠,身穿青懒衣”[2](P566),能腾云飞升,穿山透石,云游四海,藏形变身,飞剑掷刀,取人首级。于吉与左慈皆因声望显赫、法术高超而遭到当时统治者的猜忌和迫害。诸葛亮是三国时期一位杰出的政治家,但是在 《三国演义》中他也被道士化了。他“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2](P317)。不仅外观上诸葛亮是道士模样,他还拥有祭风、缩地和祁禳等法术。黄景春在其“《三国演义》中的道教人物”中提到正因为小说对诸葛亮的智能做了宽大描写和在他身上添加的神性使得鲁迅做出了 《三国演义》“状诸葛之多智如妖”的评论。[3](P61)关羽也是一个被神仙化的人物。罗贯中把关羽忠义勇描写到极致,对他死后成神显圣写的真切可感。古今道观里关公的塑像:关帝卧蚕眉、丹凤眼、赤面长须、手提青龙刀、坐骑赤兔马、左关平、右周仓,关帝信仰逐渐传播开来。

二、罗慕士对《三国演义》中道教士的“洋气”翻译

“洋气”与 “土气”之争是翻译界的一个古老话题。学者们各执一词,观点不一。不少学者认为对译作的最高赞誉是译作读起来不觉得是译作,然而也有不少人对此持否定意见。王育伦旗帜鲜明地提出“翻译作品读起来必须像翻译作品”。他主张在语言上保存“洋气”,这也是为了更好地表达原作“洋”的内容和神韵,并且能潜移默化地介绍外国语言的某些特点,丰富本民族语言,促进文化上的交流。[4](P214)罗慕士《三国演义》译本的重要特点之一就是竭力保留了原著中的文化形象。他以异化为主的翻译策略获得了巨大成功,为广大读者所接受,否定了“汉译英时应尽量归化”的流行说法。在西方读者看来, 《三国演义》中的道教士无非是“洋气”的,现以罗慕士对 《三国演义》中道教士的翻译来阐释这种“洋气”的翻译策略。

(一)道教士外貌的翻译

纵观 《三国演义》中较为典型的道教士,其装束均为“身披鹤氅”,“头戴白藤冠”或“头戴纶巾”,“手执 (携)藜杖”。在翻译时,罗慕士也尽量采用异化策略,保留其文化联想意。如以下两例:

1.策起身凭栏观之,见一道人,身披鹤氅,手携藜杖,立于当道,百姓俱焚香伏道而拜。[2](P244)Sun Ce rose and looked down over the railing at a Taoist priest cloaked in crane feathers,a staffof goosefootwood in his hand.Hewas standing in themiddle of the road while a group of commoners burned incense and prostrated themselves in veneration.[5](P479)

2.孔明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2](P317)To Xuande,Kongming appeared singularly tall,with a face likegleaming jade and a p laited silken band around his head.Cloaked in crane down,he had the buoyant air of a spiritual transcendent.[5](P677)

第一例中的活神仙于吉和第二例中的诸葛亮两道士均“身披鹤氅”。其中 “鹤氅”是指衣服上装饰有仙鹤的羽毛。仙鹤在中国文化中是神仙的坐骑之鸟,是长寿吉祥之物,意喻和平安宁。这与道教的道义也是相吻合的。然而在英语当中,鹤却没有这样的引申义。甚至在法国,仙鹤还意味着愚蠢和淫荡。罗慕士在翻译时依然选择将其译为“crane feathers”,这种 “洋气” 的翻译让西方读者更好地了解了 “仙鹤”一词在中国文化中的意思,也更多地了解了道教士的形象及其道义的体现。

(二)道教士法术的翻译

“异于常人,虚怀若谷,飘逸不定”。[6](P2)罗慕士 《三国演义》

在道教文化中,行道者拥有一定的法术,因此他们能译本中道教士的这一特点也得以极大程度地保留。如:

3.老人曰: “吾乃南华老仙也。”言讫,化阵清风而去。[2](P2)

…he replied, “The Old Hermit From Mount Hua Summit-Zhuang Zi,the Taoist sage.”Then he changed into a puff of pure breeze and was gone.[5](P3)

“南华老仙”是战国时道家代表人物庄子,《庄子》 一书被后世称作《南华真经》,他被称作“南华真人”,民间也叫他“南华老仙”。原文将庄子的离开描述成 “化阵清风而去”,体现了行道者的恍惚迷离、飘逸不定。罗慕士将其译为 “changed into a pure breeze”,译得较 “玄”,这样也就让译入语读者对道教士的这一特点有所了解。又如下例:

4.张宝就马上披发仗剑,作起妖法。只见风雷大作,一股黑气,从天而降:黑气中似有无限人马杀来。[2](P11)

Zhang Bao,on horseback,unbound his hair and sword in hand,began to work a magic formula…a thunderstorm started to gather,and a black mist surrounded what seemed like an army of warriors in the sky.[5](P21)

张宝是张角的弟弟。在《三国演义》中张角、张宝和张梁三兄弟都是被妖魔化的道教人物。在战斗中,“妖术”是他们克敌制胜的武器。张宝就是使用 “妖术”,使得刘备败下阵来。在翻译这句话时,罗慕士都尽量保留了道教法术的玄妙特点。

(三)道教士道义的翻译

道教认为“为道者既要有知人之智,胜人之力,更要有自知之明,自胜自强,明白四达,知而不知。”[6](P20)行道者应竭尽全力帮助他人,以求自我满足。值得一提的是,《三国演义》中的刘备是一个备受推崇的英雄人物,小说赋予了他极高的历史地位。刘备,字玄德。“玄德”二字在道教代表作《老子》一书中是这样解释的:“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6](P54),即生养了万物而不据为己有,推动了万物,而不自恃有功,长养了万物而不自以为主宰:这就是最深远的“德”。对于道教道义的异化翻译是非常重要的。如:

5.于吉曰:“……贫道得之,惟务代天宣化,普救万人,未曾取人毫厘之物,安得煽惑人心?”[2](P245)

Yu Ji replied, “…Since obtaining it(The Millennium Purification and Guidance),I have devoted myself to spreading its influence onbehalf of Heaven and for the salvation ofmankind,never accepting the smallestgift from anyone nor stirring up the people' s hearts.”[5](P480)

6.操曰:“吾替天行道,安忍杀戮人民!”[2](P393)

“Iact for Heaven,” said Cao, “to promote the rightfulway of government.How could Ibear to do anything cruel?”[5](P834)

罗慕士将第五例中的“代天宣化”和第六例中的 “替天行道” 的 “天” 译为 “Heaven”。然而在英语中 “替天行道”倒有对应语 “an instrumentofGod”,但为了避免西方读者对中国人信仰的误会,译者把 “天”译为 “Heaven”,同时又避免简单地套译为 “an instrument of Heaven”。因为基督教的“God”是万能的神,是真善美的化身,而中国文化中的“天”却不具备这一特点。因此,译者对 “替天行道” 这样阐释,具体解说了“道”的含义。

三、《三国演义》中不得不 “土”的道教翻译

有学者指出,从理论上讲,翻译是一种交流,而译者又是用译入语与来对这种语言的使用者完成交流任务的。因此,归化的翻译策略更利于交流与沟通。摩根认为,“如同舞台上的演员,译者所面对的是活生生的受众,他要找寻的是他们的认可。在此前提下,任何译作如果受众不懂、不欣赏或不喜欢,那就绝不可能成功。”[4](P214)著名的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也提出,“好的翻译不应使人感到它的非土生土长的来源 。”[4](P213)

中西文化有很多不可通约性,在宗教文化方面的差异更是显著。罗慕士在翻译中国道教文化时用的是异化策略,但是完全的异化翻译又存在很大的困难。要处理好作者、文本和读者之间的关系,想保持中立是很难的。正如沈苏儒所说,“看似正确的方向,多走了一步,有时就会过头。”[4](P217)拿上面第五例中的“普救万人”来说,罗慕士将其译为“for the salvation of mankind” 。 “salvation” 在英 文中的 解释为“saving of a person' s soul from sin and its consequences;state of being saved in thisway.”(对人类灵魂的)拯救,超度。《旧约》中,salvation一词经常用于在面对敌人事来自天主的援助,具有浓厚的宗教色彩。于吉是《三国演义》中具有崇高威望的活神仙。他说的“普救万人”是一方面是指 “治人疾病方术”,另一方面即精神上的救赎。由于中西方在宗教文化方面的巨大差异使译者只能选用“salvation”一词来译“普救”二字,这种结合本土文化的翻译也是译者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同样的情形出现在上述的第一个例子。“策起身凭栏观之,见一道人。” 其中 “道人” 译者将其译为 “Taoist priest”。一般而言, “priest” 是指 “基督教会的神职人员”,可译为“教士、牧师、神父等”。英国称 “clergyman”。美国学者罗慕士将 “道教士” 译为 “Taoist Priest” 而并非 “TaoistClergyman”也是基于自身的文化语境所做出的不得不 “土”的翻译。

中西文化存在巨大的差异,在翻译《三国演义》中的宗教意识尤其是本土宗教道教时,译者采用异化的翻译策略时会遇到很多困难。但是,我们也能明显地感受到 “洋气”的翻译能更好地保留典籍中 “洋”的内容和神韵,能潜移默化地介绍典籍中所蕴含地本土文化,促进文化上的交流。

[1]陈彩玲.论 《三国演义》的宗教意识 [J].深圳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2002,19(5):70-75.

[2]罗贯中.三国演义 [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3.

[3]黄景春.《三国演义》中的道教人物[D].上海:上海文学院,2006.

[4]沈苏儒.信达雅——严复翻译理论研究[M].北京:商务印书局,1998.

[5]罗贯中.MossRoberts译.Three Kingdoms[M].北京:外文出版社,1995.

[6]饶尚宽译注.老子 [M].北京:中华书局,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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