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华诗歌功业主题析论
2013-08-15孙浦桓
孙浦桓
(鲁东大学,山东烟台264025)
建功立业这个很有风云气的诗歌主题,不仅是建安诗人的专利,也是西晋诗人喜欢吟咏的一个主题。张华是被钟嵘目为“儿女情多,风云气少”[1](P216)的诗人,但是张华歌咏建功立业的诗篇却并不少。本文拟将张华功业主题诗篇分类论析,意欲纠正传统诗论中对张华诗歌的误解。
一、时间与士人
功业主题是汉魏诗歌史上一个较为重大的诗歌主题。《古诗十九首》、三曹七子以及嵇阮的歌唱大都从不同方面涉及过这一主题。大致说来,这一主题在汉魏诗人的歌唱里是有较为清晰的逻辑线索可寻的。这个逻辑线索可概括地表述为三个问题:因何要建功立业;要建立什么样的功业;怎样去建功立业。曹操的《短歌行》可以说是在一篇诗歌里将这三个问题都完满地回答了一遍。这可能就是《短歌行》之所以名垂诗史的一个原因吧。
张华表现建功立业的诗篇,继承了汉魏诗歌的这个传统,对于上述的三个问题都进行了回答。和曹操一样,张华也认为岁月迁逝催迫着仁人志士必须速成功业。不然,个体生命的存在很快就会被大化吞没。《招隐诗》将这一思想表现得十分清晰:
栖迟四野外,陆沉背当时。循名奄不著,藏器待无期。羲和策六龙,弭节越崦嵫。盛年俯仰过,忽若振轻丝。
之所以要招隐,是因为隐士具有高尚的理想和高洁的行迹。他不愧为士,也完全可以用于世。这是自淮南小山《招隐士》以来,“招隐”题内的应有之义。然而,这个隐士为保己身之洁,栖迟于野。这便与建立功业之事相违背了。“羲和策六龙,弭节越崦嵫”,时光飞逝的图景将抹去隐士的行迹。大化化一切,个体生命如果不能建立起存在于历史之中的丰功伟业的话,很快就像春野游丝一般,瞬间便被雨打风吹去。
《招隐诗》简明扼要地将时间元素和士元素引入“因何要建功立业”这个问题的答案中,意谓士如器,器宜用,而不宜“藏器待无期”;时不我待,可充分用来建功立业的盛年时光更是转瞬即逝。
在汉魏古诗之中,岁月迁逝常常引发一种深深的感伤与悲哀,引发一种特别慷慨难平的情绪。因此,诗人也常常在表示,必须要做些什么事情来追赶时间的流走,来弥补岁时迁逝带给生命的损失。乐府古辞《长歌行》“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将时间元素和奋斗元素连在一起,但尚未明确表现所要奋斗的目标是什么。《古诗十九首》“奄忽随物化,荣名以为宝”,将奋斗的目标设为“荣名”。曹操《短歌行》“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将奋斗目标明确为建立周公式的宏大功业。从乐府古辞《长歌行》到曹操《短歌行》,建功立业的意识渐次清晰明确起来,时间元素和士元素的结合一步比一步更加密切了。到张华的诗篇里,时间元素和士元素是直接连在一起的,其间没有任何游移。在这一点上,张华《上巳篇》可以说是比《招隐诗》更为典型的例子:
仁风导和气,勾芒御昊春。姑洗应时月,元巳启良辰。……盛时不努力,岁暮将何因?勉哉众君子,茂德景日新。高飞抚凤翼,轻举攀龙鳞。
《上巳篇》在节庆题材里表现建功立业的主题,这种写法本身说明了诗人惜时意识的浓厚。“仁风”、“姑洗”等诗句展示出儒士的历法知识,其间所突出的是对时序如流的重视。“盛时”、“岁暮”两个句子所使用的乐府古辞的表达式,用来强调时光飞逝给士人建立功业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君子”、“茂德”两个句子勉励儒士努力进德修业。“高飞抚凤翼,轻举攀龙鳞”的比喻将时间元素和士元素直接糅合在建立功业的主题里,图画般地展示出建立功业的美好希望。
在张华的诗歌中,士的生命价值可以最大程度地展现在“高飞抚凤翼,轻举攀龙鳞”的功业成就里。飞逝的时光恰好成了促迫士人积极努力的一个近乎是动力的元素。如果说曹操的“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之感是“古之王者知寿命之不长,故并建圣哲,以贻后嗣”[2](P36)的王者意识的话,张华的以士人为主体而体认“盛时不努力,岁暮将何因”则是士人意识的充分自觉。
士意识充分展开的是《励志诗》。《励志诗》是一篇关乎建功立业主题的四言诗。这篇诗从正面表现士人的“进德修业”,认为士人应以“水积成川”、“土积成山”的孜孜不倦的努力,去实现“复礼终朝,天下归仁”的伟大目标。这篇诗歌受到安磐、何义门的表彰。安磐认为“晋风浮荡不检,茂先(《励志诗》)以圣贤自励,可谓独立不群矣”。[3](P807)何义门则夸张地说:“张公诗惟此一篇,余皆女郎诗也。”[4](P888)无论如何,张华对于建功立业的认识在《励志诗》中有全面的表述。他继承了孔子的思想,认为“仁道不遐”,“求焉斯至”。但是士人如若不能克制“放心纵逸”的冲动而“出般于游,居多暇日”的话,可造之材也会因“弗勤丹漆”而导致“终负素质”的一无所成的后果。建功立业的途径在于能够修养自己,能够以“安心恬荡”的情志向儒家的圣贤之道学习,能够像农夫力田一样勤谨从事,能够认识到“高以下基,洪由纤起”的道理,进而“累微以著”,获致成功。
值得注意的是,《励志诗》的第二章将时间元素与士元素紧密结合在一起,士不再悲秋,而是在“凉风振落,熠耀宵流”的秋日兴起了如何建功立业之想:“吉士思秋,实感物化。日与月与,荏苒代谢。逝者如斯,曾无日夜。嗟尔庶士,胡宁自舍?”宋玉所开创的悲秋主题,在张华此诗里有了改变。“悲秋”变成了“思秋”,情感因素淡化了,理性因素浓厚了。“贫士失职志不平”的悲感换成了感于“物化”后的理智之思:“嗟尔庶士,胡宁自舍?”我们拿什么来建立自己?这一改变将楚辞作者偏于情感和想象的诗歌路数引导向以儒家思想为宗的崇尚理性与事功的诗教道路上来,显示出张华儒士意识的浓厚。张华对悲秋主题的这一改变尚未引起多数学者的关注,但它终将会成为学者们注目与研讨的诗歌史现象则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二、壮士与边疆
儒家对于“功”的认识常常跟“名”连在一起。子曰:“君子去仁,恶乎成名?”[5](P87)又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5](P410)仁的实践以及与之相符的荣名的获致,都受到孔子的高度重视。史称张华“少自修谨,造次必以礼度”,[6](P1068)是一位典型的儒士。他对于功业的认识,显然受到了儒家经典的影响。所以,他把“功”与“名”连在了一起,提出“功名宜速崇”的思想。《壮士篇》唱道:
天地相震荡,回薄不知穷。人物禀常格,有始必有终。年时俯仰过,功名宜速崇。壮士怀愤激,安能守虚冲?乘我大宛马,抚我繁弱弓。长剑横九野,高冠拂玄穹。慷慨成素霓,啸咤起清风。震响骇八荒,奋威曜四戎。濯鳞沧海畔,驰骋大漠中。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
天地的运动是无穷无尽的,人生的历程却是有始有终的。对比来看,个体生命所拥有的时间不仅有限,而且短暂。所谓“年时俯仰过”的表述,在这样的对比言说下,几乎算不上是个夸张。所以,“功名宜速崇”便具有了无可辩驳的合理意义。正是因为“功名宜速崇”,而不宜迟滞,有着充分自觉意识的“壮士”才会心怀“愤激”。“愤激”是一种激荡的情思,它和曹操所说的“慨当以慷”的“慷慨”是一致的。这一情思使“功名宜速崇”成为一个必须做到的要求,而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憧憬。
于是“乘我大宛马,抚我繁弱弓”的一套激情四溢的夸张描写就都有了文学逻辑上的依循和文学抒情上的根据,水到渠成,顺理成章了。“震响骇八荒,奋威曜四戎”两句诗将“功名宜速崇”的主题予以落实,在保境安民(“奋威曜四戎”)的较为保守的意思外加上了开边拓土(“震响骇八荒”)的更为积极的意义。“独步圣明世,四海称英雄”两句诗完成整个主题——张华所说的“功名”是要在“圣明”之世,建立保境安民、开边拓土的英雄伟业。
保境安民与开边拓土是张华诗歌功名主题的重要内涵。这一内涵与曹操《短歌行》“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主题思想肯定是一致的。只不过曹操诗歌里突出的是王者意识,张华诗歌里突出的是士的意识。无论如何,张华与曹操在政治上都是以华夏正统自居,“天下归心”也罢,“奋威曜四戎”也罢,都围绕着孟子所说的“用夏变夷”[7](P125)的思想来展开。在这一点上,张华的《晋凯歌》或许更能说明问题。
《晋凯歌》分作两篇。一篇表现将士慨然出征,题曰《命将出征歌》。另一篇表现将士凯旋,题曰《劳还师歌》。我们先看《命将出征歌》:
重华隆帝道,戎蛮或不宾。徐夷兴有周,鬼方亦违殷。今在圣明世,寇虐动四垠。豺狼染牙爪,群生号穹旻。元帅统方夏,出车抚凉秦。众贞必以律,臧否实在人。威信加殊类,疏狄思自亲。单醪岂有味,挟纩感至仁。武功尚止戈,七德美安民。远迹由斯举,永世无风尘。
在《命将出征歌》中,张华首先确立华夏正统乃是中华政治正义的所在,一句“重华隆帝道”看似老生常谈,但却分量很重。这句话肯定尧舜之道是中华帝道的正脉,而晋王朝是这一正脉的传承。所以,“戎蛮或不宾”就构成对这一正脉的反动。因此,对“戎蛮”的讨伐便具有了充分的正义性。“徐夷兴有周,鬼方亦违殷”两句讲历史事实,说的是“戎蛮不宾”而招致华夏正统政权的讨伐乃是由来已久的事情。此下所言边患扰民,将士出征,文武并施,保境安民等等语义,都顺理成章地直贯下来。“远迹由斯举,永世无风尘”,揭示了和平的希望存在于远征边疆的军事行动中,伟大的功业就在于由战争所赢得的和平之中。
我们再看《劳还师歌》:
玁狁背天德,构乱扰邦畿。戎车震朔野,群帅赞皇威。将士齐心旅,感义忘其私。积势如鞹弩,赴节如发机。嚣声动山谷,金光曜素晖。挥戈陵劲敌,武步蹈横尸。鲸鲵皆授首,北土永清夷。昔往冒隆暑,今来白雪霏。征夫信勤瘁,自古咏《采薇》。收荣于舍爵,燕喜在凯归。
《劳还师歌》对《小雅·采薇》的文学修辞有所继承。但与《采薇》不同的是,《劳还师歌》没有任何厌战情绪,基本是在“戎车震朔野,群帅赞皇威。将士齐心旅,感义忘其私”的调子里进行下去的。其中“挥戈陵劲敌,武步蹈横尸。鲸鲵皆授首,北土永清夷”有气壮山河之慨。诗歌结尾“收荣于舍爵”一句中的“舍爵”是“建置爵位”的意思。这个句子特别突出了张华的功名思想。将士在边疆战争中建立了军功,合理地封爵受赏,在张华此诗中得到了正大光明的表现。荣名不是要舍弃,而是要收获,这是张华的思想。此前,曹植那种“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的情绪化的表现,稍后,左思那种“功成不受爵,长揖归田庐”的思想,在张华此类诗歌里是看不见的。
在上述三篇诗歌里,“时间”、“士意识”以及“边疆”构成了功业主题的三个表现元素。这三个表现元素在具体的结合中,时间元素起着前提的作用,边疆元素起着活动空间的作用,士意识元素起着主导动机的作用。时间总是“俯仰而过”的,士充分地意识到这一点,所以要建功立业、收获荣名,以期提升生命价值。国家的边疆不靖,士于是有了建功立业的活动空间。这样的士自然应该叫做壮士。
三、品德与象征
钱志熙教授认为西晋文士“人生观中具有较多的建功立业、实现自身价值的主体意识。豪侠气概也与此相关”。[8](P226)这个观点确实精辟。张华在游侠题材的诗歌中,的确表现了一定的功业意识。从诗歌史的脉络来看,以游侠题材表现建功立业主题是曹植的首创。曹植《白马篇》中的“幽并游侠儿”以保境安边为己任。张华的游侠诗对曹植《白马篇》的文学修辞和文学精神都有所继承。
《游侠篇》写战国信陵君、平原君、孟尝君、春申君四公子的事迹,开篇的“翩翩四公子,浊世称贤名”,显然是在赞扬四公子的贤能。在龙争虎斗的战国之世,四公子以他们“食客三千余,门下多豪英”的实力,各自建立了彪炳青史的业绩。张华《游侠篇》的主要篇幅就是依据《史记》的相关列传对四公子业绩所进行的概述。由于有《史记》的详细文本作为这一概述的支持,我们自然有理由认为这一概述赞扬了四公子的扶危救难的精神、忠君爱国的情怀、知人善任的品格和急中生智的机敏。但是,诗篇结尾四句“美哉游侠士,何以尚四卿。我则异于是,好古师老彭”则构成一种令人费解的矛盾。似乎,张华对自己树立起来的游侠偶像并不满意。一方面,“美哉游侠士,何以尚四卿”是说游侠里没有比四公子更加出类拔萃的了;一方面,“我则异于是,好古师老彭”是说若以我的好尚而言,像孔子那样“述而不作,信而好古,窃比于我老彭”[5](P166)才是理想的士人生活。这个士人理想的生活模式对四公子的行径或许起着矫正和引导的作用,显示张华对游侠的业绩持着一种保留意见。就功业本身而言,张华是肯定四公子的。就功业的性质而言,张华并不真正赞赏四公子。这说明张华认可并赞同的是儒家的功业观。一个人,如果他秉持了儒家的功业观,而又具有四公子的突出才干,这对张华来说,可能是最完美的了。
《博陵王宫侠曲》也是写游侠的。诗题的博陵王应该是指汉献帝宗室,赵王刘珪。《后汉书·献帝纪》曰:“(建安)十八年春正月庚寅,复《禹贡》九州。夏五月丙申,曹操自立为魏公,加九锡。大雨水。徙赵王珪为博陵王。”[9](P387)博陵王的宫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业绩,我们不能知晓,现存史籍于博陵王刘珪的记述也少得可怜。如果说博陵王和他的宫侠应该有什么历史建树的话,那自然是维系汉室、平定天下。但是历史的事实显然是曹氏即将代汉自立了。选择这样一位末代皇帝的无能宗室的所谓“宫侠”来做游侠诗的主人公,明显的用意是要让这些宫侠来做某种概念的象征。
《博陵王宫侠曲》由两篇组成。其一讲“侠客乐幽险,筑室穷山阴”的野栖生活。这种生活有时十分困苦:“獠猎野兽稀,施网川无禽。”这导致侠客“岁暮饥寒至,慷慨顿足吟”的愤激。于是,“干将坐自拭,繁弱控余音”,侠客要有所行动了。诗人接着以农喻侠:“耕佃穷渊陂,种粟著剑镡。收秋狭路间,一击重千金。”意思是说农人在山野耕种,侠客在武器上磨练功夫;农人在田地里收获庄稼,侠客在狭路上狙击敌人以为收获。诗歌结尾四句说:“栖迟熊罴穴,容与虎豹林。身在法令外,纵逸常不禁。”一方面写出侠客在艰苦生活中所表现出的勇气,一方面也指出“侠以武犯禁”[10](P1104)的非法性质。这篇诗歌与《游侠篇》相似的地方在于,诗人对游侠行径所持的态度里总是有一点要保留的东西。
《博陵王宫侠曲》的第二篇以“雄儿任气侠,声盖少年场”开篇,写侠客“偕友行报怨,杀人租市旁”的暴力行径。其中“吴刀”、“利剑”等武器意象,“腾超”、“回旋”等动作意象,都加强了侠客形象的立体感。“宁为殇鬼雄,义不入圜墙。生从命子游,死闻侠骨香。身没心不惩,勇气加四方”六句可以看作是诗人对侠客形象意义的一种诠释。
文学作品靠形象说话。现实社会中,“侠以武犯禁”的非法性质是张华不愿认同的。但这并不妨碍张华描写侠客的形象。在《博陵王宫侠曲》中,侠客的忍耐力和趋义之行,或许正是张华塑造这个侠客形象的文学意义所在。建功立业需要奉义而行的勇气,也必须有持之以恒的隐忍精神。在这个意义上说,张华的侠客形象毋宁说是一种象征。连带《游侠篇》在内,张华的三篇游侠诗中的游侠形象,完全可以看作是智慧、忠诚、果敢、隐忍等抽象意义的诗艺象征。这些象征意义和建功立业的主题连在一起,指示出意欲建功立业者需要培养的品德和素质。
张华以建功立业为主题的诗篇,以及相关联的以侠客为题材的诗篇,沿着《古诗十九首》和建安诗歌的足迹雍容走来,其主题元素发生了若干值得注意的改变。时间元素与士意识元素的密切结合启动了建功立业这一主题向着以儒家思想为宗的崇尚理性与事功的方向发展。所以,张华认为“放心纵逸”的行为是建功立业的大敌,儒士必须注重自我修养。张华以象征的方式揭示出儒士应有侠客般的智慧、忠诚和才干。对于那些在边疆建立了功勋的勇士,张华始终给以崇高的敬意。张华认为荣名应该属于建立了功业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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