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归来
2013-08-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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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如果回吴杨,肯定来得及。可是,咋买了明天的票呢?胜利问自己,自己却答不上来。胜利到了县城时,才五点,太阳还托在树冠上。从县城到家,坐车不消一小时。可胜利在车站买票时,女售票员问,几点的?胜利舌头一哆嗦,就说成了明天九点。接了票,胜利竟不明所以。想退票,心里模棱两可的,没退。
家在吴杨,不过三十里外,春池和儿子就在家里。胜利却要在县城住上一宿,自己都笑了。好笑么?不,是可笑。胜利觉得。
小旅馆的墙白,灯光白,天花板也白,地上的瓷砖,床上的床单,都白,白成了一片海,白得房间单调冷漠。床上的被褥冰冷,发出陌生的气息。胜利坐在床沿,喝水,一杯,一杯。水在嘴里,没啥滋味,就直接进肚。肚里滋润着呢,不缺水。喝水这动作,不过是给单调注入活力,给冷漠添些温度,暂且充实下胜利难以入眠的时空。肚子不是水库,水位一高,就容不下了。容不下,就去卫生间。房间没有卫生间,卫生间在走廊尽头。开门,走出去,撒尿,走回来,关门,过程要六七分钟,正好让虚剩的时间有了点作为。偶尔,透过窗户看窗外,县城的夜景不错。
实际上,这个夜,旅馆的利用率很低,胜利睡了不足五小时,其余时间,躺在床上发呆。在外两年没回了,儿子啥样了,春池啥样了。还有,要和春池见面了,咋办呢?这个问题占据了胜利的小半个夜。结果是,不知道咋办。
不知道咋办,也得面对。早上醒来早,躺床上望了会天花板。八点半,去车站坐中巴,九点,车子驶上了那条熟悉也陌生的乡路。路边的河面结了冰,阳光羸弱,在冰上打滑。眼前,道宽了,路直了,柏油铺上了,柏油马路平坦前伸。中巴车在疾驰,以与胜利心情不相干的速度冲向吴杨。
车子进入吴杨的村北头,胜利犹豫一下。什么事儿一犹豫,就出岔子。胜利就这样,犹豫着下了车。胜利本想在村南头下的,家在南头。现在,下就下了,村北到村南不算远,三里地,半小时走到了。才十点。胜利没有直接回家的念头,于是绕开大路,拐上了田埂小道。
这是冬天。西北风坚硬,蜇人,像长满老茧的手,抚着胜利的脸。田野荒凉着冰冷的面孔,向胜利摆不出一副不欢迎的姿态。
年根了,地里没人干活。大年二十八了,谁再干活,那就是一年干到头的命了。胜利停下来,怔怔地望着,找自家的地。正好有人过来,胜利远远认出是征锟。征锟走近了,说二哥回来了,咋跟董永似的,大路不走走小路了?胜利说念着庄稼,顺道看看。边说边拿烟,递过去。征锟接了,说大冬天的,地里荒着呢,有甚看的?二嫂焐了热被窝,等你哪。胜利吐了一口烟,说不急,聊会。征锟说二嫂那地荒两年了,堆了一堆干柴禾,等你这个火炬手点火呢。今个晚上,二嫂就是那冬天里的一把火喽,嘿嘿。“你就像那一把火,熊熊火光照亮了我……”征锟唱着歌,走远了。
晌午时分,胜利进了家门,把春池吓了一跳。春池脸上透着喜悦,却是半隐半现的。春池说每次回来,黑天摸窟的,今个太阳吊半空呢,咋回了?胜利淡淡地说,我又不是新闻联播,哪能总掐着点啊。那趟车票没买着,换了别的车,倒了几次,才倒回来。春池说先歇着吧,我给你倒杯水去。倒了水,春池上下打量着。胜利有点不自在,说看啥呢,变了个人咋的?春池也不自在了,掸了掸围裙说,有点变,变白了。胜利说,搁车间里焐的。春池笑,说我弄饭去。拿了个袋子,哼了句小调,去厨房了。胜利在春池背后打量着,黑了,也老了点,还胖了,屁股像口锅,走起路像鸭子一样跩 着。
中午,儿子放学了,歪着脑袋盯着胜利说:你就是妈妈说的那个人?胜利乐了:哪个人?儿子说,你就是我爸?胜利捂着肚子笑,说,如假包换。到哪儿换?儿子眨着眼睛问。春池刚好进来,见儿子认真的劲儿,噗嗤笑了,全身的肉在打颤。两年没见,儿子忘了爸爸了。胜利抱过儿子,说,上大班了吧?儿子说,学前班。
中午吃了饭,儿子去拿书包。胜利抱起儿子,说下午和爸爸玩。儿子不依,双脚像鸭子划水,要去上学。
儿子上学去了。胜利坐在凳子上,看春池忙着。春池将碗筷瓢盆放进锅里,倒上冷水,在灶里塞两把草,一会,水热了,春池一件一件地洗。洗净了,放进碗橱。好了。春池解开围裙,将毛巾放进脸盆,倒了点热水,问胜利:洗脸么?胜利说不洗了。春池自己洗,毛巾捂在脸上闷了会,使劲搓。搓得细致,耳膛根都搓红了。洗了脸,春池抹了香水,对着镜子照照,又用梳子梳了梳头发。春池说,坐车累,午休一会吧。胜利点头,后又摇头:大冬天的,不睡了,我给地里挑几桶粪,麦子蔫蔫的,没劲。
春池望着胜利的背影,怅在那儿。
胜利不理农活有些年头了。去瓢洲打工七八年,就没挑过一担粪,今个却积极了,积极得让春池狐疑满面。以前回来是晚上,儿子还醒着呢,就粘春池,铆足了劲,一晚上要几次,从不提干农活。去年过年,胜利没回来,说要加班,春池抓着电话迟迟不松手。今年回来了,却似乎不是那么回事了,心里揣着什么。
挑了十来担粪,太阳溜下山了,夜色罩住了胜利。往回走,骨头散架了。家里开了灯,暖暖的灿黄色,引着他从夜色中突围出来。儿子已经回来了,在玩不倒翁汽囊,推过来推过去,不倒翁东倒西歪的,就是不倒,惹得儿子上了火,拼命将不倒翁的头压在地上。可一松手,不倒翁又站了起来。胜利笑了,从里屋拎出皮箱,叫儿子过来。儿子跑过来,胜利从箱里拿出个纸盒,打开,是玩具。一个木偶女孩,拉着虎头琴唱歌。一拍木偶女孩的头,女孩便 跩着碎步,唱:“爸爸,太阳出来月亮回家了吗?”再跩两步,再唱:“妈妈,星星出来太阳去哪里啦?”儿子嘿嘿嘿笑,春池也格格格的。胜利又拿出件毛衣,扔给春池:你的,试试。春池在身上一比划,瘦了。春池腰围长得迅速,已和胸围齐头并进了。
吃了饭,儿子继续玩玩具。女孩一停下,儿子就去拍她脑门,女孩就吱吱呀呀地拉虎琴,反复那两句调儿。儿子笑歪了,胜利也陪着笑。玩长了点,嫌没意思了,儿子爬到胜利腿上,要听故事。春池拉过儿子,说你爸磙子压不出屁来,讲讲啥故事呀。儿子不让,胜利就讲了,都是偶尔在动画片上看来的。讲了一个,又讲一个,儿子眼睛睁得透溜圆。春池坐不住,抱过儿子,要哄他睡觉。儿子不肯。胜利又搂过儿子,说,再玩会吧,儿子要听故事呢。又讲了个故事,这回儿子没听完,就呼噜上了。春池看看胜利,接过儿子,轻手轻脚放在卧室的床上。
屋里就两个人了,胜利坐着,春池站着,都在等待着发生什么,但又都不去说破。春池的目光在一点点疲软,柔柔地落在胜利脸上。胜利不接春池的目光,四下打量房子。房子有啥看的?春池站到胜利后面,说,你见大世面了,高楼大厦看多了,再看这乡下,蓬门荜户的,人也歪瓜裂枣的,看不惯了吧?胜利站起来,说说啥呢。春池说,睡觉吧。声音小得像蚊子,胜利激凌了一下,感觉被蚊子盯了一口。
春池打来热水,说,洗吧。胜利看春池在面前,不好意思洗。毛病,真是。春池嗔哼一声,拿来毛巾,自己进卧室了。胜利关了灯,摸着黑洗了。胜利洗好了,春池才出来,开了灯,换了热水,也洗了。胜利偷偷向外瞥了一眼,春池的屁股硕大,浑圆,闪着白花花的光。胜利腻腻地收回目光。春池洗好了,进卧室,上了床。春池脱了防寒服,脱了毛衣,只穿了圆领毛内衣。胜利不看春池,脱了外套和毛衣,刚想进被窝,春池说,手伸过来。这是个老规矩,胜利在外两年,忘了。以前做那事,事前要洗,还要剪指甲。春池抓过胜利的手,剪了起来。胜利不舒服,感觉手被砂纸打了。
剪好指甲,胜利下床关了灯,然后重重躺下,将床压得弹了起来。儿子身体颠簸了一下,醒了。儿子的瞌睡虫跑了,又缠着要听故事。胜利今晚竟是才思泉涌,又讲开了,讲了一个又一个,讲得儿子撑不住,呼呼睡了。
儿子睡了,春池听到了呼噜,动静大了点。再听听,是胜利的呼噜。胜利居然睡了。呼噜先是轻微的,之后便如雷了。春池觉得意外。以为干裂了两年的旱地,今晚要逢雨了,怎想到,雷声隆隆,却滴雨未下。春池心不甘,摸黑脱了内衣,脱了胸罩和内裤,下了地,从床的另一侧上去,从后面抱住胜利,两个肥乳热热地贴着胜利,辅之以胸脯和身体的扭动。胜利的呼噜仍在匀速舒缓着,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春池伸进手去,拨弄胜利裆部。那儿醒了,胜利就醒了。事实上,确是胜利醒了,那儿却没醒。那物件软软的,睡得香了。胜利仍是背对着春池,含糊不清地说,今个挑粪累了,改天吧。春池叹了口气,悻悻地从热被窝里出来。寒冷迅速吸附到春池裸着的身体上,体温骤然减弱,兴趣和欲望即被解除。
春池上了床,在黑暗中发出一声嗟叹。胜利呼噜又上了轨道,运转是否正常,是否五味杂陈,春池不知道,胜利在蓄谋着。不知多久,春池也响起了细微的呼噜,是实实在在的呼噜。胜利的呼噜才渐渐歇了。胜利呼噜不运转了,脑子又运转了。适才紧张到了极致,春池的手伸进来时,胜利生怕那物件露出峥嵘来。
早上春池还没醒,胜利就骑单车走了。胜利去县医院了。骑到县里,满头大汗。进了医院,先排队挂号。要到年根了,哪儿的生意都好连医院也挤满了人,都想早点治好病,过个健康快乐的年。一会,胜利蠕到了窗口。挂哪个科?小护士的声音从窗口飘出来。小护士不大,估摸也就二十岁。胜利突然为难了,怎么也说不出口。小护士直愣愣地看着胜利,胜利支支吾吾的,脸都涨红了。胜利不知道性病是什么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性病。一急,汗又出来了,先退出了窗口。
说起来,胜利是坚守的。打工前七年,一直正儿八经的。到了第八年,偏了。有原因的。胜利的师傅老贺要辞工了,老贺说在瓢洲漂了十五年,一直有个遗憾。啥遗憾呢?就是从没找过小姐。胜利想,师傅的孙女都十五了,咋还有这种念头。老贺说,不去外滩,就等于没到过上海。不玩小姐,就等于没到过瓢洲。小姐是瓢洲的重要产业呢。没听说过吧?师傅这么说,意思不言自明,教了胜利七八年,该是胜利为他弥补遗憾的时候了。于是胜利陪师傅去了,但胜利没想要舍命陪师傅,只想帮师傅叫个小姐。老贺不干,帮他也叫了个小姐。老贺说,找小姐和喝酒一样,我干了,你就得干!胜利想,敷衍着吧。进了房,小姐就滑进怀里,胜利敷衍不了了,生理战胜了心理,心欲静而性欲不止。胜利偏了。
事后,胜利觉得自己哪儿不正常了,脑子还是身体,说不清,反正不正常了。感觉某个部位,寄存了小姐的不洁。
闲转了一会,胜利又转回来,排在队尾。蜗挪到窗口,说,皮肤科。胜利转悠时得来了这个启发。刚才去厕所了,看到厕所墙上,性病皮肤病在一张广告纸上,这说明两者有关联。挂了号,上了二楼,胜利未见皮肤科,先见性病科。胜利在门外踌躇了一阵,四下里望望,像行窃的贼儿,碰遇上熟人。终于,走廊里没人了,胜利一闪身进去了,坐到了医生对面。医生摘了口罩,吓了胜利一大跳。医生是女的,三十来岁。女医生说,啥病?胜利舌头翻着卷儿,说我没病。嘿嘿。我没、没性病。我挂的是皮肤科,走错门了。嘿嘿,嘿嘿。
隔壁就是皮肤科,一个老男医生坐在里面。胜利进去了,很沉着。医生问咋啦?胜利说,我皮肤没病。医生说没病来医院找病啊?真是!医生抢白了几句,胜利想说的话只好憋了回去。
胜利又退出来。胜利肯定自己是得了性病,与皮肤病无干呀?可是,性病科咋会是女医生呢?莫不是这儿只有女人才得性病?胜利不知道,医生是无所谓性别的,女医生照样可以让男人脱下裤子检查,男医生亦然。
磨磨叽叽回了家,已是掌灯时分。儿子老远迎出来,胜利把儿子抱了起来,问儿子,今晚还和爸爸睡?儿子说好。
春池做好了饭,在等胜利回来,问一天干啥去了。胜利说去镇上看一起打工的朋友,中午不让走,留着吃饭了。
一家人吃了饭,儿子又抱出玩具。春池说睡觉去吧,电池玩没了。胜利说新电池,没事。儿子玩得起劲,女孩一停下,儿子就拍脑门。
九点,儿子睡了。胜利点上烟,春池坐对面。春池说你这次回来,咋心事忡忡的?胜利说,瞎琢磨啥呢?灭了烟,把手伸进裤裆,在那儿摸索半天。春池以为胜利有了意思,刚想贴上去,胜利的手抽出来了,手里多了摞票子。春池笑了,扇着鼻子说,一股骚味。胜利说,钱放这儿保险。春池说,那是,一家老小看着呢。
点了票子,收好,春池说,睡吧。端来热水,关了灯,让胜利洗。胜利洗了,春池再洗。胜利钻进被窝,春池关了灯上床,滚到胜利怀里,双手箍住胜利的脖子,捕捉胜利的唇。胜利应付着,像吃了口没滋没味的饭。春池的手进了胜利衬衣里,捏着胜利的胸肌。胜利亦步亦趋,伸手摸春池的乳房。春池的乳房涨得厉害,鼓鼓的,要炸了般。胜利不敢使劲,只是机械地捏着。春池的手慢慢滑到了胜利裆部。那物件不知犯了啥错误,就是垂头丧气的。胜利解围说,这次回来倒车倒累了。春池说,你以为你出国去了,要倒时差啊。气了,转过身去,把后脊梁丢给胜利。胜利怕春池疑心,便横了心,实在挡不住,就杀它一场,春池染上病了自认倒霉。于是去搂春池的肩,摸春池的乳房。春池消了气,便转过身,再摸那儿,依旧是沉睡的雄狮,一点斗志都没有。胜利诧异,惊出汗来。这是咋的啦?难道憋坏了?听说憋久了能憋出病来。春池背过身去,连嗟叹都没有。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征锟来了,叫胜利去镇上耍。胜利为床第败北窘迫,正谋求出路呢,遂跟着征锟去镇上了。
镇上尽是人,卖东西的,置年货的,闲遛达的,把小镇挤爆了。商店,集市,巷道,厕所,人流成了河。胜利在厕所里见到了个广告,专治性病。胜利想记下电话号码,想想又没记。游医不可信,回了瓢洲再说。
征锟说,我得理个发。正月就不能理了。胜利瞅征锟的头发,茂盛得如一朵大蘑菇。
发廊家家忙。大概都和征锟秉持同样的理论,所以理发的人多。好容易找了个冷清的,两个发廊妹在聊天。讲的是普通话,便知不是本地人。见有客人推门,两发廊妹赶紧起身招呼。征锟径自坐到镜前,涂着指甲油的女孩给征锟围上围裙,往征锟头上喷点水,咔嚓咔嚓剪了起来。胜利等征锟,坐在征锟身后的沙发上。另个女孩过来,挨着胜利坐着,说大哥,到里间洗个头吧。胜利往里间瞅瞅,房门虚掩着,心漾了一下。理发有一会呢,干坐干嘛,一年到底,放松下吧?女孩绵绵地说,顺势抓起胜利的手,轻轻摩挲,热热的气息拱在胜利脸上。胜利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只粉白的手上,葱指嫩滑,软若无骨。胜利的手酥痒痒的。胜利几乎控制不住了,下面那物件慢慢被点了活穴,一跳一跳的。胜利好生意外。昨夜在春池面前,它像个罪人,头都不抬,现在咋就一触即发了呢?胜利心中的阴云消散了,脸上春潮涌动。女孩以为他有了意思,整个身子爬在了胜利身上,正好征锟从镜子里看见了。喂,别这样,别吓我二哥嘛,我二哥是老实人。胜利不情不愿地推开了女孩。
从发廊出来,征锟看着胜利笑。笑啥呢?胜利瞪了征锟一眼。征锟说,要不是我,你下水了。胜利切了一声,掏出烟,想岔在这个话题。征锟接了烟,夹在耳朵上,说二哥,在外下水了没?胜利说去去去,你脑子里想啥呢?征锟说,二嫂在家辛苦不说,从不和男人瓜葛,打情骂俏都不来,给你守着空房,不容易啊。胜利嗯了一声。征锟诡谲一笑,小声道,我听说男人在外有了女人,对自己老婆就没兴趣了,连裆里那玩艺儿都软不拉叽的,是吧?胜利真的没听说过,但联想到昨夜今日,身体的潮起潮落,果如是也。
三十晚上,若在瓢洲,应是通宵狂欢,而吴杨静悄悄的。看了春晚后,家家亮着灯守岁,人在喜悦中进入了梦乡。吴杨的这个风俗,与别处是不同的。春池不说话,搂着儿子睡了。房间亮着灯,胜利不习惯,入不了眠,思想又荡漾开了。想找春池再试试那物件,又怕有病,怕春池冷淡,更怕那物件关键时候卡壳。
正月里,到处拜年喝酒,有时醉,有时累。晚上各睡各的,相安无事。春池不提那事,胜利也不敢提。
半个月假期,一恍就要到了。胜利一次丈夫的义务也没尽,心里急得不行。春池不急,似乎忘了这茬子事。白天忙着,晚上逗儿子,或和胜利讲讲村里的事。讲完就完了,倒头就睡。胜利睡不安,觉得不为春池做点什么,太对不起春池了。可又始终没这个勇气,怕那物件不听他召唤,怕小姐的不洁传给春池。
办法不是没有,要去想。几个夜的不眠,让胜利的智慧闪了光。办法有了。假期结束的前夜,胜利决定付诸行动。胜利去街上买了药,悄悄服了。又买了包东西,放在羽绒服里面的口袋里。
胜利明天回瓢洲了。春池早早将衣服洗干净了,一件一件收进皮箱。又备了些特产,和路上吃的食品。收拾好了,两人坐在灯下说话。
在外别省,想花就花,想干啥干啥。
知道。
身体是本钱,不要亏了身体。
知道。
人就是部机器,哪个零件都得正常。不正常了,就会出毛病,该保养的得保养。
知道。
睡觉吧。春池又端来热水,胜利洗了,自己洗了,关灯上床,搂着儿子睡了。胜利进了被窝,激活了脑细胞,臆想起来。在瓢洲,在空虚难耐的时候,胜利偶尔看A片。A片里的女人,体若飞燕,肤若贵妃,看了比吃伟哥管用。闭上眼,A片的画面浮现了,胜利开始兴奋,有力量在体内蠕行。胜利去了春池那边,弓着身子贴着春池。春池未动。胜利的手滑过春池肚腩,往上游,游进了胸罩里。春池推了推胜利的手,未果。那只大手正握着乳房。不是春池推不开,是手儿不听使唤。胜利的思绪飞了,丰富着想象力,怀里不是春池,摸着的是冰肌玉骨,肚腩不见了,腰身苗条了,意念驾驭着手感,向美妙进发。酝酿了一会儿,胜利感觉有力量在向小腹集聚,那物件昂了起来。机不可失,胜利不能怠慢了它,用力扳过春池的身子,骑了上去。胜利成功过关,雄机勃勃地驰骋在了那片熟悉的原野上。这药真他妈的神奇!胜利感觉有使不完的力气。春池的屁股蹶了起来,身子一点点地扭曲。
原野辽阔,任胜利跃马扬鞭。胜利全力以赴,要让这片原野生机勃勃。胜利正在原野上奔驰,突然被掀下马来。春池撅了屁股,让胜利失去了平衡。春池从胜利裆部捞出个湿漉漉的胶质东西,问胜利,夫妻间咋有了这层隔阂了?胜利答不上来。
早上醒来,春池已忙活了一早上。胜利看春池笑嘻嘻的,显然心情没被昨夜之事左右着。胜利也若无其事地穿好衣服,春池用手把他的衣服抹了服帖,又将行李备好,叮嘱他:在外悠着点,该花的力气要花,该省的力气要省。胜利怔怔的,猜不透春池话里藏着什么。
上午,春池和儿子送胜利到镇上。吃了饭,胜利上了车,看春池和儿子渐渐远了,缩成了点儿。胜利的心口憋着什么,一使劲,眼睛湿了。天冷,车窗被热气模糊了。胜利闭上眼睛,双手插在羽绒服里,左手碰到一包东西,掏出来看,是安全套,未开封的。再伸进羽绒服里面的口袋,还有一包,开了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