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构与解构
2013-04-29赵娟
摘 要:索绪尔的符号语言学促进了结构文学批评理论和后来的解构主义文学批评理论的产生和发展。但是前者侧重以语言结构相似的文本内部结构为基础,后者侧重探讨对文本的拆分和读者的阐释权,结构主义和解构主义文学批评理论的关系是辩证统一的,正如“孪生姐妹”一样。
关键词:符号语言学;结构主义;解构主义;辩证统一
作者简介:赵娟,文学硕士,研究方向:外国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
[中图分类号]:H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3)-8--02
一.结构主义文学批评理论与索绪尔符号语言学
任何社会活动的发生都有其哲学背景,结构主义文学批评理论的理论背景主要就是索绪尔语言学理论带来的革命性范式转换。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认为语言是一套符号系统,语言单位有两重性,一重是作为能指(signifier)的声音形象(sound image),一重是作为所指(signified)的概念(concept)。索绪尔认为符号的能指和所指之间的结合是任意的,无理据可言。换言之,语言是由任意性符号构成的。对索绪尔而言,语言系统是一系列声音差别和概念差别的组合,也就是说语言是形式,不是物质。在证明“语言符号的任意性和语言是形式”这个观点时,索绪尔举了下边的例子,“可以把语言比作一张纸,正面是思想,背面是声音,正面和背面无法切开,因此在语言中也不能把声音和思想分开,或把思想和声音分开”。( Saussure,1966:66)
索绪尔还认为符号的意义完全取决于它与其他符号的关系,或者其在整个系统中的位置。一个符号的意义是由这个符号系统中符号之间存在的差异所决定的,并不是由该系统以外任何事物所决定(Saussure,1966:1.20)。这也就是说,语言其实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系统。
索绪尔以前普泛地讲解语言的对象时,曾把它分为两个方面,一种是作为系统、体制或规范的语言(langue),另一种是受制于前者,并使前者具体化的言语(parole)。为了人们能够直观地理解他的这个观点,他又形象地把语言(langue)比喻为“象棋”的那套抽象的规则和惯例,而把言语(parole)比作真实世界中人们玩的一盘盘具体的象棋游戏。
其实,这两个方面不仅存在于“象棋”中,在其他的游戏过程中也是一样的。比如说我们玩扑克,玩扑克的游戏规则也独立地存在每一次的具体的出牌过程之外。即先有扑克的游戏规则,然后才有游戏双方根据这个规则的要求,在不违反规则的基础上具体地考虑他们自己的出牌方式。在具体游戏时,一张张扑克牌的组合与拆分,则又使游戏规则得以具体地体现在具体的游戏中。在我们的生活中,语言也是如此,“语言的本质超出并支配着言语的每一种表现的本质。索绪尔的这一观点表明,人的言语行为尽管千差万别,但都有共同的内在结构-语言。”(朱立元,2005:229)
结构主义文学批评便受到这一“封闭的系统”的影响,几乎所有的结构主义学者都继承了索绪尔符号语言学的思想,其目的在于揭示文学结构同语言结构的相似性。强调符号的意义不取决于现实,也不由说话人的主管意图所决定,因此作家和现实都应该被排除掉而不应作为阐释作品的出发点。而索绪尔符号语言学中语言和言语的区分也成为了结构主义文学批评寻求文本内在结构的出发点。在该理论中,langue指代文学整体,包括文学规则体系以及具体作品构成的各要素。把“具体的叙事文本称作“言语”,而把各种叙事共有的并蕴含其中的结构、规则系统称为“语言”。这是巴尔特在《叙事结构分析导论》一文中的观点。
语言构成了文学,而结构主义批评者却把文学又视为语言。在他们的眼中,文学或其规律等同于langue,按照这个规律创作的作品则等同于parole。然后把语言学中能指和所指的关系作为自己理论推导的基础,进而得出,一部文学作品在现实中没有所指,它的所指存在于文学系统之中”的结论。结构主义批评理论把叙事文学作为验证的该理论的对象,希望在自己的研究中能够找寻到文学本身存在的深层次的结构。即,在所有作品中共同存在的、基本的叙事结构并用这个结构反过来解释不同的叙事文学作品。
总之,索绪尔语言理论直接催生了结构主义。可以说,文学结构主义就是建立在索绪尔语言理论基础上的文学批评方法。因此,可以说,“结构主义文论最基本的观点之一就是把作品看成是一个独立、完整、封闭而又自足的系统。作品的封闭性自然使结构主义的“文本分析”把包括作品产生的社会和历史原因的考察以及创作主题等一切外部研究排斥在外,而仅把语言分析作为其研究的唯一内容。”(胡铁生,2006)
二、解构主义文学批评理论与索绪尔符号语言学
解构主义兴起于20世纪60年代末,盛行于70年代,主要领军人物首先便从结构主义阵营退出,转向解构主义的罗兰·巴尔特和另一位解构主义大师雅克·德里达。
其中,德里达的文学批评理论是建立在对“逻各斯中心主义”和索绪尔语言学的批判的基础之上的。德里达将西方自柏拉图以来以声音、言语来直接沟通思想而贬抑书写文字的传统,称为“逻各斯中心主义”。(朱立元,2005:301)“逻各斯中心主义”认定意义在语言之先,语言与思维是同一的,在诉诸语言之前即存在一个明确的中心或意义,语言只是表达意义的一种工具。
索绪尔语言学同样认为,语言符号的能指功能和所指功能是建立在声音形象(sound image)与概念(concept)完全吻合的前提下的,两者的统一使我们在没说或没写前就存在了能指意义。但索绪尔同时也承认差异性原则,即符号的意义存在于与其他符号的差异之中。也就是说,只有当其他符号不在场的情况下,在场的符号才有了意义。但是索绪尔的这个论述却存在着漏洞,这个漏洞首先被德里达发现并被其利用于自己的研究中。符號之间不能单独存在,只有当它与其他符号组合存在时才会有意义,单独的一个符号是没有意义的。换句话说,当符号组合在一起时,彼此的差异才使它们具有了实在的意义。这也就是说,不论是能指还是所指,以及能指和所指的关系通通都被解构了。为了能更明确地说明自己的这一理论,德里达根据自己的理解独创了“异延”、“播撒”、“踪迹”、“补充”等重要概念,并以此形成了自己的理论体系。他理论的核心是“延异”这个概念,“延异”是个合成词,由“迟延”和“分隔”组合而成。这也是为了说明词义由两方面决定,一是词与词之间的差别,一是词与词之间在应用过程中的组合。这两方面中的任何一方面或两方面的结合都可以创造新的词并在原来意思的基础上产生新的词义。由此可见,词义不是固定不变的,这样看来“传统形而上学企图追求和获得终极的意义”,就变成了不可能。德里达延异思想与传统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基本等级秩序是彼此相反的:“差异先于同一; 缺席先于在场; 多样先于单一;有限先于无限”。我们可以这样说,德里达的解构主义在“延异”的基础上不断发展完善。这个理论不仅动摇了“逻各斯中心主义”的传统地位,而且也促进了先前与此相关的哲学观念、语言学观念的进步和发展。
三.小结
结构主义者把索绪尔符号语言学应用于文学研究,认为文本的系统结构是单部作品意义的根据和来源,解构主义却与此相反,虽然其关注的也是文本,但是它否定文本中心和作者权威,关注重点转向对文学作品内在解构关注的同时,却特别强调读者参与与文本意义的创造过程。而解构主义的这一理论恰恰是利用了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的一个漏洞而创立的。索绪尔在其语言学理论中承认语言中存在无肯定项的差异。也就是说,他承认符号的意义在于与别的符号形成对立和差异,并在这种对立和差异中显现出来,但一个符号可以与无数别的符号形成差异,因此符号的意义就在无效差异的对立关系中变动游移。符号意义的这种变动游移会对语言结构产生什么影响,索绪尔没有进行彻底严密的阐述。解构主义者恰恰抓住了这一点,向结构主义发起了攻击。解构主义者认为,在一部作品中,出现的符号上都留有未出现的符号的意义(即索绪尔所谓的纵组合方面的对立项)的印记(trace)而这种印记使出现的和未出现的符号都显得若有若无,而且二者之间相互关联,所以任何作品里的文本都和别的文本相互交织,与别的文本相互吸收和转化,从而形成文学作品的“互文性”(intercontextuality)。所有的文本都是“互文”(intertext),而这种互文性决定了文学作品的意义是超出文本之外的和不断游移的,因此文学作品并不是由一一对应的能指和所指构成,也投有一个固定的结构,而是更像一个成分相互流通的网.一个无中心的系统,并无终掇意义。这个网上的每个符号都相互对立又相互关联,都在网上闪烁游移,而这种游动的符号最终凝聚到读者的阅读中。所以只有读者才对作品拥有发言权。但读者是千差万捌的,所以他们的理解也不会统一,他们对作品的体会也不可能具有终极意义。这样,解构主义者就完全否定了文学作品 “结构”存在的可能性。使结构主义的似乎明确的“结构”消失在符号的游戏之中,使文学批评运动转入了解构主义的浪潮。由此可看出,解构主义是建立在索绪尔符号语言学原作中的一些理论缝隙和弱点之上的。从这个意义上说,索绪尔符号语言学同样对解构主义的产生了重要影响,可以说结构主义和解构主义是符号语言学共时性角度上的孪生姐妹。解构主义对结构主义文学批评理论的核心内容既有保留又有取舍,正是这种革命性的变革,使两者具有了辩证统一的关系。
参考文献:
1. 羅兰·巴尔特. 叙事作品结构分析导论【A】张裕和译.符号学美学【C】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7
2. 朱立元.当代西方文艺理论【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5
3. 胡壮麟等. 语言学教程 【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7
4. 胡铁生. 结构与解构-基于文本的悖论与统一 【A】 东北师大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