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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中共三大

2013-04-29李颖

百年潮 2013年6期
关键词:中央局马林张国焘

李颖

毛泽东在1939年《〈共产党人〉发刊词》一文中,总结了中国共产党在中国革命中战胜敌人的“三个法宝”,其中第一个法宝便是统一战线,它的最早运用是1924年第一次国共合作的建立,由此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革命运动,在中国革命历史上写下了光辉的篇章。而第一次国共合作的源头,是1923年6月在广州召开的中共三大,这是党的历史上第一次专门研究统一战线问题的全国代表大会,开启了党建立革命统一战线的先河。三大代表是如何产生的?关于国共合作的议决案为何在会上引发激烈争论?陈独秀如何在大会上点名批评自己和张国焘?为何说三大是毛泽东政治生涯中的一个重要关节点?让我们带着这些疑问,走近90年前的中共三大。

三大代表的分区推选和秘密赴粤

中国共产党成立后,建立了中国劳动组合书记部,集中力量从事工人运动。在1922年初香港海员大罢工后持续13个月的时间里,全国发生大小罢工100余次,参加人数30万以上。1923年2月4日爆发的京汉铁路3万名工人大罢工,使第一次工人运动高潮达到顶点。2月7日,军阀吴佩孚血腥镇压罢工工人,共产党员施洋等先后被杀。二七惨案发生后,全国工人运动暂时转入低潮。

党在斗争中认识到:中国革命的敌人是异常强大的,要推翻帝国主义和封建军阀在中国的统治,仅仅依靠工人阶级 的力量是不够的,必须争取一切可能的同盟者,应该采取积极的步骤去联合孙中山领导的国民党,建立工人阶级和民主力量的联合战线。

正在这时,共产国际执委会根据马林提议于1923年1月12日作出的《关于中国共产党与国民党的关系问题的决议》传到中国。决议认为:“中国唯一重大的民族革命集团是国民党”,“由于国内独立的工人运动尚不强大”,“工人阶级又尚未完全形成为独立的社会力量”,所以“国民党与年青的中国共产党合作是必要的”。“在目前条件下,中国共产党党员留在国民党内是适宜的。”这个决议对促进国共合作起了重要的作用。

从1923年初到5月间,中共中央着手进行三大的筹备工作,首要的是按民主程序进行大会代表的推选。当时中共中央下设北方、两湖、江浙和广东四个区,区党组织的名称叫区委员会。各区委员会都接到中央通知,要求选派代表参加三大。

据当时北方区委负责人之一的罗章龙回忆,1923年5月间,中共中央从上海来信,内容是关于召开中共三大的问题,要求北方按照中央的规定选派代表参加。根据中央通知,北方区委进行了讨论,并向铁路、矿山和北方区各大城市党支部下达通知,说明中央召开三大的意图,要求各支部重视这一工作,重要的地方如长辛店、天津、唐山、保定等地产业工人都要派人去参加。

中共中央规定参加三大的条件是:第一,主要是产业工人;第二,各区委书记可以来,但不要都来;第三,工运负责人。

罗章龙回忆说,中央关于召开三大的通知文件到达后不久,“中英”(中央代号)又单独写了一封信给时任北方区委书记李大钊和他,内容是了解北方区参加三大的准备工作,并要求李大钊和罗章龙前去参加三大。最终,北方区委选出李大钊、罗章龙、王荷波、王仲一、王俊等12人为代表,其中绝大多数是工人,共青团组织也派出负责人参加,这是全国各区代表中人数最多的。

其他区也或指定或选举,派出了代表。两湖区有毛泽东、陈潭秋、项英等,江浙区有徐梅坤、王振一、于树德等,广东区有谭平山、冯菊坡、阮啸仙等。中央代表为陈独秀、张国焘、张太雷。此外,从法国回来的蔡和森、向警予,从苏联回来的瞿秋白也参加了会议。刘仁静作为出席共产国际第四次代表大会的代表,马林作为共产国际的代表出席会议。

马林在1923年6月25日向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工会国际和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东方部远东局的报告中说:“出席大会的代表来自北京、唐山、长辛店、哈尔滨、山东(济南府)、浦口、上海、杭州、汉口、长沙和平江(湖南)、广州和莫斯科(旅苏学生支部)。”这说明,三大的代表具有比较广泛的代表性。

出席三大的各地代表选出后,分赴广州。以北方区委为例,12位代表分三批走,为了保密,不坐同一条船,不坐同一趟车,不同一天走,但时间相隔不远。路线是由北京坐火车经天津到上海,再由上海乘船到广州。与罗章龙一起坐船的还有湖北省劳动组合书记部负责人项英,他们二人各身穿一套半长不短的唐装。到广州后,罗章龙住在中共广东区委,其他代表则由广东区委派交通员带到指定的地点居住。广东区委对外的代号叫“管东渠”。罗章龙回忆说:“我们每天住的地方都不同,有时在谭平山家,有时在广东区委,有时在马林家,有时在其他地方。中央负责同志也不住在代表宿舍,每次开会都是有人带路。其他代表则住在代表宿舍。”

江浙区代表、时任江浙区委书记的徐梅坤也较详细地回忆了他们一行六人赴广州参加中共三大的过程。他说:“我和王振一从上海坐船到广州去开会,和我们同船前往的还有李大钊、陈潭秋、于树德、金佛庄共六人。于、金两人是自己出的路费。记得当时于树德没有钱,急得没办法,我给他出主意,让他把邻居一位朋友的妻子的金手镯借来卖掉,买了船票。船不能从上海直开广州,必须在香港停留一天。记得在香港和李大钊上岸去还喝了一点酒。船到广州,在太古码头上岸。这时,天气已经很热,街上卖荔枝的很多,价钱很便宜。到广州后,广州党组织派人来接我们,是在长堤码头。因为我们互相认识,所以没用介绍信。我们都没有带行李,随身只有一个小包。一上码头就沿珠江岸边步行到‘三大会址。因其他代表还没有到齐,休息了两天才

开会。”

三大关于国共合作的议决案以5票优势通过

中共三大的筹备工作主要由共产国际代表和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会主持。会前,马林找各地代表谈话,特别是工人代表,“内容主要是交代和解释国共合作的必要性”。除此之外,“马林还向代表谈到了下届中央的组织安排,党章和决议的准备情况,并不厌其详地反复说明为什么要这样做的理由”。马林自始至终参加大会,陈独秀为大会起草的《关于国民运动及国民党问题的议决案》,其根据也是共产国际执委会1923年1月12日决议精神。

尽管马林会前做了大量工作,但在三大上还是出现了激烈的争论。三大代表徐梅坤回忆说:“三大的中心议题是讨论国共合作及共产党员是否加入国民党”,“这个问题争论得很激烈,一个多星期的会议,大部分时间是辩论这个问题”。

三大并没有举行开幕仪式。6月12日上午,陈独秀代表第二届中央执行委员会作报告,肯定了二大以来党的工作成绩,指出在组织问题上存在的问题是“忽略了党员的教育工作”,“党内存在着严重的个人主义倾向”,“党内的同志关系很不密切”等。

陈独秀作完报告后,12日下午,由马林在会上报告国际形势和国际工运情况。第二天,代表们就陈独秀的报告进行讨论。第三、第四天,由各地代表汇报当地一年来的工作情况。瞿秋白在会上简要介绍共产国际四大的情况,陈潭秋报告二七惨案的经过,孙云鹏讲述京汉铁路大罢工被捕工人的救济工作,徐梅坤和毛泽东等就农运工作发言。之后,大会主要议题便转入对国共合作问题的讨论。

三大上关于国共合作问题的争论,已不是共产党员要不要加入国民党的问题,而是全体党员加入还是部分党员加入的问题,特别是要不要动员产业工人加入,以及共产党如何在国民党内为国民革命工作的问题。

马林、陈独秀等提出,既然共产国际已有指示,“我们就应该加入国民党”。他们认为,中国目前是资产阶级性质的革命,故应与资产阶级联合。关于产业工人是否加入国民党的问题,陈独秀等人主张不保留产业工人,因为保留就是减少国民革命的势力,而中国无产阶级在数量和质量上都非常幼稚,党目前又不能公开,所以,“我们要做工人运动只有加入国民党,集中势力于国民党”。

瞿秋白、张太雷等发言赞成马林、陈独秀的主张。瞿秋白发言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他的主要观点是:“尽管现在小资产阶级和大资产阶级是不革命的,但为了自身利益,他们将会革命。”“如果我们等国民党发展以后再参加进去,这是不合理的。假如我们希望壮大力量,假如我们有明确的目标,我们会有充分的机会在国民运动中壮大自己,走俄国十月革命的路。”“如果我们——作为唯一革命的无产阶级,不去参加国民党,后者就势将寻求军阀、资产阶级和帝国主义的帮助。”

张国焘、蔡和森、林育南等反对马林、陈独秀的意见,担心全体党员加入国民党会丧失党的独立,会使党腐化。认为不能期望中国资产阶级起革命作用,“发展共产党的唯一途径是独立行动,而不是在国民党内活动”。而“一切工作归国民党”的口号,“这是取消C.P.存在的主张”。后来,张国焘等人虽赞成加入国民党,但反对产业工人加入,认为产业工人是共产党的基础,加入国民党内去就会削弱共产党。他们坚持党领导职工运动的独立性,主张“工人应该在自己的政党旗帜之下参加民族革命,若加入资产阶级性的国民党组织,便不免有混乱无产阶级思想的危险”。张国焘说:“也许我们是错误的,但我们宁可保持左,左的错误比右的错误容易改正。”

邓中夏则明显表现出对国民党的不信任。他说:“国民党是一个内部利益迥异的政党,很难改造。”“让孙中山听取新党员的意见十分困难。”

蔡和森批评陈独秀等提出的“把工人置于国民党的旗帜下”,是违反共产国际决定的。他说:“在统一战线中无产阶级如果不能全部掌握领导权,至少应拥有部分领导权。”“如果目前中国的国民运动非常高涨,那么工人就不需要独立的政党。”

对此,陈独秀反驳说:“国民运动非常高涨时,我们才能加入国民党,这是机会主义思想,我们的责任是为开展国民运动而工作。”“只有国民党才能容纳那些半革命的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农民和无产阶级,没有其他途径。”

李大钊更是难能可贵地提出了统一战线的领导权问题。他说:“过去和将来国民运动的领导因素都是无产阶级,而不是其他阶级。”“由于这个原因,我们不要害怕参加国民运动,我们应站在运动的前列。”

毛泽东也发言说:“在中国,资产阶级革命行不通。所有反帝运动都是由饥寒交迫者而不是由资产阶级发动的。”“我们不应该害怕加入国民党。”

事实上,对于国共合作的问题,除了上面提到的党内高层领导人,一般党员中也有许多人不理解,特别是工人和从事工运的同志。正如罗章龙所说:因为在他们看来,“国民党并不注重工人运动,在工人中影响甚微。而国民党脱离群众,成分中官僚、政客不少,鱼龙混杂,却为人所共知。许多同志不愿与之为伍,反对加入国民党,形成一股阻力”。

经过激烈的争论,三大代表们对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的意义有了基本统一的认识:一、改组国民党为左翼的政党;二、在共产党不能公开活动的地方扩大国民党;三、把优秀的国民党员吸收到我们党里来……

《关于国民运动及国民党问题的议决案》在会上仅以5票的优势(21票赞成,16票反对)通过,反映了党内对这一决议的真实态度。

至此,中共中央最终决定以中共党员加入国民党的方式实现国共合作,这也是当时能够为孙中山和国民党所接受的唯一合作方式。当孙中山夫人宋庆龄问,“为什么需要共产党加入国民党”时,孙中山回答说:“国民党正在堕落中死亡,因此要救活它就需要新血液。”

党的三大还明确规定,在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时,党必须在政治上、思想上、组织上保持自己的独立性。这样,国共两党就能够在孙中山这面颇有号召力的革命旗帜下,通过共同努力,广泛发动群众,发展革命力量,加速推进民主革命的进程。这既有利于国民党的改造,使国民党获得新生;又有利于共产党走上更广阔的政治舞台,得到锻炼和发展。

陈独秀在三大主报告中公开批评自己和张国焘

中共三大共持续了九天,从始至终充满了争论,但同时,会议又鲜明地体现了党的民主集中制的原则。

大会广开言路,让到会的代表们充分发言,做到言无不尽。虽然共产国际和马林、陈独秀等人已经明确主张必须实行国共合作,但大会并不把这些指示和意见强加于人,而是组织了认真的讨论。正面意见听,反面意见也听,甚至可以在大会上争论。同时,对持反对意见的少数人,不是采取高压政策和组织上的打击手段,而是互相说理,把问题讲清楚。蔡和森在发言中坚决反对共产国际的指示和陈独秀的意见,但在选举中央执行委员会时仍然以高票(40票中的37票)当选。这说明,三大为各位代表创造了一个非常宽松的政治环境,会上发表与共产国际代表和最高领导人陈独秀不同甚至相反意见的同志,并没有受到打击和排斥。

另外,在发言中,多数代表从维护党的利益出发,坚持原则,没有有意的帮派和小团伙行为。会议在坚持原则、充分行使代表权利和追求团结上趋于统一。在三大上,蔡和森和向警予是夫妻,又同为会议代表。在关于国共合作问题的讨论中,张国焘离会之后,蔡和森成了反对国共合作的主要发言人。蔡和森的观点,就遭到了夫人向警予的强烈反对。

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党的领导人能够自觉开展批评与自我批评。党的最高领导人陈独秀在三大作主报告时,公开批评了中央委员会、特别是自己的工作。他说:“中央委员会也缺乏知识,这是罢工失败的原因。”“现在我想对个别中央委员提出批评意见。陈独秀由于对时局的看法不清楚,再加上他很容易激动,犯了很多错误。”

作为党的最高领导人,在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上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乃至性格上的缺陷,这是需要很大勇气和民主意识的。

陈独秀还点名批评了张国焘:“张国焘同志无疑对党是忠诚的,但是他的思想非常狭隘,所以犯了很多错误。他在党内组织小集团,是个重大的错误。”

所谓以张国焘为首的党内“小组织”问题的起因是这样的:1922年党的二大召开时,只开了三次全体会议,其他时间主要是分组讨论。张国焘为召集人的一组以从事工人运动的劳动组合书记部的同志为主,包括蔡和森、邓中夏、高君宇等,是人数最多的一个小组。二大闭幕后,这个小组的同志们仍旧照常举行会议,以讨论劳工问题为主,也不免涉及一些敏感的政治问题,其中包括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的问题。张国焘后来回忆说:

“当我们与马林争辩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这一问题尚未决定的时候,我们的小组也在谈论这一问题;因事来看我的张太雷这次也参加了这一小组会……接着就有些同志发言,反对共产党员加入国民党的主张。这使张太雷听了颇为不快。”

“张太雷旋即将我们这个小组开会的情形报告了陈独秀先生,并向陈先生指出:共产党加入国民党一事,仍在少数中央委员与马林秘密商谈中,为何一般同志都知道了?中央尚未决定的政策,即在小组会上讨论,未免有建立另一中心之嫌,也可以说是党内发生了小组织的倾向。陈独秀先生听了张太雷的报告,一时颇为生气。”

现在看来,当时称张国焘另立“小组织”分裂党,恐怕有些言过其实。但明确指出张国焘“思想非常狭隘”的致命弱点及“组织小集团”的倾向,却显示了陈独秀超强的识人眼光。十几年后长征途中及其后张国焘的所作所为,说明他非但没有认识并改正自身的缺点和错误,而且沿着一条不归之路越走越远。

三大选出“阵营颇为严整”的中央领导机构

中共三大选举陈独秀、蔡和森、李大钊、谭平山、王荷波、毛泽东、朱少连、项英、罗章龙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邓培、张连光、徐梅坤、李汉俊、邓中夏为候补委员,组成新的中央执行委员会。由陈独秀、蔡和森、毛泽东、罗章龙、谭平山组成中央局,陈独秀为委员长,毛泽东为秘书,罗章龙为会计,负责中央日常工作。李大钊、王荷波、项英、朱少连则分别为中央驻北方、上海、湖北、湖南委员,指导当地党的工作。

中共三大选出的新一届中央执行委员会共计14人,但候补执行委员李汉俊从未到职,张连光不仅未到职,不久更携款潜逃。除去这两人外,实际上参与第三届中央执行委员会领导工作的是余下的12人。

据瞿秋白笔记,三大上的选举票数是:“独秀(40),和森(37),守常(37),荷波(34),泽东(34),朱少连(32),平山(30),项英(27),章龙(25)。候补:邓培,张连光(潜逃),梅坤,李汉俊,邓中夏。”尤为引人注目的是,党的第一、二届中央领导成员张国焘因为搞“小组织”活动、激烈反对国共党内合作而落选。马林于1923年6月20日,也就是三大闭幕的当天,在《致共产国际执行委员会的信》中说:“在第三次代表大会上选举中央委员会时,张国焘只获得40票中

6票。”

可见,第二届中央领导成员中的多数,如陈独秀、蔡和森、李大钊、李汉俊、邓中夏继续当选,而且陈独秀、蔡和森、李大钊都是选票最多的。高君宇则因北京区委的罗章龙、邓培当选而落选。

同前两届相比,第三届中央领导集体具有新的特点。

一是新成员居多。14人中有9名新成员,占64.3%;中央局5人中有3名新成员,占60%。本届成员平均年龄33岁,最大的是陈独秀,44岁。最小的是项英,25岁。这些领导成员都是正当青壮年,年富力强,朝气蓬勃,热情高,干劲足,思维敏捷,易于接受新鲜事物。

二是出身劳动家庭者居多,代表性广泛。实际担当工作的12位委员中,出身工农劳动家庭的8人,占66.7%。他们分别来自上海、北京、广州、武汉、长沙、安源、唐山各区委地委,具有广泛的代表性。他们对中国农村、城市、工厂、铁路、矿山等各地方的实际情况有着深刻的了解,这非常有利于中央决策能够密切结合实际。

三是均经过实际斗争锻炼考验,具有四五年学运、工运、农运经历,任过党、团、工会的基层、中层、地区领导职务,有相当的工作经验。大多数理论思想水平高,组织领导能力强,政治坚定,斗争性强,作风深入,重视团结,善于联系群众。(以上参见王健英著:《民主革命时期中共历届中央领导集体述评》(上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7年版)

罗章龙便称:“三大选出的中央委员会显示了工人革命政党,阵营颇为严整,工作效能亦高,为前两届中央所不及。”

毛泽东在三大首次进入中央领导核心

在中共三大会址恢复和重建过程中,有学者撰文指出,在调查中共三大会址时发现,三大中央局秘书并非原来教科书中说的毛泽东,而是罗章龙。此文一出,立即在网上引起广泛关注。

三大中央执行委员会所选的秘书到底是谁?

根据当年辗转传到苏联的档案等重要资料显示,毛泽东是党的三届中央执行委员会选出的秘书,这种说法是学术界的共识,且广为人知。但上述学者指出,从苏联复印回来的材料有可能是一篇错误很多的回忆录,理由是:该文没有完整反映三大通过的党纲、党章、组织法及各项决议,不是大会记录,更不是共产国际代表马林的报告。三大通过的党的中央组织法规定党的主要领导人称委员长,但该文仍称陈独秀为总书记。该学者还认为,罗章龙的回忆,也有失实之处。在罗老记忆中,他一直记得是毛泽东或其他人任秘书,自己没有担任过秘书。直到看到中共中央委员会于1923年12月25日发出的“第十三号通告”复印件,上面有自己的德文签名,才忽然“醒悟”:原来自己确实是秘书。由此,得出结论:“以上种种说明,‘三大中央委员会选出的中央局秘书是罗章龙。”

事实究竟如何呢?由中央档案馆提供的珍贵文件《中共中央第五号通告》复印件揭开了谜底。上面清楚写明:1923年9月上旬,中共中央机关从广州迁回上海。10日,中共中央发出第五号通告,宣布中央局自广州迁回上海后的人事变动:“中局组自迁沪后略有更动,即派平山同志驻粤,而加入荷波同志入中局。又润之同志(即毛泽东——引者注)因事赴湘,秘书职务由会计章龙同志兼代。”

由此说明,在9月10日以前,毛泽东确实是三届中央委员会选出的中央局秘书,而罗章龙是他的接替者。至于12月25日发出的“第十三号通告”,上面的签名自然是罗章龙而不是毛泽东了。

根据中共三大制定通过的《中国共产党中央执行委员会组织法》(以下简称《组织法》)的规定,委员长主持“一切中央局及中央执行委员会之会议”。

“中央局秘书”一职,是第三届中央委员会特设的,实际上相当于后来设中央主席时的总书记,并不等同于党中央“秘书长”,因为“中央局会计”的职责也属于秘书长工作范围。对于秘书的职责,《组织法》规定:“秘书负本党内外文书及通信及开会记录之责任,并管理本党文件。”此外,《组织法》还特别规定:“本党一切函件须由委员长及秘书签字。”“执行委员会之一切会议,须由委员长与秘书召集之,附加会议之日程。”这既说明了作为中央局秘书的毛泽东在党内的地位,也体现了新生的中国共产党开始尝试通过制定党内法规的形式制约最高领导人的权力。

在中共三大上,毛泽东被选入中央局,并担任秘书,这是毛泽东第一次进入党的领导核心层。事实上,他成为党中央领导核心的第二把手。后来,毛泽东兼任中央组织部部长,从而使党中央真正有了负责全党自身建设,特别是党务工作的专职主持者。事实也证明,中共三大后,党的组织工作取得了很大进步。

“中央局会计”一职也是第三届中共中央委员会特设的,负责管理全党财务行政,并负中央机关和各区各地方机关财政、行政审议之责,主持审计财务和决算有关事务,稽查现金出纳等项工作。这一职务,到1924年秋即改为由非中央局委员担任。

与第二届相比,第三届中共中央领导机构组成更加明确合理,既有利于坚持集体领导,又分工各负其责,加强了党中央的领导工作。负责“总理党务”的委员长陈独秀,不再兼管行政事务性工作,原来承担的许多工作,分别由中央局秘书和会计负责,从而能够集中精力主持开好集体决策的中央局会议和中央执行委员会会议,主抓事关全党的大事。

中共三大完成各项议程后,全体代表到广州黄花岗烈士墓举行悼念活动,并由瞿秋白领唱《国际歌》。此后,在闭幕式上奏唱《国际歌》的做法,为以后历届党代会和其他重要会议所沿用。就像不朽的《国际歌》,不朽的中共三大也以其卓越的历史贡献永载史册。

(编辑 王世英)(作者是中共中央党史研究室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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