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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好毁灭后的悲凉——重读茹志鹃的 《百合花》

2013-08-15叶有根

怀化学院学报 2013年9期
关键词:新媳妇百合花通讯员

叶有根

(中共黔东南州委党校,贵州凯里556000)

茹志鹃的《百合花》 “没有反映现实的主要矛盾,没有表现复杂的矛盾冲突,没有塑造出具有共产主义品质的英雄形象”[1]。这与1957年之后 “左”倾文艺思潮的膨胀发展时期要求小说着重反映重大题材、尖锐矛盾、高大英雄人物的文艺创作思路,无疑显得有些 “异端”。但是,正是因为其独特清新的“百合花”风格,依然得到了诸如茅盾、侯金镜等老作家、评论家的肯定和支持,多次在读书杂记中或者评论文章中对她的作品进行全面中肯的分析,并取得了较为一致的评价:茹志鹃的小说《百合花》 塑造的 “真善美” 人物形象是美好的,军民鱼水情的主题是鲜明的,作品风格是“清新、俊逸”[2]的。但是,今天,我们来重读 《百合花》,总是感觉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悲剧感,正如鲁迅曾说的:“悲剧,就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百合花》就是把美好的事物毁灭在读者面前,给人以震撼人心的悲剧感。

《百合花》开头单列了一段:“一九四六年的中秋。”非常简洁明了,点明这是发生在解放战争时期中秋节的故事。后来又重复提到:“原来今天是中秋节了。”我们以小说中重复提到的中秋节这个时间为界线,可以把小说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描写的是平静的生活,美好的情感;后半部分描写的是美好的毁灭,悲凉的气氛。前半部分的笔调是轻松欢快的,还带有一点小幽默;后半部分的笔调则显得紧张凝重,传达出作者浓郁的感伤情感。从平静叙述突然转为急切的书写,作者采用了传统的先抑后扬手法,形成了美好毁灭之后的凝重气氛,创造了悲剧特有的审美效果。

一、人性人情的美好书写

《百合花》是一曲人性美、人情美的美好赞歌,它的美好集中体现在小通讯员和新媳妇两位主人公的身上。我们先来看小通讯员的形象,在“我”的眼中,他是一个顶多十八岁的英俊的小伙子:“……高挑的个子,块头不大,但从他那副厚实的肩膀看来,是个挺棒的小伙,他穿了一身洗淡了的黄军装,绑腿直打到膝盖上。肩上的步枪筒里,稀疏地插了几根树枝,这要说是伪装,倒不如算作装饰点缀。”他刚参加革命队伍不久,心灵是那样的单纯、天真,还没有脱掉孩子式的腼腆和羞涩。在护送 “我”去包扎所的途中,“一开始他就把我撩下几丈远”,“总和我保持丈把远的距离”;休息时,当“我”挨近坐在他的对面,好像在他身边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显得局促不安。“我”问他是哪里人时,他的脸涨得像个关公,半晌才作出回答,都表现了一个十九岁男青年的娇憨和羞涩。当“我”问他“你还没有娶媳妇吧?”他竟然飞红了脸,更加扭捏起来,竟然还害得他出了一头大汗。一位可爱而纯朴的战士形象栩栩如生。这位可爱的小战士,在生活中却是不失情趣的,在他肩上的步枪筒里,常常会插上几根树枝作装饰点缀,有时候还会添上一枝野菊花,在他眼中,紧张的战地生活就是孩提时和伙伴们玩的战争游戏,这是一颗天真而纯洁的心,使人不忍以外界的残酷和世故的思想影响他。

小通讯员虽然天真憨直,显得有些笨嘴拙舌,但是对待别人却能细心体谅,真诚地为他人着想:当他带领着“我”去前沿包扎所时,看到“我”老是被撂在后面,显然走不动时,就自动在路边站下了;当他听说借来的新被子是那位新媳妇的唯一的嫁妆时,他又感到过意不去,认真为难地要给人家把被子再送回去。也许有人说,这些表现看起来都很平常,然而,正是这样平常的一位普通战士,在革命的关键时刻,他又能极其自然地挺身而出,为了掩护和挽救那众多的伤员和担架员,身受重伤,献出了自己年轻而宝贵的生命。相对于当时提倡的“高、大、全”的完美英雄形象,小通讯员的形象也许有很多缺点,但也正是这一血肉丰满的人物更具有说服力,更能震撼人心。

我们再来看新媳妇的形象,茹志鹃说:“我麻里木足地爱上了要有一个新娘子的构思。为什么要新娘子,不要姑娘也不要大嫂子?现在我可以坦白交待,原因是我要写一个正处于爱情的幸福之漩涡中的美神,来反衬这个年轻的、尚未涉足爱情的小战士。”[3](P44)“麻里木足”是江浙一带的方言,有“糊里糊涂”之意,作者在这里用这个词汇来表达自己选取新媳妇的心态,说明是无意识的、自然而然的,不是为了迎合当时文艺主流思想语境,仅仅是为了反衬小通讯员,也就有了“刻意为之”的含义。新媳妇的出场是羞怯的:当我们走进老乡的院子里时,“我们只得站在外面向里 `大姐、大嫂'的喊,不见有人应,但响动是有了。”不见其人,也不闻其声,只听到里面的响动,这就和作为新媳妇的身份非常符合。她刚嫁过来,刚由姑娘变成媳妇,对于这个新家感觉还很陌生,还不习惯被别人称为嫂子,所以,她不好意思答应。她的出场形象也是美丽的:“门帘一挑,露出一个年轻媳妇来。这媳妇长得很好看,高高的鼻梁,弯弯的眉,额前一溜蓬松松的刘海。穿的虽是粗布,倒都是新的。”她几乎一直是带着笑出场的:在小说的前半部分,只要是新媳妇出场,都是“笑”。刚出场时,“尽咬着嘴唇笑”,“好像忍了一肚子的笑料没笑完”;小通讯员衣服被挂下一个口子时,“一面笑着”,一面要给他缝上;在包扎所帮忙时,她还是那样,“笑眯眯地抿着嘴”;谈到小通讯员时,还是抿着嘴笑。在这里,新媳妇的笑,蕴含着女儿式的羞涩,遇到异性还感到不好意思,是掩饰自己羞涩情感的笑,感觉非常可爱。那含着笑意的神态,让人感到过门才三天的新媳妇,美好的生活充满了阳光,不容任何悲伤的事物来破坏。当新媳妇在向“我”提及小通讯员时,问 “那位同志弟到哪里去了?” 用“同志弟”来称呼小通讯员,既不是常用的干巴巴地称呼“同志”,也不是人们习惯思维中所期待的 “同志哥”。这就显得十分温情,含有新媳妇对通讯员的朦胧的说不出的微妙情愫,包含着对异性的美好感觉,也包含着一位嫂子对一位少年弟弟亲切的关爱。“做这种工作,我当然没什么,可那些妇女又羞又怕,就是放不开手来,大家都抢着去烧锅,特别是那新媳妇。我跟她说了半天,她才红了脸,同意了。不过只答应做我的下手。” 这种女儿式的羞怯与 “我”的自然大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作为文工团创作室的同志,也是一位合格的共产主义战士,当然显得自然大方。然而,新媳妇不同,她是刚过门的媳妇,并且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也没有见过激烈的战争场面,给一个陌生男子擦拭身体,自然感到羞怯,新媳妇的羞怯显然是来自于男女性别的差异,也有传统伦理道德的约束。相对于 “我”开朗外向的性格,新媳妇略显内向腼腆;相对于小通讯员的羞涩,新媳妇则又显得外向。正是通过这样的对比描写,一个娴静、美丽、忸怩、羞涩、善良的新媳妇形象树立在读者面前,使人不忍伤害这么一个处在幸福漩涡中的“爱神”。

二、美好毁灭的悲凉书写

《百合花》本身是一部追忆战时生活的作品,追忆就不免带有一点忧伤的情绪。茹志鹃在回忆《百合花》的写作经过时,这样说道:“我写《百合花》的时候,正是反右派斗争处于紧锣密鼓之际,……只有在每天晚上,待孩子睡后,不无悲凉地思念起战时的生活,和那时的同志关系。”“《百合花》便是这样,在匝匝忧虑之中,缅怀追念时得来的产物。”[3](P39)作者在这里用了 “不无悲凉”这个词汇来形容战时的人与事,由此可见,作者写这篇小说的初衷应该是含有深情的怀念,带有浓厚的悲凉情怀的。而不是当时的评论家在“文艺为政治服务”语境下所解读的革命乐观精神:“在这里,作者不但显露出了一个人倒下去千万人站起来的乐观精神,而同时也从平凡的普通人心里,挖掘出了无比光辉的心灵 。”[4]

《百合花》是一篇诗化的小说,被赞誉为 “纯朴的诗篇”[5],写的是发生在解放战争时期我军前沿包扎所的一个小故事。通过新婚媳妇毅然献出唯一的嫁妆——一床洒满百合花的新被,并亲手为英勇牺牲的小通讯员铺在棺底和半盖在身上的事件,表达了战争掩盖之下人性人情的纯洁与美好。虽然是战争题材的小说,但我们没有看到战火硝烟和激烈格斗的场面,即使是英勇牺牲的小通讯员,他的牺牲场面也没有正面描写出来,而是通过担架员的转述侧面描写了小通讯员的死。前半部分用欢快明朗的调子表达了人与人之间美好的人情人性,但是后半部分毕竟描写了生与死,描写了战争的残酷,一个美好鲜活的生命瞬间死亡,一颗纯洁善良的心顷刻消失,激发起读者强烈的同情心和怜悯心。

美好转瞬即逝,似乎给读者以出乎意料的感觉。然而,仔细阅读《百合花》会发现,小说里对小通讯员的悲剧命运是有暗示的,我们再来看小说开头单列的一段:“一九四六年的中秋。”一个时间以一句话单列一段,具有鲜明的节奏感,直接点明故事发生的时间是中秋节,中秋节自古以来就是作为家人团圆的一大象征,作为战争时代的士兵更渴望能回家与亲人团聚。但是,在这个美好的传统节日中,却是战火绵绵,小说接下来一段写道:“这天打海岸的部队决定晚上总攻。”就显得非常苦涩。接下来作者笔锋一转,尽量避免紧张场面的描绘,以轻松的语言着力描写 “我”、小通讯员、新媳妇之间的可爱逗趣行为和对话,读者深受他们的纯真感情和温馨情怀感染,几乎“忘乎所以”,反而使得已经奠定的悲剧基调显得苍白。直到在乡干部慰劳干菜月饼后,小说中还重复提到开头说明的时间:“原来今天是中秋节了”,“我”不无深情地思念故乡的中秋节,想起故乡中秋节的节日气氛,想起节庆孩子们的乐趣,想起中秋节的儿歌,进而又想起 “我”那个小同乡(小通讯员),那个拖毛竹的小伙子,“也许,几年以前,他还唱过这些歌吧!……想起那个小同乡大概现在正趴在工事里,也许在团指挥所,或者是在那些弯弯曲曲的交通沟里走着哩!……” “我”对儿时中秋节的思念,对小同乡的思念,使读者跟着“我”的思路似乎也沉浸于中秋节的怀念和憧憬当中。可以想象,如果一直这样,中秋节的夜色多好,生活多么美好。可是,我们知道,这些美妙的想象在战争面前是不堪一击的,只能是暂时的精神放松,也是为后面的小通讯员的牺牲作了一个铺垫。

然而,接下来的一段突然来了一个大转折:“一会儿,我们的炮响了,天空划过几颗红色的信号弹,攻击开始了。不久,断断续续地有几个伤员下来,包扎所的空气立即紧张起来。”与小说的开头说明的“部队决定晚上总攻”相呼应,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随着伤员陆续出现,读者的心也立即被悬到嗓子眼,也许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时,小说的悲剧基调也开始慢慢地推向高潮。“我”作为包扎所的帮扶人员,自然和伤员接触得多,当“我”拉开一个重伤的伤员时,“通讯员”三个字使 “我”突然打了个寒战,同时也使读者打了个寒战:那小通讯员出事了。但是,“我”突然又反应过来:这个伤员符号写的是X营的字样,“我的同乡他是团部的通讯员”。出于担心小同乡出事的心理,“我” 又莫名其妙地想问问谁,战地上会不会漏掉伤员,通讯员在战场上主要干哪些工作?“我”在这里表现出了情不自禁的感情——“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些没意思的问题”。同样让读者也进一步担心,小同乡会不会也是在这些伤员里面。

接下来的叙述,作者还是不急于告诉读者要发生的事情,战争开始后的几十分钟里,一切顺利,我们的军队一直在进攻,取得节节胜利,“前面的枪声,已响得稀落了”。忙碌了半夜后,包扎所似乎又归于平静,“外面的月亮很明,也比平日悬的高”,再次点明这是中秋节的月亮,似乎预示着要有一个团圆场面,也许战争就要结束了。就在这时,前面又下来一个重伤员,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显得平常,但是,这个伤员一来就显得与众不同,从担架员把伤员抬上门板依然围在床边不肯走,把“我”当作是大夫,急切要求救治伤员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这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伤员。当新媳妇发现这位重伤员正是曾向她借过被子的那位小通讯员时,她不禁短促地“啊”了一声。这声 “啊”给本就急切的 “我”一个震撼,也给读者一声闷雷,“我”急忙拨开他们上前查看时,发现小同乡原本棕红的脸色,现已变得灰黄,安详地合着眼。在这里,虽然“我”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很显然,小通讯员的生命已经结束,在这团圆的节日里三人再次相见,其中一人却已不在,小说的悲剧感突然推向高潮。

“这都是为了我们,……”那个担架员负罪地说道,“我们十多副担架挤在一个小巷子里,准备往前运动,这位同志走在我们后面,可谁知道狗日的反动派不知从哪个屋顶上撂下颗手榴弹来,手榴弹就在我们人缝里冒着烟乱转,这时这位同志叫我们快趴下,他自己就一下扑在那个东西上了。……”在被救的担架员负罪感的叙述中,一个舍己为人、具有高尚的自我牺牲精神的英勇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形象树立在读者面前,作者从这个平常战士写出了他的不平常,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小说主题也得到进一步深化,不仅体现了军民鱼水情、革命同志情,因为小通讯员年轻生命的消逝,消逝的还有曾经留在每个人心底的可爱美好的形象。

悲痛中的“我” “强忍着眼泪”,“猛然醒悟地跳起身,磕磕绊绊地跑去找医生”;而新媳妇则一改从前的忸怩羞涩,“庄严而虔诚地给他拭着身子”。在医生已经宣布治疗无效时,“新媳妇却象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依然拿着针,细细地、密密地缝着(他衣肩上的)那个破洞。”此时无声胜有声,悲到极致才无言,新媳妇惊人的冷静和淡漠,令人感到愈发悲痛,悲剧感全面笼罩开来。新媳妇对小通讯员的悲伤不是简单地出于阶级感情、革命友谊这些概念,而是出于一位女性本能的真诚坦率的 “爱”,她为他的牺牲感到钦佩和痛惜,她同情他的生命之花过早凋零。她一反常态,做出一连串看似任性不羁的动作,正是因为她此时哀思如潮,已按捺不住自己情感的表现。特别是到最后,当棺材抬来了,卫生员去揭掉小通讯员身上的被子时,她极为悲切的哀悼之情,毅然地劈手夺过那条最心爱的、唯一的、洒满白色百合花的枣红的被子,亲手把半条被子铺在棺材底,半条盖在小通讯员身上,扭过脸去,留下了晶莹的泪水。她哀婉温存的眼泪使作品蒙上了一层感伤忧郁的色彩,也使小说具有明显的挽歌情调。所有在场的人都是悲痛的,但这不仅仅是普通老百姓对解放军的爱,而是人们从心底对一个年轻生命逝去的痛惜。新媳妇的反常表现也不禁让读者扼腕叹息:消失的不仅仅是小通讯员的生命,还有新媳妇的美好人性和情怀,新媳妇永远不会笑了,也不会害羞忸怩了,刚刚还带有新媳妇特有的娇羞女儿性瞬刻之间就消逝了,她的性格在这里无疑实现了超越,也许在以后的革命战争中又多了一位优秀的女战士。

总之,茹志鹃的《百合花》是20世纪50年代革命历史小说中的另类,是“生活激流中的一朵浪花,社会主义建设大合奏里的一只插曲”[6],它与当时普遍提倡塑造高大全式的英雄人物的时代共同话语产生冲突,没有直接描写慷慨就义或英勇牺牲的战争场面,也没有抒发乐观豪迈的革命情怀,而是让美好与悲凉产生碰撞,流露出深深的挽歌情调,这种悲凉情绪也许是 “不合时宜”的,甚至使作品备受诘难。茹志鹃说:“感到庆幸的是,在当时那种向左转、向左转、再向左转的形势下,我站在原地没有及时动,原因绝对不是自己认识高明,而是出于年轻无知的麻木。”[3](P44)这可以说是作者对自己感觉的无意识的坚守,却间接地捍卫了小说乃至文学的艺术特性,也庆幸作者当时 “年轻无知”的“麻木”表现,如果没有这个麻木,我想,这篇经久不衰的作品不会出现。《百合花》 正是因为有了作者的“麻木”,有了这种对美好人情与人性被毁灭的咏叹和追忆,有了对战争的潜在谴责和对和平世界的企盼,才使得这枝美丽而忧伤的“百合花”超越时代、长开不谢。

[1]安丽.坚持百合花风格的茹志鹃[A].茹志鹃研究专集 [C].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202.

[2]茅盾.谈最近的短篇小说[A].茹志鹃研究专集[C].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247.

[3]茹志鹃.我写《百合花》的经过[A].茹志鹃研究专集 [C].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

[4]魏金枝.上海十年来短篇小说的巨大收获 [A].茹志鹃研究专集 [C].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253.

[5]绿漪.纯朴的诗篇——读茹志鹃的 《百合花》[A].茹志鹃研究专集 [C].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255.

[6]侯金镜.创作个性和创作特色——读茹志鹃小说有感 (节录).茹志鹃研究专集 [C].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2: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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