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符号学视角下的少数民族典籍翻译策略
2013-08-15吕爱军
吕爱军
(大连民族学院 外国语言文化学院,辽宁 大连116605)
少数民族典籍是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一部分。其内容涉及社会形态、道德规范、宗教意识、民族特点、文化传统等,是反映某一民族社会的一个缩影,是了解该民族最好的镜子。但由于语言的制约和文化的差异,许多优秀少数民族典籍的传播局限于民族内部,翻译到外国的少数民族典籍只是凤毛麟角。翻译少数民族典籍对于增进各民族之间的了解,传承和发展少数民族优秀文化都有重要的意义。因此,需要加强少数民族典籍翻译研究,提高少数民族典籍的翻译水平,准确地把少数民族典籍翻译到国外,以期增进各民族之间以及中外文化之间的交流和理解。
一、社会符号学翻译法
社会符号学翻译法是众多翻译方法中优点最全面的一种。该理论的代表人物尤金·奈达(Eugene A. Nida)认为:世界是符号的世界;任何符号,不管是语言符号,还是非语言符号均具有意义;人的一生从事的最主要的活动便是理解并解释符号的意义[1]63。社会符号学翻译法将翻译视作两种符号之间的转换,是两种语言的转换,更是是两种文化的移植,强调翻译是一种跨文化、跨社会、跨语言的交际活动。陈宏薇教授在奈达的理论基础上,结合韩礼德、克雷斯的观点,提出了全面的社会符号学翻译法标准,即“意义相符,功能相似”。“意义相符”是指译文应尽量完整地传达出原文所表达的意义。它包括指称意义、言内意义和语用意义三个方面的相符。完美的的译文不仅能传达原文的指称意义,而且同时完整传达原文的言内和语用意义。“功能相似”指的是译文是否传达了语言符号的各种功能,如:表情功能、信息功能、祈使功能等。这些功能必须通过意义的表达来实现。因此,意义和功能不可分割,它们相辅相成,是评价译文质量的双重标准。
作为一种符号,少数民族典籍也是意义和功能的总和。译者应尽量做到译文与原文在意义和功能上忠实。陈宏薇教授的翻译法标准为译者提供了明确的努力方向,为少数民族典籍英译工作者提供了新的研究视角。
二、社会符号学下的少数民族典籍翻译
本文以社会符号学的“意义相符,功能相似”翻译标准为指导,侧重从指称意义、言内意义和语用意义三大层面研究少数民族典籍的翻译,并提出相应翻译策略,以期为典籍翻译提供参考。
1.少数民族典籍中指称意义的翻译策略
(1)音译加注。一个民族的术语、人名、地名等往往带有很强的民族文化性,翻译时在译语中很难找到对应的词。因此,最好采取音译或音译加注的方法处理。这样不仅可以使读者感受到原语的民族文化色彩,而且还给译语文化注入了新鲜的血液[2]。如:
《狼图腾》中的“腾格里”被葛浩文先生(Howard Goldblatt)译为“Tengger,Mongol heaven”[3]5。“腾格里”是蒙古人对“天”的称呼,是从蒙语音译到汉语来的。葛浩文根据蒙语发音,译为“Tengger”,保留了蒙古文化色彩。同时,在其后做了简单解释:“Mongol heaven”,使读者明白“Tengger”是指蒙古人眼中的“天”。
(2)直译加注。由于文化间的差异,原文中的指称对象在译语文化中不存在,直译便不能充分再现原文内涵。为了保持原文符号意义的完整,译者可采取用直译加注的方法。直译加注可以把翻译中的文化折损减少到最小的程度。
在《阿诗玛》中,“官”指有钱人家请的媒人。撒尼人中有钱人家,多半请有权有势的人做媒人,因媒人势力大,对方不好拒绝,或不敢拒绝所提的亲事。戴乃迭直译为“officer”[4]22,并加注说明。officer:Rich Sani families used to ask powerful people to act as their go betweens,for this made it difficult for the other family to refuse the proposed match[4]22. 通过加注,读者会对撒尼族的“官”有了清晰的了解。
(3)音译与直译结合。音译与直译结合法是指在英译中既保留原文的发音,又能体现原文的指称意义[1]101。少数民族典籍中的很多词在英语中属“空缺”词汇,其形象多数英语读者不熟悉。直译会使译文读者感到困惑,意译又会失去原文的文化特色。因此,为了兼顾原文的文化色彩与译文的可读性,译者应采用音译和意译结合法。如:“草库伦”是蒙语,意为“草圈子”,是草场围栏的一种形式,是草原遭到破坏后,人们采取的一种保护草原的强制性措施。作者采用音译与直译结合的方式,译为“grass kuluno”[3]509;《阿诗玛》中的“尖刀草”,戴乃迭译为“jiandao grass”[4]18;通过音译加直译,不仅可以保留原语文化特色,而且能再现原有形象。
2.少数民族典籍中言内意义的翻译策略
言内意义历来被认为是翻译难点。以下从语音和词汇两个层面,探讨少数民族典籍中言内意义的翻译策略。
(1)少数民族典籍中语音层面的翻译策略。少数民族的典籍多以史诗、叙事诗等形式出现,它们源于民间,被世代传唱。如藏族史诗《格萨尔》、蒙古史诗《江格尔》、彝族撒尼叙事长诗《阿诗玛》等。史诗及叙事诗以诗的结构,诗的语言讲述故事。其诗化的叙事和叙事的诗韵是它的主要价值。在英译过程中,往往不可能保留原文的形式,所以应做出必要的调整,尽量在保留汉语诗歌特点的基础上,顺应英语诗歌的格律,符合英语读者的阅读习惯和可接受的表达方式。如:
弯曲的老树难成材,
好听的调子唱不来,
不会唱的我呀,
又轮到我把口开。
(《阿诗玛》第一章)
A crooked tree makes worthless wood: a
My voice was never strong; b
And I can do no justice to c
A sweet and tuneful song.b
(Ashima[4]4)
原诗中第一、二、四行中的“财”“来”“开”押韵,读起来琅琅上口,有一种节奏感和韵律美。戴乃迭(Gladys Yang)在处理押韵上采用了abcb 脚韵这一辞格,即第二行尾词“strong”和第四行尾词“song”押韵。这种abcb 脚韵格式在英语民谣里很流行,其诗歌韵味,深受读者喜爱。
在处理少数民族史诗、叙事诗中的韵律时,译者不应拘泥于原文的韵律,可以考虑在语音层面给译文注入新的精神,表达出原文蕴含的言内意义,最大限度保持原文与译文之间“意义相符,功能相似”。
(2)少数民族典籍中词汇层面的翻译策略。少数民族典籍中的语言富于民族色彩。译者尽量将这些民族气息浓郁的语言特点复制在译文中,给读者带去新奇的感觉。如:
圭山的树木青松高,
撒尼小伙子阿黑最好,
万丈青松不怕寒,
勇敢的阿黑吃过虎胆。
(《阿诗玛第三章》)
No trees grows taller than the pine;
It fears not winter's cold;
As if he'd supped on tiger’s blood,
Ahei was lithe and bold.
(Ashima[4]10)
就“阿黑吃过虎胆”的翻译,戴乃迭把“吃过虎胆”意译为“supped on tiger’s blood”,并没有直译为“tiger’s gallbladder”。对与英语世界的读者来说,“吃虎胆”是一件极其残忍、残暴的做法,为动物爱好着所不能接受,戴乃迭用“blood”替换“gallbladder”,既避免了读者的误会,又把阿黑的勇敢,威猛气概表现的淋漓尽致。在音韵处理上,戴乃迭采用了“abbb”脚韵格式,第二行“cold”、第三行“blood”及最后一行“bold”的尾词押韵,实现了音、意、形的美感再现。
像山崩地震,
像风哮雷打,
阿黑的叫声,
震动了热布巴拉家。
(《阿诗玛》第九章)
Like earthquake dread that wakes the dead,
Like wind or thunder's roar,
He shouted loud to cow the crowd
Around Rebubala.
(Ashima[4]57)
这四节诗是渲染阿黑的声音是多么响亮而有力量。在处理阿黑的声音“像山崩地震”时,戴乃迭没有采用简单的直译,而是用意译把地震的威力通过“wakes the dead”表现出来,同时,这样翻译又与“crowd”押韵;此外,戴乃迭运用了英语头韵的修辞格来处理“阿黑的叫声,震动了热布巴拉家”,“cow”与“crowd”为头韵。戴乃迭通过意译、直译以及使用头韵修辞格,使译文声情交融、音义一体,使正直善良、声音洪亮的阿黑这一艺术形象更加栩栩如生。
3.少数民族典籍中语用意义的翻译策略
(1)借用法。由于民族文化的特异性 各个民族采用不同的指称意义来表达相同的语用意义。翻译时不妨采用借用法。如:
“脚洗得像白菜白”(《阿诗玛》第三章),戴乃迭译为“No egg shell than her feet”[4]12。英美国家没有白菜,有类似白菜的卷心菜,但是卷心菜是绿色的,直译会扭曲原文的意义。所以,戴乃迭直接将“白菜”转换成“鸡蛋壳”,用“鸡蛋壳”颜色比喻原文中“白菜”的白色,同时,“鸡蛋”和“白菜”都是撒尼人常吃的食材,非常符合原文的生活背景,原文和译文中意义和功能在这里都达到最大限度的等值。
(2)直译法。直译是指在不违背英语文化传统的前提下,在英译文中完全保留汉语词语的指称意义,求得内容与形式相符的方法[1]88。直译法有利于保留典籍中的民族特色,既向外国读者传播了原语文化,又丰富了译文语言的表达力。如:“天空一朵花”(《阿诗玛》第八章),意为虽然阿诗玛死了,但是她变成了天空中的一朵花,其精神与撒尼人日日相伴。与汉语“天空”对应的英语是“sky”,戴乃迭没有译为“a flower of sky”,而是译为“a flower of paradise”[4]78。paradise 意为“天堂”,英美人死后都想进入天堂,在圣洁天堂里无忧无虑的生活。译文“a flower of paradise”就是“天堂里的花”,暗含的意思是阿诗玛虽人没了,但是其精神在天堂里,因此,戴乃迭舍“sky”取“paradise”,符合原文语用意义;
再如,“黄祸”是内蒙古人对“沙尘暴”的形象比喻,同时蕴含了内蒙古人对引起草场沙化,环境恶化行为的痛恨。葛浩文将“黄祸”译为“yellow peril”[3]343,英语读者通过字面意思可以很容易联想到它的所指一一沙尘暴。
(3)意译。一个民族语言中还有一些具有独特文化特征的词汇,如果采用音译或直译法无法准确传递原语体现的文化内涵时 就要采用意译法即直接译出原语的真正含义。如:
公房四方方,
中间烧火塘,
火塘越烧越旺,
歌声越唱越响。
(《阿诗玛》第四章)
A bonfire blazed inside the camp
Within the cabin's square;
And as the young folk watched the flames,
Their singing filled the air.
(Ashima[4]19)
“公房”是撒尼男女青年谈情说爱的重要场所。撒尼青年在十二岁以后到结婚前都到公房集中住宿。小姑娘住的叫女公房,小伙子住的叫男公房。每晚青年男女可以在公房中唱调子,吹笛子,弹三弦,拉二胡,尽情欢乐。“公房”是他们谈情说爱的场所。戴乃迭把“公房”意译为“camp”[4]19,“camp”在英语里有“野营地,宿营地”的意思,读者根据上下文中的“bonfire”“cabin’s square”“flames”以及“singing”等词汇,可以联想到夜幕降临,青年男女围坐在篝火周围,载歌载舞的欢快景象。
三、结 语
将社会符号学的三种意义运用于少数民族典籍翻译中,为少数民族典籍翻译构建一个意义与功能再现的模式。此外,社会符号学翻译法也给少数民族典籍翻译工作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不仅要有扎实的中英知识、深厚的中英文化修养,还要熟知少数民族文化,理解其典籍中所蕴含的民族精髓,同时,还要有再创造和再现原作风格的能力,通过灵活采用各种翻译策略,再现原著的文化特征,保留原著的民族色彩,在正确传达原文信息的基础上,尽可能减少各种意义的流失,以期达到翻译的最高境界,实现不同民族典籍的相互沟通与交融。
[1]陈宏薇. 汉英翻译基础[M]. 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8.
[2]程欣. 论民族色彩的文学翻译[J]. 韶关学院学报,2011 (5):87.
[3]HOWARD GOLDBLATT. Wolf Totem[M]. 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08.
[4]GLADYS YANG. Ashima[M]. Bejing:Foreign Languages Press,19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