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化语义看“问题宣传语”
2013-04-29宋晖
宋晖
近来,坊间可见一些双关“问题宣传语”,如“宜春,一座叫春的城市”“妈的厨房”“我靠重庆”“活,该快乐”等。这些宣传语的共同特点是都含有“不雅义”或“负面义”,但由于说話人和受話人不在同一話语层面,所以这些“不雅义”的表现方式或明或暗。
如对“活,该快乐!”(某车型广告语)这个文本语料有两种理解方式:1.活该,快乐;2.活着,应该快乐。但作为特定的电视广告语,说話人是按照第二种意思来读解的,所以,听話人也就只能“顺势”理解,所谓的不雅义通过视听手段得到隐藏。而其余个案说話人则不出现,受話人的理解可以是双解,由此不雅义得到显现。
如,“妈的厨房”(某饭店名)可理解为:1.妈妈的厨房;2.妈的!厨房。“我靠重庆”(在重庆公交车身上的一则关于湖北利川的广告语)可理解为:1.我依靠着重庆;2.我靠!重庆。“宜春,一座叫春的城市”(宜春市旅游政务网上的城市宣传语,2010年3月4日),可理解为:1.宜春,一座叫做“春”的城市;2.宜春,一座“叫春”的城市。上例中的第二种理解方式通常被认为是“不雅义”。
如果从语言规范的角度看待上述各例,不会发现任何问题。在《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中,“妈”“靠”均未释不雅义。“叫春”的义项是:指猫发情时发出的叫声,也绝非不雅义。所以,所谓的“问题宣传语”究竟是何原因造成的?说話人的语用目的是什么?都值得我们进一步分析。首先,平行替换可消解掉宣传语的“问题”。“爸的厨房”“他靠重庆”“我挨重庆”“叫‘秋的城市”等都不会带来所谓的不雅义。其次,在母语为非汉语者看来,上述语言单位并无二致。笔者向来自美、日、韩、法等国留学生问卷调查后发现,他们对上述不雅义均不知晓,可见所谓的“问题”宣传语具有民族性,即只有汉语母语者会注意到其另类性。
由此,我们断定,是语言单位的文化语义促成了这种“问题宣传语”。“活该”在现代汉语中一般与负面义语言单位搭配,如“活该倒霉”“活该摔死”“考试没及格,活该”等,由此,“活该”产生了“报应”义,当然这种意义尚未“被”规范进《现代汉语词典》。“我靠”系口语中经常出现的,表达说話人不满、惊奇,甚至是无所谓的语气,由于“靠”在口语中经常与“性行为”相关,所以其粗鄙之义自然流露。“妈的”在詈语中是常用的语言单位,久而久之已成“粗鄙”的口头禅。而当“叫春”的主体扩大到女性时,尤其是和“性”相关联,也就显露出其粗俗义了。
另外,由于这种“问题宣传语”通常可有两解,在语用上就和修辞中的双关有异曲同工之妙了。“双关”作为一种修辞格,谭学纯、濮侃、沈孟璎主编的《汉语修辞格大辞典》这样定义:在一定的语言环境中,利用语音、语义等手段,使同一个语言形式同时具备双重意义的一种修辞方式。特点是:表层义显露,可由字面直接体会;深层义潜隐,需依靠语境间接体会,即言此而意彼。所举例子均为音同或音近,如:1.投入金田,收获明天(“金田”和“今天”音近);2.一汽呵成,无需反复。(“气”与“汽”音同)。
我们之所以认为“问题宣传语”比较另类,是因为它们在双关义的表达上是不雅义突显。在突显方式上都是依靠语音停顿,即由于在文化语义上,表达不雅义的语言单位是一个整体,说話人借助于语言单位的组合层次不同使双解得以实现。说話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第一,吸引受众眼球是说話人的首要目的。说話人使用宣传语体或广告语体,那么,在语言使用上,说話人需要求新求异。如果说話人用“妈妈的厨房”或“我挨着重庆”,虽然逻辑语义与“妈的厨房”和“我靠重庆”相同,但又会有几人会关注呢?所以,就交际目的来说,说話人成功地进行了语言单位的使用。第二,说話人迫不得已的示弱心理在起作用。由于说話人表达的语义不雅,其心存压力,而巧妙运用“双关”可以缓解其心理压力。心理学家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认为,双关语往往体现了说話者的示弱,人们通过双关语的幽默来缓解内心压力。
以上,我们对这种另类双关“问题”宣传语的来龙去脉作了分析,可是,我们在语言生活中应该怎样评价这种语言现象,提倡或反对,规范或放纵,确实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