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猎熊

我的父亲和祖母用一只装上了奶头的瓶子把小狗喂大了。

这只小狗少见的活泼。它长出牙齿后，开始啃一切它所看到的东西。但是我父亲对它非常有耐性。他不仅没有打过它，甚至连一句不好听的话都没有对它说过。

莱依长大一些后，开始在村庄里追逐鸡和猫，父亲顶多有时候向它吆喝一声：

“莱依，回来！回来！”

等莱依回来了，父亲就语气温和地对它说：

“哎呀呀，小莱依，你犯错误了！这样可不行。你懂吗？——不行！”

聪明的小狗听懂了。它不知不觉把尾巴一夹，两只眼睛惭愧地瞅着旁边。

父亲向祖母说：

“可不能对莱卡狗抬手，做出要打它的样子。主人是它最好的朋友。你只要打它一次，那就完了，要恨你的。只能靠语言来管教它。”

只有一件事，他怎样管教莱依，不许它干，也还是改不了——就是追逐大雷鸟和松鼠的爱好。等莱依长大了，跟着我父亲去打猎的时候，它总那样做。

莱卡种狗怎样做呢？它在地上闻出大雷鸟的气味时，就把它撵得飞起来。大雷鸟逃到树枝上去，在树枝上走来走去，按自己的方式从那儿嘲笑和痛骂莱卡种狗。它知道狗不会上树。

一只好的莱卡种狗遇到这情况，会坐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雷鸟，汪汪地叫。为的是让主人知道，它找到了一只大雷鸟，使大雷鸟落在那里了。大雷鸟这时把注意力全集中在莱卡种狗身上，猎人很容易偷偷地走到射程内来开枪。

这种追野禽的莱卡种狗叫做“办小事的狗”。它们见了松鼠也叫。

我父亲却想把莱依训练成“猎兽的狗”，教它专追个儿大的野兽。猎兽的狗就不应该尽注意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不然会怎样呢？当猎人去打驼鹿或者狗熊的时候，原始森林里到处都是大雷鸟和松鼠，狗朝它们汪汪一叫，大野兽就会跑掉。

我祖母详详细细地给我讲了这些事情。这些事情，我全应该知道，因为将来我也要成为一个猎人的。祖母还答应给我买支猎枪——等她攒够了钱就买。

父亲希望莱依是一只猎大兽的狗。可是，莱依只要一闻出松鼠或雷鸟的气味，那么连拖都拖不走它了。父亲只好那样做：他打死一只雷鸟，再打死一只松鼠，全绑在莱依的背上。不管莱依跑到哪儿，它都能闻到雷鸟和松鼠的气味，可是又无法把它们从背上弄走。

过了不久，莱依已经对雷鸟和松鼠腻味得要命了，简直一闻到它们的气味就烦。当然，它再也不在原始森林里追逐雷鸟或松鼠了。

三年以后，莱依成长为一只很出色的猎狗。它会跑在父亲的前面，在原始森林里拦住一只正想逃走的驼鹿。还会从北方野鹿群里撵出一两只野鹿，使它们径直朝主人的方向跑过来。它的力气非常大，有一天，竟咬死一只扑到它身上的大狼。

后来，我父亲终于带着莱依去猎熊了。

他们找到一只大兽的足迹。那只大兽的巨大脚爪，在雨后的泥泞地上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小坑，使人看了都害怕。莱依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但是它勇敢地冲向前去，很快就追上了那只正不慌不忙朝山里走去的熊。

父亲看见莱依一口咬住熊的大腿——毛蓬蓬的“裤子”，当熊迅速回过头，想给它一巴掌的时候，它又动作灵活地跳到一边。

熊刚想继续往前走，莱依又向它进攻。

父亲追上前去，开了一枪，但是仓促中只给熊挂上一点轻伤。熊激怒了，一下子朝父亲扑过来。父亲没来得及放第二枪，竟被那只骇人的猛兽用脚掌击落了他手中的枪。眨眼之间，父亲已经仰面朝天，被那极重的大兽压在身下。

父亲以为自己准没命了，哪知熊忽然向上伸着两只前爪，从他身上摔了下去。

父亲急忙跳起身来。

莱依紧紧地咬住了熊的耳朵，悬挂在熊的背上。

世上真没有这样一只狗，能独自打败一只凶猛的大熊。连最勇敢的莱卡种狗，也只敢从后面向这样的野兽进攻。

幸而父亲及时地拾起了掉在地上的枪，在熊咬死莱依之前，开枪打中了熊的要害。熊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死了。

当初曼西族猎人说的话真的被证实了——忠实的莱依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救了我父亲的命，我父亲又救了莱依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