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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经济——尚无日本式衰退风险

2013-04-29王大威

银行家 2013年6期
关键词:亚洲日本经济

王大威

继2012年我国GDP增速降为7.8%,连续两年下滑,并创出13年来增速新低后,2013年4月各项经济数据继续下行。汇丰数据显示,2013年4月,汇丰中国制造业PMI指数初值为50.5,低于上月的51.6,而汇丰中国服务业PMI指数也由上月的54.3大幅回落至51.1,为2011年8月来最低,就业指数方面更是降至50的荣枯线以下。在国际经济形势并未出现明显好转势头,新兴市场国家普遍增速放缓,以及国内经济尚无法通过外贸刺激的大背景下,这一系列数据的走低,是否预示着在实体经济趋于低迷,房地产调控持续,地方政府政府债务加剧的多重“挤压”下,中国经济会走向低迷?甚至如一些悲观者预测,中国经济到了盛而转衰,高速增长数十年后将呈现日本式之停滞。

作为参照系的日本经济

日本经济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受到重创,受创程度可用“满目疮痍”来形容,而其恢复能力则更可用“惊人”来形容。二战后,日本积极发展经济,1953年至1973年的20年间,日本经济迅速崛起,20世纪60年代,日本经济更是取得了9%的平均增长率,但随后却于1973年下降为4%,尽管仍为美国的1.5倍,高居发达国家之首,但已停止了之前的高速增长态势。到20世纪80年代,“广场协议”的签订使日元升值,出口受到抑制,到1990年出现经济泡沫。为此,日本开始提高利率,1991年日本随即出现股价与房地产价格的双双下跌,此后的十年(“失去的十年”),日本经济增长率只有1年达到20世纪80年代的平均值。对于日本经济一路走来的发展模式、轨迹以及后期经济出现衰落的原因,可做如下阐释。

日本经济的发展模式。日本经济能够从二战后迅速崛起,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为战后初期,其通过国内自身变革改良等因素支撑本国经济的高速发展;第二阶段则是在日本经济已取得一定成绩后,在亚洲处于经济领导地位后,亚洲各国纷纷效仿日本模式,并按照产业链的上下游分布,形成雁阵理论的发展模式。

第一阶段的变革和技术提升。二战后,日本得以形成不同于欧美的自身高速发展模式,主要有四点支撑因素。

一是引进先进技术,提升自身创新能力。从明治维新开始,日本便一直在积极引进西方先进技术,而在日本战后的经济发展模式中,同样是通过积极引进国外的先进技术来提升自身生产能力,并通过发展如住友集团、三井集团、三菱集团、丰田集团等一大批企业,鼓励其在引进西方国家新进技术的同时积极创新,提升自身研发能力,逐渐形成自身知名品牌,再出口与西方的大公司竞争,促进经济发展。到20世纪70年代,日本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大的钢铁和汽车出口国。

二是重点提升农业技术和生产能力,以解放大量劳动力。日本之前一直是农业大国,为顺应世界工业化的发展步伐,同时要在人口稠密的日本解决大量人口的粮食问题,日本积极提升农业的工业化、现代化进程,以解放大量劳动力到工业化中,从人力资源方面支持日本工业经济的发展。

三是以自有资本支持经济发展。日本与中国一样是高储蓄国家,无论是政府、企业还是民间,都拥有较高比例的储蓄,同时,出口的发展也使日本保持了常年的贸易顺差(这也是“广场协议”逼迫日元升值的原因)。因此,日本尽管也在引进少量外资,但支撑经济发展的资本来源主要为自有储蓄和贸易顺差。

四是扶持优质大企业支撑经济发展。日本政府还通过主办银行制(主办银行制是由一家或多家银行与企业形成财团,各企业持有银行股份,银行向各家企业派驻董事,几家核心企业与银行组成决策委员会,由银行董事长任委员会主席的制度)与“挑选赢家”的模式,在众多企业中重点扶持一大批优质企业,使得这些优质企业在国际竞争中逐渐凸显出来。

第二阶段的雁阵理论发展模式。在日本经济高速崛起后,日本的成功模式引来了同处亚洲的其他國家的模仿,而日本自身经济增长出现的瓶颈也使日本将产业与资本的目光转向其他亚洲国家,同时,其对亚洲其他国家的产业与资本支撑也推动了亚洲经济的发展。

随着日本经济的高速发展,其各项成本都在增加,自主品牌和研发能力也在日渐提升,而其他亚洲国家看到日本经济发展模式的成功后,积极效仿日本,最终形成了各产业的上游留在本国,而将产业链的低端由日本转向亚洲其他国家或地区,转移顺序首先是“亚洲四小龙”,然后传导至中国,目前已日渐传导至东南亚诸国,形成了当时亚洲以日本为“雁头”的雁阵模式。

但在日本一些低端配套产业逐渐转向亚洲其他国家的同时,日本经济本身的瓶颈逐渐显现。如前所述,早在日本“失去的十年”前,日本的经济增速已在逐渐放缓,多年积累的贸易顺差以及高额储蓄也在积极寻找更高的利润空间,使得资本大量流出。首先,资本大量流向发达经济体,以求保值增值,大量资本的流出以致当时美国人曾惊呼日本要买下美国。其次,被誉为新兴经济体的亚洲其他国家迅速崛起,需要大量外国资本,因此,日本的大量资本同转移的产业一起流向亚洲的其他国家。再次,在“广场协议”后,日元于1985年至1995年间承受着巨大的升值压力,资本转移流向亚洲其他国家,在增加日本亚洲影响力的同时,也可减少贬值压力。最后,亚洲其他国家在依靠自身储蓄模式发展的同时,伴随经济总量的扩大,对资本的需求也日趋强烈,而日本这一同属亚洲国家又为“雁头”的资金供应者,无疑受到普遍欢迎。

日本经济增长危局。在雁阵模式下,以日本为“雁头”的亚洲各国实业紧密联系、资本上密切相关,这也使得日本经济在出现困局时波及到了亚洲其他国家。

除日本1985年签订“广场协议”致使日元贬值,导致国际竞争力下降外,日本之所以出现“失去的十年”,其自身的发展模式也存在三方面不足。一是日本经济赖以成功的模式有一大特征——“退休挂职”制,即官员退休后回到企业继续担任高管,这在增强企业与政府的联系,推动企业发展的同时,也滋生了相应的腐败,影响了公司有效治理体系,影响了其市场竞争力。二是日本银行的国际经验不足,在其资本计算中将未实现价值的股票也算作资本,同时,按照账面价值记账,使得资产价值虚高。日本银行经营的杠杆率也通常高于西方银行,过高的杠杆率使得经营中一旦出现风险,银行便难以为继。此外,日本银行实行主办银行制,使企业在银行的信贷决策中占有较大的话语权,银行在控制关联交易方面难以保持客观性,致使投放了大量贷款。三是日本当时为刺激增速放缓的经济,大量进行基础设施建设造成财政赤字严重,同时,又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以应对升值压力,使得货币超发、资产出现泡沫、土地价格高企,为日本经济的危局埋下了隐患。

到1995年,日本已出现部分银行倒闭,使得股市大跌,随后由于以上原因造成了外界开始不看好日本经济,日元贬值与房地产泡沫破裂同时发生,进而造成螺旋效应。而此时的亚洲其他国家同样面临信贷扩张下的资产泡沫问题,日本企业受困于国内的经济不景气,加之亚洲其他国家资产泡沫也日趋严重,造成日本企业的两项举动并助推了亚洲金融危机的发生:在资本方面,开始对亚洲其他国家实施资本撤离以增援国内。在实业方面,由于本国实业受损,造成了处于产业上游的日本企业对下游产业链的亚洲各国企业的需求减少,这又致使亚洲各国实业受损。这都助推了亚洲金融危机的发生,而亚洲金融危机反过来又使得日本经济停滞进一步加剧。

在经济出现危局后,日本企业普遍的“资产负债表衰退”又使得日本难以走出泥潭。传统观点认为,当经济衰退时,宽松的货币政策可以使市场资金供应充足,降低资金供应利率,使企业及实体经济能够以低廉的价格获得所需的资金并尽快走出低谷,但由于日本企业在走出短暂困境后,出于对过去高负债、高杠杆率经营的恐惧,在负债经营方面踯躅不前,不愿过度扩大自身的资产负债表,因此,使得宽松货币政策难以推动企业的扩大经营,也难以有效推动经济发展。

中国经济无衰退之辩

作为与日本同处亚洲的中国,如同之前的日本,于改革开放后保持了30余年的增长奇迹,加之两国的多方面相似之处,以致各界均惊呼中国在经过数十年高速增长后,是否也会出现如日本式的衰退。为此,在结合第一部分基础上,浅析中国经济与日本经济之异同,并探究当前之风险。

雁阵模式中实体经济产业链的承接。中国经济与日本经济相似性的一大特征,在于高速增长之处都是从模仿欧美制造业开始,并首先从承接全球产业链的低端制造业开始,进入全球经济体系中。作为早于中国30年高速发展的日本,起初也是从模仿欧美制造业并逐渐形成本国的产业品牌,而中国则是在日本已成为发达经济体后,在以日本为“雁头”的雁阵体系中扮演30年前日本的角色,并逐渐实现技术升级和产业变革。但应看到,20世纪80年代的日本已形成了丰田、本田等国家制造业品牌,而中国仍面临产业升级需要创立自主品牌的压力。尽管中日两国经济直至今天,仍在制造业等产业体系中维持着密切的联系,但发展起始点的相似却未必成为“中国会重蹈日本覆辙”这一推论的根据,两国所处的国际环境和其他因素也千差万别。因此,发展模式的相似性仅是充分条件而非必要条件。

高储蓄率与引资发展模式的差异。资本作为经济发展的重要因素,同样为中日两国经济发展所重视。尽管同为高储蓄国家,但相对于本国总体经济发展的体量等方面要求,日本可通过自有储蓄和贸易顺差的累计,而中国的自有资本相对有限,尽管通过贸易顺差与强制结售汇制积累了巨额外汇储备,但从改革开放初期便开始实施的招商引资及中后期日趋增大的资本项目顺差,都成为支撑中国经济30年高速增长的重要因素,而这本身也显示了中国本土经济比之日本有着更适宜的投资土壤,以及对中国未来发展前景更好的预期。

处于农业生产力发展阶段的差异。日本经济发展的另一支撑为农业技术改良,得以解放大量劳动力以支援工业发展。而中国的土地改革使得经济发展初期劳动力相对过剩,本身较日本有着劳动力优势,而农业的现代化进程尽管有所推进,但由于土地所有制等方面的因素直到近期方才开始推进集体农场等经营形式。因此,中日两国农业发展阶段的差异也使得对整体经济劳动力的供应存在不同。

主办银行制与中国的商业化改革。日本经济得以高速发展的原因在其实行主办银行制,强化银行与企业间的联系,支持“挑选赢家”的企业发展,但在企业出现问题时,难免不会影响企业的风险控制,特别是在银行与控股企业的关联交易方面,大量贷款风险控制方存在隐患。而中国银行业在经历20世纪末的不良资产剥离和商业化改革后,银行业在关联交易和各项风险管控方面,特别是银行业监管上在全球均是趋严,尽管次贷危机后出现了天量信贷,但总体均流向实体经济,并未出现超发。因此,我国商业银行的风险基本可控,不会出现日本主办银行制的风险。

中国式影子银行与日本式“资产负债表衰退”。在评估我国的各类风险中,影子银行被认为是重要的风险源,中金公司更是估计我国影子银行体系规模达27万亿元之巨。基于次贷危机中美国影子银行体系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各界对此“谈之色变”。但应看到,相对于美国影子銀行体系的各类高杠杆衍生品交易,我国影子银行体系更多是在银行与实体经济间充当各类合法及非法的交易中介,资金通过影子银行体系最终流向实体经济。这客观上也说明我国实体经济对资金的渴求。当年,日本在陷入“十年衰退”并实施各类刺激政策难以维持增长的重要原因,在于其实体经济出现了“资产负债表衰退”,即资金需求方对资金的需求不旺,这不同于我国实体经济对资金的旺盛需求与增长潜能。

房地产价格的危机之辩。日本经济在危机时房地产市场的价格高企直至崩盘,被认为是日本经济“十年衰退”的直接导火索,而深层原因则是实体经济对资金需求不旺与投向其他国家的资本大量回流,使得资金流向房地产市场,直接冲高地价和房价造成的泡沫所致。而我国在持续房地产调控中,尽管房价持续上涨,但整体风险仍然可控,银行对房地产的信贷风险控制仍属趋严。购房者也不同于次贷危机中欧美购房者的零首付或极低首付的高风险购房,而是集全家之力的购进资产行为。土地出售方的政府也在尝试各类改革,以缓解单一土地财政的风险。在多重努力下,我国房地产市场在当前持续降温下,风险仍然可控。

因此,尽管我国经济与日本经济的增长轨迹与发展模式存在诸多相似与关联,但应看到,被视为同日本相似的各类风险(如金融体系和资产价格方面),在我国有效总结相关国家危机治理经验前提下,风险仍属可控,并不会陷入日本式的衰退风险中。

(作者单位:特华博士后科研工作站中国民生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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