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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公共知识分子的产生及其特征

2013-04-29封哲学孙津

理论观察 2013年7期
关键词:公民意识知识分子

封哲学 孙津

[摘 要]由于“知识分子”这一概念含义过于宽泛,缺乏针对性,因此,需针对不同的知识分子群体特征,区分出这一知识分子群体所代表的知识分子类型,进而对其含义做更为精准的理解。中国公共知识分子作为知识分子群体的重要组成部分,产生于20世纪80年代,其应具有如下特征,即严格的自律性、鲜明的公共性、以及描述性大于批判性等。虽然当前阶段中国公共知识分子群体存在一些乱象,其应有功能也没有得到最大发挥,但从长远来看,其前景是乐观的。

[关键词]知识分子;公共知识分子;公民意识

[中图分类号]C9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2234(2013)07 — 0063 — 02

知识分子研究并不是一个新鲜话题,在某种程度上,它是知识分子自省的一种方式。国内外知识分子研究著作汗牛充栋,然而,阅读这些著作时总有一种理不清头绪之感。究其原因,一方面,中西方不同学者对知识分子概念的理解大相径庭;另一方面,知识分子历史源远流长,伴随着时代的变迁不断呈现出新的类型、新的特征。基于此,本文着力探讨诞生于上世纪80年代的中国公共知识分子群体。

一、公共知识分子问题研究的必要性

综观国内外知识分子研究的相关著述,关于知识分子的定义成百上千并无公认定义。国内研究者界定知识分子概念时大致有两种方式:一是从概念理解到分类方法均沿用西方知识分子理论,向中文读者阐释各种理论的同时,指出知识分子群体应具有的特质,如知识性、精神性、批判性等;二是从汉语语境对知识分子概念的一般理解出发,试图给出一个能够囊括所有知识分子类型的定义,这种定义要么极为抽象要么极为宽泛,根据何种标准对这一庞大的知识分子群体进行分类,是这类研究者下一步要做的事。这两种看似矛盾实则相互补充的界定方式启示我们,在进行知识分子研究时,需根据不同的知识分子群体特征,区分出某一部分知识分子群体所代表的知识分子类型,进而对其内涵做更精准的理解。

公共知识分子概念出自美国学者拉塞尔·雅各比于1987出版的《最后的知识分子》一书。雅各比在书中忧虑地认为,美国公共知识分子群体历史性地消失了,即使公共舞台上仍有公共知识分子的身影,但他们乃是1940年代以前出生的,成为了美国最后的一代公共知识分子。雅各比详细论证了他所提出的公共知识分子正在走向消逝的观点。而关于公共知识分子概念,他只给出了“为有教养的读者写作”这一模糊界定。

公共知识分子理论自20世纪90年代末传入中国后,很快引起了国内知识分子研究者的兴趣,并成为国内知识分子问题研究的重要领域。不过,与雅各比所描述的美国不同,国内知识分子研究者一般认为,中国公共知识分子群体诞生于20世纪80年代。个别学者认为最早的公共知识分子言论出现于20世纪70年代末一些体制内的理论家为改革开放路线呐喊论证所发出的言论。〔1〕

20世纪80年代中国公共知识分子得以诞生,有如下三方面的原因:第一,“文革”结束后,党的知识分子的政策发生了重大调整,其内容由“文革”结束初期的“拨乱反正”到80年代转变为“落实政策”,党对知识分子进行重新定位,曾经被错划为“右派”的知识分子得到平反,“文革”中遭受压制和打击的知识分子不再受各种运动的冲击,知识分子重新走上工作岗位,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第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教育、科学技术、文化事业开始受到重视,全社会“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尊重知识分子”的风气逐渐形成。与此同时,一部分经历了“文革”的老牌知识分子发挥余热,极大地带动和引导年轻知识分子就国家、社会各种问题进行深入思考并发言。第三,沐浴着改革的新风,思想解放运动一波又一波。70年代末的“真理标准大讨论”、80年代初的“人生观大讨论”、80年代中后期的“文化热”……有力催生了公共文化生活,为公共知识分子的诞生提供了充足的土壤,从中涌现了大批著名的公共知识分子,其言论成为影响公共舆论的重要力量。基于上述三方面的原因,中国公共知识分子诞生之初便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出现在公共舞台上。虽然上世纪80年代仅仅是公共知识分子的萌芽阶段,普通民众很少参与各种公共文化讨论,但中国公共知识分子诞生之初便在公共文化生活中发挥着重大作用是不容置疑的。

90年代开始,中国公共知识分子面临改革开放进一步深化、发展市场经济的有利条件,市场经济中的自由、平等和契约精神助推了公共知识分子的成长和成熟,当然公共知识分子也面临一系列外部环境造成的困境和自身发展的瓶颈,一方面,80年代末90年代初受国内外政治环境因素的影响,公共知识分子的活动舞台受到限制,这导致了公共知识分子内部出现分化和公共文化生活的断裂;〔2〕另一方面,伴随着90年代中期开始的大学扩张和高校管理体制改革,公共知识分子纷纷“背对公众,面向学院”,这种转向使其在公共生活中趋于沉寂,而学院派专家、学者和教授随之大规模出现。

进入21世纪,一部分公共知识分子在自我沉淀的基础上重新扬帆起航,在各类公共讨论中,他们扮演着设定公共议题、引导舆论的角色,并发挥着促进各类公共事件合理解决的功能,最为明显的例子是2003年的“孙志刚事件”。2004年《南方人物周刊》首次开展“影响中国——公共知识分子50人”评选活动。此时,对公共知识分子理论的探讨也在知识界如火如荼地展开,虽然其中不乏知名学者发出的质疑声音,但公共知识分子这一称谓开始深入人心。然而,近五年来,公共知识分子经历着自其诞生以来最为沉重的危机,即有可能失去公众的信任。以2011年末的“方韩大战”为标志性事件,“公共知识分子”骤然变成了骂人的“公知”。 同时,该群体乱象丛生,各种虚假的“伪公共知识分子”趁机混入其中混淆公众视听。信任危机的表象背后潜藏的是中国公共知识分子自身的缺陷。作为公共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公共知识分子群体的病态警示我们,如果没有及时诊断并对症下药,那么其将严重危及公共生活本身。

二、中国公共知识分子的特征

那么究竟何谓真正的公共知识分子?

当前,国内外学术界对公共知识分子定义同样莫衷一是,观察研究者给出定义的过程,发现大都是从公共知识分子的群体特征着手进行界定。这些特征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其一,公共知识分子首先是专业的知识分子,他必须是在某一专业领域有一定造诣或影响力的人物;其二,公共知识分子必须具有公共性,主要表现在其就公共事务或社会热点问题,从公共立场和公共利益出发,面向公众发言;〔3〕其三,公共知识分子同时是业余知识分子,他出于责任和良知关注公共生活和公共问题,在公共事务上扮演着“业余者”的角色。〔4〕顺着上述从群体特征入手界定公共知识分子的思路,结合当前中国公共知识分子现状,笔者认为,在对公共知识分子进行界定时,应突出其与一般知识分子不同的特质。

(一)鲜明的公共性

与一般知识分子相比较,公共知识分子最突出的特征当然在其公共性。这里的公共性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首先,他所活动的领域是公共领域而非私人领域,作为公共领域的重要主体,公共知识分子要遵守公共领域的道德和规范,近年来,公共知识分子声名日衰的主要原因是一些“伪公共知识分子”不遵守公共生活的道德和规范从而破坏了公共知识分子群体形象;其次,既然公共知识分子活跃于公共领域,那么他在公共舞台上所探讨的主题必须是公共生活中的各种公共事件,在其力所能及范围内,其应对公共事件表示关怀;再次,在公共领域中就公共事件发言时,公共知识分子所言说的对象是社会公众或主管公共事务的政府部门,而不是公共知识分子所从事职业之中的同行,这就要求公共知识分子用普通大众所能理解的公众语言而非学术语言进行对话;最后,公共知识分子的本职工作可能是学院中的学者、教授,但当他在公共领域中就公共议题面向公众发言时,所要维护的必须是公共利益,而非集团利益或私人利益等。

(二)更多的表述性

伴随公共性而出现的是公共知识分子另外一种被研究者所忽视的特质即表述性(或描述性)。这一点主要是相对“批判性”而言的,笔者并不否认公共知识分子应具有批判性,但在公共生活中,公共知识分子不能刻意追求批判,其所做的更多应是阐明事实、陈述观点、理性分析,并提出促成公共事件合理解决的建设性建议。如果公共知识分子一味追求批判,那么可能的后果是造成公共讨论的中断,甚至造成公共知识分子群体内部分化,最为严重的后果是站在不同观点队列之下的公众之间的严重对立而出现“站队骂架、共识全无”的局面。观察当前网络中出现的各种公共讨论现实进展情况,暴戾气息始终贯穿着一些公共讨论的始终,这样充满火药味的讨论往往无果而终,这种局面的出现公共知识分子应承担一定的责任,面对激情有余、理性不足且不明真相的公众,公共知识分子的发言更多的是应引导其理性思考、遵守公共规范和秩序。表述性对于当前中国公共知识分子而言是比其批判性更为急需具备的特质。

(三)严格的自律性

自律性是真正的公共知识分子所应具备的最根本特征。公共知识分子活跃于公共舞台,因此,在商业化的巨大诱惑和权势的重重打压之下,公共知识分子如何才能不屈从权势和金钱以保持自身独立,这几乎是关系公共知识分子生死存亡的关键点,对此,唯一的药方是洁身自好。这种自律性不仅在于其关注公共事务的自觉性,更在于其所服膺的是自己真正信仰的事实、理念和真理。公共知识分子区别于其他知识分子最根本的标志在于约束公共知识分子的不是市场的商业逻辑和国家的政治权威等他律机制,而是公共生活中的事实和真理等被公共知识分子的理性能力所认识,并为他们内心真正信仰的一套自律机制。

因此,笔者认为在当前真正的公共知识分子应具备上述三种特征:最根本的特性是受“自律”机制约束从而服膺事实和真理而非金钱和权势;最明显的特性是“公共性”,也就是针对公共事件从公共立场为公共利益面向公众发言;在当前中国,公共知识分子在公共讨论中就公共问题发言时,其表述性分析功能应大于批判性功能。

三、中国公共知识分子的发展可能

毋庸讳言,当前中国完全具备上述三种特征的公共知识分子并不多见。中国公共知识分子的发展前景将是如何?以下是笔者的简要分析。

在短时期内,当前公共知识分子群体存在的一些乱象还将持续。这一方面是由于公共生活本身还处于不完善阶段,普通公众作为公共生活的最重要主体,其公民意识和权利意识还处于初醒阶段,公共生活理念、规则和秩序等规范公民行为的一系列外在机制仍处于建构当中。另一方面,公共知识分子自身仍存在诸多缺点,自律性和公共性的相对缺失,致使一些“伪公共知识分子”有机会大行其道。这样一来,存在自身缺陷的公共知识分子加上不成熟的公众在不完善的公共生活中间,乱象自然难以避免。这时公共知识分子主要作用在于启蒙和自我启蒙。在启蒙公众方面,应着力发挥描述性功能,向公众阐明事实和进行理性分析;在自我启蒙方面,应着力增强自律性和公共性,致力于成为真正的公共知识分子。

从长远来看,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及公民社会的成长、成熟,公共知识分子的活动舞台将越来越宽广,公共知识分子群体存在的乱象也将逐渐消除,其在公共生活中所发挥的作用则将日趋稳定化和常规化,这时公共知识分子面向公众发言时可以更侧重发挥其批判功能。这里最为关键的是随着公共生活中各种公共理念、规则和秩序的养成和完善,民众和公共知识分子都从中得到成长,从而在公共生活的各主体之间形成良性循环关系。在这一漫长的过程中,正是公共知识分子在前期阶段,通过对公共事务的关注、以及在侧重表述性的同时保持合理的批判性,公共知识分子的言行逐步影响和提升民众的公民意识和相关素养而形成的结果。

〔参 考 文 献〕

〔1〕徐友渔﹒当代中国公共知识分子的生成〔J〕﹒当代中国研究,2004,(04)﹒

〔2〕许纪霖﹒中国知识分子十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

〔3〕许纪霖﹒中国知识分子十论〔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

〔4〕爱德华·W·萨义德﹒知识分子论〔M〕﹒单德兴,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2﹒

〔责任编辑:陈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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