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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东濒危畲语的活力与保护

2013-08-15陈淑环盘文伟

惠州学院学报 2013年5期
关键词:惠东客家话受调查者

陈淑环,盘文伟

(惠州学院 中文系,广东 惠州 516007)

畲族是我国55个少数民族之一,畲语是畲族的民族语言。汉族人一般称之为“畲民话”、“畲话”或“畲客话”;在畲族内部则称之为“山客话”,属汉藏语系、苗瑶语族,语支未定。畲族有36.8万多人,分布在中国的福建、浙江、广东、江西、安徽等省的部分山区,基本上都使用汉语客家方言,据世界少数民族语文研究院数据库2001年4月统计数字,畲语使用人口为965人。[1]广东博罗、惠东、增城、海丰的畲族人民在本民族的交往中使用畲语。但随着古老的生产和生活方式逐渐被现代文明与科技打破,畲族文化被同化的现象日益严重。大多畲族村落畲、汉两族杂居,语言通行双语制。畲语作为畲族人内部使用的语言,其使用范围正越来越小,主要集中在中老年畲族人群,许多年轻一代更多以客家话为母语。

惠东多祝镇共有四个畲族村落,包括角峰畲村、南一畲村、南二畲村以及畲族新村。角峰畲村共18户110人,其中畲族104人,汉族6人。南一畲村共10户105人,其中畲族96人,汉族8人,苗族1人。南二畲村共12户88人,其中畲族80人,汉族7人,壮族1人。畲族新村9户50人。大湖洋畲村共26户190人。其中角峰畲村地处多祝镇南山深处,共18户110人。由于地处偏远,周围人烟稀少,与外界交流较少。村民以农耕和狩猎为主要生产方式,自给自足。在四个村落中,畲语保留最为完好。畲族新村的村民原本住在莲花山北麓的高山上,2005年迁移到多祝镇郊区大草塘地段,此地人口众多,靠近集市,对外交通便利。村里9户共50人,村民拥有田地,从事一些基本的农业耕作,更多的人在附近就职谋生。多祝镇角峰畲村畲语主要使用者在40岁以上,且绝大多数青壮年人都外出打工,无处使用畲语,因此在村内主要使用者为60岁以上的老人,而畲族新村仅剩下两个老人能流利使用畲语交谈。

基于上述情况,为了考察畲语在多祝镇的使用情况,探讨濒危畲语的保护现状及保护存在较大差异的根本原因,本文选取畲语保留情况最为完好的角峰畲村和语言汉化最为严重的畲族新村作为研究对象,设计了“惠东多祝镇畲族语言现状调查问卷”。根据随机抽样的原则,在角峰畲村和畲族新村分别获得有效问卷51份和12份。下文有关惠东多祝畲语使用情况和数据除特别标明外,其余均来自于笔者问卷调查和现场访谈。

一、惠东畲语的活力

目前学界关于濒危语言的界定尚无统一标准。2000年2月德国科隆召开的濒危语言学会议将语言按现状分为7个等级,其中“严重危险的语言”指语言使用者的年龄都在40岁以上,青少年和儿童都不再学习和使用自己的本族语。“危急的语言”指只有少数70岁以上的使用者,语言的留存已经处在临界的危急状态。[2]而徐世璇认为语言濒危现象有四个基本特征:语言使用人数减少、语言使用者平均年龄升高、语言使用范围缩小、语言的结构系统退化。[3]戴庆夏认为衡量濒危语言的核心指标主要有丧失母语人口的比例、母语使用者年龄段的分布比例、母语能力的大小。[4]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文件《语言活力与语言濒危》(Language Vitality and Endangerment)中,提出了濒危语言评判标准的指标体系,共有9项指标,分别是“代际语言传承”、“语言使用者绝对人口”、“语言使用者相对人口”、“语言使用域的走向”、“语言对新领域和媒体的反应”、“语言教育和读写材料”、“官方语言态度和政策”、“语言族群的语言态度”、“现有记录材料的种类和质量”。[5]笔者将以“代际语言传承”、“语言使用能力”、“语言使用域的走向”、“官方语言态度和政策”、“语言族群的语言态度”、“现有记录材料的种类和质量”作为判断畲语濒危与否的重要依据。

(一)代际畲语的传承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此指标分为“安全”、“不安全”、“确有危险”、“很危险”、“极度危险”、“灭绝”六级。[5]

根据笔者的实地调查和访谈,角峰畲村51名受调查者中,除去2名是嫁入畲族的汉族妇女,剩下的49名受调查者均为畲族人。在这49人中,母语是畲语的有30人。在年龄上畲语大多由父辈及更上代人使用。但大部分父辈都在外打工,基本只剩下少量低年级和学龄前儿童。其中部分留守儿童仅会讲少量的畲语词汇,介乎“确有危险”和“很危险”之间。而畲族新村9户50人,其中汉族2人,畲族48人,但只有两位近80岁的老人会讲畲语,其余畲民都不会讲。属于“极度危险”层级。据陈延河1980-1997年对惠东县畲族语言使用情况的追踪调查可以得知[6]:1988年,全县48户324人中有233人是畲语和客家话双语人,占畲族人口的72%;在其他91人中,11人是只使用客家话不懂畲语的成年人,80人是1~6岁的儿童。1997年,惠东县畲族人口从324人增加到695人,增长了一倍多。但20岁以下的畲族基本不懂畲语,只能听懂少量单词;20~40岁的可以听懂较多的常用语;40岁以上的基本懂畲语,但不少人因不常使用而导致许多往日可以用畲语表达的意思,需要借用客家话。由此可见,虽然角峰畲村相对畲族新村而言畲语相对危险性较小,但从历时数据看来,在畲语的传承上总体是存在危险的。

(二)畲语使用能力

在角峰畲村的51名受访者中有32人能熟练使用畲语交谈,8人基本能交谈但不太熟,1人能听懂但不太会讲,2人能听懂一些但不太会讲,8人听不懂也不会讲。能进行基本交谈共有40人,占78%,不能用畲语进行基本交谈的有11人,占22%。属于语言使用能力较好的层级。而在畲族新村12名受访者中只有2名受调查者能熟练使用畲语交谈,占17%(其实整个畲族新村就剩下这2个会说畲语的人了,实际比例是占总人口的4%),1名受调查者能听懂但不太会说,5名受调查者能听懂一些但不太会说,4名受调查者听不懂也不会说,不会说畲语的占了总人口的96%,属于语言使用能力极差的层级。

(三)现存畲语使用域的走向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此指标分为“通用”、“多语交替”、“正在收缩的语域”、“有限或正式语域”、“非常有限的语域”、“灭绝”六级。[4]

在正式场合和讨论国家大事或体育时事等领域,角峰畲村32%的受调查者使用的是畲语,更多的是使用客家话来讨论国家大事、体育时事。畲族新村83%的受调查者使用客家话讨论国家大事、体育赛事,其他语言占17%,畲语在此场合的使用比例为0%。畲族新村由于绝大部分人不懂畲语,所以只能用客家话讨论国家大事、体育赛事。

在家庭生活领域,角峰畲村83%的受调查者使用畲语拉家常,17%的受调查者使用客家话。畲族新村17%的受调查者使用畲语拉家常,66%受调查者使用客家话,17%使用其他语言。由此可见,畲语使用域的走向在畲族新村为“非常有限的语域”,在角峰畲村为“有限的语域”。

(四)对新语域和媒体的反应

畲语更多的是用于家庭领域,如拉家常。在谈论新语域,如国家大事时事、现今体育赛事、科技术语等时,角峰畲村大部分村民使用客家话,这主要是因为许多单词不能用畲语表达,导致反复地语码转化很麻烦,所以使用客家话交谈更为方便。由此可见,惠东多祝畲语对新语域和媒体的反应都属于基本“无活力”,即“该语言不用于任何新语域”[5]。

(五)语言教育与读写材料

畲族没有反映畲语的文字,畲语和畲族文化千百年来都是口耳相传。现有的文字材料和歌谣唱本族谱等都是要么直接借用汉字记录,要么借用与畲语同音的汉字。惠东畲族儿童在学校接触的都是汉字课本,由于无文字所以也不可能将畲语的读写教育列入学校的教学课程。因此畲语属于级次(0):该语言无拼写符号可用[5]。

(六)政府和机构的语言态度及语言政策

据新闻报导[7],惠东县斥资为畲族人民改善生产生活条件和教育条件,但对畲语的保护和地位确认没有明确的立法和规定,虽然有国家明确的少数民族语言政策,但是强势语客家话主导各种公共交际场合,甚至在村委会开会的时候都是使用客家话,属于“消极同化”级别[5]。

(七)语言族群成员对畲语的态度

对于“对能讲一口流利的畲语是否感到自豪”这个问题,角峰畲村63%受调查者自豪,29%没有感觉,8%说不清。畲族新村有自豪感和没有感觉的人各占45%,10%的受调查者说不清。关于“畲语成为濒危语言是否感到可惜”,角峰畲村59%受调查者愿意尽力抢救和保护畲语,付出实际行动。畲族新村55%受访者认为畲语灭绝是必然趋势,虽然是自己民族的语言,却也只是惋惜。18%的受调查对象无所谓。由此可以看出,角峰畲村大部分受调查者对于畲语有较高的认同感,支持畲语,有意识去保留,希望能够让畲语传承下去,属于级次(3)。而畲族新村受调查者对畲语比较陌生,仅少数成员支持保持畲语,其他人则漠不关心或支持弃用其语言,缺乏保护意识,属于级次(1)[5]。

(八)语言记录材料的数量与质量

目前关于畲语的研究资料主要集中在潮州凤凰山、博罗横河嶂背村的畲语。它们有语言使用情况调查,有相对比较丰富的语音、词汇和语法研究,也出版了相关著作,如《博罗畲语研究》(甘春妍2011)。惠东畲语研究仅限少量语法描写、简短词表以及零星的文本材料,如《惠东长坑畲语疑问句的基本结构》(陈延河1985)、《惠东畲族的语言转用简析》(陈延河2000),《畲语海丰方言基本词汇集》(中西裕树2003)、《畲语中的汉字音层次初探》(中西裕树2005)等。目前惠东畲语无声像记录材料,或有声像材料,但质量差而不能使用,或完全缺少注释,属于“不完整(2)层级”[5]。

从上述指标的分析来看,惠东多祝畲语在代际传承上处于“很危险”和“极度危险”之间;在畲语使用能力上属于语言使用能力极差的层级;畲语使用域的走向为“有限的语域”甚至“非常有限的语域”;对新语域和媒体的反应都属于基本“无活力”,即“该语言不用于任何新语域”。至于语言教育与读写材料,目前畲语无拼写符号可用;在政府和机构的语言态度和语言政策上默认“消极同化”;畲民对畲语的支持度较低,存在“无可奈何”和“无所谓”的主流倾向,级次较低;畲语记录材料只见少量语法描写、简短词表以及零星的文本材料;无声像记录材料,或有声像材料,但质量差而不能使用,或完全缺少注释,属于“不完整(2)层级”。总体看来,畲语语言活力较低,语言态度和语言政策不够积极,具有需要记录的紧迫性。因此,畲语在惠东是一种活力不足的濒危的需要抢救的少数民族语言。

二、惠东畲语濒危的原因

语言濒危的原因是多样的,涉及到使用者的社会经济地位、使用地区的语言状况、使用者的语言能力、使用者的语言态度、官方对语言地位的认可和重视的程度、使用者的教育状况等。惠东畲语濒危的主要特点是畲语的使用功能处于逐渐衰退之中,濒临消亡。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一)族际通婚使代际传承中断早,呈老龄化趋势,使用者均为双语人

畲族的婚姻制度是一般同姓不婚,本民族内部的盘、蓝、雷、钟四姓自相婚配。由于历代统治者的民族压迫和歧视政策,畲族内部制定了族规:畲、汉两族之间严禁通婚。解放后,随着民族平等团结政策的执行,畲、汉两族之间的通婚日益增多。惠东多祝角峰畲村地处多祝镇南山深处,地处偏远,周围人烟稀少,与外界交流较少。村民以农耕为主要生产方式。在通婚问题上,畲民比较开放,畲汉通婚比较多。角峰畲村51名受调查者有19名最先学会客家话的畲族受调查者,其父母亲均是汉畲通婚。畲族新村12名受调查者中,有5个畲民最先学会客家话,其中4人父母都是汉畲通婚。畲汉通婚后,多种语言在一个家庭中互相渗透。汉族妇女嫁入角峰畲村后,会在长期的共同生活中学会基本的畲语词汇,但通常是以客家话为主。青壮年外出打工,家中小孩的母语多由母亲传授,因此多选择畲语与汉语并用。而汉族妇女嫁入畲族新村后,仍然保存客家话,家中小孩的母语全部都是客家话。这一切造成了汉语的强势发展和畲语的萎缩。受调查者的语言能力表明畲语的使用者年龄偏大,角峰畲村集中在父辈及父辈以上,畲族新村集中在祖父辈(且只有两人)。而角峰畲村壮年多是以客家话为主,少数与同族长辈交流时用畲语,属于畲语和客家话兼用类型。青少年和学龄前儿童基本都是以客家话为母语,对畲语的掌握角峰畲村较畲族新村好,但也仅限于极其简单的词语,偶尔使用。畲族新村则全部属于转用汉语类型。这些语言选择决定了畲语在母语使用的重要使用领域——家庭的存留与否,年轻一代缺少了学习畲语的条件和机会,因此惠东畲语代际传承中断早,呈老龄化态势,使用者在这种语言环境中双语能力强(老年的是畲语与客家话,中年的是客家话与畲语或普通话,青少年儿童是客家话与普通话),畲语濒危的趋势不可避免。

(二)外出打工和儿童教育使畲语濒危

解放前,畲族人民多群居深山,以农耕和狩猎为主。新社会道路通畅,畲民有了对外交流,年轻的劳动力纷纷外出务工,本是双语操用者的他们到了城镇或其他经济发达区,失去了使用畲语的环境,逐渐由双语人变成了操汉语的单语人。尤其是畲族新村村民原本住在莲花山北麓的高山上,2005年迁移到靠近集市,对外交通十分便利的多祝镇郊区大草塘地段,从事农业耕作或在附近就职谋生。经济生活方式的革新导致了双语甚至是汉语的转用。

角峰畲村1-2年级的学龄儿童在山上的角峰小学上学,3年级之后就要到几公里之外的长坑小学上学。而畲族新村的儿童则全部到多祝镇郊区的汉族小学上学。无论是角峰畲村的村里小学,还是山下小学,又或者是畲族新村的汉族小学,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是使用汉语(少数客家话,绝大多数普通话)作为教学语言,长期接受汉语文教育,民族教育已经完全汉语化。即便在学校的日常生活中,师生之间和同学之间都是以客家话为主,辅以普通话,畲语与学龄儿童的课堂和课余完全脱节,没有任何关系。

作为语言传承的主要力量——青壮年和青少年以及儿童都在生活的绝大部分时间甚至所有时间里失去了使用畲语的环境,导致畲语濒危。

(三)居住环境的非封闭性使强势方言占领重要领域

畲族的先民长期居住在深山老林,他们聚族而居,封闭性强。目前除角峰村民小组住在边远偏僻的大山上外,其余4个畲族村小组已迁出大山,部分已建成了畲族新村,形成了畲汉杂居的分布,打破了之前封闭的居住环境。由于现有的畲族村小组和畲族新村和汉族人民杂居一处,彼此有交流的需要,而畲族村都处于强势方言客家话的包围圈中,因此交流的语言选择客家话成了不二的选择。经过较长时间的接触和融合,在与强势语言汉语的角逐中,畲语的使用频率大为减少,使用功能逐渐衰退,使用领域从重要领域走向次要领域,从公共领域退居家庭领域,甚至各个领域逐一消失,畲语成为弱势语言,逐渐走向濒危。畲族新村成了汉语单语区,而角峰畲村则由于还远在偏僻大山,除了由于畲汉通婚而带来的汉族配偶外,居住环境相对仍然属于封闭,因此相比较畲族新村而言,角峰畲村的畲语保留程度比较好。

(四)族人对畲语的认同感低,认为实用性不强

由于惠东畲民常年处在畲汉接触和交融中,民族意识并不强烈,特别是在已转用汉语的地区。除了角峰畲村以外,其他畲族村小组长期与汉民族相处,普遍认为自己与汉族没有多大差别,说一样的话,穿一样的衣服,甚至过一样的节日。在语言观念上也是比较开放的,族人对畲语的认同感低,认为实用性不强。即使有些村民认为畲语作为自己本民族语言应该保留,但对于年轻人不学不用,也觉得无可奈何,甚至为了孩子的前途,也甘愿或鼓励孩子使用汉语,放弃畲语。更不用说年轻人和儿童自身对畲语的态度了。他们多数认为畲语不用学,学了没有用,畲语即便消失了也无所谓。只有极其少数的有识之士才明确认为畲语有保留的必要,一定要想办法保护和挽救畲语。在这点上,角峰畲村村民的态度比畲族新村村民积极(数据见前文),这种语言态度也导致畲族新村的畲语保存得远不如角峰畲村。

三、惠东畲语的保护措施

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社会文化的载体。社会文化的多样化和语言的多样化是相辅相成且互为表里的。要维护社会文化,就要维护语言的多样化。畲族是一个仅有民族语言而没有文字的一个民族,畲语是畲族文化的代表者和承载者,因此保护畲语,刻不容缓。

(一)政策上:政府要加强畲语的保护和立法工作

我国一直非常重视少数民族政策,包括语言政策。如《宪法》明文规定:“各少数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重申:“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同时规定“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使用依据宪法、民族区域自治法及其他法律的有关规定”。地方政府也要有明确的民族语言政策,尊重畲族的语言,帮助畲族人民使用自己的语言,发展自己的语言,如畲族村村委可以将畲语规定为工作语言等。按照信息化时代的要求,政府出资帮助畲族人民创建自己的拼音方案,建立畲语规范标准,建设畲语资源库,延缓畲族语言的消亡。在其他畲族区已有类似尝试,可供借鉴。如政协第九届温州市委员会第二次会议有委员提议通过立法要求市教委(教育局)将畲歌、畲语列入市畲族乡镇和有畲族村的所属乡镇小学教程,要求市教委(市教育局)安排两年一次举办全市畲族中、小学生畲歌大奖赛,以此激励他们勤奋学习,并将传承畲歌畲语作为历史赋予的责任。[8]

(二)教育上:在畲族地区实行双语教学

要提高儿童母语能力、增强本族语使用功能,最有效的途径就是让本族语进入学校教学。少数民族的本民族语言教学可以从新疆得到启发。截至1999年,全新疆单独设置的民族中小学有5882所,占全新疆中小学总数的69%。[9]为保证少数民族语言教学,政府还组织编写、翻译出版了大量的少数民族语文教材,让少数民族从小接受本民族语言教学的学校教育,即“母语文”教育,从根本上保证了少数民族母语传承有人。由于畲族人民在全国是散居状态,每个地方需要接受教育的儿童并不是特别多。因此要实行民族学校也许不适合实际。但是完全可以在畲族村小学里设置双语课程。如丽水是全国畲族的主要聚居地,景宁畲族自治县组织编写《畲族语言简本》,在两所学校实行畲语和汉语的双语教学。暑假期间,免费举办畲语培训班,以居住在市区的中小学生为主要对象,让孩子们了解畲族历史、学习畲语。[10]福建省连江县潘渡中心小学在一些畲语说得比较好的学生中选拔出“畲语小先生”。他们利用每周一、三、五早会前的五分钟到各自负责的班级教师生学畲语、说畲语。[11]浙江省苍南县把畲语传承摆上工作日程,编写畲语读本《常用畲语简易教程》拟作县域内民族中小学双语教学的乡土教材,在民族中小学推行双语教学。[12]博罗县为进一步弘扬横河嶂背畲族文化,2012公开特招擅长畲族语言,具备汉语和畲语双语教学能力的横河镇小学语文教师,以便为横河小学开展畲汉双语教学提供必备的师资。[13]以上实例都可以作为惠东多祝畲族村中小学实行双语教育的参考。

(三)行动上:收集、记录、保存好畲语

这项工作要由有强大物质资源的政府、有专业技术知识和能力的专家学者和有保护畲语意愿的畲民共同完成。畲语没有自己的文字,可以请语言学家对其调查整理归纳,运用国际音标,或者制订畲语拼音方案,编辑成书,或者出版畲语词典、畲语语法专著等,以文献的形式将畲语保存下来。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和进步,只能阅读的文献已经难以满足各个层次的读者的阅读要求,而且难以保证模仿发音的准确性,可以运用先进的设备和技术手段将声音和图像以数字录音和录像的方式生动形象准确地保存下来,进而建立畲语档案或语言数据库。如暨南大学汉语方言研究中心范俊军研究员开发了一款专门用于采录中国境内语言有声语料的软件——FieldSound_v2.01(田野之声),曾于2011年8月到广东省博罗县嶂背畲族村进行畲族语言文化调研,共记录词汇3200条,句子800余条以及3个小时的日常会话、访谈、讲述话语,获得了丰富的原生态有声资源。[14]

具体说来,畲语记录和所有的濒危语言记录一样,所记录的内容要包括历史、现实、生产、生活等各种题材,要包括故事、讲述、对话、诗歌等多种体裁。语料要以自然语料为主。

当然,除了以上三点保护措施以外,还可以建立畲族人民聚居地,因为散居的状态使畲语处在汉语的包围圈中,功能式微,聚居可以提升畲语的使用频率,有利于畲语传承。此外,还应提升惠东畲民的自我认同感。目前畲语保护行动主要停留在部分有见识的畲民和学术科研机构的口头与笔头上,畲民群体尚未形成自觉参与畲语的氛围。要向社会展开对畲语的宣传,如博罗横河县、宁国市、福建宁德市、永安、景宁都分别打造了畲族风情园,为外界了解畲族提供了可能。要多渠道地创建各种研究基地和培训班,创办畲语网站,让更多想了解畲语学习畲语的人提供可能。在外界的带动和鼓励下,使畲族人民对自己的畲语有自信,能自觉地传承畲语。

[1]徐世璇.濒危语言研究[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1:330.

[2]徐世璇,廖乔靖.濒危语言问题研究综述[J].当代语言学,2003(2):142.

[3]徐世璇.论语言的接触性衰变——以毕苏语的跟踪调查分析为例[J].语言科学,2003(5):97-110.

[4]戴庆厦,邓佑玲.濒危语言研究中定性定位问题的初步思考[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2001,28(2):120-125.

[5]孙宏开.中国濒危少数民族语言的抢救与保护[J].暨南学报,2006(5):126-128.

[6]陈延河.惠东畲族的语言转用简析[M]∥广东民族研究论丛:第十辑.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2000:340-342.

[7]刘煜,赖金朗.惠东多祝投入260万助畲族修建村道9.6公里[EB/OL].[2012-11-09].http:∥www.huizhou.cn/news/newsc_counties/newsc_chd/200907/t20090706_249129.htm.

[8]中国温州.关于将畲歌、畲语列入我市各畲族乡镇小学及畲乡边缘乡镇小学教程的建议[EB/OL].[2012-08-12].http:∥www.wenzhou.gov.cn/art/2008/12/16/art_6844_181.html.

[9]高莉琴.关于延缓少数民族母语消亡因素的研究—濒危语言研究[J].西北第二民族学院学报,2006(4):30-33.

[10]人民日报海外版.浙江首次免费开班教畲语(图)[EB/OL].[2012-08-16].http:∥news.sohu.com/20070816/n251608581.shtml.

[11]福建省教育厅.连江潘渡中心小学开设“畲语课程”[EB/OL].[2012-12-26].http:∥www.fjedu.gov.cn/html/2012/12/26/378_126767.html.

[12]苍南文化信息.与时俱进传承畲族文化—兼谈打造县域特色文化[EB/OL].[2012-12-13].http:∥www.cncn.gov.cn/www/wenhuaju/2012/12/13/80319.htm.

[13]博罗县教育局.博罗县2012年公开招聘中小学教师公告[EB/OL].[2012-05-18].http:∥www.bljy.cn/cms/html/WSBS/TZGG/201205/18 -2137.html.

[14]暨南大学汉语方言研究中心.范俊军研究员带领研究生赴博罗县畲族村调研[EB/OL].[2012-08-09].http:∥www.chinalects.org/clarc/lang_provide/news_read.aspx?id=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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