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市首届人代会召开的台前幕后

傅丽娟

作为中国共产党建立的第一个城市政权，石家庄成为新中国的奠基之城。在新中国成立前夕，她承担着一系列非凡的使命。民主建设是其中重要的政治任务之一。关于民主政权建设，重要的一环是召开人民代表大会，由人民选举产生自己的民意领袖，关于此，档案中有着明确的记载。

由人民自己选举自己的当家人，这又是一次第一个“吃螃蟹”的事情。在城市，由普通老百姓选举人民代表，行使权力，这是中国历史上开天辟地头一回，是有史以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

1947年12月16日，刘少奇在对石家庄工作的指示中明确提出：要在一年内选出人民代表，召开市人民代表大会，选出正式的民主政府。并且提出了召开人民代表大会的四个条件（第一，有群众的基本组织，如党的组织和工会、青年团、贫民组织等；第二，已把区、街的下属政权组织建立起来；第三，公民登记完毕；第四，完成了必要的立法工作，如选举法、政府组织法等）。1948年元旦，在石家庄各界人士座谈会上，市长柯庆施在讲话中明确宣布：“现在的政府是临时的”，条件成熟后，“要由全体公民由下而上选举”。

1949年3月，石家庄市市长柯庆施电呈华北人民政府，报告了《关于召开石家庄市人民代表会议及代表选举办法的决定》，提出拟于3月底召开人民代表会议。大会任务为：1.审查市政府之工作报告；2.讨论并决议本年度市政工作大纲；3.制定本市人民政府之组织法与选举法。对代表名额、产生办法、选举办法、选民资格等事项做了详细规定。代表产生分为区域普选和团体产生。华北人民政府经过慎重研究，基本同意市政府决定，并提出相应修改意见。市政府对华北人民政府的意见及指示精神做了认真研究，对代表选举办法做了进一步修改，大会任务又增加了产生市政府一项。1949年4月5日正式作出了《关于召开石家庄市人民代表会议及代表选举办法的决定》和《石家庄市人民代表会议代表选举办法实施细则》。对代表名额分配做了调整，决定成立选举委员会，开始酝酿和选举人民代表，筹备市人代会的召开。

1949年4月5日，市选举委员会正式成立。由柯庆施（市长）、臧伯平（市政府秘书长）、袁文治（社会局局长）、吴立人（市委宣传部长）、魏震（市委组织部长）、张春桥（市委代秘书长）、张占义、郭彤（市妇联会代表）等17人组成。

实行普遍民选，还权于民，是中国社会政治制度的重大变革。对于广大群众来说，是政治上彻底翻身当家作主人的根本标志。共产党敢不敢还权于民，是问题的一个侧面。而问题的另一个侧面，是作为在封建、半封建体制下，听惯了别人吆喝，甚至习惯了自己的命运由别人来操控的中国老百姓，对于首次降临的民主权利——自己选择、决定自己的当家人，他们敢用吗？会用吗？

情况确实如此，当召开人民代表会议，由选民普遍选举人民代表的方法公布后，各阶层的反应并不是很热烈的，一区有的工人甚至说：“选谁，我们也是一样做工吃饭。”工商业者和资本家反应更为冷淡。而一些基层干部仍然弄不清此时政权的性质，公然说：“此次选举，不能选资本家当代表。”

这就要求各级政府下大力气，做过细工作，唤醒民众的民主意识，教育群众敢于使用民主权利，引导群众学会正确使用民主权利。因此，市政府和市选委会，于选举工作开始前，召开了声势浩大的宣传活动。4月7日，市委宣传部在《石家庄日报》刊登了选举宣传要点；市委宣传部还通过简明醒目的口号来宣传动员群众；市戏曲音乐委员会召开会议，配合选举工作，用各种文艺形式进行形象的宣传活动；市内中小学生也走向街头，分片宣传。各种形式的宣传教育，收到了极大的效果。工人阶级很快以领导阶级的姿态出现。工人们现在说：“现在大权交给工人、老百姓，咱可要行使好权利。”还有一些选民说：“俺们老百姓权利可大着呢。政府委员还得我们选举哩！”

4月8日，市内各区转入选民登记、审查阶段。首先要有严格的标准。为此，在选举决定中，做了明确的规定：“凡在本市居住之中华民国人员，年满18岁者，除患精神病及剥夺公民权者外，不分阶级、职业、性别、民族、宗教、信仰、财产与教育程度的差别，皆有选举权与被选举权。”其次，规定了严格的政策界限。在审查中，既需防轻重不分的左倾偏向，也要防止粗枝大叶、疏忽麻痹、不负责任的右倾偏向。不轻易剥夺一个人的公民权，也不随便给予坏人公民权。为了使登记工作顺利进行，各区组织力量，深入街、闾，宣传讲解登记的重要性和应掌握的标准，做到家喻户晓，动员市民主动登记。经过反复宣传、动员，绝大部分选民都把登记看作是争取民主权利的大事，提出“要当明人，不当黑人，热烈参选”，踊跃登记。有的妇女，丈夫上班顾不上，她们替夫登记；一区十四闾有两位老太太提出选民登记要张榜公布，够格的用红纸，不够格的用白纸，她们说：“让俺们知道谁有公民权，谁没有。再者也好检举坏人。”市选委会采纳了这一建议。登记促使更多的群众有了民主意识，特别是一些妇女，过去地位低下，依附丈夫、儿子，连个名字都没有，不是依父姓，就是依夫姓，称为“某某氏”。这次登记，她们勇敢地站出来，要求姓名权，用自己的名字登记。一区五街十闾一老妪，73岁，从小至今没用过自己的名字。这次登记，她提出要用自己的名字。她说：“有的女人怕羞，不写自己的名字，写这个氏，那个氏，我用我的名字登记，我叫张吉子。”她的勇敢行动，影响了一大片，已登记成这氏那氏的，都改成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4月15日下午，市选委会召集了各区选委分会联席会议，布置了选举阶段的具体工作。选举阶段分为编选举小组提候选人、竞选、正式投票选举三个步骤。提出了代表候选人的两个基本条件，一是经过登记审查取得选举、被选举权；二是公平、正直、能热心为群众服务。候选人选出来后还要和选民见面，发表政见，展开竞选，让选民认识候选人、评议候选人，选择他们最信得过的人当自己的代表。参加竞选的领导同志，都受到了选民的热烈拥护，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共产党和政府及各级干部在人民群众中的良好形象和崇高威望。

投票选举，程序更为复杂，更需要细致的准备工作。为此，决定先试点，取得经验后，再全面铺开。确定一区十街、二区六街、十一街、三区五街等作为选举示范街，投票从4月17日开始。试点单位选举都一次成功，为全面铺开选举提供了经验。4月28日，市内四个区开始投票选举，郊区以村为单位，于29日开始投票选举。经过投票，共产生区域代表62人，产生团体代表68名，全市共计选出人民代表130名。此外，又向与石家庄建设发展有密切联系的机关团体增聘代表27名，会议正式代表共有157名。6月，成立石家庄市首届人民代表大会筹备处。7月18日，中共石家庄市委决定由刘秀峰、吴立人、曾涌泉、臧伯平等9人组成大会临时党组，领导大会的筹备和召开。

1949年7月21日至8月9日，石家庄市首届人民代表大会在石家庄市人民影院召开，应到代表157人，实到代表149人。来宾、列席者23人。来自社会各界的人民代表先后通过了关于工商业、税务、市政建设、文化教育、司法、职工劳资、妇女等13项重要决议案。大会代表以无记名投票和差额选举的方式，选举产生了由25名政府委员组成的石家庄市人民政府委员会，其中有5名民族工商业代表和1名少数民族代表，体现了党的统战政策。政府委员会选出刘秀峰、臧伯平出任正副市长。

8月9日，石家庄市第一届人民代表大会完成了预定任务，胜利闭幕。闭幕式上，当选的政府委员，在市长刘秀峰的带领下，登上主席台，赢得了全场热烈掌声。刘秀峰市长在闭幕词中着重指出：“我们要把石家庄建设好，必须依靠老百姓，没有老百姓的的努力，任何政府委员也办不到的”。政府委员和代表们纷纷表示决心，依靠群众，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最后全体代表一致高呼：密切联系群众，把大会的决议带到群众中去，把群众意见集中到政府中来。

石家庄是全国第一个召开人民代表大会的城市，在全国具有极大的示范作用。中共中央华北局为此专门召臧伯平进京做了专题汇报，董必武等领导同志听了汇报，对石家庄的经验给予高度评价。1949年8月15日，《人民日报》以《石家庄人民代表大会闭幕——提供了全国实行人民民主的范例》为题进行了报道，报道中说，这次大会的成就体现在两方面：第一是放手实行民主，团结了各阶层人民，进一步建设了地方性的人民民主专政的政权，进一步密切了政府与人民的关系；首先是在新的政府委员中，包括了各个阶层的代表，有铁路机厂生产老英雄，有人民爱戴和拥护的区长，有大兴纱厂模范女工，有翻身农民，还有回民代表。这些土生土长的政府委员，都是和广大劳动群众有着密切的血肉关系。此外还有五名工商业家。这些代表各阶层利益的委员参加政府，正是民主化的主要标志。第二是贯彻了“四面八方”的政策，给石家庄此后发展生产、繁荣经济打下了牢固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