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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的葡萄树

2013-05-30孙静

参花(上) 2013年7期
关键词:葡萄树葡萄架苞米

孙静

初春的傍晚,下班回来的父亲自行车后架边多了一个白色尼龙袋,里面盛着几株绿莹莹的树苗,甚是惹人喜爱,我们姐妹叽叽喳喳地围成一团,仿佛父亲带回了整个春天!原来父亲从朋友家挪来了葡萄秧,好几种类别,有山葡萄,巨峰葡萄,香蕉葡萄,玛瑙葡萄等。从此,它们就落户在我们家。

把它们的家安置在哪呢?房前屋后的两亩田母亲觉得没有一寸多余,舍不得给它们腾出一丁点地方。后来,大人们商量把葡萄树栽植在房屋的西南角,与院子里沙果树毗邻而居,玉树临风,隔窗而望,既养眼又妨碍不了什么。父亲先在西南角与花墙平行,挖出一条长五米、宽两米、深一米的地沟,又找来直径约三五厘米粗细的木杆儿搭起两米来高的棚架,我们姐妹则在旁边打下手,年长的姐姐们负责抬筐运土,当时七岁多的我只能扶杆擎棍罢了,大家忙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放学归来,我们姐妹常常压井接水,一桶一桶往沟里浇灌,偶尔父亲出来看看,顺手往里扬两把化肥,这些葡萄树好像很懂我们的心事,长得又好又快,阳光下那弯延的枝叶舒展着慵懒的腰,渐渐地铺满了整座棚架。

冬天来临了,呼啸的北风漫天而起。父亲把葡萄树的姿身用塑料布包扎好,小心翼翼地存放到地沟里,添上土,父亲又担心她们冻着,再为她们披上厚厚的棉衣,把母亲剥下的苞米皮堆放在她们的身上,最后再压些树枝以取暖防寒。

惊蛰过后,父亲便会把葡萄树从被窝里叫醒。夜夜春风吹拂下,她们俨然脱去了稚气,长成羞答答的少女,她们开花了。簇拥的白色小花儿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小花儿一点点消失变成绿色的豆丁,而后逐渐地变大。我们姐妹常常还会给她们逮绿叶中的大青虫,翘起兰花指捏住青虫柔软的腰身顺手甩向栅栏里,然后就听到鸡、鸭、鹅的致谢声!经过几场夏雨的洗礼,她们就要熟了,颗颗饱满,串串晶莹,令人垂涎欲滴。那些年每一季的第一颗熟透了的果实,都逃离不了我的眼睛。因为每到这个季节,放学后我就扔下书包钻进葡萄架下窥探其实,那时候我的眼睛好像带钩子,给每颗葡萄粒都做了解剖。熟了的葡萄那真的叫晶莹剔透,透过斑驳的阳光散发出一种黄莹莹像玛瑙琥珀一样的光泽。那时候,我总会欢呼雀跃地摘下第一颗,疯狂地跑去献给我年过八旬的奶奶。

这些葡萄树经过我们全家人的精心呵护,长得越来越枝繁叶茂了,父亲不得不常给她们修剪枝叶,父亲也不得不延伸葡萄架的长度了!她们也争气,这一串紫,那一串绿,垂在棚架下或藏于肥叶间,待家里来了客人,大人常常打发我们摘串新鲜的葡萄让来人一品为快。丰收的时候,母亲还常常剪满一腰筐让我们给邻家的孩子们送去。同时遮阴纳凉的葡萄架为孩童的我们添了一个好去处,我们姐妹常坐在下面写作业,扔石子。全家也常坐这里吃晚饭,而此时菜园里的黄瓜、茄子、辣椒、生菜、香菜、小白菜则水灵灵地闪亮登场了。一家人围坐在桌前,纷纷把这些碧绿的蔬菜伸向酱碗,吃得激情飞扬。炊烟渐渐地飘散,晚霞悄悄地谢幕,大家的脸上都呈现出一种知足的平和,坐在一起说着,笑着!当我步入而立之年组建了自己的家庭,才发现这场景是我一生都走不出的美丽画卷。

还记得有一年冬天,沈阳地震,我们村大队广播喇叭天天喊以自家为单位逃生自救,弄得全民上下皆是人心惶惶。父亲却格外的沉着,父亲说,不怕。原来,父亲找到了最安全的避难所——葡萄架。父亲带领我们抱来一捆捆柴禾把葡萄架捂得严严实实,不透一点风,地面又垒下厚厚的苞米窝儿,然后铺上被子,我们全家住在里面绰绰有余。后来,远亲近邻听说有这么“好”的地方,夜晚夹着行李跑来和我们挤在一起。村里的街坊邻居受父亲的启发纷纷效仿,在院落里用细木搭起一间简易的地震避难所。虽然那年地震感并不强烈,但在特殊的时期里我们全家毫无担扰地睡上了踏实觉。

岁月如歌,我们姐妹渐渐地长大了,陆续地嫁人走出这座庭院,那些葡萄树也渐渐地老去了!父亲说,她们老了,有的好几年不再开花结果,有的无论怎样莳养也不再吐绿发芽,父亲只好忍痛割爱把她们砍了,然而那棚翠绿的叶子和颗粒饱满的葡萄,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在一个司空见惯、平淡无奇的夜晚,我好像枕着一片葡萄叶睡着了,触目惊心地看到山葡萄哭了,巨峰葡萄哭了,她们都哭了!醒来,泪水浸湿了我的长发。

(责任编辑 王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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