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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臣服到驾驭(创作谈)

2013-08-15

山花 2013年10期
关键词:傻气里子野心

清 寒

三月的一个中午,倒春寒埋伏在日光的夹缝里,阻击枝丫和草尖上有关春天的讯息。这是季候最后一场遴选,凋敝的藤蔓最终被风铲去坟场,破土而出的新芽都带有明明白白的勇敢和傻气,也因了这份勇敢和傻气,会赢得接下来的春光的照拂和哺喂。正是这样一个三月的中午,我走在春日迟迟的景象里,接到了编辑老师的电话,投去的稿子即将刊发。多好的消息!如同一只南来的飞燕,驱散了倒春寒的萧杀之气。

许多作家谈到写作,都有一个极富传奇性的开端,或源于天外飞仙般的灵感,或脱胎于文字天才的孕囊。只要想,安睡在他们聪颖敏感的脑细胞里的文字自有石破天惊乍然苏醒的时候,蹁跹着缤纷的舞步,爆裂开多汁的籽粒或淬炼出无坚不摧的宝剑,底气十足、从容不迫地解悟世界的纷繁样貌。低调、懒散、怠惰的自述,丝毫不会削弱他们捉笔而书那一霎的传奇色彩。我的写作却与传奇绝缘,勉强说起,多半只能用自不量力概括。2010年的某一天,一个三十好几的女人突然开始写小说,并且把写小说当成一件正经八百的事情来做,够荒诞的。说穿了,这个年纪非但与早慧无缘,也错过了笨鸟先飞的时节。尽管我认定在我捕获文字之前,早已被文字牢牢捕获,仍旧无法规避与她真正地把酒言欢错隔了太久的事实。

是的,臣服和驾驭是多么不同的两个概念。无论我对文字如何好奇、倾慕、钟爱,无论我喜欢的作家们将其调配、调遣出怎样妙不可言的图景,无论我对那些图景怀有多少发自内心的服气、惊叹或胆大妄为的挑剔、质疑,之前的我都只是一个观众,貌似乖顺地守在看台上坐享其成。只有我的里子最了解我的面子——乖顺是暂时的,也只有我的面子最清楚我的里子——不乖顺是早晚的。所以,岁月三十好几年的笼络到底没笼络住我的不乖顺,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热到燃点终究是要烧起来的。想写,要写,于是真的开始写了。我的自不量力,标明了一个中年女人妄图从文字奴仆翻身为文字主人的野心。对于这颗野心的出生以及荒诞的开端,就用无知者无畏解释好了。

白描院长在优秀作家素质解析中提到深度的感情体验,我不是优秀作家,更不敢妄谈禀赋,不过单就写作准备而言,我确信医生、军人、警察的职业经历为我打下了几根牢靠的桩。或许,也随之侥幸搭建了所谓精神生态系统的几角屋檐。由此,我又要感谢岁月,没有她三十好几年的笼络,就没有我站在生命疼痛和人性裂痕上的真切体验和诸多思索,那么我的写作也许要更多地仰赖想象,在需要写实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地露出闭门造车的马脚。

感谢《山花》杂志,容纳并放纵了这个系列的任性设计。如此不讲理地以七篇面目出现,对于任何一位编辑老师和任何一本杂志来说都是难题。而老师们把难题留给了自己,把可贵的机遇和眷顾赋予了我。或者我的写作得遇春光的照拂和哺喂,渐渐地,也能长得像模像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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