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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常用骂詈语来看中国根深蒂固的男权意识

2013-04-29杨琳琳

青年文学家 2013年8期
关键词:女性解放性别差异话语权

杨琳琳

摘 要:传统“男尊女卑”、“夫贵妻荣”、女子“三从四德”的观念在中国社会流传了几千年,导致了男权意识在各个领域凸显。不管是社会生活、礼仪风俗、文学现象,细心观察,我们都能捕捉到这个观念的纵横恣肆。作为人际交往的语言更是留下了此类意识的痕迹,本文旨在从语言的一种特殊类型——骂詈语来看男权意识在中国社会根深蒂固的地位。常用骂詈语的内容、功用、性别差异、话语权都给这一论断提供了鲜活的例证。研究骂詈语的此类语用状态及背后的心理机制,也为女性解放运动提供了新的思路。

关键词:骂詈语;男权意识;性别差异;话语权;女性解放

[中图分类号]:H12[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13)-8--02

从原始社会对男性力量的推崇到盘古开天辟地、大禹治水,中国人对男性的崇拜开始孕育,到封建农业社会“君臣父子”的教化,男权意识在各个领域渗透、挥发,我们今天可以在史料、文学作品中看到各种男权意识的表现。历史不可抹去,文化和意识形态的观念更是影响深远,所以直至今天,我们很多人仍然将男性看做一种“安全感”“权力”“力量”的代名词。作为社会交际的重要工具——语言,不可能不反映这一社会意识,本文就选取了语言中很特殊的一种类型——骂詈语来看中国社会根深蒂固的男权意识。

骂詈语,顾名思义,就是指“骂人的话”。刘福根认为“所谓詈语,指的是粗野或恶意地侮辱人的话,包括恶言恶语、粗言脏语、淫语秽语等等。”汉民族的詈语是中国社会意识形态的一面镜子,汉民族的清规戒律都反映在里面。詈语排除在文明之外,任何文明社会的学校教育都不会推广宣传。人们囿于传统观念,很少正式谈及它。课堂上不教词典里不收,研究者更是寥寥无几。但是詈语作为语言中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还在社会中广泛应用,应该引起学者的重视、研究。那么,为什么说詈语反映了男权意识呢?

从詈语的内容来看,首先,有相当数量的常用骂詈语与男性的器官、行为、道德倾向、地位等密切相关。

1、与性器官、性行为相关的詈语

詈语中有很多使用性器官、性行为来表达愤怒、蔑视等各种不良情绪,比如:鸟(diao)、鸡巴这类就是很明显的男性器官。

他女人骂道:“胡涂浑丧呛了的忘八!你撞丧那黄汤罢。撞丧醉了,夹着你那屄挺你的尸去。”(《红楼梦》第六十五回)

“日、操、攮、靠、肏”是性行为的描述,是以男性的主导地位为主。

凤姐便一扬手,照脸一下,把那小孩打了一个筋斗,骂道:“野牛肏的,胡朝那里跑!”(《红楼梦》第二十九回)

2、与女性相关的詈语

在詈语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与女性有关,当然,大都不是什么好的意义。它包括两类,一类是经常说的“国骂”,比如“奶奶的”“他妈的”“奶个腿儿”,都是女性称谓融入其中,我们几乎没听过“爸的”“爷爷的”这种表述,这类现象也间接反映了“男尊女卑”的社会现实,男权意识的控制作用,对女性性别的歧视非常严重。

听那醉汉骂道:“臊你娘的!瞎了眼睛,碰起我来了!”(《红楼梦》第二十四回)

另一类是对失节、失足女性的叫法。称她们为“淫妇”、“荡妇”、“骚货”、“娼妇”、“粉头”等等。这类称呼的起源想必也是处于社会统治地位的男性来定义阐释的,女性的这种行为挑战了男性的尊严,男权意识作祟,让他们不惜用恶毒的詈语来形容这类女性,用层层的道德规范、严厉的惩罚措施、恶劣的舆论影响来规范、束缚女性的行为,甚至为了达到中伤别人的目的也不惜使用此类词语来形容本来纯洁的女性。

赵姨娘也不答话,走上来便将粉照芳官脸上撒来,指着芳官骂道:“小淫妇!你是我用银子买来学戏的,不过娼妇粉头之流!”(《红楼梦》第六十回)

而与之相对应的似乎是“受害者的男性”,汉语中也有相关的詈语来界定他们的身份。比如“乌龟王八”、“戴绿帽子”、“王八蛋”、“杂种”,虽系女性性行为出轨所致,但关注的焦点仍是男人,关涉男性威严与权威,关心的是其后代血统的纯正,关乎家族命脉及其权力世袭。相反,女性遇到被人背叛或拋弃的行为,只有一个“陈世美”可以供他们泣诉、抱怨,没有其他的詈语来对应女性的骂语,即使在骂中,也没给女性平等的机会。说到底,性骂也是男人之间的战争,女人只是一只被骂来骂去的皮球,是侮辱和改变其他种姓的手段。

3、与宗族相关的詈语

宗法制、家国天下的观念对中国人的思维影响很大,国人很重视以血缘为基础的家族尊严和利益。所以,很多詈语为达到中伤别人的目的,就从别人的祖先、长辈、家族、后代下手。毫无疑问,骂的对象是家族里的男人,女人是没有资格“被参与”的这些论争中的,在语源形成的那个时代,女人只能成就男人而已,被看成传宗接代、服务男权的工具。

詈语中有一系列关于宗族的咒骂。不管是从祖先崇拜观念逆生出对他人祖先的咒骂(如:掘祖坟、砸牌位、祖宗造孽、祖上不积德、祖坟不冒烟等);还是由家族延伸观念逆生出对他人家族前途的诅咒(如:断子绝孙、绝后、绝户、断香火、没人烧纸收尸、败家子等);到由家族长幼尊卑观念逆生出对以长者自居、侮辱他人是小辈的詈语(如儿子打老子、三孙子、大爷的等),这些詈语表述都能看出男性思维活跃在主场。还记得阿Q吗?一个愚昧、委琐的普通农民形象,竟每每遇到别人的欺侮,总要寻了小尼姑去欺负,占不到便宜时便想着“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尼姑总是要和和尚私通的”。男权意识从思想状态渗透并影响着人的思维、语言,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提到男权,我们就无法规避男女的二元对立关系,性别问题是文学中孜孜不倦探讨的课题,也是语言无法逃避的问题,而詈语的使用中就有很明显的性别差异。

在詈语的使用推广中,男性为主体,女性表达更为委婉。具体表现在:

男性使用骂詈语为主,而且使用时比较肆无忌惮、粗暴、常取人体生殖器名称或其他最脏的脏话骂人。如:臭屄、屄养大的、娘了个屄、妈个巴子、日他八辈祖宗等等。

女性使用骂詈语则比较隐晦曲折、遮遮掩掩。对于女性,特别是年轻的未婚女子,很多詈语她们都难以启齿,特别是涉及性的骂詈语汇,更是她们所避讳的。平常大多数女性在骂人时往往是使用那些伤害程度不太严重的词语,比如厚脸皮、不要脸、没良心、懦夫、懒汉等等。当然,潘金莲式的妇女另当别论。

在心理倾向上,男性使用詈语是男儿血性的表现,女性使用则会被舆论所批判:

生活中我们常能听到男性爆粗口,人们似乎对此表现出很大的包容性。詈语没有得到公开的支持,但是男人使用詈语要比女人更容易被接受。与女人尽量注意标准形式相反,男人却在刻意适当地使用。一般人认为言语的非标准形式是较少受教育的劳动阶层的形式,他们从事体力劳动,经过训练和学习而获得的修养较少,语言表述时直率、粗鲁,从而使得他们的言语具有男子汉气概和色彩与联想。而这些又被认为男子气概应该具备的条件。但是反过来,如果有一个妇女满嘴脏话,骂得又极其下流粗野的话,人们则会极力批判,并送之一个“泼妇”的名号,心理上也十分鄙夷她,认为这是一种没修养的表现。

在使用詈語的时候,男女就有那么大的区别,那么不难想到,在语言的各个方面,如词汇的来源、使用规则、常用范围等都会或多或少受到性别差异的影响。语言产生于社会,具有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语言的功能在于表达、沟通,使别人理解、接收信息,怎么规定语言,以何种符号、形式表达语言,决定权在于使用方。而使用方的话语权则是一切的起源。谁可以说谁不可以说,可以说什么或是不可以说什么,可以怎样说或不可以怎样说,谁说的或谁没有说等等,其实都源于对话语权的信赖以及由此而生的求证癖。所谓权威,端赖话语权的归属与默认。拥有话语权,就意味掌握着表述思想、传达意志的权力。那么,中国,几千年受儒家文化影响的国家,曾经男尊女卑占据主流意识的国度,汉语的话语权属于谁?儒家至尊——孔子,他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古代宗族观念最基本的一条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明末后广泛流传女子道德标准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很显然,受传统观念影响下的中国人民被男性话语权操纵着不知不觉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时代。

近代涌起的女性解放运动旨在打破男权至上的传统、在法律地位、社会权利上为女性谋求一项又一项的利益,也逐渐起到成效,今天的“女强人”“职业女性”就是对呼应了这一场声势浩大的人权运动。但我们不可否认,在国人的认知层面里,还存在着很多男权意识的残留,要不然大家不会过分关注甚至有些质疑“女总理”“女总裁”等的领导能力了。其实在很多事情的抉择上舆论都会拿性别说事儿。如何规避这个问题?则是我们需要长期探索并坚持的一项事业,它的领域很大就需要调动各行各业、各种思路去解决。而詈语中存在那么多的性别歧视、男权至上的词汇或用法,也是真正实现女性解放的一大障碍。如何解决,任重而道远,但是我们知道,从詈语下手,是女性解放的一条新的、可能行之有效的道路。

参考文献:

1、刘福根,汉语詈语浅议,汉语学习1997(3)

2、刘福根,汉语詈词文化意蕴例析,浙江社会科学1998(3)

3、王燕,宗族及性詈语的文化阐释,宁夏大学学报2005(2)

4、陈从耘、陈翠颖,论汉语骂詈语的性别差异,宿州教育学报2008(12)

5、王小丽,谈《红楼梦》中骂詈语的分类及文化含义,宁波教育学院学报200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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