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般柔软绵长的溪水
2013-06-10傅淑青
傅淑青
对于柳溪,一直情有独钟。
每当提起柳溪,我就会想起浣纱的江南女子,未经世事雕琢,未经纷繁扰乱,那么质朴、那么温厚,那么羞涩。那清澈的溪水是江南女子纯澈干净的双眸,那弯曲的拐角是江南女子内心深处百转千回的心事,那岸边翠绿的青草地是江南女子身上披着的翠绿霞衣。冬天朦胧的雾,笼罩住了柳溪水,就像那白色的轻纱,掩住了江南女子脸上悄悄绽放着的笑意;春天的风,柔和地掠过溪水的波心,像那不经意闯进心扉的男子,让柳溪荡起了一圈又一圈温柔的涟漪。
这些年,辗转各地。在杭城,我曾久久地伫立在钱塘江畔,在潮来潮涌间我看到了坐在油壁車上苏小小那绝美的容颜;在京杭大运河的古色幽香里,我看到了隋炀帝那安卧在花船里的悠然自得;在诸暨西施故里的若耶溪畔,我看到了李白笔下风飘香袖的采莲女;在古城绍兴的护城河边,我看到了江南的绿水红桥和杏花疏雨;在金华的双溪,我看到了那载不动许多愁的舴艋舟。我喜欢水,喜欢那带有浓浓文化底蕴的江南曲水,无论他乡的水是温柔的,还是豪放的,无论是被众人所熟悉的还是一文不名的,都比不了那道无名的溪水在我心中的分量——柳溪水。
柳溪散发着泥土味,有种乡野青草的芬芳,那是乡下老家特有的味道。远在他乡,故乡这个词对于游子来说是略带着虚幻的,真真实实存在于大脑问的就是故乡的人、故乡的月以及那故乡的水。柳溪,是镶嵌在故乡掌心上的一道纹路,是游子心中那道疼痛、难以愈合的裂纹。它一路向东流淌,就这样幽幽地流进了我的梦乡。我看见了童年时代赤脚涉水而过时激起的波浪,我看见了躺在溪底光洁的鹅卵石和它们的寂寞,我看见了我的父辈们挑着水佝偻的背和摇晃的脚步,我看见了溪水中倒映着金灿灿的夕阳,看见了孩子们折叠的在水中飘来飘去的纸船。
柳溪,我文学梦诞生的地方。很多个日光熹微的清晨,很多个星月倾泻的夜晚,我们一群诗友,坐在溪边的石凳子上,填着平平仄仄,读着意境悠远、回味无穷的诗词。那刻,我的心褪去了所有世俗和红尘的喧嚣,静静的,静静的……轻灵得犹如弹奏古琴一般的水声,正轻轻叩击着我的心扉。它如柳枝般的柔软绵长给了我无限创作的灵感。我终于明白家乡的诗社为什么会以“柳溪诗社”命名,我终于明白走向穷途的古诗词为什么在家乡会如此繁荣,我终于明白这样一条普普通通的小溪,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去书写她。新诗、散文表达不出柳溪的清澈简单,只要那么干净利落的几十个字,足矣!
我不想去追溯柳溪的历史,也不想知道柳溪的源头在哪里,我只知道我的童年、回忆以及文学梦紧紧地和柳溪捆绑在了一起。我是背叛了故乡的人,我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都渴望离开自己贫瘠却又可爱的故乡,都希望在遥远的城市有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每次回乡下老家,我都要去溪边走走。那跳跃的柳溪水,似乎时时刻刻都在告诫我,无论随风漂泊到哪,都不能随波逐流,要做一个干净清澈、无愧于心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