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路事件与日本的反应述论
2013-08-15陈瑜
陈 瑜
(湛江师范学院法政学院,广东湛江 524048)
中东路事件爆发后,日本的态度,即为当时有关当局所关注。认为是:“一、联俄阴谋,二、制造战谣,三、乘机筑路,四、阻挠军事”[1]。令人遗憾的是,80多年过去了,对于日本在中东路事件中的态度、行动,仍未见有系统的论述。为深入研究日本侵华史,特别是对“九·一八”事变的关联,特作此文,以就教于前辈专家和各位同仁。
一
日本当局,以中国方面收回中东铁路,不独影响于满铁之事业及日本军事,甚且趁此机会,收回满铁及日本在满蒙之权益,事体重大。从1929年7月12日上午9时起,在参谋本部开首脑会议,慎重协议,当面之对策,及应付形势之推移,至午后始散。
日本政界对中东铁路事,甚抱忧虑。“某发言人谓政府目下抱密切注视之态度。哈尔滨虽在日人特别利益范围之外,但事态或恐转剧,而使日本不得不取保护日人生命财产之方法云云。”[2]
1929年7月19日,路透社电:驻东京苏俄大使今日午后谒见外相币原,解释苏俄与中国绝交之原由。闻并未涉及日本中立或调处问题。同日午后六时半,驻东京中国公使亦赴日外务省,访币原外相。奉国府训令,对于中俄关系,加以详细说明,陈述华方所取态度之正当,并听取日方意见。币原外相答称:日本立于第三者地位,对于调停等,虽不能滥加容喙,但为东亚和平计,极望和平解决。
接着,7月22日午后四时,日本外务省会议,自币原外相以下干部全行列席,协议日本对中日通商条约改订交涉问题及对中俄问题之态度,并决定日本之大方针。此次会议,将决定日本由从来之监视的态度,进而为积极的、不日将采某种行动,其第一步使重光总领事回沪后,即赴南京与国府要人接洽。
同日,日本政界长老大石翁对滨口首相劝告:“对于此次中俄问题,日本祗须拥护哈尔滨以南之利益,勿问其他。”[3]
翌日,日本竟以调停人自居。“中国驻日公使汪荣宝氏,昨日访问币原外相,确系探询日本对于中俄问题之意见。币原外相当答以此时国民政府如希望日本出而调停,日本当不辞执仲介之劳,惟中国须以如何条件解决,请以具体的方针见示云。……中俄问题之和平解决,由日本斡旋之机运,渐次浓厚化。惟日本虽为东亚和平,于两国间居中调停。但币原外相似仅居中执仲介之劳,并不深入。至美国政府之调停说,当此美俄国交尚未修复之际,事实上为不可能。即法外长白里安之和平解决劝告,亦被苏俄强硬态度拒绝。故今日除日本外,无适当之调停国。故英美法其他各方面,对日本之态度,非常注意。驻日苏俄大使托鲁亚诺夫斯基氏,亦约本日访币原外相,中俄问题之形势,将因苏俄大使与币原外相会见之结果,而有一进展,亦未可知。”[4]可是,中国方面庄严宣布“中东路事件与第三者无关”:“中东路系两国事,与第三者无关。因此次事件,我国在法律道德上,均有立足点,第三国决不能从中挑拨。同时我国对此事,总希以和平法理从事处理,无容推测第三者之态度。至于国联方面,似亦毋庸向其提出。就国联立场言,如国联能说公道话,才不失有裁判纠纷资格,但此时国联尚未表明态度,故无提国联必要。”[5]
8月9日电通社电:《驻日俄使访日外相》云:驻日俄大使,昨日午后赴外相官邸访币原外相,详细说明中俄纷争之经过,并谓俄国并未抛弃以友好的态度,与中国直接交涉,解决纷争之方针,惟中国当局不改变其武断的行动,继续压迫中东路俄员,于此现状之下,到底不能开始和平交涉,中国不恢复中东路之原状,为此次纷争迁延之唯一原因,故其责任,当完全由中国方面负之云。语毕,要求日本对此,加以谅解。
此后,所谓严正中立的日本,却助俄制华。一是日人代俄购杂粮50万普特,出大连运海参崴。又有在延吉购办之粮及铃铛麦小麦一批,经由朝鲜清津港运崴。二是苏俄军队内,闻已发见日本军官数人。且据报,日俄已商得同意,由日本协助苏俄,而以俄领北库页岛之渔权为酬。三是传某国与俄订密约,俄以中东路长春至老少沟一段让与某国。某国借俄日金二千万,供给大宗军火,助俄以武力解决中东路问题。对于南满路运兵问题,日本当局却出尔反尔:先是,中俄断绝国交后,两国咸将军队开往国境方面,关东军司令部特向陆军当局请训,对于中国在南满铁路运输军需品之事,请示是否仍照从前准予运输。陆军接电后,即召集铃木参谋总长、南次长,及各部部长等,讨论此事。经商议结果,佥以中俄两国虽已断绝国交,然尚未入于交战状态,故目下中国军队与军需品之输,并无妨碍,至万一场合,方由陆军临时训示办理,以上各项,已向关东军司令部及各地日军通知矣。一个月后,“日本在欧美及莫斯科宣称:中俄问题,日执严正中立态度,以努力自卫满洲之既得权利为立场,凡中俄军队军火军需品之在南满路运输通过,均应拒绝云。”[6]
中东路事件后,中苏断交,苏联对中国的武力政策和对日亲善缓和政策,客观上给日本对中国东北的侵略扩张政策及其实施提供了有利的国际和区域条件。即日本以对苏联在中东路事件上对中国的武力政策的默许,甚至在一些具体举措上的支持为代价,换取了苏联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对日本扩大在中国东北侵略行径的默认。当年,明眼的中国人已看出:“苏俄今日与日本提携即阴伏将来之祸机,以祸不远,预料三年之后,即有爆发之可能。”①参见王玉祥著《试论中东路事件与九一八事变》,载《史学月刊》1997年第4期,第79页。
在中东路事件中,日本以对苏中冲突的所谓中立,换取了日后苏联对日本在东北侵略扩张问题上最大程度上的容忍。这为后来的事实所证明。“中苏冲突突起后,美政府匡合世界力量之脆弱,尤予日本人从满洲自由行动之信念,关东军诸参谋,准备柳条沟事变之北满旅行即于此时出动,不为无故。”特别是中东路事件后,日本拒绝参与四国调停,默认和支持了苏联对中国的“直接交涉”,“此为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坚持中日直接交涉之伏线。”[7]
二
国府委员张继东游日本之后,强调指出:“满洲问题为中日亲善不治之症。”[8]病根在于日方。
日本金融界接到中俄断绝国交之消息后,目下尚无十分冲动,一般人咸以为中俄不至开战。本日之股票市场,仅邮船会社及日清制粉会社之股价,稍形昂腾;东洋株式会社股票,价格亦涨高一圆五十钱。然万一果至开战,则将与日本财界以好影响,故彼等咸望俄国取强硬态度。
接着,在满日侨,无论官民,均怀抱一种积极侵略之手段。故自滨口内阁对华宣言采取消极政策(对日财政力主紧缩方针),政友系驻满首脑,百方挑拨日侨,反对币原永井(柳太郎)等之消极政策,必欲逼迫其外务省,积极维持满蒙既得之权利。目下大连日本商工会议所联合在满日本各商会,一致向该国外交当局币原,提出要求。有满洲土木建筑业协会,上书滨口内阁,主张拥护在满既得权利,以便解决本国之人口过剩及食粮补充等问题,方得安慰日清日俄两大战役牺牲者之英灵等语。安东日本商会,则单独发电,要求内阁照准满铁山本总裁原来之主张,在安东地方设立海军制钢工厂,及实行三道浪筑港等事。
安东县在中韩两国交界处,乃东省之一重要产业都市,其对岸有韩国北部大都市新义州,中隔鸭绿江。鸭绿江幅员极广,与黄海相距不远,确有成为大商港之可能,其陆上交通,直通中俄韩三国。因此,满铁会社为扩张其输送机关集中南北满洲物产起见,正在物色一新港。接着,满铁会社当局发表其选择内容及其计划,各日文报一律披露,并著论赞扬。而安东县内日商会特开非正式会议,讨论援助并促成该计划实现之法。据满铁当局发表计划内容,拟开筑安东港,作为大连港之补助港,定于1929年8月间起工。现已向中国官民交涉,买收土地。安东港筑成之后,在陆路有安东铁路,在水路有大连营口安东三港,适成三角形,满洲方面交通运输,将起一大变化,同时满铁又有修筑大连港及建筑新义州安东与大连间直通铁路之计划,至吉会铁路及其他所谓满蒙五大铁路之建筑交涉,亦行将再开。日文报中近来多登载“满洲交通网”等文字,以资宣传。
日本经营南满铁道为侵略满蒙之惟一利器,业务甚为发达。惟中日改约期近,山本总裁为预求自存计,决改该路官营为民营,使附属事业脱离满铁而独立,满铁亦即脱离政府而独立。设中国提议收回,即以民营事业为立论,以资抵制。盖官营与民营,在外交上大有区别:官营可由政府处理,民营则反是也。而此项计划,已由山本商准田中前内阁,准备实施。后因日阁改组,山本固在必去之列,而滨口新首相,任事之初,首即宣言维护在华既得权益,即使三菱系继任满铁总裁,决不改变原定计划。
日人要求吉会路权之交涉,双方谈判,已有数十次,终未解决。值此中俄间战机迫切,东省当局,忙于应付。日人竟欲乘机解决吉会路及所谓满蒙两大悬案(商租权及五大铁路)。“据日人方面消息,关于吉会路交涉,张学良允许在最短期间进行,第一次会议,已于上(七)月十日开始。至其内容,无从探悉。惟闻东省当局,似不肯让步。松冈于第一次交涉终了后,旋即向外务拓殖两省当局报告交涉经过,并酌定第二次交涉方针,现已归沈。闻第二次交涉,仍由松冈负责办理。松冈原拟与山本同时辞职,近鉴于满洲形势,打消辞意,决于吉会路交涉告一段落后,正式辞职。第二次谈判,已定于数日内举行。据日人方面自谓:此次交涉,不难于最近期间,将一切困难问题解决也。”[9]
可是,困难问题久拖未决,而日本有关当局竟自动布置吉会路工程,春融即开工,在龙井村朝鲜银行内组吉会路办事处。接着,日军由韩渡江到吉林南部和龙县,已有一千五百名,将武力保护建筑吉会路,名义谓防止韩党。
据《十八年(1929)度之南满情形》披露:
东三省介乎日俄两国之间,危机四伏。辽宁以距俄较远,赤色主义之侵略,虽渐暴露,终究不如日本色彩之浓厚。日方于我国文化经济方面,肆其侵略,固明目张胆,野心勃勃也。兹将十八年度南满情形,调查如下,以见一斑。
铁路收入增加。南满铁路自开办以来,收入即甚丰。十七年度,已至八千二百五十七万七千九百二十七元。十八年度,适东铁事起,交通断绝。彼乃乘机渔利,联合我国奸商,在军事吃紧时期,将我东省米豆货物,尽量由该路转运苏俄,以资敌国。因此去岁收入,较十七年度增加五百四十二万四千九百五十一元,总数为八千八百零二千八百六十八元。计客车收入一千三百三十四万零一百七十一元,货车收入七千二百十七万二千二百六十四元,仓库及杂项收入共二百四十九万零四百三十三元。为满铁开办后之最高记录。[10]
日本除经营南满外,又乘中东路事件之机,开始向北满扩张。吉会铁路之建筑,实为日人经营北满之最重要计划。东省当局关于此事,屡向日本政府抗议,并由民众热烈反对,日本置若罔闻,积极进行。吉会铁路贯通北满腹部,联络朝鲜京元铁路。日人所谓韩满联成一气之理想,将由此完全实现。同时又在朝鲜北部新筑罗南港,其目的即在连络吉会铁路,以便日本与韩满间直接交通。罗南港之规模,与大连相同,其位置距海参崴甚近,可由此利用西伯利亚铁路,于欧亚两陆交通运输极为便利。向来满铁与中东路,立于竞争地位。满铁因位置关系,颇感困难,又与日本距离较远,于输入原料及输出日本货物,均感不便。吉会路及罗南港完成之后,即可压倒中东路,与满铁及大连港相与联络。日人经营南北满洲,盖已呈双管齐下之势。
三
中东路事件爆发后,日本关东军一方面不准中国武装部队经由南满铁路北运,1929年7月下旬,驻长春日本领事照会吉林省交涉署:任何军队不得通过满铁,及占用地,严守中立。同时,日军向长春增两千余人,对南满路取戒备形势。另一方面,7月和10月,由关东军参谋长板垣征四郎和石原莞尔带队、佐久间亮三大尉参加的“关东军参谋旅行团”,先后到东北北部、辽西进行军事侦察。行前的几个月里,石原莞尔集中精力研究了有关的书籍、地图和资料,并向关东军的老手们请教。7月4日,石原莞尔在长春作了题为《对现代战争的观察》的报告,委托佐久间亮三对“占领地区统治问题”进行专题研究。事后石原曾说:“长春这一夜将改写满洲的历史。”5日,他在北行车中提出了“扭转国运之根本国策在于解决满蒙问题案”。到满洲里后,他对《关东军占领满蒙计划》详作解释,其要点为:(1)“平定”。扫荡军阀、官僚,没收其官方私有财产;把中国的旧体制改由关东军统治,并在关东军占领下推翻当地统治阶层。(2)“统治”。在军政方面让日、朝、中三民族“自由竞争”,采取士农工商各类型相区别原则,日本人从事“大型企业和脑力劳动方面的事业”,朝鲜人“开垦水田”,中国人从事“小商业劳动”。(3)“国防”。用四师团防御俄国入侵。还让佐久间亮三着手研究行政组织设置问题,伊藤主任会计研究财政、总督府(军司令部)编制等问题。他们在哈尔滨、齐齐哈尔、海拉尔、洮南等地侦察地形,研究了袭击哈尔滨、防守海拉尔和渡江作战等方案。在辽西之行中,按照他们的设想,进行了为阻击来自关内增援的东北军的新民渡河、进击锦州和山海关的军事演习。
为实现《关东军占领满蒙计划》,日本军方采取了一系列紧急措施,主要是:
一是调兵遣将。据当时报章披露,日方在南满增守备二大队。日兵由南满向长春集中。南满日军向北移动,后方陆续增加。长春、珲春等处,日军近增四千余名,并有军粮车接连开到南满路。日本增兵长春约两联队。日军由朝鲜北开者络绎不绝。日兵两联队计千二百人,由谷口队长率领,开抵沈阳。近日满铁每晚开往长春等处,载军事一列;又每次客车,有便衣日兵,携带步马枪等。日本近陆续向北满增兵。藉口护侨,日本增派军舰来华。因中俄事件而起,日本驻华海陆军官大变动。
二是大建军事设施。据《申报》报道:宽城子西公园西北,日人建筑之最大兵营,虽值天寒地冻,非特不停工反竟积极加工赶筑。现下作工之中日工人,增至六七百人。南北二面之四层楼、兵士宿舍墙壁,现已筑妥,一律红砖洋灰砌成。官佐宿舍及军械库,正在开始,均限于本年(1929)十二月以前竣工,以备十二月中新来东省之日军驻扎。兵营四周,悉由日兵扼守,禁止华人参观。据该地工作之工人云:此项兵营,占地之广、房屋之多、工程之大,虽最大之辽阳日本兵营,亦莫能及。
数据采集设备为数据采集卡和电阻应变仪。通过在电脑上安装以太网数据采集程序,同步存储试验中获得的力和位移的电压值。由于数据采集卡和电阻应变仪采集的均为电压值,所以在进行弯曲试验前,先要对负载传感器和微型激光传感器进行标定。测得力的电压值与力的线性关系,以及位移电压值与位移的线性关系。在计算弯曲应力时,需要将力和位移的电压值按试验前标定的公式进行转换,转换成三点弯曲强度的力值和位移值。数据采集设备如图6所示。
日本为巩固南满势力,南满路已集中五千余人,闻陆续尚有增加。长春日领通告南满路各地知照,并由关东军司令部,在长春建筑大规模陆军营房,建筑费二百余万元,工人一千六百余名,限1929年八月中旬开工。
日人最近擅在南满铁路沿线之华境内,建筑炮台。沈阳城北之文官屯、及老道口(炸张作霖处),辽阳太子河附近铁岭、长春等处,已筑有数所。
日本在辽宁北关二台子筑炮台,且禁华人观望与通过。
截至1929年12月中旬,日本军方在南满铁路沿线各地新筑炮台四十六处,并增派驻军。
三是演习操练。1929年8月16、17日,日军四千余人,在沈阳城四周演习作战;又在长春四马路大操,意在示威,不听制止。8月30日,日军在辽宁大操不已,并以辽宁东北两门为假设敌对方,炮声隆隆。
“日军三大队,侵入长春华街游行,宪警制止,遭批颊,且举枪拟击,旋乃高歌去。”[11]
1929年8月30日至9月2日,长春日军又大操,田英关东军司令官亲自指挥,踏坏民田一千五百亩。
9月21日,长春日军三十八联队又越界入城游行示威。
上述可见,中东路事件爆发后,日本不仅趁机制定了侵略中国的军事计划和方案,而且采取了一系列紧急措施,为其侵略中国东北地区做好充分准备。这充分暴露了日本以“中立”、“调停”之名,行“趁火打劫”、“浑水摸鱼”之实的丑恶嘴脸。
四
趁火打劫,制造事端。据《满洲日侨联合中之积极政策》记述,为了配合日军的行动,日本在华军警和侨民在满洲到处制造事端,趁火打劫,制造了一系列的事件。如榊原农场主之拆毁北陵铁路事件、长春石碑岭之日本军警殴辱华兵事件、营口大石桥之伊藤洋行霸占海城滑石矿区事件、延边龙井村日警剌毙商民案、抚顺日警捆掳村长案、沈阳日兵惨杀华人案等。[13]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铁岭事件。
1929年9月23日为日本国秋季皇灵祭,驻扎我国境之日军,一律放假,酗酒宿娼,无所不至。东省地方,驻有日军三十八联队。是日午后一时许,铁岭广裕大街中国人所设的清乐茶园,正在开演之际,突有酒醉熏熏之日本宪兵六七名,闯入该园,在观众座位内乱窜,听曲之客见状大骇,群思逃避。该园原驻有弹压队警崔政奇等,遂上前劝导,请其坐列于后,以文明态度观剧。日兵竟不听从,蛮横如故。园中座客秩序因此大乱,不少观众因此离座他去。警察崔政奇等见茶园营业无法维持,彼等责任所在,乃再上前与日兵理论,请其暂行退出。日兵等向来极藐视我国警察,岂能忍受警察的干涉,当时便吵了起来,继而竟动手打人。警察开始并未抵抗,后来由于日兵追殴过急,乃亦举手相还,双方各负微伤。日兵遂请救兵到来寻仇。当时压园警察归公安第十五大队(公安第十五大队队部,设在西门外大街)管辖,他们也将出事情形报告给队长卢振武。就在压园队警喘息未定之时,寻衅之日兵大队已搜抄清乐茶园一通,未获崔等踪迹,乃迁怒于看戏者,捕有数人,牵之跟踪至公安大队部。队长卢振武因不愿与日本较量,深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遂饬属将大门紧闭,以待日兵之气消而自退。然而,日军却认为中国警察与之抗敌,遂捏报日军、宪兵队及日警署,当由日宪兵及日警派出大队,沿途满布岗位,架设机关枪,作瞄准待发姿势。所有我县政府、公安局、电报局、电话局、交涉署等重要机关,均派有日军或日警把守,禁绝内外交通。我国商铺,并皆勒令闭门,不准窥伺。途中来往行人,均被驱立一隅,待解严时方可离开。当时情势之严重,犹如大敌当前。铁岭县长黄世芳当时正在省城参与行政会议,县中一切事情皆委托第一科科长刘宝全代办。刘氏得悉此种情形,遂通知交涉员史久騄,请其向日领署交涉撤兵。由于日领事近藤不在领署,史久騄无从交涉。就在刘、史两人正在通电话时,日警长大内已携翻译一名来到县政府。刘氏因言语不通,便约史久騄到县政府与日警长谈判。随后,刘宝全、史久騄两人在日警长的要求下一起到达公安第十五大队队部门前。只见大队部周围都有日军包围,日领事、日旅团长均在,刘宝全便一再要求撤兵为先决条件,其余条件,不妨继续解决。日方则坚持要刘氏叫开队部门扃,待搜查出在茶园肇事之三名警察带去惩办才同意撤兵。刘氏认为,无论何项条件,均须待日方撤兵后再议,有县政府及交涉署在,不愁无负责人员。而此时打开大队部大门,如果双方发生冲突,责任难以承担。对于中方的要求,日方毫不理会。在这种情况下,刘氏只好要求将在病假中之公安局长于国栋(于芷山军长之侄)邀来,解决此事。经过协商,日方同意让刘宝全去邀请于国栋,而史久騄则要留在大队部门口,并且以十五分钟为期限,逾时将放火烧门而入。时布岗日军留难盘诘,行人出入极为不易。刘氏经日方派队兵二名,持日长官名剌,送出日军阵地,至公安局长住宅。宅门已闭,叫门入内,面于国栋,约其偕去。于氏推病不允,刘氏无已,拟再往大队部街,会同史氏接洽交涉。因日军已把断交通,不获通过,乃折回县署。时署门已经日军严密把守,不放出入,只得转署后小门入内。刘氏至署后,当用长途电话将日兵所有一切情形,报告县长黄世芳。在刘氏回署之一刹那间,史久騄再次受到日方胁迫去找公安局长,并将于国栋拉往大队部。可是,就在于国栋他们走在中途之时,已闻日军因十五分钟已过,不复能耐,竟率队包抄攻入公安大队部,队警悉数缴械,殴辱一过,复罚于长跪,队中所有枪械子弹武器等件,悉被掳去,簿册文件等,悉被焚毁。据调查报告:公安第十五大队部被日军掠去的武器有:1、七九枪40支;2、连珠枪8支;3、卅年式枪2支;4、匣枪11支(内有董中队长、罗分队长各1支);5、七星手枪1支(系董中队长自有);6、六轮手枪1支(系董中队长自有);7、七九子弹8245粒;8、卅年式子弹1740粒。以上共被掠去大小枪63支、各色子弹12340粒。
又西门外公安局第九区分驻所,亦连带波及,为日军掳去大枪4支、子弹367粒;衣物均被带走;公文要件全被捣毁。
当日军攻破我公安大队部时,掳去骑兵中队长董熙侯、班长廖全、队员何恩元等三十余人。附近商民杨雨奇、张仁政二人,亦同遭掳去。嗣经当局再三交涉,要求释放警察,交还械弹,而日方则采取拖延手段,迟迟没有解决。
1929年9月26日一时许,日陆军宪兵队曹长筑谷章造率领翻译共五人到公安局索要公安大队长卢振武,谓其有纵兵开枪行为。公安局不同意交出卢振武,在这种情况下,日军竟将局中队长张有、杨云阁、赵长恩及住民李金田等四人带去,六时许始放回。队兵、住民手臂,均有日军敲扑伤痕。
当日军索要卢振武之时,县政府即以长途电话向省公安管理处请示办法,该处令将卢振武监押,黄县长当下手谕,令公安局监押。公安局遂派炮兵中队长张惠淦为监押人。卢振武由于气愤,乃推说如厕,经过厨室,又推说口渴入内饮水,当觅得菜刀,向己脑部猛砍数刀。张惠淦见状,急忙跑过去想从卢振武的后面夺下他的刀,不想卢振武竟以刀向后砍来,张之面部被砍中,留下一寸多深的伤痕。张负痛逃出,被送往医院。卢此时已神经错乱,逢人便砍。室中人走避一空,卢乃从容取大枪一杆,以枪口对准自己的胸部,用脚踢动机关,轰然一声,倒地而死。
铁岭事件中,日方不仅不惩凶道歉,“反提出所谓逆袭抗议,要求我赔偿三十万元、扩充附属地。呜呼!日当局又不讲公理若是也。”[14]
综上所述,足见日本当局趁中东路事件之机,伪装严守中立,助俄制华;经营南北满洲,筑路修港;制订《关东军占领满蒙计划》并加紧实施;“有心挑衅,希望多事”[15],实为两年后发动“九·一八”事变铺平道路。铁岭事件是“九·一八”事变的前奏和预演。中东路事件,苏俄用武力解决与中国的纷争,为日本发动武装侵略东北,制造“九·一八”事变提供了最为典型的“样板”。
[1]中东路事件教学大纲[N].申报,1929-07-31.
[2]日本政府异常重视[N].申报,1929-07-13.
[3]日大石翁长老对滨口之劝告[N].申报,1929-07-23.
[4]日本竟以调人自居[N].申报,1929-07-25.
[5]中央对俄之方针[N].申报,1929-07-26.
[6]日人所谓严正中立[N].申报,1929-08-23.
[7]梁敬镦.九·一八事变史述[M].台北:台湾世界书局,1968:185-187.
[8]张继东游之印象[N].申报,1929-10-07.
[9]日人要求吉会路权之急迫[N].申报,1929-08-22.
[10]十八年(1929)度之南满情形[N].申报,1930-01-25.
[11]长春日军越界游行[N].申报,1929-08-31.
[12]日军之大操[N].申报,1929-08-19.
[13]满洲日侨联合中之积极政策[N].申报,1929-07-29.
[14]最近俄日两抗议[N].申报,1929-10-02.
[15]铁岭事件[N].申报,1929-0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