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红艺术家需要等待
2013-04-29徐彦
徐彦
李碧红的画室在湖北大学艺术学院一处极其清幽的阁楼里,四周遍布树林的创作环境。空间虽不大,但画室内的摆设和氛围弥漫着一份文艺和自然。每个下午在没有课的时候,李碧红一定会来到这里创作,画架前作画的她有着别样的优雅与美好。画室中,陈列着她的蝴蝶系列组画,和近新创作的风景油彩相映成趣,更显得斑斓而翩然轻灵。
图像的隐喻和女性意象
1997年,李碧红毕业于湖北美术学院油画系,同年考取了华中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的研究生继续深造。李碧红曾在《幸福》杂志做美术编辑,同时也负责相关的文字撰写。2000年,湖北大学初次开办了美术系,李碧红就顺理成章地做了专业课的老师,一直在学院的艺术系中绘画至今。
李碧红的创作大体按主题的阶段走下来,几个大的主题绘画是她长期以来在尝试的。07年到08年,她画荷叶主题,是以艺术家身份和艺术公共分子的角度审视东湖的残荷。“我觉得荷叶有一种别样的美感,特别是在衰败的时候。”08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各种天灾,雪灾和汶川地震极度深刻地影响了她那年的创作。
在荷叶意象的尝试后,荷狐也是她探索的主题之一。“狐狸头部和女性身体结合的角度,同样也是女性的暗喻,是一种迎合男性需要媚态的象征。”李碧红说,“我的作品从具有女性特色很浓郁的《荷狐》到《城市陌生》再到《蝶梦》,其实就是在这极具浮躁、冷漠的社会中,寻觅一种人类精神生活。”
在她看来,近代哲学是一种认识论的哲学。就是从我们的身体出发去达到事物本身,然而这种从身体出发的认识为什么反过来导致了对身体本身的遗忘?梅洛·庞蒂的《隐喻的身体》说“尽可能地把注意力从他的身体引开,指向他的灵魂,寻找人类的精神依托”。
而《蝶梦》回应了梅洛·庞蒂身体现象学的研究,引向人类灵魂的深处。蝴蝶主题是她一直在琢磨,并表示会持续画至少十年的主题之一。“蝴蝶是美丽的,是一个很典型的符号象征,美丽而脆弱,但它的存在又是十分坚定的,这是对生活充满希望的象征。”
在08、09年,李碧红的“蝶梦”系列是她探索的成果,画中的蝴蝶极具纹样的装饰性,色彩的纯度和对比度异常明亮,表达了内心美好的欲望。“蝴蝶是一种象征,其实是隐喻了男权社会中的女性角色。”在她看来,蝴蝶是脆弱的,在风雨中挣扎的蝴蝶更象征了女性在男权社会中处境的艰难和困境。李碧红用蝴蝶主题阐述了女性的诉求,她认为,在某些方面,女性艺术家窥视内心的情感比男性要更加真诚。
女性在当代社会的身份转变是李碧红最关注的,女性对象的描绘也是她一直致力追寻的。“我在当代绘画中持续进行探索,荷叶演变为了女人体,想体现植物和人物的关系在里面。”李碧红说,“男人和女人的社会身份不同,导致绘画的角度不同。很多细腻的感受是女人才具备的方向感。”在李碧红看来,绘画如同承载着内心感受的日记,是纪录生活的直观方式。女性画家更私人一点、细密一点,而男性考虑的更多是社会身份和社会层面的一些大而公的事情,更多是责任和直面社会舆论的题材,具有导向性。在男人的层面更善于观察和统领,而围观自己这种私密的承受和表达自身的东西则很少做。
在谈到对未来的期望, 她最大的寄托还是希望在社会的观念变化中,人们——特别是男性,不要带着情色窥视的角度来审视女性艺术家们的作品。她认为,女性艺术家其实是更优秀的,艺术是人类情感的表达和反映,应该是最自然的,女性的天性恰恰能够满足这一点。男性有社会责任感,男人的视角是理性的社会。这一点导致了他们不是纯粹的情感表达,方式目的和社会效益聚集在一起。“太理智,绘画就不好玩了!”
痛苦转化为美好是绘画的最高境界
蝴蝶系列的作品让李碧红成名,很多人意图收藏她的作品,但是她全婉言谢绝了。在她看来,作品的积累是漫长的,对于女性艺术家来说尤其如此。走出去很难,持续创作的生命力更难。“阅读和研究是必须长期付出的,太多的人昙花一现,我并不想在一开始就走得不那么长久。”李碧红希望自己5年之内能够作出更多东西。
风景画是李碧红近期专注的新主题。“我在今年去了一趟云南写生,走遍了许多风景秀美的山川原野,回归自然的感觉非常美好。传统风景画喜欢沿用暗色的灰调子,我个人则主张用纯色,对比色特别明显的那种。因为大自然色彩就是那样的,为什么要人为地改变呢?忠实于自然,她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不可思议。”
在即将投入的风景画创作中,李碧红打算专注于武昌昙华林的古建筑主题,再将蝴蝶融入其中。蝴蝶和现实环境的完美融合,色彩语言和构图的探索都会有全新的尝试。李碧红说,近期创作的几幅跟武汉老建筑有关的《蝶梦》,把蝶处在暴风雨中,再现蝴蝶在大自然中最悲壮的洗礼,其实也是直接地再现了精神的回归。“雨水是万物的生灵,取而不尽,用而不绝。暴风雨在画面中洗却世俗的灰尘,滋润着大地,却预示着美好的未来。”
后印象派画家梵高和中国画家周春芽的作品是李碧红特别钟爱的,因他们的作品都具备了鲜艳而明快的色调。“我也会用不经过调和的纯度很高的颜色直接画在画布上。武汉老建筑若用这种色彩表现,会有新的鲜活生命力。作品很能够体现生活态度,老城区的风景没必要用感伤的怨妇角度表现,痛苦转化为美好是绘画的最高境界。”李碧红说,排开纠结和苦恼,反映美好的生活愿望,画作才会达到新的高度。
去滓成器 去芜存真
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李碧红,更具备了一份沉稳和优雅。“看到经济社会的膨胀,为了金钱而无尽地索取,人们的物欲渴求不加节制,这是一种很真实的悲凉。”李碧红坦诚自己在岁月的积淀中,更能沉静地去对待身边的人和事。“可以说到了这年岁,是体现精神与心灵的时候了,除去不必要的生活渣滓,这个年岁会懂得感受精神生活,而愈发觉得它存在的价值。”
“我可以不那么富裕,但是能做精神贵族!”李碧红说,人的态度决定了艺术生命力,她一直很喜欢艺术创作,这满足了她的生存状态,也自信每一天会做的比以前更好。
在自己的博客中,李碧红写道:只有人类高层次的精神生活才是最伟大的事情之一,它高于人类的世俗和普通欲望之上。“现代文明具有巨大的魅力,它的疯狂性对人心灵有巨大的侵蚀和吞噬作用,人们必须学会反思。”李碧红说,当人们采用一个更高的维度去面对生活时,人们就能非常坦荡地对待身边的一切。人的精神生活的构建,是实现自我高层次的价值准则,人们就能在纷繁社会生活中找到平衡。
李碧红认为自己从绘画事业中获得了相当的幸福感。“愉悦了自己,在方便的情况下也与观察者产生共鸣,这是再好不过的了。” 逃避浮躁和喧闹,李碧红安心画画,她并不急于交付出自己的作品。“我觉得还不够积累,艺术家需要等待。”学生们都很单纯,在学院做学问,绘画是私密的个人天堂,李碧红满足于这种生存状态,社会需要什么画,她并不会去主动考虑。她认为绘画是发乎内心的。
李碧红喜欢人性中的纯粹、质朴、优美。“这就是艺术作品与人心灵的最高价值,自艺术诞生,它就一直伴随着人类信仰和那些人性中高贵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