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
2013-04-29周秉禹
周秉禹
我很欣赏《诗经》中的一句话:“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其中有细微处的生活和洋溢的灵动,还有那声声虫鸣。
然而许多年过去了,有些声音渐渐淡出了我们的听觉,比如越来越少的虫鸣,比如山中寺庙传来的晨钟暮鼓。今天又有什么人记得牧童穿过田野的笛声是如何悦耳?我们现在足以千里传音,却渐渐失聪。
印第安人和朋友一同去美国的城市,在大街上他叫停朋友,说听见了蟋蟀的声音。朋友认为他被这个城市的发展吓傻了,印第安人却循声在绿化带里捉到一只蟋蟀。朋友骇然。
印第安人的世界,现代人或许不会明白。当他们为了和平向美国人低头的时候,酋长西雅图说:“这是一个为每声虫鸣都会流泪、为每个湖泊都会心痛的民族,我是印第安人,你不懂。”我相信印第安人未必是听力最好的种族,但他们比任何人都懂得自然之声,他们耳中的声音清澈澄明。他们懂得辨别声音,以致能够诗意地生活,只有这样才能耳根清净。
窃以为在五官中,人们最对不住的便是耳朵,因为它不像其他器官那样,开关自如。它必须被迫接受各种各样的声音且无力反抗,而人们对于耳朵的折磨恰恰最为猛烈。今天听见金融风暴的喧闹,明天听见次贷危机的哭泣。窗外工地的打桩机器以疯狂的节律向你咆哮,钢筋水泥又将它们变成回声还给你。更多的声音向你潮水般涌来,你已经听得不耐烦,因为他们与你的生命无关,与你的心灵无关。
终有一天,你也想回敬这个世界一声呐喊:“停下吧!”
其实你还有许多事想做,还有更多声音想听。你本想趁着三月阳光,听听燕子的呢喃,还想在杏花春雨时节,从江南经过,听一曲悠远清笛。或对皓月,听听“长安一片捣衣声”。也想静听花开之声,因为你知道梅花开时真的会响。然而当下这伟大的时代不会应允,它已不再允许你奢求那样多。
是该想想了,如何才能不在繁华中“失明”,不在喧嚣中“失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