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跨文化交际中的空间观文化负迁移现象

贺利利

（中国矿业大学 文法学院，北京 100083）

一、引言

言语交际和非言语交际在跨文化交流中起着同样重要的作用，在使用言语的同时会伴随着非言语交际。空间作为非言语交际的要素之一，同样能起到传达丰富信息的作用，有时甚至能传递言语难以表达的内容。人们对于客观空间的感知和认识来源于社会实践。由于不同文化的人们在社会实践和思维方式上的差异，各自固有的空间观念也千差万别。反映在跨文化交际中就会形成障碍或是干扰，影响交际的有效进行。因此，在跨文化交际日益频繁的今天，研究不同文化的空间观显得尤为重要。

二、文化负迁移的定义与分类

文化负迁移是指由文化差异引起的文化干扰。在跨文化交际中或外语学习时，它表现在人们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文化准则和价值观指导自己的言行和思想，并以此为标准评判他人的言行和思想。由此很容易产生语用失误问题，影响跨文化交际的有效进行[1]78。

文化通常被分成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物质文化，它是经过人的主观意志加工改造过的。第二个层次是制度文化，主要包括政治及经济制度、法律、文艺作品、人际关系、习惯行为等。第三个层次是心理层次，或称为观念文化，包括人的价值观念、思维方式、审美情趣、道德情操、宗教情感和民族心理等[2]2-3。因此，文化负迁移包括：表层文化负迁移和深层文化负迁移[1]65。其中，物质文化和制度文化很具体，人们不用很费劲就可以掌握，这两种文化是引起表层结构文化迁移的主要因素，但是源于观念文化的深层结构文化迁移却很抽象，因为它隐藏在人们的潜意识中。表层结构文化迁移包括词汇、语音或语法等。深层结构文化迁移涉及到人们的价值观、信仰和思维模式等。然而，表层文化结构负迁移和深层文化结构负迁移的区分不是绝对的。在一些情况下，误解或交际障碍可以理解为是表层结构文化负迁移导致的，而在另外的情况下，也可以认为是深层结构的文化负迁移。

三、空间观与文化负迁移

不同文化群体对空间的使用有不同的看法，人们对待空间的不同态度反映了他们不同的价值观和思维模式，下面的部分将主要从空间距离、领地观念和空间安排这三方面来讨论跨文化空间观差异产生地文化负迁移，以及引发地交际误解。

（一）空间距离

空间距离是一个关系概念，它是指一个人距离另一个人有多远。不同文化的人们具有不同的空间距离。根据Hall的空间学理论，人们通过控制感官接触来维持空间距离，以协调与他人的亲疏关系。Hall观察了中层阶级欧美人的空间距离，并把它们分为下列四种距离[3]128。

（1）亲密距离——身体接触到18英寸，这一距离主要发生在配偶、家庭成员或亲密的朋友之间。通常表现为对他人的爱慕、安慰，以及有秘密要与他人分享。（2）个人距离——18英寸到4英尺，主要用于和熟人及亲戚之间的交谈与活动，例如，闲聊、玩牌等。这一距离就像一个假想的“气泡”，以保护自己不受他人的触犯。（3）社交距离——4英尺到12英尺，这一距离通常是招聘会、商务交易和研讨会上保持的距离。远范围的社交距离是7英尺到12英尺，主要发生在正式的社交场合中。（4）公共距离——12英尺到25英尺，这是公开演说者与听众所保持的距离。近范围的公共距离主要是老师在教室里与学生保持的距离。远范围的公共距离为25英尺以上。

一个人利用空间距离的方式可以显示一个人的文化背景。如果我们忽视或误解了文化差异，冲突就会发生。如下列案例：

案例：来自哥斯达黎加的罗莎，出差到纽约洽谈生意。美国公司安排了克罗蒂雅接待她。俩人见面后，彼此寒暄交谈。不到一会儿，罗莎就开始觉得很纳闷，因为她发现每次她谈话的时候，克罗蒂雅就一直往后退。罗莎怀疑克罗蒂雅没有什么诚意，因此变得很少开口[4]228。

该案例的冲突是由于不同文化对空间距离的观念不同造成的。在陌生人面前，美国人感到舒适的个人空间是一尺半到两尺之间。如果距离小于一尺半，人们就会觉得个人空间受到了侵犯。但阿拉伯人讲话时，感到舒适的距离却小于一尺半，而且越近越好。这种差异在跨文化交际中常常造成误会。在这个案例中，罗莎试图去选择她认为合适的距离，然而，克罗蒂雅认为她的个人空间受到了侵犯，从而一直往后退。另一方面，罗莎觉得克罗蒂雅不是很真诚，因此很少说话。由此可见，文化负迁移导致交际无法顺利进行。

（二）领地观念

领地范围是维护人的完整、自由、独处和安全所要求和必需的身体、社交和心理等方面的空间。领地性存在于人的行为之中，它有助于调整社交活动，但也会成为社交冲突的根源。Altman将领地分为三类：主要领地、次要领地、公共领地[5]79。

主要领地是一个人日常活动的中心，不允许受人侵犯，自己的住房和卧室就属于这一类型。次要领地不包括日常生活中的中心领地，也不是个人所有的物品，而是临时享有的东西，如教室里的桌椅、固定座位等。次要领地比主要领地复杂得多，因为它很难确定一种行为是否能让他人接受。公共领地指人们共享的临时领地。如公园、街道等。虽然这些场所是公共的，但是人们可以把一些东西放在这些地方，以表明自己已临时占有。下面的案例是由领地观念差异引起的文化负迁移：

案例：有一名外教来自美国，由于他很幽默、善良、和蔼可亲，所以很受学生的欢迎。但是有一天他勃然大怒，只因为有几个学生翻看他放在桌子上的教学计划。这使得这些学生感到很困惑。他们不能理解他为什么如此愤怒。

案例中的冲突是由领地观念的深层文化负迁移造成的。由于中国文化与美国文化不同，因此，美国人对领地的要求也不同于中国人。一般来说，美国文化强调个人主义，他们要求比注重集体主义的中国文化拥有更多的个人领地。当领地被侵犯时，美国人往往会采取积极激进的态度。

（三）空间安排

空间安排也是非言语交际的一种形式。座位安排的方式或意图受文化的影响，它显示了一个人的地位或谈话双方的关系。一般来说，在一个公司或政府机构中，一个人的办公室安排在什么地方与他的职位有关。例如，在美国，办公室的大小和位置是一个人是否成功以及他的地位、重要性和权力的象征。等级高的人的办公室一般都占据高层比较好的位置，外边的景色比较好，周围比较安静，距离来访者比较远，而地位低的工作人员的办公室一般在底层，距离来访者比较近，外面的环境不那么好[6]120。此外，在美国，领导常常习惯于与下属保持身体上的远离，喜欢选择坐在最后边的位置上。在中国，座位安排与美国的不同。当直视他人或坐在他人对面时，中国人常常会感到不自在，因为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接受审讯。在日本，办公室的座位安排传递了“我们在一起”这样的信息，强调了集体团结的重要性。因此，日本办公室典型的座位安排是这样的：办公桌放在办公室的中间，员工坐在办公桌的四周，这样可以与坐在前面的领导保持亲密关系。下面的案例是由空间安排差异引起的误解：

案例：安迪来自美国，他在中国的一所大学里教书。当有人问他对教室的安排有何要求时，他说他只需要在教室里摆放可以活动的桌子和椅子。但是由于所有的教室椅子和桌子都是固定的，因此，很难满足他的要求。安迪对此感到十分沮丧，于是他经常不得不让学生围成一圈坐在草地上，这使教务主任感到困惑和不满。

该案例是由深层文化负迁移引起的语用失误。中美两国教室的安排存在差异。在中国，大多数教室都有讲台，学生从前到后一排排坐着。这种教室的安排强调了教师的权威性，预示着一种自上而下的教学模式，由上面的教师向下面的学生传递知识，整个教室是以教师为中心而展开的。在美国，老师们喜欢教室里摆放可以活动的桌子和椅子，这样便于学生和老师进行交流，而且也有助于活跃课堂气氛。这都体现出美国教育重视学生自主性发挥的特点，体现了学生的主体地位，同时也体现了平等的师生关系。

四、结语

在跨文化交际中，文化塑造了交际者的行为和思维模式，并构建了一个人社会生活的全部内容。不同文化因价值观念及信仰等文化因素的不同而塑造了不同的空间观念。如果人们都坚持各自的空间观，对其他文化下的空间观不予理解和尊重，就有可能产生不应有的文化负迁移和交际误解。为了减少文化负迁移的发生，首先，应了解不同文化下人们对待空间的态度及使用空间的方法，其次，要克服民族文化中心主义，对不同文化的空间取向要给予尊重和认可，当彼此的空间观念发生冲突时，不能单纯的用好坏来论断。最后，跨文化交际意味着一种文化对另一种文化的了解过程，单靠一方对另一方采取宽容的态度，不利于加快彼此间的了解，在适应对方的同时，有必要就自己的空间观念向对方做出解释。交际双方如果从这几点出发，就能促使交际顺利进行，从而克服因空间观差异而造成的交际障碍。

［1］戴炜栋，张红玲，外语交际中的文化迁移及其对外语教改的启示［J］.外语界，2000.

［2］胡文仲，跨文化交际学概论［M］.北京：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1999.

［3］Stella Ting-Toomey，Communication across Culture［M. New York：The Guildford Press，1999.

［4］陈国明.文化间传播学［M］.台北：五南出版社，2003.

［5］毕继万.跨文化非语言交际［M］.北京：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1999.

［6］胡文仲，高一虹.外语教学与文化［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