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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第一大亨商战传奇

2013-04-29

创业家 2013年7期
关键词:吉本德鲁伊利

德比尔特是美国历史上第三大富豪,身价远超今天的比尔·盖茨。1877年过世时,他的资产占到了美国整个货币流通量的1/9。

19世纪50年代,他在中美洲的个人影响力甚至超过了白宫。1867年,为了让纽约中央铁路公司屈服,他让所有从西部前往纽约市的火车停运。1869年,他凭一己之力化解了华尔街的恐慌,避免了可能带来多米诺骨牌效应的经济萧条……

同时代的商人鲜有人能与他相匹敌。在他面前,19世纪美国商业大亨老约翰·洛克菲勒、安德鲁·卡内基、J.P.摩根都只能算是后起之秀。反对者说他是一个大无赖,崇拜者视他为最卓越的精英领袖。无论如何,范德比尔特是美国“镀金时代”的开创者,他的发迹史成为那个弱肉强食、腐败横行的时代的商业传奇。

吉本斯对奥格登之战(1818年)

吉本斯对奥格登之战,从私人纠纷演变为一场针对蒸汽船垄断权的斗争,也成为美国最高法院第一起有关商业条款的案件。范德比尔特参与了整个过程,也了解了商业如何与法律和政治勾结。

1794年,范德比尔特出生在美国东北部史坦顿岛上一个古老的荷兰家族。与曼哈顿和美国大陆隔海相望的生活使岛上的移民培养了一种空间感,让他们的生活围着商业打转。范德比尔特11岁时就学会了如何把舵、扬帆、抢风调向,和父亲在帆驳船上并肩作战;12岁就懂得了抵押物品来借钱。在他的青年时期,离开农场、借助大海来谋生的渴望从来没有停止过。

1813年,范德比尔特用辛苦攒下的钱在新泽西州订制了属于自己的帆驳船,成为独立的船夫。同年,他与自己的表妹索菲娅·约翰逊完婚后,终于实现了早年的愿望,搬到了向往已久的纽约市。1815年是范德比尔特崛起的一年,他组建了自己的船队,逐步成为一名商人,并用三年时间就迈入了富裕阶层的行列。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将船队卖掉,去为托马斯·吉本斯打工。托马斯·吉本斯是一位极其富有的水稻种植园主,同时经营蒸汽船业务。通过自己的雇主,范德比尔特第一次看到了商业如何与法律和政治勾结。

1807年,美国发明家罗伯特·富尔顿打造了第一艘蒸汽船,并在纽约和奥尔巴尼之间开通了一条航线。富尔顿的资助者—纽约州首席法官利文斯顿利用手中的权力,垄断了纽约州的蒸汽船行业,并且可查封从其他州进入纽约水面的蒸汽船。1813年,利文斯顿辞世。同年,吉本斯的邻居兼商业伙伴亚伦·奥格登担任了新泽西州的州长。奥格登同时也是一个蒸汽船企业家,他立即对纽约州的蒸汽船垄断权发起了攻击,反对纽约州对其与新泽西州的共有水面行使主张权。

经过一场激烈的交锋,利文斯顿的继承人成功地捍卫了自己的垄断权,但也对奥格登做出了妥协—奥格登可以在伊丽莎白镇和纽约之间经营他自己的蒸汽船。奥格登最初是垄断权最强有力的挑战者,最终却成为了它的同盟军。

从表面来看,吉本斯似乎与奥格登非常相似:他们属于同一个党派,经营同样的业务,而且都拥有贵族身份,但吉本斯傲慢自大、脾气暴躁,奥格登则老谋深算,极其伪善。就如同一出希腊悲剧,相同的职业和不同性格决定了这两个原本是朋友的人注定会分道扬镳。

冲突的起因是奥格登在续租蒸汽船码头的问题上与吉本斯发生了争执。随后,奥格登甚至还介入了吉本斯与妻子、女儿和女婿的遗嘱大战,为那些被剥夺了继承权的家庭成员出谋划策。他希望借此给吉本斯施加压力,却点燃了吉本斯心头的怒火。更加火上浇油的是,奥格登拿到了一张由吉本斯开给第三方的过期期票,然后将期票存入自己在纽约的银行。1816年5月30日,银行起诉吉本斯不支付期票,并导致吉本斯被捕。吉本斯保释了自己,满腔怒火地返回家中。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吉本斯向奥格登发出战书要求决斗,但奥格登却控告吉本斯未经许可非法闯入他人住宅并且发起决斗,吉本斯再次被捕。

几次受辱之后,吉本斯决定用另外的方式报仇雪恨,那就是在伊丽莎白镇和纽约之间经营自己的轮船,将奥格登挤出蒸汽船行业,通过直接的竞争将他送入债务人的监牢。而执行这场商战的任务,就落在了范德比尔特的头上。

1818年10月,24岁的范德比尔特接管了116吨重的贝娄娜号,指挥这艘船在宽敞的海湾和狭窄的范库尔水道上行驶。但行驶了还不到12趟,他就在纽约的港口遇到了传票投递员。奥格登向纽约州的大法官法庭申请了禁令,控诉吉本斯违反垄断权。吉本斯对此早有预料,他立即开始上诉,要求解除纽约州对蒸汽船的垄断权。面对法院的指令,范德比尔特借助自己的厚脸皮和灵活多变的策略,让贝娄娜号一直在通往曼哈顿的路线上航行。

1820年初,纽约州召开了宪法会议,希望建立一个更民主化的政府。在特伦顿,新泽西州的州议会通过了一部报复性的法案,只要吉本斯的船只被他人依据纽约州的垄断法扣押,他就有权扣押对方的船只。法案出台后,吉本斯立即扣押了奥格登和利文斯顿的船只,迫使他们同意贝娄娜号能够进入纽约,商业战开始加剧。与此同时,吉本斯向最高法院提起的上诉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在这场战争中,范德比尔特的战场设在水面上。他驱使自己的船员们在这场商业竞赛中跑在前面—他所指挥的贝娄娜号与利文斯顿的橄榄枝号展开了一场水上速度竞赛。同时,他也越来越频繁地担任起吉本斯的总代理,穿梭于纽约的街道支付账单、收集情报,并且拜访律师。这些经历让他离开了由甲板水手、潮汐和机械故障组成的世界,进入了一个羽毛笔和领结的世界,而他也如饥似渴地学习着。

1822年年初,范德比尔特和吉本斯一起商讨后,将前往费城的费用大幅削减至2.5 美元。这个举动给贝娄娜号带来了更多的业务量,将奥格登逼至了破产的边缘,他向吉本斯请求休战,但只是徒劳。3月,奥格登意图将其下的阿塔兰忒号出售,但却找不到买家,甚至连家财万贯的利文斯顿家族也开始变得恐慌。

1824年3月2日,旷日持久的吉本斯与奥格登大战随着法官约翰·马歇尔的判决宣告结束—蒸汽船许可终结。根据最高法院的裁定,利文斯顿家族不能再凭借垄断权阻止其他州的蒸汽船进入纽约水面。裁定以国会对洲际贸易拥有专属管辖权为依据,否决了纽约州的蒸汽船垄断权,驳回了各州在该领域拥有同等权利的主张。从实践的角度来看,它公开支持了美国法律,以及美国文化中日渐壮大的、崇尚竞争的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

这场轰轰烈烈的吉本斯对奥格登之战,从私人纠纷演变为一场针对蒸汽船垄断权的斗争,也成为美国最高法院第一起有关商业条款的案件。范德比尔特参与了整个商战过程,他和吉本斯帮助蒸汽机发挥了巨大的潜力,也推动了当时美国商业社会的重构。

哈莱姆股票阻击战(1863年)

哈莱姆股票阻击战让因腐败而著名的纽约市政府受到了惩罚,也因为牵涉到庞大的资金吸引了华尔街史无前例的关注。范德比尔特凭借此役教训了自己的对手,也达到了个人事业的巅峰。

吉本斯离世后,1827年,他的儿子威廉·吉本斯将伊丽莎白镇岬角的摆渡经营权租赁给了范德比尔特,之后又陆续将贝娄娜号、蓟草号和天鹅号出售,把码头出租,让以自己家族命名的事业变为了历史。

1828年初,范德比尔特开始自立门户,成为了独立的蒸汽船企业家。他用吉本斯传授的知识来打造自己的事业,在其后10多年里逐步发展壮大。到50岁刚出头时,范德比尔特已经垄断了纽约到新英格兰的蒸汽船运输,并因此得到了“海军准将”的称号。

与此同时,从19世纪30年代开始,范德比尔特就涉足铁路行业;到60年代,他逐步控制了将曼哈顿与世界其他地方联系起来的多条铁路,打造了纽约和芝加哥之间强大的纽约中央铁路系统。他以哈莱姆铁路公司为基础,吞并了哈得孙河铁路公司、纽约中央铁路公司、湖岸与密歇根南方铁路公司以及加拿大南部铁路公司,逐步打造自己的铁路王国。

然而,范德比尔特刚刚就任哈莱姆铁路公司总裁,公司就受到了纽约贪官们的攻击。这些贪官是市议员,也是哈莱姆铁路公司从前的盟友。他们的计划非常简单:卖空哈莱姆铁路公司的股票,利用职权撤销其在百老汇大街上经营有轨街车的特许权,然后在股价暴跌之后低价买入,从中赚取差价。对范德比尔特而言,被攻击的哈莱姆铁路公司是他所钟爱的项目,他本想通过这个项目来展现自己的经商才能。

1863年6月25日,哈莱姆之战拉开了序幕。当天的开盘价为83.25美元,但卖单潮水般从市政厅发出。下午4点,议会就废除百老汇街车经营许可权一事进行投票,哈莱姆铁路公司的股价在证券经纪人公会内迅速跌至72.5美元。但范德比尔特已经布下陷阱,他准备垄断整个市场,全单买入议员们所抛出的股票,等卖空者准备从市场中再次购入股票进行交割时,他们会发现市场上根本无股票可买。

在华尔街,囤积股票并非什么新鲜手段,但范德比尔特这次行动的规模前所未有,风险非同一般。他必须赊购,以此来保证买入的速度。一点点差错就会带来灾难;他必须控制所有的股票,否则就无法从卖空者手里榨到钱财。

6月26日上午,在华尔街,交易者们紧张不安地等待着哈莱姆铁路公司的股价跳水,因为公司的特许权已经在前一天被撤销。《纽约先驱论坛报》报道称:“可股价不跌反涨,今天涨至97美元,让卖空者们措手不急,所面临的严重损失更是前所未有。”卖空者孤注一掷,希望通过抛售来拉低价格,而随着经纪人的不断买入,范德比尔特的负债数字也在大幅增加。部分卖空者变得恐慌,开始借入股票来进行交割(而不是亏损买入股票),他们在借入股票时必须支付每天2%的利息。但哈莱姆铁路公司的股价还在继续上涨,6月27日达到了101.5美元,6月28日涨至106 美元。“哈莱姆铁路公司的股票卖空之战被证实是有史以来最惨重的战事。”《纽约先驱论坛报》评述说。

随着哈莱姆铁路公司的股价不断上扬,卖空者意识到,自己正在通过第三方经纪人从范德比尔特手中借入股票。他狡猾地将手中的股票借出,帮助对手同自己进行交割,不仅愚弄了对手,也榨取了他们的金钱。那些对手被逼上了绝路,他们无法按照承诺的条件进行股票的交割。这种状况每持续一天,他们就要多支付一天的利息。

对于纽约市那些以贪污而著名的议员们来说,范德比尔特的复仇行动是一种奇耻大辱。他们“灰溜溜地回到华尔街”,却发现哈莱姆铁路公司的股价又涨了2美元。范德比尔特最终同意他们以一定的(高)价格来履行自己的合同。6月29日,纽约市议会恢复了百老汇有轨街车的许可。在适当榨取敌人之后,范德比尔特让股价降了下来。

这场哈莱姆股票阻击战在多个方面都具有重要的意义。首先,范德比尔特让因腐败而著名的市政府受到了惩罚,在心存不满的纽约人心中引起了共鸣。此外,这次阻击战牵涉到庞大的资金,也吸引了华尔街史无前例的关注。这次阻击战之后,范德比尔特手中持有的哈莱姆铁路公司的股份大幅增加。在典型的阻击战中,获胜的买空者往往会将购入的股票全部卖出,但范德比尔特继续持有了自己购入的大量股票,在公司所占股份从不到1/4增至近1/3。最终,这场阻击战让哈莱姆铁路公司成为范德比尔特打造铁路王国的基础。

伊利大恶战(1868年)

伊利铁路大战堪称美国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权钱大战,也是范德比尔特铁路生涯中最严重的一次败仗。在大力推动市场经济形成之时,范德比尔特也加剧了一些如贫富严重分化、权力集中在个人手中等永远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

19世界60年代末,纽约中央铁路、宾夕法尼亚铁路和伊利铁路共同支撑着从美国中西部到纽约市的陆路运输,范德比尔特希望在这三条相互激烈竞争的铁路之间寻求妥协,以维持价格同盟。可是,对铁路运营毫无兴趣、一心只想靠操纵股市大发横财的德鲁控制着伊利铁路,使得范德比尔特的如意算盘每每落空。被德鲁惯用的欺骗伎俩彻底激怒的范德比尔特最终下决心,再次动用他的巨额财产在华尔街收购伊利铁路的股票。这揭开了伊利大恶战的大幕。

范德比尔特计算好了自己的钱袋子,准备孤注一掷拿下伊利铁路。他唯一担心的是德鲁故伎重演,增加市场上的流通股给股票注水,那样一来收购就成了无底洞。

1868年1月26日,范德比尔特找到了曼哈顿地区的巴纳德法官,让他颁布一个法令,禁止任何伊利公司的债券转换成股票,同时也明令禁止德鲁本人“卖出、转让、交付、处理和放弃”所持有的伊利铁路股票。巴纳德言听计从,很快颁布了法令,德鲁似乎得到了控制,伊利铁路也似乎成为范德比尔特的囊中之物,但是范德比尔特严重低估了德鲁。

为了让范德比尔特的企图落空,以德鲁为首的伊利铁路公司董事开始对股票进行掺水,其规模和速度前所未有。从本质上来说,他们计划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通过债转股让范德比尔特被新股票所“淹死”。接着,德鲁开始将伊利铁路公司的股票大量卖空,买家就是范德比尔特。德鲁同时也精心谋划,让他人出面对这些新股票进行交割,避免让法院发现自己的行为。陷阱已经挖好。

范德比尔特遇到了麻烦,为了收购伊利股票,他已经开始负债,而如果退缩,伊利股票股价将一落千丈,他的巨额财富将瞬间化为乌有,此时的他决意要将德鲁逼上绝路。他拼命用保证金购入价值数百万美元的、可疑的伊利铁路公司股票,他自身的财富也因此岌岌可危。据传闻,范德比尔特曾给银行施加压力,要求它们贷款给自己,否则就将手中的纽约中央铁路公司股票全数抛空,导致一场大恐慌。如果这些谣言有一半是事实,那他当时可真是破釜沉舟了。

巴纳德法官决定终止这场闹剧,他对伊利铁路公司的董事会发出藐视法庭的传票。于是,伊利铁路公司的高管们在席卷了范德比尔特的几百万美元后仓皇逃离纽约,连夜坐船去了泽西市。

这场战斗并没有结束,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德鲁一伙继续疯狂地贿赂立法机构以使胜利的天平倾向自己。最终,两败俱伤的范德比尔特和德鲁达成了妥协。在股市中屡试不爽的范德比尔特未能如愿以偿地控制伊利铁路,而德鲁虽然暂时击溃了范德比尔特,但也好景不长,很快在新一轮的伊利股票投机战中落败于他原先的盟友—古尔德和菲斯克。

今天的人们也许很难想象,19世纪中期美国政府的腐败是多么彻底,股市则为权钱交易提供了最完美的平台。在有关证券的法律法规严重缺失的当时,在股市中兴风作浪的投机商无一例外地都豢养和控制着忠实于自己的法官,这些法官竭尽所能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来影响股价的涨落,为其各自主子的投机活动效力。事实上,股市投机者的博弈,在很大程度上变成了一场腐败的立法官员竞相订立和随意篡改股市规则的游戏。同样,股市博弈的结果,更多地是取决于立法官员们侵害公权的无耻的程度和技巧的高下。

伊利铁路大战堪称是美国历史上最惊心动魄的权钱大战,也是范德比尔特铁路生涯中最严重的一次败仗。他将人逼上绝路的举动失败了,而且损失庞大,可能高达100万美元。事实上,最要紧的并非这场逼迫战以失败告终,而是他在岌岌可危之际如何重整旗鼓,迫使敌人们将他大部分的损失一一归还。遗憾的是,范德比尔特永远无法恢复自己所失去的威望。

就在大力推动市场经济形成之时,范德比尔特也加剧了一些永远无法彻底解决的问题,例如贫富严重分化、权力集中在个人手中,以及在缺乏监管的市场环境下,欺诈行为和牟取私利的骗局遍地开花。没有人能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国家的经济格局,但也没有人能像范德比尔特那样,将手如此长时间、如此有力地放在经济杠杆之上。

前纽约市市长奥基·霍尔的评价或许可以概括范德比尔特的一生。“他充分体现了美国人的个性,他们最原始的资本就是独立的思想,是执行伟大项目的强大决心。正是这些让美国任何一个出身卑微的男孩都有机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伟大人物。”

—本文编自湛庐文化《第一大亨:美国商业巨擎范德比尔特的财富人生》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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