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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存与教育——李育藩治校与西迁前的韩师

2013-08-15陈嘉顺

韩山师范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韩山

陈嘉顺

(汕头大学图书馆,广东汕头 515063)

李育藩(1906~2001),广东省潮安县第七区上园村(今潮州市潮安县沙溪镇上园村)人,出身世代业医之家,毕业于中山大学教育系,曾任汕头市立第一中学训育主任、广东省立第十一中学实验小学主任兼高中教员、汕头市立女中和潮安县中教员,1932年9月至1933年8月受聘为惠来县立一中校长,后任南京交通部职工事务委员会教育组干事,1936年9月至1943年2月任韩师(韩山师范学院前身)校长,卸任后到广东省教育厅任职,1949年偕全家赴香港经商,1952年后到台湾私立铭传大学任总务长兼夜间部主任、图书馆馆长等职,至1972年退休,晚年随子定居美国旧金山。①韩师校藏档案材料(以下简称“韩档”):《函知到校接钤视事日期请查照为荷由》,卷35,页41;《公私立中等学校校长学历调查表》,卷119,页15-16;调查材料:被调查人:郭旭英,调查时间:2011年12月17日,调查地点:潮安县沙溪镇上园村李育藩故居。

1936年9月,持续了三个多月的两广事变和平解决,南京国民政府实现了对广东的统治。[1]同月,李育藩出任韩师校长,成为民国年间治校时间最长的校长。本文将围绕档案材料,结合其他文献,对李育藩接任校长后到迁校前韩师的情况作一简单讨论。

目前针对民国时期校长的研究,基本上集中于各大学,特别是各知名学府,如北大的蔡元培、清华的梅贻琦、南开的张伯苓、中大的邹鲁等等。研究者都认可一种观点,就是大学怎么样,国家就会怎么样;要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国家,有众多的大学还不够,还必须有伟大的大学。再而引申为校长怎么样,大学就会怎么样,要想造就伟大的大学,有干练的校长还不够,必须有卓越的校长。[2]大学如此,中等学校何尝不是如此呢?

一、加强军事动员与训练

全面抗战爆发前一两年的潮汕,中日关系日趋紧张的氛围,许多人都可明显感受到,日方多次借故指责地方政府,藉以挑起事端。如1936年初,一名日本人暴病倒毙在汕头联和里路旁,日本军方认为是被人谋杀,即派出军舰到汕头外海示威,要求汕头政府查清事实,缉拿杀手。[3]后来经日本驻汕领事与汕头政府调查检验,证明其系病死,由存心善堂出面处理后事,补恤死者家属5千元了事。①调查材料:被调查人:陈郴,调查时间:2012年2月17日,调查地点:汕头存心善堂。这事当时在潮汕闹得沸沸扬扬,许多人传说日本人将进攻中国,一时人心惶惶,但不久又得以平息,联和里周围的老人至今对这一事件仍记忆尤深,韩师学生曾静贞同样也记得这事。②调查材料:被调查人:李老伯,调查时间:2012年1月30日,调查地点:汕头联和里东巷口慈爱善堂;被调查人:曾静贞,调查时间:2011年9月20日,调查地点:汕头市外马路天主教堂。

李育藩履新次月,绥远抗战爆发。这一战事在全国范围内引起巨大反响,上至高官,下至工人、学生,大家踊跃捐款捐物,发起援绥军民抗日运动。③绥远抗战又称为百灵庙战役,是1936年11月至12月发生在中国绥远地方当局和日本支持的德王等蒙古军阀的一场局部战争。参见杨奎松著《中国近代通史·内战与危机(1927—1937)》,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年1月出版,页469-485。李育藩也不例外,他同样率全校师生发函慰问,全函如下:

绥远省傅主席并转前方将士勋鉴:

匪伪狓猖,进压绥境,噩耗传来,同深愤慨,我公等统率前方将士喋血抗战,屡挫敌锋,固我边圉,无任钦佩。本校全体员生誓特发为民族斗争后盾,现特发起“一日运动”,筹划物质上之援助外,专电慰劳。尚祈继续奋斗,减彼凶残,国家民族实利赖之,诸维垂察。

广东省立韩山师范学校校长李育藩暨全体员生同叩。④韩档:《致绥远省傅主席并转前方将士函》,卷13,页69。

在这背景下,地方社会许多人都意识到,中日早晚会全面开战。韩师也加强了学生的军训,对于因故未受训的学生,还不准毕业。⑤韩档:《民廿七年以前,未集训生准予毕业,惟试验时须增加军训一科》,卷442,页73。早在1934年5月,韩师就向广东省东区绥靖公署申请拨给废枪,至当年底,从潮安县政府领到废枪40支,作为军训练习之用。为适应战争环境,1937年5月12日,应教育厅之令,对这批枪支情况填表上报。⑥韩档:《为呈请拨给废枪,以资练习由》,卷47,页25;《遵令呈缴军训枪支数目调查表,请察核由》,卷62,页22-23。十天后,李育藩致函当地驻军——陆军第155师师长李汉魂,⑦李汉魂于1935年调任广东东区绥靖委员,所部第3师改编为第2军第6师,驻汕头,管辖粤东24县。“两广事变”后,第6师改为155师,至1938年4月,李汉魂率部北上参加正面对日作战。参见左双文著《华南抗战史稿》,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12月出版,页304—305。报知韩师军事训练团教官1人、学生56人于6月6日在潮安县城北关外竹竿山举行实弹射击,因学校所有枪支均无法射击,又缺乏子弹,特向该部借用步枪6杆,并请求发给子弹285发(即参加者每人发给子弹5发)。5天后,李汉魂复函,同意如数借给步枪及发给子弹,但要求韩师将学校的军事教官姓名一并列入上报,且参训师生花名册须经校长署名盖章,骑缝应加盖公章。李育藩将军事教官姓名填报及盖公私章,于5月31日派员送达后,领回枪支子弹。又向潮安县政府发函告知训练事项,请县府转发公安局在城内外布告,以免周围居民骤闻枪声,发生误会。到了6月6日,军训本拟如期举行,可惜天不作美,下起大雨,射击只得延期,并向潮安县政府告知延至12日继续进行。实弹射击训练结束后,韩师将6杆步枪连同拾回的子弹壳285颗一并交还155师军械处,注销借条,完成了本次实弹射击训练。⑧韩档:《为借用枪支及发给子弹以便举行实弹射击,呈请察核示遵由》,卷62,页8;《向陆军第一百五十五师司令部借用枪支公函》、《补送军事训练团实弹射击演习名册,请查照由》,卷62,页1-4;《函知定期举行实弹射击,请转饬布告周知由》,卷63,页2;《实弹射击请转饬公安分局布告通知由》,卷63,页1;《注销借用步枪据》,卷62,页9。

对于抗战前韩师学生军训情形,1936年底入学的曾静贞回忆道:

我入学时的校长好像是叶青天,开学没几天就换成李育藩。入学后的不久就上军训课,由一位说国语的军人任教官,记得他第一次对我们训话的内容大概是教我们如何做人,如何吃苦,如何在战争环境中生存,要遵守纪律;又说军训是给我们锻练的机会,要求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去学习,不得请假,更不准逃学、偷懒,如果发觉要开除。

我当时还是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李校长在一次全校大会上也说了军训的目的是增强我们的国防意识与集体精神,培养团结互爱的同学感情,增进大家的团结,提高大家的生活自理能力,培养自强独立的坚强性格,养成严谨的生活习惯等等。这些内容教官也经常在训练中反复讲,直到大家都记住不忘。但实弹射击就是临毕业的那一届学生才有,我们新生只是训练军事动作、跑步等简单的基础课程,但每天好像都要求如此(军训)。①调查材料:被调查人:曾静贞,调查时间:2011年9月20日,调查地点:汕头市外马路天主教堂。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拉开了中国全民抗战的序幕。一周后,广东省第五区小学教员暑期讲习会在韩师开课,各县部分公私立小学校长和教员在韩师集训。②韩档:《广东省第五区小学教员暑期讲习会简章》,卷1,页15-17。时为饶平南山公校校长的林绍翰,回忆当时李汉魂来校参加典礼并讲话的情形如下:

李汉魂慷慨激昂地说:“我们这里的炮声同卢沟桥的炮声一样响起来了!日本仔野心毕露,从蚕食变为鲸吞,要吃掉中国!”这些话太激励人心了!……“枪在我们的肩膀,血在我们的胸膛,我们要捍卫祖国,我们要齐赴沙场……”这就是我们当时唱的歌。那样的勇气啊,才二十多岁的青年们,就把天下当成是自己的。③林绍翰(1914~2011),广东省饶平县汫洲乡东巷人,1930年韩师毕业后,历任私塾教员、小学教员、校长等职,又参加广东民众抗日自卫团统率委员会干部班。1951至1952年,在韩山师范学校任教,兼抗美援朝工作委员会主任委员。《林绍翰校友口述历史》,稿本,陈俊华提供。

二、应对战时环境的举措

1937年8月,国民政府教育部颁布了《总动员时督导教育工作办法纲领》,根据战争的特点和抗战需要,规定了抗战时期办理各级教育的基本政策,该政策的基本点是:学校增加容量收容战区学生,课程结合国防需要,成立战时服务团体及在非常情况下可作一些特殊处理等来满足战争需要,力求在战争状态下保持正常的教学秩序。[4]

9月2日,国民政府教育部颁令,要求沿海各省公私立学校迁移内地上课。[5]26同日上午,韩师正常开学,当时到校者三分之二。不料在9月9日、16日,日本飞机先后来侵,致使不少学生请假避难,校务大受影响,加上军事教官未到校任教,战时特殊训练无法指导。事后虽继续上课,但警报频传,师生无法集中精神,而且有一部分学生仍未敢到校上课。李育藩认为长此以往,会荒废学生学业,因此为适应环境变化,同时遵照广东省教育厅颁发的《广东省各级学校处理校务临时办法》第二条“或择比较安全之县区或乡村为迁移之处置,必要时得连行办理”规定,9月底,向教育厅长许崇清汇报,准备暂时将学校迁至潮安县第五区仙田村④仙田村属潮安县磷溪镇,现分为三个行政村,地处澄海、饶平、潮安三县交界,背靠仙田山,人口以丁姓为主。参见磷溪志编写组编纂《磷溪镇志》,1988年8月出版,页4、129;吴静波主编《潮州市地名志》,广东省地图出版社2000年6月出版,页95。上课。该地距韩师十里,地方安全,交通便利,给养充足,场所足用,可以作为临时校址,又向广东省教育厅申请搬迁费用国币1300元。与此同时,为慎重起见,韩师将所有图书,分别重要、次要、普通三等,其中重要者5993册,分装成43箱,派员运往潮安县仙舟乡存放,以策万全。⑤韩档:《为拟将本校暂迁潮安县属仙田乡上课,呈请察核乞迅电复祗遵由》,卷64,页16-17;《为请迅派军事教官莅校主持军训由》,卷35,页9;《呈复装饰本校重要书籍运往安全地带保存经过,请察核示遵由》,卷68,页24。

获教育厅批准后,韩师于10月9日向潮安县政府申请将仙田村空余祠宇裕昆堂、思敬堂、炽昌堂、枚臣公祠、懋贤公祠、传经堂、绥成堂、君哲公祠、季亭公祠、醴斋公祠等十所,借用为课舍,潮安县县长胡铭藻①胡铭藻(1889~1968),字德舆,广东开平人,1912年入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一期步科,1914年1月毕业后长期在粤军服役。1936年10月,任广东第五区行政督察专员兼区保安司令,并兼专员公署所在的潮安县县长,1939年2月卸职。参见陈予欢编著《广东民国将领志》,广州出版社1994年12月出版,页315。接件后,指令宝塔乡公所如数借用,协助韩师进行相关事宜,并以县三字第165号回复,同意申请,由韩师直接与宝塔乡属仙田村祠宇保管负责人商讨具体借用手续。接复函后,韩师派教员林尚和于10月14日前往该处乡公所商借事项。经现场勘察,发现仙田村中裕昆堂被当地义勇壮丁队作为队部,其余祠宇概堆满农具,于19日召集各该祠宇负责人开会商量,同意将裕昆堂、枚臣公祠、传经堂、君哲公祠、秀亭公祠、醴斋公祠等六所借出,而义勇壮丁队搬住于炽昌堂,其余懋贤公祠、绥成堂、思敬堂等三所,保留为该村堆积农具之用。这些出借祠宇,一律在24日将屋内物品搬出,并上报县长及韩师。但之后数日未见仙田村各祠宇搬迁物品,李育藩只得再派教员李昭到宝塔乡公所询问,却一时仍未有明确回复。②韩档:《函复准饬宝塔乡召集仙田村祠宇保管负责人商酌借充校舍由》,卷24,页17-18;《为函请转饬县属仙田乡公所将该乡裕昆堂等祠宇,借本校为临时校舍由》,卷65,页13-14;《为派本校林尚和先生前往商借用祠宇,请赐接洽由》,卷65,页6;《函知据宝塔乡公所呈为遵将仙田村祠宇六所拨借,请查照由》,卷65,页8;《为函询借用祠宇暂充校舍事,如何解决请函复由卷》,卷65,页12。

转眼到了11月,仙田村最终只同意借给6所祠宇,而偏偏当地霍乱流行,已不适合作为迁校地址,韩师全体教职员在校务会议时决议,决定暂缓搬迁,另从速在校内构筑避难室防空壕,以备万一,计划构筑大操场避难室、校园避难室、汝平亭边避难室各一间,校园防空壕一路,所需用费,在学校节余校款实报实销。随即邀请潮安城广利号、合利号、李钦记号三家建筑商对这项工程进行估计,最终李钦记号以汕头大洋券865.8元中标,承筑该工程。这些情况连同《广东省立韩山师范学校构筑避难室及防空壕预算表》上报广东省教育厅厅长许崇清。1938年1月18日,广东省教育厅指令韩师按上报计划构筑避难室及防空壕,费用在节余校款项下开支。避难室三座分别建于大操场、校园内和汝平亭,师生避难问题已得解决,防空壕暂缓建筑,此次实际支出汕头大洋券666.3元,这笔费用,直到数月后才在教育厅完成备案。③韩档:《为本校关于迁移潮安县属仙田村上课一节,因该村允借祠宇不足应用,且霍乱流行,故难搬迁,兹经在校构筑避难室,所需费用恳请准予在节余校款项下实报实销,请察核示遵由》,卷9,页26-28;《据缴建筑避难室图例估价单,尚属妥适,应予照准所需费用,并准予在节余款项下开支由》,卷70,页31;《呈缴建筑避难室预算书三份请察核存转由》,卷78,页61-62;《为遵令补缴本校建筑避难室及防空壕预算书,请察核示遵由》,卷78,页63-64;《为呈缴本校建筑避难室收支清册及单据,恳将该款在廿六年度校款节余项下开支,请察核示遵由》,卷78,页65-66;《广东省立韩山师范学校编造建筑避难室收支清册》,卷79,页28。

1938年1月,汕头市及潮安、澄海、饶平、南澳等各县先后成立了民众抗日自卫团。到了1938年5月,与潮汕毗邻的福建金门和厦门先后沦陷,形势更加紧张。6月中旬以后,日机、舰更是不断窥伺、肆扰潮汕沿海一带,并炮击潮阳、惠来、澄海、饶平等沿海地区,试探海防虚实,图谋进攻,这种紧张的氛围从许多东南亚寄来的侨批中都可明显感受到。④如1938年自马来亚荖佛寄澄海城内父母的一封批中写道:“近闻我澄之南澳岛被敌人登陆,潮汕定必紧张,可知敌人不死,人心惶惶……”参见张美生著《潮汕侨批赏析》,天马出版有限公司2011年3月出版,页101-115。由于韩师临江靠山,与潮安城甚近,虽有避难室,仍无法令学生安心学习。潮安政府也加强了对日本间谍的防备,甚至草木皆兵。如潮安政府因一位在潮州开牙科诊所的台湾人,抗战前获精神病回台湾医治,1938年又回到潮州,被作为日本间谍嫌疑而逮捕,讯问时谈到他认识韩师教师詹安泰及韩师前校长李芳柏,致詹安泰、李芳柏两人被捕,经各界人士多方保释,才证明两人没有问题而释放。[6]

1938年7月8日,按《广东省教育厅廿六年度中学及师范学校学生毕业考试须知》第八项第十四条规定,由教育厅监试委员李伟光奉令到韩师监试,于6月27日抵达,即会同校长率领教员准备办理,但发觉原定在韩师本校考试,因7月2日敌机轰炸潮安,接近韩师的湘子桥有一节石桥被毁,学生家长深为惶恐,而且学校校舍现驻扎军队,学生来往亦感不便。因之临时决定将考试地址改在离校二里的宝塔乡涸溪小学校举行,考期为7月4日至7日4天。应考学生有师范三年级尤培儒等13名,简易师范四年级林绛诗等25名,又师范数学科补考生黎少雄、陈守谦等2名,共40名,全部到场考试,一切手续均遵照规定办理,考试完毕后,将办理经过情形连同毕业学生名册,各科科目试题,办理考试人员名表各一份汇缴广东省教育厅。①韩档:《为会衔呈报廿六年度秋季省立韩山师范学校毕业考试情形,请察核备查由》,卷72,页8-9。

三、重视学生诉求

20世纪30年代的韩师,学生团体只有学生会,学生会的代表是每个班推选出来的,学生有什么要求、建议都可以跟学生会讲,学生会再向学校提出。抗战开始不久,韩师学生会改称学生抗敌工作团,该团是为适应抗战形势而成立的学生组织,全体学生为工作团成员,工作团共设总务、文书、事务和宣传干事各一正一副,又设演讲、戏剧、歌咏和绘画组,定期召开会议,由各班派代表参加,并选出干事、组长。韩师对工作团非常重视,提供固定的办公场所,指定校工专责各项通告及逐日整理清扫事项。②韩档:《为呈请指派校工一名专责属团各项通告及管理整洁属团办事处由》,卷68,页46-47。该团定期举行选举及代表会议,在第六次会议上,决定恳请学校速谋安全之策,迅速鸠工于距校较远之山坳隐蔽地方,广筑强固之避难室,在未竣工前,应在已筑就各避难室上面赶速加盖竹架铁网,以救燃眉之需。常务干事郭明允代表工作团向李育藩校长提交申请,陈述学生诉求:

窃自抗战军兴以还,日机四出,炸我不设防地区,潮汕位居粤东冲要,亦不免受其蹂躏矣。虽七日梅县一役,被我击落二架,然敌兽心未死,不特不知所成惧,反而变本加厉。是故连日以来,警报频闻,敌机屡见,且曾二度施行轰炸。苟无论其为泄愤,抑有其他用意,虽于我无损,然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据报所载敌人谋我,其轰炸目标,不独在各军事要地,抑且对诸文化机关。此等暴行,举世共见,观乎南开、中央之既毁于前,湖南、厦大复被炸于后,不难洞悉其奸。且每次投弹数以百计,损失之钜,何止千万。揣其用心,无非欲希尽我智识分子,灭绝我国家命脉而后止。我校为岭东最高学府,潮汕小学教育师资之唯一养成场所,抗敌救国,素不后人,有潮汕抗战大本营之称,且地处城东冲要,为昔攻凤邑者必争之地。居心险恶之寇机,难保不来光顾,本校虽有避难室三座,然建筑未固,地点欠妥,万一有弹投下,危险堪虞。是故属团为全校员生性命计,为岭东教育前途计,特于第六次干事会议决定恳请学校速谋安全之策,迅速鸠工于距校较远之山坳隐蔽地方,广筑强固之避难室若干座。在未竣工前,更于本校已筑就各避难室上面赶速加盖竹架铁网,以救燃眉之需,事关韩校员生性命目前安全,岭东小学教育未来隆替……③韩档:《为呈请广筑强固避难室并于本校已筑避难室上面加盖竹架铁网,以保员生性命安全,乞迅核夺施行由》,卷68,页43-45。

韩师校内原有消费合作社,由学校学生会经营,但不久停办,校内学生购买文具什物只能到校外,多感不便。而简师三年级生黄保全家境清贫,经济困拮,为补助生活费用于1938年4月间,便筹备资金,准备重设消费合作社,向校方申请准予经营至1939年元旦为止,既方便同学又解决自身经济问题而恤清贫。李育藩接到申请后,即予批示:“准该生在本校贩卖书籍什物,详细办法由事务训育两部商定之”,韩师事务部、训育部按批示意见,拟定了营业规则十条,再报李育藩核准后,将营业规则抄送该生遵照办理,消费合作社得以顺利开业。④韩档:《呈为乞请准予在本校设立消费合作社以博微利补助求学费用事》,卷68,页28-30。

南澳是孤立在潮汕海岸线外的一海岛,位于闽、粤交界,距汕头水路约50里、距福建东山县水路约40里。1938年6月,日军攻占南澳,作为侵犯潮汕及广东东部的跳板,6月21日南澳沦陷,成为潮汕第一个沦陷区。[7]1938年9月,韩师简易师范四年级南澳籍学生黄炳权向学校报告:因家乡沦陷,消息断绝,衣食多赖亲友资助,开学后的各项费用更无法筹措,希望学校转呈教育厅准照优待战区学生办法,拨款津贴膳费使得继续肄业,韩师将此情形上报,提出应优待膳费一半,每月补助国币3元,全学期共15元,以便其继续求学。广东省教育厅于9月21日批复,同意黄炳权照优待战区学生办法予以膳费补助。10月4日,黄炳权领到9、10两月的补助膳费共国币6元。黄炳权也成为韩师第一位享受战区生待遇的学生。①韩档:《韩师简师第二班第四年级毕业报告表》,卷440,页70;《为据本校简师毕业生黄炳权请求转呈准予投考师范一年级等情,转呈察核示遵由》,卷111,页50;《广东省立韩山师范学校毕业证明书》、《广东省教育厅展缓服务证明书》,卷109,页8;《据南澳县学生黄炳权请求转呈准照优待战区学生办法予以膳费补助等情,理合呈请察核示遵由》,卷76,页66-67;《广东省教育厅同意呈黄炳权照优待战区学生办法予以膳费补助批复》,卷71,页41;《据本校南澳县学生黄炳权领本年九十月份补助膳费共国币六元,收据请予转呈核给等情,理合具文连同该收据呈缴察核准予拨给由》,卷71,页42—44。

四、解决与桥东村民的争地纠纷

韩师所在地韩山系学校产业,一向由学校经管,与韩师毗邻的桥东村村民陈成杰于1921年间向同村人断卖旧屋地一片,时价银84元,位置系坐落韩祠路上畔、亭脚象鼻宫下畔,面积计长12丈,阔10.5丈,至1933年4月正式缴税,得到广东省政府财政为字89号《断卖印契》一张,又向潮州登记局潮安派出所声请登记,经派出所于4月间发出布告牌示该地路旁,至7月无人异议,始发登记号码列第10号,顺位号数第1号的《不动产登记完毕证》,并发土地登记簿膳本给颁为据,又在1933年11月11日《广东财政日刊·民业税契告》内,刊登此事公告,陈成杰于是在此平基钉石界管业并盖建房屋。②韩档:《陈成杰呈为契据照炳,依法要求确定业权,以维权益事》,卷27,页25。

李育藩上任不久,认为韩祠面前山坡开辟地基建造房屋,不单有碍名胜观瞻,且侵害学校业权,于1937年初致函潮安县政府派第四区警察局桥东分驻所请予制止。建屋被干涉后,屋主陈成杰认为韩师数届校长对此并无异议,认为李育藩此举是有意生事,特向潮安地方法院请求确定业权,潮安县法院于是传讯韩师校长李育藩出庭应诉。李育藩以韩师系广东省政府设立,主管机关为广东省教育厅,校长不过奉委办理校务以及租产收益而已,并非权利义务之主体,更非校产案件诉讼当事人,不愿到庭应诉,又要求法院院长告知本案件主办者不予受理或驳回其请求确定业权之诉。又呈请广东省教育厅转财政厅撤销此前洽印契及同潮州登记局取消其不动产登记证手续,强调韩山既属韩师校产,不可任由居民侵占,且该居民向潮安法院所诉各节,可能有虚构情弊,特说明所称布告牌示一项,于暑期请陈成杰携同单据到学校核阅时,见布告一纸,簇新洁白,显然未经贴出,即指出所陈属实,亦系乘过去当事人之不意,盗卖盗买,不能视为法律手续完备,业权确定,另外,韩祠为潮汕名胜,祠前路旁不容许任何人私建房屋,致碍名胜观瞻,以此两点驳斥对方,理由充分,潮安法院就此驳回原告之诉。③韩档:《函请饬警制止居民陈松林在韩祠前面山坡建筑房屋,请查照见复由》,卷35,页15-16;《案由准传票为陈成杰请求确定业权一案,传敝校长对讯等由,查事属行政处分性质,且校长并非诉讼当事人,请转达本件主办推事,不予受理或驳回其诉,希查照见复由》,卷27,页24;《函请饬警干涉在韩祠前面山坡建屋,并希见复由》,卷63,页26;《李育藩致潮州登记局函》,卷102,页43;《为桥东村民陈成杰侵占校产不报制止,反向法庭起诉,应如何谋为善后乞鉴核示遵由》,卷27,页26。

眼看上诉被驳回,陈成杰只得向李育藩求情,声明其铺屋原在公路旁,因自政府开辟公路,所有铺屋让拆大半,不足住居才向官产局买韩祠路旁空地一片为谋容身之居,登记分明,官产局、登记局均属政府所设,而该地虽系韩师产业,周围却并无竖界,且附近已有他人建房,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现在官产局、登记局购置证据均被判无效,使他无法接受,还希望李育藩酌情让他继续建屋,④韩档:《陈成杰致李育藩函》,卷27,页28。李育藩并未予以通融。

民国国民政府法律存在着“纸面化”现象,即纸上法律已基本实现近代化,而现实的法律实践却依然照旧。[8]这种情况李育藩应该非常清楚,收回地权后,还是要按传统的方式树碑立石,才可杜绝同类事件发生。1938年1月,李育藩专门聘请潮安城内专业测绘师谢泽民到校勘明校界,树立标识,绘校界平面图,图成后,上报广东省教育厅及潮安县政府备存。①韩档:《函请测绘本校之界图说,并酌送夫马费毛洋十二元,请哂纳由》,卷70,页17;《本校校界平面图一纸,呈教育厅备案文》,卷70,页15;《本校校界平面图一纸,函潮安县政府备案文》,卷70,页16、69-70。通过这一番努力,韩师与桥东村村民的纠纷告一段落,李育藩便树立界碑,希望明确校界,维护校产,因事关重大,碑文几经推敲,至1939年1月才正式定稿,碑文如下:

本校校址居潮安县东门外双旌山麓,兹山通称韩山,俗称笔架山,向为本校校产,周围与桥东村民庐舍及东津乡刘氏粮山毗连,封域交错,易启纠纷。考本校前身为韩山书院,其由来旧矣,清季改设学校易今名,阅时亦逾三十稔,而前后之当事本以瘁心校务未措意,及之育藩奉命长校,治事之余,间往视察,以为我疆我理,殆弗容缓图也,乃延技师谢泽民来校测绘图说,勘明校界,计全校面积为市尺三百三十七市亩,缩尺二千分之一公尺,遂遍树标识,并于二十七年一月四日将校界平面图为文,呈请广东省教育厅察核备案,嗣奉同年月二十四日指令,照准,又具函暨图咨请潮安县政府存查焉,今而后校界厘然,垂之永久,爰记其崖略,以视后之人。

中华民国二十八年一月,校长李育藩识②韩档:《广东省立韩山师范学校校界碑记》,卷80,页21;卷69,页56-57。

科大卫认为,赋税登记使土地具有了合法性,而各种土地契约也正是这种合法性的体现。拥有合法性并不意味着可以用特定的法律程序解决所有的问题。相反,在纠纷发生的时候,如果没有相应的辅助手段,这种合法性可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9]在上面的纠纷中,强势的李育藩将已发给地契的土地重新收回,正可为这种观点提供注脚。

五、潮安沦陷前夕的迁校

1939年初,潮汕形势日趋紧张,各地中小学开始陆续迁往内陆安全地带。3月26日韩师举行宣誓遵守国民抗敌公约礼,全体师生每人填写国民抗敌公约,以后每周一朝会时,由职教员宣传,全体循声宣传,以提高师生的警惕性,随时准备应对战备疏散。③韩档:《为奉令呈复办理宣誓国民抗敌公约情形,核由》,卷99,页29-30;《函送敝校员生举行国民抗敌公约宣传誓词,请查收由》,卷99,页25-26。

4月中旬至5月中旬间,李育藩委派教员黄家泽、职员孙志明等分赴兴宁、揭阳等地,实地选择迁校场所,并与当地县政府协商借用手续。几经比对,李育藩最后择定借用揭阳县智勇乡古沟村未用之房屋及祠堂为临时校址,于是函请广东省第五区专署转揭阳县府协助,说明韩师已租下古沟村新屋八座为校址,由教员陈传文、职员孙志明两人向当地耆老张式佐、张建崧面商迁移事宜,并用特函向专署申请即予电令揭阳县政府派警封存备用。接着于5月19日、23日将择址情况先后上报广东省政府教育厅,报告韩师即迁校上课,租金每年五百元,另申请给予拨款补助搬迁费。准备完竣后,李育藩致函潮安县政府及潮安县民船工会,告知学校奉令迁移揭阳古沟乡上课,于5月26日拟用4肚帆船10艘,将图书、仪器、校教具等物运送,要求潮安县政府转饬军运代办所令潮安县民船工会派船运输。1939年5月26日,迁校前期各事落实后,李育藩再致函潮海关税务司、潮安县政府、汕头市政府、揭阳县政府,请这几处机关政府转知沿途所属警察所、自卫团队、稽查员知照,并予保护,以方便运输。④韩档:《函知敝校拟于贵县境内择定地址准备迁移上课,请予协助由》,卷24,页33;《函知派员晋谒崇阶面商迁移事宜乞祈赐予接洽由》,卷82,页22;《函知敝校奉令搬迁,经择定贵县一区古沟乡新村未用平房八座、祠堂一座,为迁校地址,请予即日派警封存借用由》,卷82,页25;《函知本校经择定揭阳县属一区古沟乡新村为迁校地址,请予电令揭阳县政府派警封存借用由》,卷82,页26-27;《为呈复本校已遵令派员向各处妥觅适当地址准备迁移由》,卷82,页23;《呈复奉巧电谨呈,经请五区专署转揭阳县府协助租定该县古沟乡新屋八座为校址,兹拟请即迁该地上课由》,卷82,页24;《函恳转请军运代办所着民船工会封雇四肚帆船十艘运送校具由》,卷82,页17;《函请介绍帆船运送校教具赴揭由》,卷82,页18;《函知敝校由韩江运送图书、仪器、校教具、行李等物赴揭,乞请转属知照并予保护由》,卷82,页19。

这时候,韩师所有学生家长,都接到校长李育藩一封声情并茂的公开信:

湘桥之东、韩山之麓,本校在焉。擅江山之胜,概与环境之清幽,聚数百青年学子,藏息游于其间,洵陶冶人才之最佳地也。孰意迩来暴敌益扩大其南侵范围,寇氛日恶,潮汕为滨海要区,彼久已思一伸其魔手,今者军政当局执行散疏人口物资政策,昭示抗战决心,彼容或知难而退,然敌情叵测,讵甘悔祸,观于一月来敌机迭次在汕滥炸及飞潮肆虐,凡非武装的人民均有遭受无谓牺牲之危险,倘一旦烽火震惊,汕市潮城必首罹锋镝,而本校密迩城厢,当无幸免之理。省教育厅为顾念青年学生之安全,俾得安心向学计,曾于本月三日及十八日先后训令并电饬本校迅速择地迁移。本校奉此,经请第五区专署转揭阳县府协助审核择适当地点,现已租定该县古沟乡为临时校址。查该古沟乡地居揭阳西北,与丰顺毗邻,南部沟渠纵横,为历来军事行动不经之地,且环境优美,房屋宽敞,交通便利,生活程度低下,以之为临时校舍,无有善于此者。经呈厅照准迁移,万一潮汕沦陷敌手,该地亦能暂保安全。纵不幸学校经费断绝,员生无由安心教学时,本校自当设法指导学生回家,其不能回家者,则率同西行,请政府妥为安置,令其继续学业,或予以相当工作,亦不至有颠沛流离之虞也。

兹定本月廿三日起放假四天,令各生回家准备,廿七日开始集中迁移,特请贵家长准贵子弟随同学校前往,以免失学。本校当仰体政府作育人才至意,负责妥为管教保护,以期无负贵家长殷殷期望焉。谨布区区,诸希垂察!①韩档:《函知本校迁移揭阳古沟乡上课,请准贵子弟随校前往由》,卷82,页20-21。

此次迁校,共用去搬迁费579.06元、设备费568.62元、杂支234.37元,以及预备费56.3元。到达临时校址复课后,韩师于6月1日与古沟乡张族代表张建嵩、张式佐签定合同,约定双方须遵守的要求,如祠堂及大屋墙壁间隔不得随意改造、祠堂及大屋内神龛围屏不得加以损坏等,每年租金为大洋券500元,借用期间自1939年6月1日起至1940年6月1日。至此,除附属小学因学生多属年幼,未随西迁,及部分用具无法搬迁外,韩师基本顺利地完成迁校,校务教学恢复正常。②韩档:《广东省省立韩山师范学校编造迁校搬迁费类计算分算附属表》、《广东省省立韩山师范学校编造设备费类计算分算附属表》、《广东省省立韩山师范学校编造迁校搬杂支类计算分算附属表》、《广东省省立韩山师范学校编造预备类计算分算附属表》,卷94,页42-48;《广东省立韩山师范学校与揭阳智勇乡古沟村张族借用场所合约》,卷28,页1-2;《呈报敌人在汕登陆后,本校情形,并缴财产损失调查表,请察核备案》,卷81,页38。

6月21日,汕头沦陷,此后数日,潮安、澄海等处落入敌手,沦陷区的多所中学先后停办,只有韩师因迁校及时且地点合适,而未被战事波及,在此后数年得以借势发展,成为抗战中广东东部最重要的学校。③有关研究参见拙作《韩师档案所见高陂陶校联合招生及相关事略》,黄挺、李炳炎主编《潮州窑学术研讨会论文集》,香港中文大学文物馆2012年7月出版,页236-243;《抗战时期的中学侨生生活研究——以韩山师范学校学生刘长学为中心》,福建省档案局编《“中国侨批·世界记忆”学术研讨会论文集》;《在战时与平时之间:抗日战争时期的中学校园生活研究——以韩山师范学校为个案》,江西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年。

六、小 结

从历史研究的方法论来讲,无论是教育史还是历史学其他领域,应该都是为了理解中国社会的历史变迁,当然,从叙事的、似乎琐碎的事件演变切入讨论,将迁校前李育藩治校的场景进行复原,这仅仅是研究的开始。通过对加强军事动员与训练、积极准备迁校、重视学生诉求、解决争地纠纷这几件事进行复述,笔者认为,李育藩早年既有在中小学任教的经验,又有南京交通部职工事务委员会教育组任职的经历,既了解潮汕本地的民情,又有中央机关的人际关系。他治下的韩师,不仅迎来学校发展的新高峰,成为潮汕唯一未受战争影响而停办的沦陷区中等学校,同时收容了大量战区师生,开启了潮汕民国教育史上一个新局面。他当之无愧地应称为继1922年重建校舍的方乃斌校长之后,民国时期为韩师发展作出卓越贡献的一位人物。

李育藩接任韩师校长不久,正逢国家民族面临生死攸关的抗战爆发,面对国土沦陷,强敌压境,两广大批兵力被抽调北上,留在广东的兵力薄弱,只有第12集团军(总司令余汉谋)所部3个军8个师,分守各地。[5]83-84李育藩非常清楚潮安城早晚落入敌手,韩师当然也无法固守,为保证师生安全,迁校势在必行,但他又坚信中国一定会取得抗战胜利,韩师最终会回迁韩山,才会一面加强军训、维持正常校园秩序的同时,在迁校前仍有条不紊地争回校产,树立界碑,足见他的远见与治校手腕。即使在抗战中期的困难环境中,李育藩仍不忘将校产收入预留一部分作为战后回迁韩山、重建校园的费用。①韩档:《呈请校租津贴员役生活补助办公费及预留校舍建筑费办法预算等,请察核示遵由》,卷190,页62。诚如卢沟桥事变四个月后,他为全校师生所作的《我国抗战的前途》的演讲,说明战争环境,指出双方利弊,认为沿海各地必然失守,但又深知日本无法长期作战,中国可以持久战与之抗衡,还就中日两方及国际情形加以检讨分析,最后指出:“对于抵抗前途不应悲观,而应乐观,不愿怀疑而应自信,人人负责任、守秩序、贡献能力,效忠国家,最后胜利是属于我国的。”这一言论大大鼓舞人心。[10]1939年初,广州、武汉已沦陷三个多月,在学期开学典礼上,李育藩对全校学生讲话,强调三点意见:一是希望学生们更加抖擞精神努力学业,并在课余时间唤起民众参加救亡工作;二是普通学校欲推行战略教育,除注意战时课程外,并须特别着重国民道德之修养与科学研究之提倡,拥护抗战建国纲领;三是从教育理论的研究中充实教育实践的智能,改正空泛的教育理论,推行社会教育。他又总结道:

我们目前的责任可以说就是教育自己及教育民众,我们欲教育民众必须教育自己,我们要教育自己目的是为教育民众,二者兼筹并愿才有稗于抗战建国……[11]

对抗战时期日常生活情况的判断,往往带有明确的主观理性,这种理性是韦伯所谓的能够计算和观测后果与条件来实现目的的工具理性,而不一定是价值理性,主观相信行动具有无条件、排他的价值,是不顾后果如何、条件怎样都要完成的行动。[12]在生存环境受制约之时,李育藩首先思考的是保障学校师生的安全,这不仅是努力规避风险的生存,还有着在战争环境下的各项教育活动,这种安全意识,使得在敌强我弱的战争环境中减少损失,成为生存智慧的一种表现。

从当时校园生活的种种情形中,我们都可以看到这些被赋予抗战内涵的场景,在社会生活史的层面进行考察时,我们就可以对他们在生存与抗战之间的事实得出相对合乎人情的理解,这样,这种观察也就不再是流水账式的场景扫描了,这种场景之中可能酝酿着对社会变迁有重大影响的事件,而此时的日常生活就这样被赋予新的意义。

[1]丁身遵.广东民国史(下册)[M].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4:809-822.

[2]高伟强,余启咏,何卓恩.结语代序:他们怎样做校长?[G]//民国著名大学校长.武汉:湖北人民出版社,2007:1-8.

[3]佚名.汕头日警倒毙[N].中央日报,1936-02-05.

[4]崔运武.中国师范教育史[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06:132-133.

[5]王建朗,曾景忠.中国近代通史·抗日战争(1937—1945)[M].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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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李龙庄.广东抗日首战——南澳之役纪实[G]//萧秉钧,刘炽.闽浙赣粤桂黔滇抗战——原国民党将领抗日战争亲历记.北京:中国文史出版社,2010:184-185.

[8]赵立新,毕连芳.近代东亚的社会转型与法制变迁[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119-123.

[9]科大卫.近代中国商业的发展[M].周琳,李旭佳,译.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0:13.

[10]李育藩.我国抗战的前途[J].韩山半月刊,1937(4):2-6.

[11]李育藩.教育自已与教育民众[J].韩山半月刊,1939(11):1-2.

[12]苏国勋.理性化及其限制——韦伯思想引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8:8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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