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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轴心时代”的中国“士”文化

2013-08-15

铜仁学院学报 2013年4期
关键词:诸侯国轴心诸侯

王 凡

( 汉口学院 文学院,湖北 武汉 430212 )

先秦士人是具有强烈社会责任感的读书人或者具有特殊技能的其他领域的“术士”。他们已经脱离了实际的农业生产,不再受土地束缚,获得了相对的自由。他们具有知识、思想话语权和社会责任感。在动乱时代,统一的局面被打破,权力重新分配,统治者急需士人的帮助从而在与其他诸侯国的斗争中取得胜利。这样就为士人提供了施展才能的空间。因此,政治权力与知识话语形成了一种妥协局面,对思想、政治和文化形成了深远的影响。

“轴心时代”,是卡尔·西奥多·雅斯贝尔斯(Karl Theodor Jaspers)在《历史的起源与目标》一书中提出的概念。雅斯贝尔斯认为:公元前 800年至公元前200年之间,尤其是公元前600年至公元前300年间,是人类文明的“轴心时代”。在轴心时代里,各个文明都出现了伟大的精神导师。古希腊有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以色列有犹太教的先知们;古印度有释迦牟尼;中国有孔子、老子。对中国而言,轴心时代指的是春秋战国时期。在此期间,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都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国文化系统,是一个自成体系的独立系统,是与西方文化有很大不同的文化形态。春秋战国时期的“士”阶层及其影响见证了中国轴心时代的发展。

余英时先生认为,士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一个相对的‘未定项’”,“有社会属性但并非为社会属性所完全决定而绝对不能超越者。”[1]这表明,“士”隶属于一个特定的阶层,但同时又是相对自由的。在春秋战国时期,士基本上是等级制度中的重要阶层,是“介于下层贵族与庶民之间的、从事知识生产的一部分人”[2]80。据诸子文献记载:“是故庶人不得次己而为正,有士正之;士不得次己而为正,有大夫正之;大夫不得次己而为正,有诸侯正之;诸侯不得次己而为正,有三公正之;三公不得次己而为正,有天子正之。”“古之丧礼,贵贱有仪,上下有等,天子棺椁七重,诸侯五重,大夫三重,士再重。”正是处于官爵体系和社会等级秩序的社会中,士才能掌握话语权,并承担起社会责任。

一、宗室崩坏与士的兴起

在春秋时期,“士”阶层具有相对的稳定性。所谓“士之子恒为士”。春秋末期,王室衰微,既定的社会秩序被颠覆了。

在权力的重新分配中,“士”阶层也开始逐渐分化。由于士介于下层贵族与庶民之间,士的兴起也相应地有两个方向。

(一)贵族没落为士

春秋时期,有些贵族逐渐衰颓,经济地位下降,引起了社会地位的下降,进入了士的阶层。这些没落的贵族,保留了贵族专有的话语权力,是士阶层获得社会地位的主要资源。同时,这种情况所形成的士也表明了社会中话语权力的阶层下移。

(二)寒门因私学而成士

殷商官学垄断文化,崇拜天神和祖先。春秋晚期,王室衰微,私学渐兴。私学各抒己见,使学术流入民间,形成百家之学。部分寒门借此而进入士的行列。孔门弟子三千,就有不少是来自庶民阶层。据《左传》记载,从春秋后期开始,产生了乡校,培养了既了解政治又可以发表批判言论的知识分子。《国语·鲁语·下》载:“士朝受业,昼而讲贯,夕而习复,夜而计过无憾,而后即安。”

在阶层变动中,“士”阶层的身份界定变得模糊,其地位也不再那么明晰。从此,士脱离了原有的阶层序列,而转变为更为宽泛的阶层,由律法规定的爵位等级转换为由社会活动方式和身份所决定的等级。士的社会活动方式主要是凭借自身的知识资源,是主动而非被动。这种转变源于以下三个方面:其一,春秋战国时期去古未远,古代民主尚留;其二,士本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修养和追求;其三,士掌握着话语权,可为各诸侯国所用。

二、诸侯博弈与士的精神风貌

“士”阶层,是包括知识分子在内的涵盖诸多行业的具有专业技能的一个阶层,其主体是具有话语权的知识分子。“士”阶层,既依附体制秩序,又保留有相对独立的地位。人格和思想的独立,共同构成了士的精神特征,也是士之为士的内涵所在。

在权力博弈中,士成为各个诸侯国争相笼络的特殊资源。士积极地寻求新的社会地位,或为了得到自己君王的赏识,或为了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

在先秦时期,庶民是不准自由迁移的,尤其是诸侯国之间。然而,士既无既定的职业又无赋税徭役,是享有贵族待遇的庶民,可以自由流动。士凭借话语资本获得了在诸侯国之间流动的可能。对此,“朝秦暮楚”就是证明。另外,在职业的选择上,士也有相对的自由,并往往有多重身份。例如,孔门的弟子子贡,是商贾与诸侯的门客。当时,甚至有“商贾之士”的专属称谓。可见,这样的人并不在少数。这种现象也与时局变动有关,尤其在战国时期。随着周室的衰微,士进一步分化,由习“六艺”的文武全才,转变为文士和武士。前者为《战国策》中的“纵横家”;后者则是《史记》中所描写的游侠。这种分化成为后来文人官僚系统和雇佣军的源头。

同时,士的精神面貌也发生了变化。话语权力系统与政治权力相脱离。随之,士脱离了权力系统而获得了独立发展,并在相对自由的空间中获得了思想体系的重建。在相对宽松的领域内,士“自己酝酿多彩的内容,于是,就是这一时间的思想活跃,就使得思想迅速滋生出各种流派与分支,就是它与权力的短暂分离,就给了它自由的生长空间。”[2]81

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两点:其一,社会动荡,既定秩序和垄断话语逐渐丧失,从而为士的精神的传播提供了社会条件;其二,社会的分离状态,为士思想的多元化发展提供了可能,从而使士可以传播并完善自己的思想,以赢得广泛的社会认可度。这种相对自由的精神风貌,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其一,“士”成为各个诸侯国积极争取的资源。例如,“战国四公子”都以善养士而著称。其二,“士”的行为并不完全依附贵族。例如,孟尝君门下的冯谖,就经常唱“长铗归来乎”而与孟尝君讨价还价,而苏秦更是身挂七国相印,可见其独立性。其三,多元化的思想。在诸侯割据时期,武士可选择忠于一主,也可选择为知己者而死。文士更是有不同的治国之策。从大的方面看,有合纵之法,也有连横之术;从小的方面看,则有信陵君窃符救赵等措施。在道统与政统之间,士获得了自身的权力场域。

三、士的兴起与先秦的政治文化变革

从思想层面看,士的崛起,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话语权力的分布状况。由巫祝和史官把持的文化权力被重新分配。趋于完善的礼仪制度及其象征意义开始遭到怀疑。从此,礼仪制度只具有形式意义而失去了象征内涵。“这个时代文化人已经意识到象征秩序的是‘仪’,但使得秩序得以实现的却是‘礼’,‘礼’不只是一些外在的仪式和制度,象征之所以能够象征,是因为它符合‘天经地义’的宇宙之道,又符合‘民实则之’的理性和人性,天道与人心是赋予仪礼合理性的依据,也是仪礼的价值来源。”另外,以“天”为终极模板的人间秩序开始动摇,价值观逐渐向“人”靠拢。在思想变更中,士获得了社会的认可,得到了诸侯的尊重,从而影响了政治格局。

从政治层面看,士往往是诸侯争霸获胜的重要资源。所谓“夫贤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从。”这里的“贤人”就是指士。“得地千里,不若得一圣人……汤得伊尹而有夏民,文王得吕望而服殷商。”“由于政治、军事上的斗争,迫切需求智能,而智能主要蕴藏在士这个阶层。”[3]104各诸侯王深谙此理,并不遗余力地争士、养士。“入国而不存其士,则亡国矣……非士无与虑国,缓贤忘士,而能以其国存者,未曾有也。”因此,士既取得了话语权,又获得了与诸侯博弈的砝码,从而提升了自身的社会地位。

从统治阶层层面看,士受到了世人的重视。最令人称道的便是“战国四公子”。魏公子平原君无忌屈身拜请侯嬴、毛公和薛公;齐孟尝君“食客数千人,无贵贱一与文等”。这些都表明诸侯对士的重视。士的地位得到了提高,并进入统治阶层。所谓“高予之爵,重予之禄,任之以事,断予之令”。凭借诸侯的信任,士发挥才能,开始影响政治格局。

战国时期,局势纷乱。在权力重新分配的过程中,士开展社会改革。魏有李悝;楚有吴起;秦有商鞅;韩有申不害;齐有邹忌;燕有乐毅。他们都先后在诸侯的支持下进行了变法,以期富国强兵,一统天下。这既促进了各诸侯国的发展,也为大一统奠定了基础。

[1]余英时.士与中国文化·序[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

[2]葛兆光.中国思想史·第1卷[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1.

[3]刘泽华.先秦士人与社会[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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