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岛之恋》对历史和集体记忆的构建

徐海燕

《广岛之恋》于1959年由法国阿尔高斯一科莫影片公司与日本大映映画株式会社联合摄制。编剧是著名作家玛格利特·杜拉斯，导演是阿仑·雷乃。影片叙述的是一位法国女演员在广岛和纳维尔的两段情感经历。《广岛之恋》颠覆了以往电影的拍摄模式，独创性地用一种时空线索交错的叙述方式，为观众讲述了一个法国女演员与日本建筑师在日本邂逅，进而产生感情的故事。电影还穿插了这位法国女演员在二战时所遭遇的事情，将历史与现代有机融合在电影中，从而为观众构建起对历史和集体的记忆。毋庸置疑，《广岛之恋》是“意识流电影”经典的代表作品。

一、《广岛之恋》简介

《广岛之恋》的剧本出自小说派大将玛格丽特·杜拉斯之手。故事的一开始就是1957年夏天，旅馆里一对肤色不同的男女在床上紧紧地拥抱着。女人是来自法国的女演员，她在 日本拍摄影片时，与日本的一位建筑工程师邂逅并一见钟情。此时的两人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可情感的依赖使他们无法理智地对待彼此，而女演员在日本的拍摄工作很快就要结束，她将要离开广岛，时间距分别还有16个小时，他们忘情地拥抱在一起。建筑师极力劝说女人留在这里，远处传来悠悠的音乐。他们不断重复着这样两句话——男：“你在广岛什么也没看见。”女：“我都看见了，都看见了。”

影片的另一条时间线索是女主人公对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回忆：原子弹在广岛爆炸的恐怖景象，似乎又出现在他们面前。恍惚中，女人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夕与一名德国士兵相恋的痛苦经历。14年前也就是1943年，她所生活的小镇被德国人占领，然而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她偶然地与一名德国士兵相恋了。脆弱的恋情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显得那么无力，两人只能在断壁残垣处相会。然而战争日益激烈，正当他们相约逃离法国的时候，士兵恋人却意外地被法国抵抗运动战士打死。后来小镇解放了，她被当作法奸关进地窖，还被剃光了头游街，其所遭受的痛苦可想而知。一个女人的爱情却要为历史的悲剧作陪葬，怎一个“悲”字了得？在影片的结尾，法国女人还是选择了和日本男人分手。

《广岛之恋》一反传统电影的做法，采用“意识流”的拍摄方式。1959年5月，法国戛纳第十二届电影节开幕，雷乃带着他的《广岛之恋》亮相，影片一播出，就如一枚炸弹一样，产生了不同凡响的效应，整个西方影坛为之震惊。该片最大的亮色就在于它的丰富多意性。从电影的主题来说，它是暧昧且多义的。雷乃通过对电影时空的重构，发掘电影剖析人物内心世界的潜在功能，成功地揭露出战争对人类美好情感、尊严、命运的摧残。由于这部影片呈现出独特的个人化风格和浓重的文学色彩，一度引发过广泛的争论。本片曾荣获1959年戛纳国际电影节评委会大奖。

二、《广岛之恋》对历史和集体记忆的构建

（一）《广岛之恋》带来的影响

1958年以前，法国银幕上演的是一些按照“成功模式”创作的影片：有精雕细琢的剧本，有具号召力的明星，有庞大的预算。这段时期被萨杜尔称之为“稳定时期”的末期。这种局面到1958年突然有了改变，这不仅仅是一次制片技术和制片方法的革命，也是一种电影观念的革命。如克鲁佐所说，这批导演坚持在影片中描写他们自己的阶级（资产阶级），他们的族群（知识分子，艺术家），他们关心的事物（女人，性和电影）以及他们常去的地方。就题材而言，“新浪潮”是文人雅士的电影，由他们制作，也是为他们制作。他们并不积极于揭露社会，他们的造反是发生在电影语法的层面上的。而同一时期在左岸的那批“知识界”的电影工作者们却并不热衷于理论一一电影一一评论的互动，或者说他们仍然保留着法国的某种传统，没有完全与法国电影的过去割裂开来。左岸派的剧本总是写得精致而且动人心魄，这是因为编剧者多半是心有报负的作家，他们专注于探索人的精神世界、人的痛苦和责任。1959年，雷乃带着他的新片 《广岛之恋》来到戛纳参加第十二届戛纳电影节，这部影片给西方影坛带来的轰动据说是：超前了10年，使所有的评论家都失去了勇气。

（二）《广岛之恋》对历史记忆的构建

《广岛之恋》给观众带来的震撼是不言而喻的，影片成功构建了对历史和集体的记忆。1957年的广岛和1944年的纳维尔平行交错地出现在银幕之上，法国女演员、日本建筑工程师、死去的初恋情人纠缠在现在与记忆的两段恋情间。这种关于回忆的故事，带着浓重的文学气息，虽然难以理解，但确实寓意深远，让人回味无穷。

从《广岛之恋》的主题来看，它暖昧多义。影片的主题很显然是“和平主义”、“反战”。雷乃将他对电影形式的探索与主题的表现进行了有机的结合。影片涉及的一切灾难都来源于战争。影片折射的战争，是通过“她”视点中的广岛和回忆中的纳维尔体现的。很明显，《广告之恋》宣扬爱情和个人孤独，进而阐释导致个人悲剧的原因。在这部影片中，爱情是明线，而通过爱情，我们能清楚地看见战争背景。这种以明示暗的手法更能凸显出战争的残酷，也更能勾起人们对过去的回忆。

首先，《广岛之恋》的故事发生地在广岛，这是一个经过战争蹂躏的城市。其次，电影中的主要人物，法国女演员、日本建筑师、德国士兵，都有着对于战争的回忆。第三，《广告之恋》的缘起就是法国女演员要去日本拍摄一部提倡和平的电影。第四，法国女演员与日本建筑师的相识缘于战争，包括她与德国士兵的相识，都与战争脱不了关系。可以说，《广岛之恋》中的男女主人公是经过战争的摧残而生存下来的。虽然他们的爱情很甜蜜，但是那种经历过的战争的痛苦使他们难以走到一起。

尽管《广岛之恋》中没有大量战争场面的描写，没有全面阐释战争对人们的摧残，但是仍能让观众感觉到战争的阴影无处不在。战争是属于历史的，但是《广岛之恋》用一种意识流的方式为观众成功构建起了对过往的记忆。战争是《广岛之恋》的背景，每个人都是社会的一份子，但是在那种大时代背景下，个人的欲望仍可被忽略，在庞大的历史洪流面前，我们是显得那么脆弱，那么无助。《广岛之恋》就是借助这样一种方式，叙述出人们天生的欲望，他们对爱情的渴望就成了一种反抗举动。

（三）《广岛之恋》对集体记忆的构建

《广岛之恋》有着一部爱情影片的框架，使用杜拉斯所惯用的字眼，整个故事有着浓重的情欲气息。《广岛之恋》中的法国女演员与日本建筑师都有着自己的家庭和孩子，然而他们之间却产生了感情，是一夜风流还是真正的爱情？我们不得而知。从伦理学角度看，好像只有性；从道德角度看，也许只是奸情。但是法国女演员在少女时期与德国士兵相爱，应该算是纯洁的爱情，但是他们的爱情不容于世，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女演员与建筑师之间的感情道德还是不道德？杜拉斯让我们重新思考这个问题。在杜拉斯的作品中，社会准则是既定的，人们的行为如果不被传统道德所认可，那就要慎重考虑了。但是人们能够自觉审视自身的欲望，如果个人价值观与社会共同道德标准相矛盾，只要坚定地守住自己的价值标准就是正确的。这样，《广岛之恋》就为我们构建起了对集体的记忆。个人与集体，孰轻孰重？必须谨慎思考。雷乃在影片中完整地保留了典型的杜拉斯的风格。

事实上，《广岛之恋》与其说是雷乃的影片，不如说更是一部玛格丽特·杜拉斯的影片，是一部倾注了左岸派电影导演对于电影和文学关系的理解和认识的电影：电影就是在银幕上进行写作。与反战、爱情的主题相比，《广岛之恋》更是一部有关记忆与忘却的电影。对于广岛来说，记忆和忘却都是关乎人类历史的。影片通过男女主人公断断续续的对话和各种纪录片镜头组合在一起，仿佛在提醒人们，不要“忘记”，“忘记”就意味着历史的重演。但是，导演又对“忘却”作了新的阐释。“忘却”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忘却”意味着宽容。影片的男女主人公各自有家庭有孩子，不知道他们如何相遇、相识、相爱，却在广岛发生了一段露水情缘。这个故事在真实的生活中，发生的可能性极小。但是他们还是相爱了，结局却只能是法国女人的离开，反映了人生的无奈。再看女主人公的初恋。战争期间，一个法国少女与本来应该是敌人的德国士兵相恋，他们其实也是一对各个方面相距遥远的恋人，他们的爱情开始就注定是个悲剧。战争不可改变，舆论不可改变，人生有多少无奈!

除了主题的多义性之外，影片还将时空交错的意识流和象征性手法带人影片的表现中来。这是《广岛之恋》作为现代电影的第二个特点。

总之，《广岛之恋》这部电影采用的是双重结构，一部正在观众面前上映的影片（男女主人公的故事）和一部正在拍摄的影片 （一部有关和平的影片），这样的结构使得整部影片十分具有立体感，使观众沉浸在剧情中的时候也勾起对过往的回忆。影片中有关纳维尔的完整、美好，有着乡村和土地的画面和有关广岛的彻底被伤害而又被掩饰的画面的对比，更使得影片具有沧桑的历史感。

[1]沈远安.论杜拉斯的毁灭主题[D].暨南大学，2001.

[2]全群艳.论杜拉斯创作的“边缘性”与“反叛性”[D].西北大学，2002.

[3]王咏.杜拉斯笔下的两极世界[D].南京师范大学，2002.

[4]李云峰.玛格丽特·杜拉斯的小说与“女性写作”[D].华中师范大学，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