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鸣与泳叹

王承诚

月城广场奏鸣曲

序曲

西昌月城广场地处商业繁华的市中心，阳光灿烂，绿树成荫。游人若织，老幼徜徉。傍晚歌声四起，“大家跳”舞者成片，月夜朗月凌空，银光抛洒蒼穹，好象一支气势恢宏的赋格奏鸣曲。

奏鸣曲的序曲，追述到晚清：这是冷兵器时代的演武场，刀枪剑戟，跑马射箭，举鼎武术，十八般武艺无所不包。这里也是官家功名的武技考场，我的祖父就是从会理骑马到西昌（宁远府），在这里考上武秀才的。秀才只是初级职称，不入公职就没有粮饷，不是公务员。只有见官不跪的政治待遇。辛亥革命推翻满清，孙中山改下跪为鞠躬，不下跪的政治待遇惠及全中国人民。

中华民国时代广场仍在，名叫西教场，是中华民国国防军下操练武的大操场。爱国将士华品章一代英烈，就是由西教场从军练武，开赴抗日前线保家卫国，壮烈殉国的。

解放后，西教场成了体育场和群众大会场。西边建了一个阅台，西昌专区运动会常在这里举行，并颁奖和发放劳动卫国制级别证书。万人群众大会也在这里招开，开展政治运动的誓师大会。有时还作法院的审判庭，阅台下押着绳捆索绑的罪犯，极刑者押向南门河坝的河滩（原公交站），或南边菜地（工农兵商场）执行枪决，当时叫敲沙罐。杀一儆百，围观者层层叠叠。

第一乐章惊涛骇浪花海洋

西教场最热闹的场面莫过于1959国庆十周年。几万人分区划线聚集在广场内，红旗招展，彩旗飘扬。场外的路上街上停满了彩车，站满了秧歌队，龙狮队，将举行盛大的庆祝游行。广场内高分贝喇叭庄严宣布：中华人民共和国十周年西昌专区庆祝大会开始，全体起立，“嚯！嚯！嚯！”几万人站起来，只听立正脚步响，绝无人杂声。司仪高喊：“唱国歌”主席台上也全体肃立，台边走出一个高大文静严肃身材伟岸的指挥，序曲一完，万众高唱“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歌声排山倒海，声振天空。一幕惊人的场面，象闪电的惊悸，使万人歌声骤停，全场注目的主席台上，那高大指挥人的手因挥拍动作太大，触到镀克罗米立柱上的麦克风，被漏电的电流吸住，左右颤栗，前后摇幌，生命与电流在抗争。全体傻了眼，台上台下几万人呆若木鸡，没人去救，也不敢去救。（宛如历史剧中荆轲图穷匕首现，刺向秦始皇，首刺未中，刺客和皇帝在大殿上追跑。突发事件，大臣卫队不知如何是好，也不敢去救。秦朝严刑峻法，乱动就是死刑。此比喻可有可无）。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穿劳动布工作服的工人，奔向总电闸，关了电路，伴随梦克风立柱轰然倒下的高个才停止了在地上抽搐。主席台上的人，急忙叫来担架，飞奔专区医院急救。另外上来一个仍是歌舞团的中等个子圆脸指挥，不要麦克风柱了，也不敢用梦克风，平手挥舞，万人重新唱完那气壮山河的国歌。

游行开始，彩车数十辆领头，秧歌龙狮队接着，布满了西昌各街道，万人空巷，全城沸腾。各系统各单位也有舞队，乐器队。各队伍或手执鲜花，或舞动红绫彩旗，象西班牙巴西的化妆游行。花的海洋，红的波浪。我们西昌专区地质局的方队，新一色的劳动布工作服，一色的军用翻毛黄牛皮靴登山鞋，唱着地质队员之歌“是那山谷的风吹动着我们的红旗，是那狂暴的雨洗刷着我们的帐篷”时而凯旋之步，时而行香之步，我在游行队伍里由衷自豪，我们已是马克思赞誉的无产阶级工人队伍了。

广场狂欢三天三夜，白天晚上搭台唱戏，川剧团，京剧团，歌舞团，轮翻表演。坝坝电影三晚不绝，狂欢之人通霄达旦。

第二乐章：厚德载物度饥荒

常言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从报章杂志上透露：中国遇上了自然灾害，全国粮油吃食紧张，物资供应匮乏。西教场变成了堆码粮食麻袋，清油桶，腊肉包，猪油厢的露天仓库，堆积如山，香溢四野，卫兵持枪护守。运输公司川流不息地往外运。

西昌安宁河流域，稻黍薯豆荞，出产丰富。养育着勤俭善良的人民，也培养着中华民族高尚的救人之德。自己克着肚子，居民定量月供18斤，清油一两，鲜肉半斤，却捐粮捐油给雅安成都的饥民。天府之国的四川坝子，也会有灾荒之日，应该不会忘记安宁河流域的救灾之德。西昌宛如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户，用劳动收获，资助许多贫病交加的学生治病读书，后来学有所成。假如当时有感动中国栏目的评选，我投西昌城乡人民一票。

第三乐章：小提琴父女咏叹

改革开放之初，西教场修了水泥看台，引进球类田径比赛，兰排、足球、田径在广场举行。在工农兵电影院前面不远，建了一个园形体育馆，乒乓羽、毛球之类在园形馆内举行。沿街修了商铺，体育与商家和平共处，赛事与生意相安无事。

西昌向全国一样，人人经商。跳蚤市场在西教场沸沸扬扬，彩票销售和开奖仪式也在广场举行，多元化社会代替了农业人口和非农业人口的二元化结构，市场化在改变计划经济。高价饭馆开始不收粮票，农民也挤在市场中，买卖粮食。饥饿的阴影逐渐退去。

然而园形体育馆前面的场坝上，流浪来了父女三人，饥饿的阴影仍留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摊位上没有商品，只有证明书，报章杂志对他们父女的报道，三把声音纯净优美的小提琴，一把是成人提琴，两把是儿童小提琴，是他们父女赖以生存的工具。

父女合奏或单琴独奏后，引来围观听众，然后给他们父女投钱相助，父女鞠躬致谢。听演奏后我也很感动，也投了钱，我是小提琴发烧友。脑海里映出抗战剧团街头演出的张瑞芳和崔嵬，《放下你的鞭子》感动和激发了许多人的爱国热情。这里在诙复善良的同情心。中华民族的善良品质。

父女继续为投钱观众演奏。父亲奏《新疆之春》掌声热烈，又奏《松花江上》曲调哀婉。才几岁的小姐妹拉《草原英雄小姐妹》，《卖报歌》《酒干倘卖无》令人赞叹唏嘘，显得优郁咏叹。我看那些证明和报道：父亲姓郭，名子，原重庆歌舞团小提琴手，1957年打成右派，身受劳教，妻子离婚，孓然一身。解除劳教后与农村女人结婚，前后生了二女。郭子一生只学会拉小提琴，握琴的手去拿锄把和链刀把不如妻子，常被抢白和斥责。公社生产队又给他加重活苦活累活义务工，真是暴殄天物，侮辱斯文。右派改正的春风还没有吹到倔犟的郭子头上。郭子生存危机，愤而领起两个初学提琴的年幼女孩闯荡江湖。沿途卖艺，能保生存。在西昌三天，许多家长领孩子去实地教育，人们议论慨叹，文艺界震动。三天之后他们父女又游走四方去了。多年后，我在北京的一个剧场看演出，看到舞台上一时装女子，潇洒地拉着玻璃的电声小提琴，琴声嘹亮，弦律动人，感情奔放，观众聆听注目。演出节目单上她是东方歌舞团的小提琴演奏员，郭蓉，子继父业，父亲郭子，提琴教授。我惊喜而欣慰：她能记住西昌广场的经历吗？人啊！年幼吃点苦，不忘记能发奋，也许就是一笔人生的财富。

第四乐章：月光奏鸣壮广场

市场经济风起云涌，席卷禁锢的计划经济，解放了思想。当年在石马子河边偷偷地贩卖粮票和鸡蛋的小商小贩，为生存被红袖套赶得鸡飞狗跳。现在可以大摇大摆的支摊设点了，更有一些抬石卖沙的人，做生意发了财，扬眉吐气地租门市开店了。

过份商业化，团团包围了西教场，人流若川，声响杂沓。有铁皮话筒招徕顾客的，有站在凳上高叫甩卖商品的，有讨价还价吵打的，更有高分贝音箱放歌曲，打广告，宣传商品的。从早到晚，噪声不断，从头到尾商辅商摊逶迤如蛇。连园型体育馆也拆去，改建成八阵图似的街巷商铺。眼看若大的广场被蚕蚀，有一朝消亡的危险，房地产开发商的血红眼球已经频频光顾这块宝地。

人类的一切活动，最终要升华成文化。作为文化古城的西昌，要完全淹没进商海吗？知识份子和广大市民的良知一再呼吁，州市政府也顺应民意，决定拆商铺还广场。象退耕还林，退塘还湖一样。拆去了商铺零摊，规划了商街农贸市场，让商贩商家有所去处。

广场地下建了停车场，地面上建了永久性水泥贴面石砖，修花台，设座椅。辟通道，建舞台。一个现代化广场重新展现在西昌繁华的市中心。展现在西昌人民和中外游客前面。取名“月城广场”名至实归。四周敞亮，白日照太阳，月夜洒月光，人气和谐，相得益彰。

节假日，庆祝日，有舞台演出，有体操表演，有秧歌队扭跳，有龙狮队狂舞。

有一次市政府组织全市文艺队伍的演出，常乐艺术团，川兴乐队，老协七分会联合演出的独唱舞伴歌《五彩云霞》在众多节目中精彩亮相。乐队五十多人，我任指挥。女高音演员走上台前，乐声渐起。舞队帅男美女手执鲜花，身着彝装彩裙翩翩起舞，清脆嘹亮的女高音放声高唱：“五彩云霞，空中飘，远方飞来金丝鸟，啊，红军走的是革命的路，长征不怕路途遥”歌声飘向月光朗朗的夜空，舞蹈跳得心花怒放，乐声飞向大地苍穹。啊！西昌，啊！美丽的月城广场，在月空中奏鸣奏响。

南门河咏叹调

洪水猛兽

西昌南门河，依城而蜿蜒。是一条发育中的青壮年河流，时而狂暴发怒，排山倒海；时而绵缠细语，潺潺清流。

它与西昌城的关系，作一个不恰当的比喻：一对憨直的夫妻，吵而不离，打而不弃。城市与诃水，谁又能离得开呢？城市集镇皆沿水而建，河流因城镇取水用水而兴。

1953年夏，暴雨数日，南门河发闷气了，洪水吼叫着冲出北山初生之窄谷，夹着泥沙石头，奔腾而下，水声咆哮，石头撞出火花，象一群猛兽冲向西昌。冲到二中东城墙下的鹰哥崖，崖高岩坚，撞了一道南墙，无法穿越，转而向南狂暴而去。首当其冲的是河东街鱼市街，沿岸那些各自为政的，零零星星的低坝干打壘和竹笼石坝，不堪一击，顿时土崩瓦解。倒墙垮屋，洪水肆虐，街巷洪流，楼房水淹。象猛兽冲向羊群，象蛟龙横扫田庄，人们喊娘叫爷各自逃奔。洪水扫田打庄，横冲直闯。冲进海河，倒灌入邛海。灾后街巷一片狼藉，亦有死伤记载。事后城里没有遭灾的人们去鹰哥崖九皇宫敬香祭神，科学知识没有普及的人们说“鹰哥崖城墙内是九皇宫，水打龙王庙，自己人误伤自己人不要紧，龙王敢惹玉皇吗？连道光三十年西昌地震，全城墙倒屋塌，遍城瓦砾，九皇宫不倒，地爵龙神也把天皇没办法”。

石码子据说历史上有廊桥，上有瓦顶，中有坐木，下有桥墩，也是狂怒的洪水漂打而去。累建板桥累被水打，至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南门河始终没有一座桥。汽车淌水加油猛冲过，人蓄牵拉而冒险。西昌市民和机关团体，年年轮翻作义务工，抬石除沙，疏竣河道。我们每周有两天都在河里义务劳动。石头抬去筑干打壘河堤，沙土挑去改造粘土田。人定胜天的口号天天喊，也写在标语牌上，然而每年洪水又冲来大石头，红沙，填满了一年西昌城乡市民义务劳动疏竣的成果。人挖水填，水填人挖，粗放形的人力治理，敌不过粗暴形的自然反叛，人与自然不合谐，水患年年有，何时有个头？1958年砍山林烧炭炼钢铁，加重了水土流失，西昌市民只有咏叹。

生存咏叹

西昌城还没有按自来水的时候，沿河居民就挑南门河的沙窝水来饮用。洗菜，洗衣服也是用这南门河的免费水。沿河清洗，捶打衣物，淘米洗鱼，放牛羊喂牲口，乃至洗澡游咏，都离不开这生命之河。1960年春，一个景观常吸引在临河环城马路上散步的我：那不是暴雨洪水季节，河里大石头星落棋布，清清的流水被这些大小石头阻隔成许多支流，支流中又有许多大小不等的水塘，象一串串线穿的明珠。潺潺清流水，环绕红石包，还是满有风光韵味的。公共食堂，国营合作餐馆，也在河里洗菜，刮牛羊头蹄，洗大肠小肠心肝肾肺。大箩筐大稍箕，大锑锅大盆子，盛着人们羡慕的生食品，散发着虽臭而又刺激胃欲的特殊气味。凡洗涤水塘的周围和下游都站满了人，小孩居多。

“这还要么？”围着的人群问。

‘”那不要了！”物主随口答

于是围着的人开抢，抢漂流的菜叶，豆壳；捞牛羊的油筋筋，废肠。有的就在流水中洗一洗就塞进嘴里。呱喳呱喳的咀嚼声，象吃水果，饥渴的菜脸上有了满足笑容。

后来这一现象有了变化：物主大多扬眉吐气，站在水塘边的大石包上，指挥他指定的人群洗菜洗物，气指颐使，俨然象个小吏。然后丢点残渣败叶给洗涤者，各有所得，类似劳务口头合同，相安无事，并不见放抢和打闹。

有一个领头包下洗物的身壮臂粗的小伙子，物主叫他“下水”，象包工头一样，包下洗的物品，分给下力洗刮的大人小孩，自己得一份。洗物中有牛羊下水和头蹄，他就得一段肠或一块肺叶，回家用砂罐煨熟吃，铁锅已经砸去炼钢铁了，身体长得胖胖的，求生存逼他另辟蹊径。“下水”的绰号一直延伸到他做生意发了财当老板。

石码子上下河段，流水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岸边石圪堆里，有大块小块的沙土淤积的土地，这飞来的土地，既不属于人民公社的，也非国营企业的。勤劳的居民就在上面撒种栽菜，勤劳耕耘，菜豆篷勃生长。当年没有城管，计划经济生产力落后，城乡二元化结构，农业人口天天在田地劳动，农产品全进公共食堂，自已都没吃的，没有沿街摆滩设点占道。城镇居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出于无奈，将南门河滩地出产的这些疏菜，豆类，在石码子和大通门出售，换钱买米。就形成了自由小市场。在中央三自一包政策还没有下达前，这些自发的人类的生存希望和创造力，给西昌的人民作了贡献，使浮肿病人减少许多。这些冒险的人，类似安微凤阳县小岗村承包土地农民的按手印亡命，豁出去了，因为城关镇居委会随时有纠斗和戴帽子的权力。

堤锁蛟龙

防洪的干打壘堤坝和竹笼石坝的累筑累被洪水打，也是出于生产力的落后。当年的水泥叫水门汀，产量很少，有时还从苏联进口，混凝土人造石乃浠罕之物。舍不得也没有财力用来修桥筑堤，当年南门河上第一座108道公路桥都是用木头支桩，架木板钉抓钉过汽车马车的。第二座胜利大桥是石砌圆拱大桥，大多数劳动力是西昌机关企业居民的义务劳动。

成昆铁路开工，大交通大工业的出现，配套工程房屋机械也发展起来。生产力自然冲在前面，义务劳动渐少，记件工增加，都是要付薪酬的。无固定工作的人就奔忙在南门河垻里，抬石筑堤，水泥大量潧产，水泥和沙筑堤，远胜于干打壘，也胜于石灰沙浆。两岸的河堤越筑越牢，一般的洪水只有顺流而下，居民也开始修房建屋。108公路桥也改用混凝土石礅桥。

时代变迁的原因，我从一个地质勘探队员变成了大货车司机，有一段时间被派到南门河载石运沙。那个“下水”成了抬石上沙的壮年汉子，腰系草绳，肩抬大杠。虽劳累，记件挣大钱，挖到了做生意的第一桶金。

而那些弱小劳动力，只有捶碎石，打防洪草袋。满河的捶石人捶出千堆万堆碎石料，产能过胜，竞相巴接收料人。后来就兴起按成份出身收料，成份高的落在后面并且配额少，种族歧视的味道也在南门河上演。但是，社会发展，需求不断，那些大石碎石都被运到建设工地。

河堤越筑越高，河道挖石越来越深，那洪水蛟龙就被锁住了，乖乖顺流而下。这时的逆龙变成了二十四个望娘滩的孝子。每年从山里有限地冲出石头，满足了西昌建设工地的石料。北山的飞机造林，已长成密林，地表植被的保护，水土流失也减少了许多。

桥通路畅

改革开放，生产力迅猛增长。抬石捶石挑水洗菜那些人，也全成了社会公民，取消等级成份，取消阶级斗争，公平竞争涌入商摊商辅，或进厂进机关，或考学留洋，大奔前途去了。代替这些劳力挖河运石的变成了机械：拖拉机，挖掘机，推土机，装载机，大型运渣车，轰轰隆隆，呯呯嘭嘭，人力劳动无法比拟，再不是哀婉的咏叹，而是千军万马的奏鸣。

飞架的航天大道大桥，宽敞坚实，沟通两岸，宏大的凉山州体育场大会球赛亮相，对岸的电梯公寓耸然而立。原来寂寥荒凉的南门河周锅儿厂，变成了现代物流畅达，车如流水的都市大道。

胜利大桥，108国道桥，一环路拱桥，航天大道桥，四桥飞架南门河，宛如四练妆饰老蛟龙，南门河变成西昌的宠物了。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顺应天时地利人和，不亦乐乎。那些见证南门河曲折经历，与南门河一同发展的人们，也儿女成才，老有所养，老有所乐了。自个儿清闲，结伴交游，穿唐装着西服，笑呵呵地游走在西昌大街人行道，或邛海湿地公园的林荫里。西昌和全国一样，努力奔小康，实现中华民族复兴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