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淑真诗词中的梅花意象
2013-04-29赵文颖
赵文颖
摘 要:梅,岁暮冰雪而不枯,众芳摇落而独放,享有“花之魁”之誉。具有形神兼备,色香俱佳,独领天下春的风姿;玉骨冰心,圣洁高雅,俏也不争春的品格;不畏严寒,坚韧顽强,争报人间春的精神。宋代才女朱淑真,一生写作了大量的咏梅诗词,寄托了她的美好希望和生活理想。
关键词:朱淑真 梅花意象 美好希望
朱淑真,自号幽栖居士,是与李清照并称为“词中双壁”的南宋才女,是明以前留下诗词最多的一位女诗人。生活在咏梅文化处于鼎盛时期的宋代,受时风浸染,朱淑真以其女性特有的聪慧敏感、细腻的观察、丰富的想象以及独特的情感经历投射到梅身上,把自己的人生体验和主观感受融入到对梅的抒写中,在其337首诗中,直接咏梅和有梅意象的诗有34首,在33首词中,有13首,堪为古代女性咏梅最多者之一。梅是春的使者,寄托了朱淑真的美好希望和生活理想。
刘勰《文心雕龙·物色》云:“春秋代序,阴阳惨舒,物色之动,心亦摇焉。”春秋两个季节自然景物变化最为明显,人们感受也最为真切。对于整日整年被锁在闺阁庭院的封建才女来说更是如此。大自然的每一个细微变化,每一处轻微律动,都会在她们的内心引发回应和共振。春为一岁首,梅占百花魁。梅独占春先,在萧索寂寥的园林之中更凸现出其独领风骚的个性和气韵,使大自然勃勃的生命律动,在春天这个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季节里,跳跃着令人欣喜的音符。梅花将春的信息带给人间,是女性美好希望和生活理想的寄托,因而朱淑真在描写春天、歌咏春天时总是喜欢选取最具表现力的梅花作为审美意象,在表现美好希望时也总离不开这一意象。“争先何物早,惟有后园梅。”(《除夜》)、“梅花枝上雪初融,一夜高风激转东。”(《立春前一日》)、“多少园林正萧索,纷纷争逐趁时开。”(《新春二绝》其一)、“青幡碧胜缕金文,柳色梅花逐指新” (《新春二绝》其一)这些歌咏春天的诗作都闪烁着梅花的光彩。“园林萧索未迎春,独尔花开处处新。”(《梅花二首》其一)在“处处新”中流露出作者对梅花由衷的赞赏之情。如《探梅》这首诗:
温温天气似春和,试探寒梅已满坡。笑折一枝插云鬓,问人潇洒似谁么。
作者用素描的手法写梅花,但不添其香,不着其色,只写梅花带来的春意和探梅、赏梅、折梅的情趣。满坡的寒梅使萧索的严冬呈现出一片春的烂漫生机,在“高风”激转中俏立的丰姿和春雪丽日下富于变化的动态美,将寒冷的季节渲染得一派生趣盎然、绚烂多姿,带给人一种生命诞生或复苏状态时躁动不宁的欣喜和美感享受。
“惟有梅花无限意,对人先放一枝春。”(《冬日梅窗书事》其一)只有梅花对作者是理解、同情、怜惜的,在她渴望春天的时候,梅花开了,给她带来了愉悦,带来了春的消息。作者在自然物态中把体认到的生命存在所寄予的希望、带来的惊喜欢悦和心灵蕴藉的审美感情有机地交融在一起。青春易逝,韶华难驻,梅与其他春花一起,容易唤起美人迟暮的感伤情绪和生命意识。“明窗莹几净无尘,月映幽窗夜色新。”(《冬日梅窗书事》其一)朱淑真身居闺房,透过窗户观赏梅花,产生联想而抒怀,透过对梅花的不同感受,抒发幽居生活孤寂而复杂的感情,叙写观梅情怀。
寒阴渐晓,报驿使探春,南枝开早。粉蕊弄香,芳脸凝酥琼枝小。雪天分外精神好。向白玉堂前应到。化工不管,朱门闭也,暗传音耗。 轻渺。盈盈笑靥,称娇面、爱学宫妆新巧。几度醉吟,独倚阑干黄昏后,月笼疏影横斜照。更莫待、笛声吹老。便须折取归来,瓶胆插了。
这首词咏早梅,表现了作者对梅的喜爱之情和流淌在其中的淡淡闲愁。作者笔下南枝早开的梅花是那么的美丽:它曳缟裹素,粉嫩色的花蕊散发着醉人的幽香,如玉如脂的的香脸娇嫩洁白,它含笑冰雪,漠视那紧紧关闭的“朱门”,顽强地将春的信息、春的芳香默默地带给人间。这是梅,也是豆蔻年华的清纯少女。作者笔下的少女是那么动人:娇妍的脸上,荡漾着春风,荡漾着笑靥,轻渺飘逸,如一脉欢唱的泉,似一片流动的云,额上点缀着梅花,头上插戴着梅花,手里捧着梅花,瓶里插着梅花,独倚栏杆与梅花几度共饮,披星戴月于疏影清辉醉赏徘徊……这是美丽的少女,也是娇艳素洁的梅花。拟人表现手法的运用使冰雪中含苞乍放的早梅与青春活泼的少女,交相辉映,达到了“梅花是我,我是梅花” 的境地。“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要让梅花在哀怨的《梅花落》中渐渐凋零才去欣赏,还是趁着它娇艳、鲜嫩的时候折取回去插在瓶中随时观赏吧。因此,作者爱梅的行为中隐藏着深深的自怜情结。
再如“风劲云浓,暮寒无奈侵罗幕。髻鬟斜掠,呵手梅妆薄。”(《点绛唇》) 、“年年玉镜台,梅蕊宫妆困。”(《生查子》)、“只有宫娃无一事,每将施额斗妆匀”(《梅花二首》其一)、“酷爱清香折一枝,故簪香髻蓦思维”(《秋夜牵情六首》其五)等梅妆诗词,梅花妆装饰的是美丽的春天、美丽的青春和美丽的生命,是朱淑真对生命存在的感悟,对美好生活的希冀和热爱,流露出朱淑真对自我青春的把握和珍惜,吟出了她对美好生命的憧憬和渴望。朱淑真在梅妆诗词中所表现出的女性自赏的意识,在对女性持“明其卑弱,主下人”(班昭《女诫》)观念的封建社会,无疑具有开创意义,标志着女性在走向解放的漫漫征途中迈出了重要一步。
参考文献:
[1]黄嫣梨.朱淑真研究[M].上海:上海三联书店,1992:237.
[2]张显成等编注.李清照、朱淑真诗词合注[M].成都:四川巴蜀书社,1999:109-309.
[3]舒红霞.女性·审美·文化 宋代女性文学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79-1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