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品杂文精选小辑
2013-04-29
作者简介:1946年出生于四川省开江县,达州晚报原总编辑、高级记者、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四川省杂文学会顾问。著有《麻风村》《车祸猛于虎》《囚徒生活纪实》《夜宿女儿国》等多部长篇报告文学和散文集;出版了《刘秀品杂文选》《秀品杂说》等六本杂文集;《麻风野史》《白粉女郎》《迷路法兰克福》等分别在羊城晚报、成都晚报、华西都市报等十多家报刊连载。《秀品杂说》获四川省文学奖。有数十件作品分别入选《全国青年杂文选》《四川省优秀杂文选》《新天方夜谭》等书。
贪官的“骨气”
笔者所居城市,曾破获一个特大的贪污受贿腐败窝案,抓捕厅处级犯罪分子十余人。这些腐败分子进了班房也是人上一百,表现形形色色。有的很“老实”,不但将自己的犯罪事实竹筒倒豆子,积极退赃,还检举揭发“窝友”的犯罪行为,“主动配合”有关部门查清全案。而有的腐败分子则顽抗到底,不但不检举揭发“窝友”。对自己证据确凿的罪行也一推六二五,为有关部门查清全案设置层层障碍。
正如官场中既有清官也有贪官一样,腐败分子中箭落马后有的当“软蛋”,有的当“好汉”,当“软蛋”的期望通过彻底交待问题,立功自赎;当“好汉”的想通过负隅顽抗,蒙混过关。这本不值得大惊小怪。问题在于,对那些与组织对抗到底的“顽固腐败分子”,在大多数群众诅咒他们是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时,也有人“佩服”他们“不简单”、“有骨气”,算是“一条好汉”。这实在让人惊诧。
“骨气”者,刚强不屈的人格及操守也。“骨气”是建立在对正义事业坚定信念的基础之上的。朱自清有骨气,一身重病,宁可饿死,也不领美国的“救济粮”。而那些贪官对抗审判,在罪恶的道路上越滑越远,与“骨气”风马牛啊。那不叫有“骨气”,叫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邪气”,叫一条黑道走到底的“傻气”,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匪气”!鲁迅先生在《人生论》中曾发出过这样的讥讽:“即使无名肿毒,倘若生在中国人身上,也便‘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赞美腐败分子的“骨气”,不是如同赞美“红肿”,不。简直是赞美“梅毒”艳若桃花、赞美“艾滋病”美如奶酪么?
如果腐败分子都有所谓的“骨气”。个个当腐败营垒里的“江姐”和“许云峰”,谁给他行过贿,他知道;谁受过他的贿,他也知道:可他就是不说,“腐败窝子”又怎么能分化瓦解?怎么能一举打掉?大家肯定没有忘记,中国银河证券有限责任公司北京望京西园营业部原总经理杨彦明,非法侵占公款达6500多万元,对巨额赃款的去向。杨彦明宁可“仗义”领死。临杀头都没交待赃款的下落。虽然他被依法执行了死刑,显示了只要犯罪事实确凿,“零口供”也同样担责的法治精神。可我心里总留着厚重的甚至有点恐怖的阴影——因为杨彦明带着花岗岩脑袋见了上帝,他们的那个“窝案”不是仍然高高地“悬”着、党的肌体里不仍然深埋着不知多少颗“定时炸弹”么?
走笔至此,突然想到新华社记者乔云华先生所著的《地狱门前》一书。他在书中用深入浅出的文字,通过原“河北第一秘”李真的腐败窝案,将中国的腐败问题揭露得淋漓尽致,读后让人受益匪浅,好评如潮。不过笔者觉得乔先生在书中讲到两个腐败分子“意外落网”的故事时,却显得有瑕疵,“导向”出现偏差。那两个腐败分子是怎么落网的呢?“办案人员到某地‘双规一个干部,先找到当地的‘一把手,这个‘一把手以为专案组要‘找他。没等办案人员把话说完。他的脸就白了,便说‘我说我说,等他明白要‘双规的不是他,后悔也来不及了。办案人员找一名干部到办案地点核实一件事,结果这个干部一进门,还没等办案人员开口。就扑通跪在地上,从衣袋里掏出几个存折,说‘我全退了行不行?”。乔记者写到这里,用一种鄙薄的口吻转述一些专案组办案人员的“同感”:大多数贪官的“骨气”都不抵地痞流氓。有的地痞流氓被抓进来后。还能同办案人员“抵挡”一阵,可那些贪官一进来。竞软得像鼻涕。也许他们旱被反腐败的利剑吓破了胆,早就成了惊弓之鸟。真不知这些人是怎么上来的?他们在位时又能干出什么“丰功伟绩”?
我觉得,乔先生对那两个老实交待罪行的贪官如此嘲讽,恰恰是对那些“抵挡”审查的贪官在变相喝彩。这对我们分化瓦解“贪官阵营”,推进反腐倡廉的大业很不利啊。《地狱门前》中那两个被嘲讽的贪官,确实软得像鼻涕,还没有“动”他们就吐了,但我觉得绝不能因此而鄙薄他俩的“素质”。在我看来,这不能说明那两个贪官的“素质低”,恰恰说明他们在党的组织里“混”了几十年,到了自己人生的又一个十字路口时,最终还是做出了要做一个“老实人”的正确选择,这两个贪官的“素质”,比起那些拼命“抵挡”,再怎么审也给组织上“打迷踪拳”的贪污腐败分子高得多啊。不说别的,他们至少还相信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没信奉“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歪歪理吧?有些腐败分子的“老实”即使是被反腐败的利剑“逼”出来的,那也应该值得肯定。“逼”得他们吐出来总比再怎么“逼”也不吐一字强一百倍啊。
对于腐败分子的认罪态度,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能仅仅当成一个口号,要真正给腐败分子营造一种“老实交待问题才有出路”的良好舆论环境,“宽待”腐败营垒中的“老实人”,严惩腐败营垒中的“顽固派”,用事实批驳“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歪歪理。宽要宽得让顽抗到底的腐败分子眼红心动,严要严得让顽抗到底的腐败分子后悔心痛,从精神上给腐败分子的“骨气”以致命打击!
当然,腐败分子再有“骨气”,最终也不得不向庄严的法律投降。重庆的那个“超级腐败分子”文强,刚进班房时,不曾也以傲慢的口吻宣称要与法律对抗到底么?可曾几何时,还不是变成了连“鼻涕”都不如的“软骨头”!
不过如何敦促那些负隅顽抗的腐败分子丢掉幻想,老实坦白交待罪行,已不是本文议论的问题,还是打住吧。
谁是“成功人士”?
有消息称,现今竟有五成的知识分子、六成的白领自称是“弱势群体”,甚至还有45.1%的公务员也自视是“弱势群体”。而2010年11月的那次公务员考试,竞争比例最高的前六个职位,考录比均达到3000比1以上。国家能源局“能源节约和科技装备司”一职以4728比1的竞争比例高居热门职位榜首。在考公务员比科举考试中状元还难的现实情况下,还有那么多占着让人眼红职位的人竞把自己归入了“弱势群体”之列。这就不得不使人发问:如果知识分子、白领人士、公务员都自视为“弱势群体”,那下岗职工、进城务工的农民兄弟、退休人员又算什么“势”的“群体”?他们与公务员、白领、知识分子中的那些“弱势群体”比,岂不得划入“弱弱弱势群体”或“最最最弱势群体”之列?那中国哪还有所谓的“强势群体”?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弱势群体”“变味”的怪事?照我看,是因为有人把“成功人士”的标准搞歪了。
现在“成功人士”的标准远远离谱,伪“成功学”泛滥成灾。有些“成功学大师”给“成功人士”定出的标准是“豪宅、名车(有车还不算,还得要名车)、年收入百万”。睁眼看看当今的中国,有豪宅的人,占总人数的百分之几?有名车的人,占总人数的百分之几?年收入超百万的,占总人数的百分之几?顶多不会超过10%吧。一个社会,如果只有百分之几的人享受“成功”的喜悦,而90%以上的人总在咀嚼“失败”的苦果,那个社会恐怕就不正常:那种所谓的“成功学”就绝对是伪学!
“消费主义、性自由和成功学”被人并称为现代社会的三颗毒药。消费主义以品牌为噱头,以时尚为药效,将人卷入无休止的购买与淘汰的恶性循环中,恋物成瘾;性自由以人性为噱头,以性爱为药效,不断释放暧昧与激情的烟幕弹。纵欲成瘾;而成功学以速成为噱头,以名利为药效,误导急于走捷径成为人上人的人投身其中。投机成瘾。而三颗毒药中,又以“成功学”危害最巨——它毒化人心、破坏了多元价值观。用那种所谓的“成功的标准”衡量,谁没有豪宅,谁没有名车,谁年收入不超百万,谁就是一个失败者!失败者当然就是“弱势群体”了。
怎么能仅仅把当了多大的官或挣了多少钱视为“成功人士”呢?当大官的人当然是成功人士,可那样的成功人士有多少?如果单单以官大官小作为衡量成功与否的标准,与省长比,县长是失败者,与总理比,省长是失败者,国际上还有联合国秘书长呢,那样来衡量,世界上的“成功人士”有几个?挣了大钱当然也可以算做“成功人士”。可“款爷”也是相对而言的。与有亿元资产的人比,千万资产的人是失败者;与有100亿资产的人比,10亿资产的人是失败者;与比尔盖茨比,全世界的人岂不都是失败者?
要达到“有豪宅、名车、年收入百万元”的“成功人士”的标准,即使是当官,也肯定是当贪官。当清官的,就是官至国家主席,也不可能年收入百万啊。当贪官的“官帽”再大。肯定都算不上“成功人士”——抓住了蹲大狱吃枪子儿的不说。就是没有被抓住。天天背着东窗事发的思想包袱,那日子能过得舒心?再说“款爷”,我认识几位身家过亿的实业家,确实有豪宅多处,名车数辆,可他们有的四十来岁就搞得“病秧子”似的,天天药不离手,有的才50出头就被阎罗王勾了生死簿,钱再多连中国人的平均寿命都没活到,又算哪门子“成功人士”?
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容易。只有自己看得起自己,才能享受“成功”的喜悦,不能总在自己的脖子上套一条“失败者”的精神锁链。永远生活在“弱势群体”的阴影之中啊。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日本国前邮政大臣野田圣子女士的自勉语是:“就算一生都要刷厕所,也要做一个出色的刷厕所人。”能够把厕所刷得干干净净(据讲。野田女士早年在东京帝国饭店当白领时。把厕所马桶洗得干净得可以从里面舀一杯水喝),使如厕者心情舒畅,都算得上是“成功人士”。至于当官的,哪怕退休时仍是一个没入品的什么“长”都不带的“大头兵”,只要在位时恪尽职守,不利用手中的权力干坏良心的事,退休后有房住,有饭吃,有衣穿,有基本的医疗保障,就是“功德圆满”,不能算人生失败。
什么叫“成功人士”?照我看,“成功人士”绝不是出人头地,更不是鹤立鸡群式的高人一等。一个人,只要对社会,对家庭尽了责,活得很自信,感到很满足,自认为没有虚度此生,快快乐乐,就算得上是个“成功人士”了。用这样的标准衡量,你是“成功人士”,他是“成功人士”,我也是“成功人士”,我们都是“成功人士”!
这样的“标准”,或许会被有些人指斥为“阿Q式的成功人士”,登不得大雅之堂。但我享受着这样的“成功”,我喜欢,我快乐,这就够了。
赫鲁晓夫的“忠告”
之所以想起赫鲁晓夫的“忠告”,源自陈凯旋的“躲猫猫”。
据《新京报》等众多媒体报道:2010年7月1日,温家宝总理在湖南省宁乡县考察防汛抗洪工作,临时停车与百姓交谈。这时,一位名叫陈凯旋的农民向总理反映当地出现地面塌陷,大家提心吊胆。随后,温总理请陈凯旋坐上面包车,带路去了现场。查看了塌陷情况。当晚,镇上竟流传出派出所要抓陈凯旋,弄得老婆责怪他不该多事,亲戚训斥他随便向总理反映问题很冒失,陈凯旋联想到在向总理反映问题和带总理去现场的途中。有人暗中两次在后面拽他的衣服,他产生了恐惧。由于担心被抓,在镇干部半夜上门问他是怎么见着总理的,他竞借邻居家的梯子从后门逃出,在外躲了三天“猫猫”。本来是一场阴差阳错的小误会,却闹出了一个“农民逾墙走,老婆独守门”的现代版“石壕吏”。即使是在镇党委张书记给他吃了“放心生活”的“定心丸”后,陈凯旋还是不能消除将来“遭报复”的疑虑,不得不忍痛以5万元的低价卖掉了自己经营多年的菜店,回家种地,他觉得“这样活起采安生”。
在外人眼里,陈凯旋的头脑实在过于简单,其与镇干部“躲猫猫”是庸人自扰。照一般的逻辑分析,“塌陷”又不是陈凯旋搞破坏用铁锹挖的或用炸药炸的,他向总理实事求是反映情况做的是有益于社会有益于当地的好事,既没伤天,更没害理,在一个法制日益昌明的社会里,哪个派出所胆大包天,敢随随便便将一个无罪的公民抓起来?何况陈凯旋反映情况和给带路的不是别人,是堂堂国务院总理,山再高皇帝再远,当地干部也不敢给穿玻璃鞋啊——“收拾”陈凯旋不是变相“收拾”总理么?且不说当地干部有多高的政治觉悟,这点起码的智商肯定还是有的。
可就是这么一件正常不过也简单不过的事,陈凯旋以及围绕陈凯旋竟闹出了一连串让人啼笑皆非让人笑不出声让人心痛的笑话。这就不得不问:为什么有人会传这样的小道消息?为什么有人会信这样的小道消息?为什么镇干部苦口婆心的解释也消除不了陈凯旋会“遭报复”的重重疑虑?答案简单而明白:对社会缺少起码的信任。
这就使人不由得想到原苏共中央总书记赫鲁晓夫讲过的这样一段话:“不可无休止地利用人民的信任。我们共产党员,每个人都应当像蜜蜂一样地去培植人民的信任。我们好像是布道的神甫,许诺说天上有个天国,可眼下却没有土豆吃。只有我们极能忍耐的俄国人民能够忍受。可是靠这种忍耐成不了大事。我们又不是神甫,我们是共产党人,我们应当在地面上给予这种幸福。我当过工人,那时候没有社会主义,可有土豆,如今社会主义建成了,土豆却没了。”赫鲁晓夫是“修正主义的总头子”,因为过早的谢顶。曾被讥为“赫秃子”。他先生执政时闹出过不少政治笑话:演说到激动处,脱下鞋子敲击桌面;为了“捍卫伟大的社会主义制度”。面对西方听众,曾义正词严地宣布:“我们要埋葬你们!”可不能不让人惊诧啊,一个“修正主义的总头子”(这里不去争论修正主义的对错。有些东西不“修正”是不行的。宪法要修正,刑法要修正,民法要修正,卫星的航向要修正,不修正航向卫星就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了!),竟然说过这样的话。而且还不得不承认。这是很有远见的大实话,一个值得人们深思的“忠告”,不说醍醐灌顶,也是振聋发聩。
虽然我国至今还有几千万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但土豆不缺了。不但不缺土豆,而且GDP越来越高,财政收入越来越多,国防力量越来越强。人民的荷包越来越鼓。可最让人担忧的,不是物质生活的短缺,而是群众信任的短缺。从更广阔的视野看“陈凯旋事件”(如果可以称之为事件,恐怕也够得上一个事件)的话,其“自觉症状”是“疑心病”,“病根”不正是信任危机么?现在社会上普遍患了“疑心病”。凡官必疑——是不是腐败分子?凡案必疑——是不是人情案?凡建必疑——吃了多少回扣?凡考必疑——是不是走过场?凡廉必疑——是不是吹起来的?凡奖必疑——是不是作秀?凡食必疑——有没有农药残留?凡钱必疑——是不是假钞?等等等等。疑心生暗鬼。暗鬼出恐惧,是非颠倒,黑白混淆,流言风传,怪事迭起,陈凯旋为了光棍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也就好解释了。而最近媒体披露的湖南长沙市开福区房产局前副局长曾新亮的两本日记,涉及“拆迁”培训班的内容,还有“按敌对势力办”、“继续发动打击一批,判一批,教育一批”等文字。从这类气势汹汹的话语,更可佐证陈凯旋的“躲猫猫”并不是无中生有的杞人忧天。
信任是世界上最强大的“软实力”。能化解冰雪,凝聚人心,如一条无形的纽带,把大家紧紧连接在一起。而一个信任缺失的社会是病态的、危险的。正是由于只知“利用”而不知“培植”人民的信任,“赫秃子”的“忠告”发出仅仅二十多年,他曾经驾驭十一年的庞大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就如遭遇了一场摧枯拉朽的泥石流,一夜之间土崩瓦解,让“我们极能忍耐的俄国人民”送进了历史博物馆。而罗马尼亚前总统齐奥塞斯库在位时。一直生活在掌声中。他作报告,总是不断被掌声打断,有时多达数十次,而且听众多是起立鼓掌。可是,由于他任人唯亲,贪污腐败,彻底失去了人民的信任,政变发生,他们夫妇出逃时,竞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救之手,很快被捕受审,三天后即被秘密处决。他原先听到的掌声,代表不了人民的心声,只不过是权力制造的“泡沫掌声”和“泡沫政声”。
请记住“赫秃子”的“忠告”吧。“赫秃子”虽说不贤,但我们不“以人废言”。
官场流行“抑郁症”
报载,辽宁省农村信用社联合社主任袁卫亮溺水身亡,综合尸体检验和调查结果,沈阳警方确认袁卫亮因精神抑郁而自杀。虽说“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可这位年纪轻轻就当上铁岭市副市长的清华大学毕业生,人生正当盛年,事业飞黄腾达,竟如此悲惨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引起了舆论的广泛关注。
而近年来“自绝于”抑郁症的官员又远不止一个袁卫亮,仅据媒体公开披露的,就有河南省洛阳市公安局纪委书记张广生,山西运城纪检委副书记兼监察局长蔡铁刚,河北万泉县县长王聪著,江苏射阳县地税局局长沈忠良,广东韶关市武江区区委书记邬学新。广东茂名市检察院原检察长刘先进,浙江省高级人民法院副院长童兆洪。天津市政协主席宋平顺,中国证监委市场监管处处长唐洪武,民航中原管理局局长刘亚军,中国贸促会副会长张舟,国家外汇管理局局长李福祥……等等等等。这些自杀的官员有在地方工作的。也有在中央国家机关工作的;有兵头将尾的科员级,也有权重位高的省部级。他们自杀的方式多为跳楼,也有的上吊、投水,还有的撞车、服毒。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由于“抑郁”缠身而自杀身亡的干部呈越来越多之势,官场似乎正在流行一种可怕的抑郁症!
流行的东西有好的,有不好的。流行性感冒不好,流行性脑膜炎、流行性霍乱更不好,流行性黑死病(鼠疫)最最不好,官场流行抑郁症同样非常不好。如果不对官员的抑郁症进行认真研究,有效防治。任凭抑郁症在官场流行,不但要严重影响干部队伍的建设,也严重影响党和政府的威望。害莫大焉。
二十多年前,笔者为撰写《守护精神家园》那本小册子,曾深入精神病医院进行过比较深入的采访。对抑郁症作了一点粗浅的研究。抑郁症多为“心病”,属精神疾病的范畴,分为内源性抑郁症、反应性抑郁症,药物所致抑郁症,器质性疾病或躯体伴发的抑郁症,其他神经病或精神病伴发的抑郁症等等。据世界卫生组织的一项研究表明,抑郁症的风险极大,重症抑郁有15%的自杀率。因为抑郁症属于较难痊愈的一种疾病、所以被称为心灵呼吸的“哮喘”、精神病学中的“感冒”。
有人曾对抑郁症发病率高的行业进行过排位。那些失去自由身陷大牢的囚犯排在第一位;那些身处战争状态,时刻经受着死亡考验的士兵排在第二位:那些心高气盛,可又前途未卜的大学毕业生排在第三位;那些工作没有保障,且工资待遇不高的农民工排在第四位:那些天天接触病痛的医生和护士排在第五位:那些“侍候人”的餐饮服务员排在第六位;那些处于舆论漩涡中的演艺人员和作家排在第七位……官员是社会的精英,恐怕连前十位都排不上。特别是那些检察官、法官,天天接触的都是主持社会公道的事,不但应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工作还很受人尊敬,待遇也算差强人意,他们中怎么竟流行抑郁症呢?
要治疗官员队伍中流行的抑郁症,关键得找准病因,对症下药,辨证施治。抑郁症不是“筐”,不要把所有自杀官员的“杀因”都往抑郁症的“筐里装”,得具体“抑因”具体分析。引发抑郁症的因素包括遗传因素、体质因素、性格因素、精神因素、生物因素、化学因素、环境因素、应激因素等等。抑郁症的病因虽然很复杂,但人的情绪抑郁都是基于一定客观事物为背景,总会“事出有因”,不会无缘无故的“抑”。不明不白的“郁”。如遗传、失恋、失去亲友啦;如脑部受伤、受化学品毒害、患了绝症啦等等。不能眉毛胡子一把抓,把那些自称“经常失眠”,“休息不好”,“压力大”而自杀的官员,统统“定性”为抑郁症。有些是真正患了抑郁症,有些则未必是。如果将抑郁症当成“筐”,病根找不准,那又怎么对症下药,辨证施治?
照我看,在公开披露的若干自杀官员的“郁因”时,广东韶关市武江区区委书记邬学新颇有“特点”,多少透露出一点耐人寻味的官员抑郁的深层“动向”:他在遗书中表示:因为“投诉控告检举太多”,“情绪低落”,“所以不想活了。”正是因为心中大大的有鬼,怕盖子被揭开,尾巴被抓住,天天胆颤心惊,“抑郁”自杀就顺理成章了。有科研人员研究发现,贪官不良的“负性心境”通过人的大脑中枢神经系统活动,会直接影响到内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导致失眠,惊悸,不但易患精神抑郁症,由于肌体对疾病的抵抗能力降低,还易患各种癌症呢。如是观之,如果全国人大常委会全文公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修正案(草案)》公开征求公众意见稿中,新增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逃匿、死亡案件违法所得的没收程序”等条款获得通过。贪官“牺牲我一个,幸福一家人”的“美梦”将彻底破灭。不管逃匿也罢,自杀也罢,只要负案在身,都将罪责难逃。由此可以预言,随着反腐倡廉的深入,官场将新增大量“抑郁人”!不信走着瞧。
而要医治官员中流行的抑郁症,“方子”很简单:一是有幸进入官场的人,老老实实做人,清清白白当官,只要心清气宁,胸无冷病,不说从根本上、至少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患抑郁症的病因:二是心药还用心药医——那些因贪赃而“抑郁”的患者,赶快投案自首,放下包袱,争取重新轻松做人。四川省彭州市原市委书记陈家荣落马后就感叹:“钱并没有带给我幸福。案发前,它让我心虚、失眠、惊吓,精神抑郁。”而被捕后,思想包袱放下了,他反而吃得下饭睡得着觉,精神不“抑”不“郁”,身体强多了。肯定,受审不如受贿舒服,更不如受奖升官来劲,但“赖活着”总比“郁死”强百倍啊。
责任编辑:卓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