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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灵魂飞翔

2013-04-29孟大鸣

西部作家 2013年6期
关键词:飞翔灵魂伦理

孟大鸣

小说的终极目的,不是告诉读者何时何地发生了何事,也不是告诉读者,这件事有多大社会意义。那不是作家的任务,如果非让作家去完成,就等于委派狗抓耗子。小说的任务是关注灵魂,抚慰灵魂,让灵魂飞翔。

灵魂是人类的精神宇宙。

我们读小说,有个传统的思维模式,总是跟着何时何地发生了何事走,最往深一点,就是寻找社会意义。寻找社会意义的后果,难免折断灵魂的翅膀,使她无法在精神宇宙中遨游。这不是读者的错。我们的作家,太依赖何时何地何事三要素了,太热衷从三要素中进行社会意义的挖掘,加上中学语文教育,时代背景,中心思想的推波助澜,把小说引入岐途,远离了灵魂。

三要素是小说的框架,架构小说的支点,也是肢体,没了何时何地何事,就没了形成小说的外在要素。我并非反对这些要素,只是近几十年的小说,过分关注这些要素,几乎千篇一律的书写社会意义。推动小说发展的不是这三要素,是被我们忽略了的人,是人的情感。情感深藏在人的内心,左右人的行动。

世界上有两种职业是专门琢磨人的,一个是医生,另一个是作家。医生琢磨人的肉体,是物质;作家琢磨人的内心,是精神。医生和作家,同样面对一个病人,医生通常是从因果关系入手,作家则是从情感入手。医生研究病人生病原因和结果,作家研究的不是生病的过程和病魔给肉体带来的痛苦,是病人生病后,情感如何发生变化,以及这些变化用什么方式呈现,对他周围的影响。可以说,小说,不是对人对事的整体研究,而是瞬间的片断的情感之火。

小说伦理,有别于俗世中的伦理规则。俗世中的伦理,建立在法律和道德上,小说的伦理建立在情感上。小说中的人物,不受俗世中的法律和道德约束,他受情感约束。小说人物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每一次哭,每一次笑,都被情感控制,与一定的情境相符,与俗世中的伦理无关。美国作家苏珊·桑塔格说:“对艺术作品所‘说的内容从道德上赞同不赞同,正如被艺术作品所激起的性欲一样,都是艺术之外的问题。”

小说的逻辑也不同于现实逻辑。卡夫卡的《变形记》,现实逻辑是讲不通,然而,作为小说,

在情理逻辑上是成立的。

小说不要明确地过分地追求社会意义。小说不追求社会意义,它要书写什么?一般社会意义,都是意识形态化了的,是一种外在的喧闹,是对人类灵魂的反动。不管哪种意识形态,都有一个共同点,试图对人类灵魂的束缚,在浓烈的意识形态下,灵魂永远无法飞翔。一个作家,当他跳出意识形态,从人性高度审视灵魂,就能发现灵魂在法律和道德的双重挤压下挣扎,是那样柔软、懦弱、无奈。小说家的笔尖,永远在法律、道德和人性的边缘游走,简言之,就是个体与强大的法律和道德的对立,对立的结果,不是一个解,而是有无数解,且没有一个是唯一正确的,但每个又肯定是成立的。谢有顺说:“文学无意于对世界作出明晰、简洁的判断,相反,那些模糊、暧昧、昏暗、未明的区域,更值得文学流连和用力。”在这些未明的区域,灵魂是最柔软、懦弱、无奈的,需要文学去关注,去抚慰。

小说不是告诉读者什么对,什么错,因为对错是随时空转移的;小说也不是要给读者灌输什么思想,小说如果做了灌输工具,就失去了小说的力量。小说的力量,在于引导读者思考。灵魂是在思考中飞翔的。

趁拙作《痛彻肺腑的鱼》结集出版,梳理创作理念,一是清理未来的路如何走,二是检验以往走过的路,是否误入岐途。最权威的检验者是读者,期待读者的检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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