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亚文化中民粹主义思潮及其矫正机制研究

程 敏

（合肥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安徽 合肥230009）

早在上个世纪50年代，英国工人阶级社区就兴起了形形色色的青年亚文化，英国伯明翰学派即对青年亚文化现象进行了深入研究。亚文化即指与主流文化相对立、相偏离的次生的从属的文化。随着社会流动广泛频繁以及网络信息传播迅速快捷，与网络有关的亚文化也日渐引起人们的关注，并形成一股强大的青年网络亚文化潮流，影响着人们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近年来，网络亚文化中出现的民粹主义思潮也不得不令我们警惕和反思。

一、网络亚文化中的民粹主义思潮

网络亚文化是与网络主流文化相对，在网络虚拟空间里存在的边缘文化，是网民在网络交往中逐渐形成、信奉和推行的一种特有的文化价值体系、思维模式和生活方式［1］。青少年具有张扬个性、易接收新事物、喜欢反对权威的个性特点，因此，他们作为网络亚文化的主要群体，对网络亚文化的形成与传播发挥了主力军作用。网络亚文化包括网络新闻娱乐、网络游戏，网络文学、网络意见表达（微博、博客、论坛等）各个方面，网络世界的开放性、平等性和快捷性让几乎所有人都能参与、感受和运用网络文化，因此，网络亚文化也日渐得到人们的认同与传播。意识是存在的反映，网络亚文化现象也反映了一定的社会现实，并对现实世界产生重大影响，其民粹主义思想的消极影响不得不去消解和引导。

（一）网络恶搞。网络世界的虚拟性、超越时空性和科技性导致网络恶搞文化兴盛，网络恶搞是一种网络大众消费文化现象，利用视频、图像、文字和音频，按照自己的构思进行随意的拼接［2］，它颠覆传统，标新立异，用一种戏虐、幽默和讽刺的方式来达到传达某种思想的效果。从《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到《鸟笼山剿匪记》等一个个网络恶搞作品因其诙谐、讽喻性被大众所吹捧和传播，网络恶搞文化的兴起一方面给大众带来娱乐享受，提供民众自由表达的渠道，同时也对主流文化和传统经典形成了巨大冲击。网络恶搞既是对一些社会现实的反映，也是对某些社会现实过于夸张的表现。有些网络恶搞作品低俗、混淆是非、没有底线和尺度地宣传某些不良信息，甚至对传统经典也进行篡改，其趣味低级，于人的成长和社会发展都毫无价值。有些比较愤青的网络恶搞，对一些社会不公现象予以讽刺和夸大，其民粹主义思想反复传播，对社会的发展和稳定带来极大负面影响。

（二）人肉搜索。随着互联网日益普及，平民意见参与增多，人肉搜索成为中国网络亚文化的一枝独秀。人肉搜索就是在互联网上人问人，人寻人，一人提问，八方回应的人性化搜索活动。发起人肉搜索的通常是网络上的愤青，看见违反公共道德底线或是违背主流价值观念的事件，就化作网络中的英雄，人人追杀，誓死找出真相，并对问题当事人进行口诛笔伐，极力声讨。几乎每一次人肉搜索都相当于一场广泛的道德审判。“姜岩”事件、“七十码飙车案”、周久耕“名烟门”、“微笑局长”名表门等众多类似事件都被网民们一一追查，数名腐败官员因人肉搜索的曝光而应声落马。有时候人肉搜索的反腐行为比起传统侦查更加迅速和快捷，国外媒体对于人肉搜索也作出“中国的人肉搜索让国际刑警组织都黯然失色”的评价［3］。人肉搜索在网络中爆红，也是对中国民主政治不完善转而违法违规在网络上自发进行“侦查”的一种无奈选择，其主要目的还是希望约束不道德行为，维护社会公平正义。人肉搜索游走在正义与暴力之间，也是民粹主义思潮的一种表现，其应用一方面给广大民众参与社会公务事物表达和建议的机会，对问题官员或问题公众人物展开事件的追查和及时曝光，对违反道德的行为和腐败行径予以揭露和声讨；另一方面又因为人肉搜索造成肇事人的姓名、身份、家庭地址、电话等广泛公布，侵犯当事人的隐私，对其人身诽谤、谩骂的伤害性后果，也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争议。人肉搜索使用不当会引起网络暴力，比如人身威胁，电话骚扰等，这种网民集合行为给当事人造成极大的生活困扰。

（三）网络新闻跟帖。网络新闻日益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对网络新闻的跟帖回帖也是人们意见表达的热衷方式。网络新闻跟帖是指依附于网络新闻而出现的，对新闻事件进行评论的一种主观观点表达［4］。公众通过发帖、跟帖实现了对社会事物的参与，但是公众的直观情绪表达会受新闻媒体表述态度的影响，也会受其他大多数网民意见的影响，为避免自己成为孤立状况，而持有与自己本意不同的意见。这样一来，网络新闻发帖和跟帖的伪民意对社会的负面影响非常大。例如，2012年11月发生的任建宇事件，任建宇因为多次发表“负面言论和信息”被认定为“煽动颠覆国家政权”，被处以劳动教养两年，此事在网络上也引起轩然大波，跟帖基本上是对任建宇的支持，对劳教委的愤怒。在网络新闻跟帖中，对社会表达不满、讽刺、泄愤情绪的帖子经常都成为热门帖子。传统的媒体如电视、广播、报纸等由社会精英群体主持，很少能看到此类表达怨恨的话语。而“在网络上，没有人知道你是一条狗”的匿名性，一方面给普通民众表达的机会，另一方面其极端民粹主义思想对人们思想意识的危害极大。

（四）“仇富”现象到“屌丝”文化。富裕是每一个人的向往和追求，也是国家发展经济的主要目标之一。但近年来“仇富”似乎成为了一种时尚，尤其是猎奇网民喜欢挖掘富人的一些蛛丝恶迹，甚至一出现某某对普通百姓说出不当话语或不端行为，立即引起愤青们群起而攻之，言语之激烈表现出很强的仇富心理。比如郭美美炫富、药家鑫案、“我爸是李刚”和微笑局长戴表门等事件都引发了广大群众的极大愤慨，甚至都存在有“杀富济贫”的极端心理。不仅仅是因为“不患贫而患不均”的历史夙愿，也因为少数富人为富不仁，一些官员贪腐落马的案例层出不穷。让人们产生富人总是占有更多社会资源，少劳多获之感，而穷人只能在底层苦苦打拼而只能维持温饱。因为财富或权力的少数代表在一些事情上不当表现——权力滥用，权钱交易，导致很多“仇官”“仇富”现象日益蔓延。这一现象一方面是对富人为富不仁、骄奢淫逸的嫉恨，另一方面也是对公共权力滥用、官员腐败的不满与无奈。

与仇富相反，如今“屌丝”文化日渐流行。屌丝是指与高、富、帅男生或白、富、美女生相对的讽刺用语，通常屌丝被描述为穷、丑、矮、矬等在社会上毫无优越感的男女青年。他们出身贫寒，没有社会背景，在繁华的城市中苦苦打拼，少年时期他们缺乏良好的教育，学历不高，工作苦累，工资不高，房子负担不起，对未来渺茫和困惑。他们渴望成功，但缺乏目标和生活的热情；渴望被人认可，但怨恨社会各种不公平；渴望改变命运，但缺乏行动。自卑又故作清高，把内心的种种失落和不满化作泪水和咒骂。“屌丝”一词本是自嘲自娱的贬义用语，如今众多青年男女都在争着这一名号，这不得不令人深思。“仇富”与“屌丝”网络亚文化的兴起，都是一种民粹主义意识的反映，一方面意味着更多生存在底层的人们在网络空间里获得诠释自己生活与思想的权利并获得些许认同安慰之感，另一方面表达了对官富人群不端行为的愤恨，对贫富差距扩大所产生的相对剥夺感的失落不满，因此，两者所表达的民粹主义思想都需要我们去反思和解决。

三、网络亚文化中民粹主义思潮的矫正机制

（一）维护大众网络话语权，加强主流价值观念的宣扬。网络话语权表达彰显公民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和监督权［5］，网络意见表达的匿名性、平等性给几乎所有民众提供了社会事物参与的机会，为民众揭露社会阴暗面和丑恶现象，为维护弱势群体提供了维权的机会和渠道。但网络话语权的表达并不是没有任何限度的，绝对自由带来绝对恐怖，没有任何约束的自由只是任性［6］。没有任何约束的恶意传播虚假信息和报复他人的行为不仅不会促进网络民主环境的形成，反而造成网络世界里人人恐慌的混乱局面。因此，网络媒体也要做好维护网络表达环境的民主和纯净。同时，对于网络新闻的撰写也要站在客观和真实的角度去表述，对恶性事件表达愤怒的同时，也应提出相应的积极的意见和建议。一旦大家没有考虑到客观事实而群起攻之，在网络上发布消极和负面言论，既不利于青年自身健康积极的奋斗和进步，也会对国家的发展带来阻碍。所以，在网络中加强主流价值观的宣扬，发挥马克思主义在意识形态的主导作用十分必要。

（二）畅通网络问政渠道，搭建政府网站交流主阵地。网络问政，即政府通过网络平台了解民情，发布信息，汇集民意，从而实现科学民主决策，做到民主基础上的集中、集中指导下的民主的科学执政。2009年云南成立网民调查团参与“躲猫猫”事件调查开创了网络问政的先河，近年来网络问政被众多地方政府所认可并实践，其保证了政府事务的透明运作和权力的阳光运行。网络问政为民众提供了参与政治事务的渠道，因谈论政治带有一定的敏感性，因此在网络中议政，有利于打破“沉默的螺旋”话语霸权现象。保证网络问政的真正实效，一方面要求政府实现电子政务的成熟应用，加强政府与公民之间的交流，提高工作效率、增强政务透明度，保证财政尽最大努力用于公共需要的地方，使质询制、问责制、民主评议制真正落到实处，而不是流于形式。另一方面要改变某些政府官员的落后观念，并且培训其利用网络处理公务的能力，搭建网络问政平台，发布重大政策和政务信息，设置可供与民众直接交流的网络渠道，及时回复网民疑问、侦查和解决网民提出的问题。中国改革已经进入深水区，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还是存在不完善的地方，对其的批评也较多，因此，一要畅通网络问政渠道，使政府倾听广大群众的声音，关注民生；二要警惕民粹主义思想泛滥，对其不真实的愤青观念要彻底解答和纠正，维护社会稳定。

（三）培育网络意见领袖，引导网络文化中民粹主义积极影响。网络意见领袖是指借助论坛、博客等交流平台对社会热点事件奋笔疾呼，在各自兴趣领域里积极发表观点的一群活跃分子［7］。因其观点独到深刻或是因为身份地位的缘故——知名学者、企业名人、明星，其言论点击频率高，他们也成为网络舆论的引导者。网络意见领袖有些时候就像社会群体的老师，其言论内容能引起网民的共鸣，对民众政治立场和价值观念产生很大影响。因此，培育优秀的网络意见领袖，一要发挥其知识和文笔的优势，根据客观事实作出公正判断，发挥主流意识的正面舆论，引导大众了解事实真相和发表有价值的言论，二要提高意见领袖的道德素质和人格魅力，如果意见领袖们自身都不能做好榜样，如何去说服他人。因此，要提高人格品质，增加网络意见领袖和受众群体之间的信任感，增强其言论的说服力和积极引导。网络意见领袖同时也应肩负起对网络中的负面言论加以批评和疏导的责任，尤其是对网络亚文化中的民粹主义意识，对其不能一味地指责或屏蔽，而应该让它释放出来，对比正反两方面的言论，加以积极引导和解决。

［1］ 许宁．网络亚文化对大学生的影响与对策［J］．改革与开放，2012，（3）．

［2］ 邓榕．网络恶搞文化现象批评［J］．求索，2011，（4）．

［3］ 陈绍富．试析人肉搜索的网络反腐功能［J］．新闻知识，2010，（7）．

［4］ 任丽．从意见表达看网络新闻跟帖存在的问题及对策［J］．新闻世界，2012，（1）．

［5］ 李玲，黄健荣．论当下中国公共治理中的网络话语表达［J］．探索，2010，（4）．

［6］ 艾楚君．人肉搜索的伦理探微［J］．湖南师范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11，（2）．

［7］ 陈然，莫茜．网络意见领袖的来源、类型及其特征［J］．新闻爱好者，20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