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气的鞋
2013-04-29比盖尔
[荷]比盖尔
你晚上穿着鞋睡觉吗?当然不,你把鞋子脱下来,放在椅子下面或床下面。大人们也都是这样做的。那么,你想想看,在这又长又黑的夜晚,会有多少万双鞋子站在床下或者椅子下,而它们的主人却躺在床上蒙头大睡啊!
鞋子也睡觉吗?不睡,鞋子永远不会疲倦。不信,你听——
有一天晚上,我爸爸左脚的鞋对右脚的鞋说:“我对跟着爸爸到处走烦透了。一天到晚他想到哪儿,我就得跟到哪儿——从这儿到那儿,从楼上到楼下,从屋里到屋外。这回我要自己走,我要自己决定走哪条道。”
“我跟你一起去。”右脚的鞋连忙说。
它们俩从敞开的窗户爬了出去,来到漆黑的街上。邻居家夫妇的鞋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它们的邻居的鞋也跟了出来,邻居的邻居的鞋也加入进来,所有的鞋都聚集在街上。
队伍很快扩大到足以举行游行了。高跟鞋咯噔、咯噔,大皮鞋咔咔、咔咔,胶鞋嚓嚓、嚓嚓。鞋,鞋,鞋,越来越多——旧的,新的;锃亮的,磨破的;棕色的,黑色的;大的,小的……它们走啊,跑啊,跳啊,统统一反常态,因为这是自由大游行,它们的主人的脚都还在床上歇着呢。
“左右找对儿!”有谁在叫,“用鞋带相互拴好。”
可是,奶奶的左脚鞋找不到右脚鞋,没有鞋带的鞋更没办法相互拴到一块儿。“你在哪儿?你在哪儿?”询问声在黑暗中回响。“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回答声从周围响起来。到底谁和谁是一对?左脚的找右脚的,右脚的找左脚的,一片大乱。“别找了!”有只鞋大喊,“从现在起,每只鞋各自独立,我们用不着配对了。”
队伍又向前走去。单只的左脚鞋旁边走着没配对的右脚鞋。噼里啪啦,高贵的锃亮的皮鞋争先恐后地踏过水洼,而那些又破又脏的旧鞋则踮起鞋尖儿,小心翼翼地绕开泥地。老人的鞋又蹦又跳,孩子的鞋却迈着迟缓而稳重的步子。这些鞋这会儿终于成为自己的主人了。这段时间真是太好了,太棒了,太来劲了!
然而,快乐终究要结束的。太阳露出脸来,金色的光线驱走了黑暗。
“我们必须回去了!我们得在人们起床之前赶回家里呀!”鞋们吵嚷着……快乐的游行变成了惊恐万状的混乱。
大多数鞋都迷了路,不知家在何方。太阳升高时,它们还在街道上跌跌撞撞地走着,咯噔、咯噔,咔咔、咔咔,嚓嚓、嚓嚓……靴子踩着了拖鞋,球鞋被自己的鞋带绊倒,鞋头撞上了鞋头,鞋跟儿踏着了鞋尖儿。
太阳越升越高。
“快,快呀!我们要来不及了,快进屋里去!”
许多鞋爬进自己所能看到的第一扇窗户,把自己安顿在所能找到的第一个床下。两只男人的左脚鞋在奶奶的床下找到了位置,两只雨靴来到了只有两岁的卡罗琳的床下面。我爸爸起床后在床下发现了一只女人穿的浅口无带皮鞋、一只蓝色的旅游鞋、一只左脚拖鞋,还有一只男孩子的右脚鞋。
“这到底……”我爸爸说。
“这到底……”全镇的人起床后都这么说。
那天早晨,人们只好一拐一拐地走着去上班、上学,因为他们的鞋都不合脚,不是大就是小,要不就都是右脚鞋,或全都是左脚鞋。咯噗、咔嚓、嚓咯……奶奶在家里穿着袜子做事,而卡罗琳干脆光着脚丫。
人们相互问:“我的鞋在哪儿?谁穿了我的鞋?”大家相互察看对方的脚,不时听到有人喊:“啊,我的棕色左脚鞋在哪儿呢?”或者,“哟嗬,你穿的是我的红凉鞋!”……渐渐地,人们都准确无误地找回了自己的鞋。
只有我爸爸比别人花的工夫长一些,因为他的左脚鞋爬到了一棵树上,三天以后才被风刮到了地面上。
发稿/庄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