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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土”与 “垢土”的双流交替

2013-04-29李翠花谢丰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3年9期
关键词:净土

李翠花 谢丰

摘 要:中国现代文学的许多作家都有着浓厚的乡土情结。在他们的笔下,或执着于对故乡的诗意吟诵,或冷静深入地对乡土进行理性批判。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犹如乡土情结之水的两条分流,一条清澈明净,另一条污秽混浊,正好对应了乡土文学的两种审美范式——“净土”与“垢土”。

关键词:净土 垢土 乡土情结

在著有“乡土中国”之称的国度里,人们有着强烈的恋土恋乡情结。自古以来对故土家园的追忆和守望凝聚而成的乡愁就是文学永恒的主题。近百年来,对于乡土的叙述几乎成为文学的主潮。20世纪以来的中国作家几乎全部来自乡村,或有过乡村生活体验。乡村印象,成为他们最重要的文化记忆;乡土情结,也成为他们文学创作中拂不去的痕迹。但记忆中的乡村,已不再是一个实际存在的客体,而是一个浸染了他们生存体验,寄托了他们价值判断的一个虚体。因此,“乡村美”与“农村苦”就如同乡土情结之水分开的两条流,一条流清澈明净,另一条污秽混浊,正好对应了乡土文学的两种审美范式——“净土”与“垢土”。

一、“净土”说

许多现代乡土小说家在那个时代离开家乡,涌入城市。他们在陌生、冰冷的他乡奔波、游荡,体味着无尽的孤独与凄凉。此情此景下,他们寄寓怀念并回忆着家乡,进而刻画描写家乡。对于有些乡土小说作家来说,乡土已经不再是一种单纯的客观存在,而是被对象化了的理念形态,是一种美好理想和希望的象征。这些在周作人、废名、沈从文的笔下表现得尤为明显,他们往往钟情于个体乡土生活体验的单层叙述,吟唱的多是远离现实的田园牧歌。在城市灯红酒绿、尔虞我诈的局促紧张中,乡村披上了想象的旖旎面纱。它自由、清新、宽广无垠,承载着都市的精神失重,救赎着都市的罪恶,于是乡村被指认为万丈红尘中最后的净土与圣地。

周作人在《故乡的野菜》和《乌篷船》里谈乡村的民风民俗,说地方趣味,充盈着对故乡的深情与诗性记忆。废名在《竹林的故事》《桃园》里营造出一派优美的乡村风光和乡土人情,记叙的是人们简单宁静的生活,展现的是一幅幅静美的中国乡村画卷。继而沈从文又在《边城》里造出了一个人人都向往的桃源式的湘西世界,这世界如诗如画,有清澈明净的河水,有月夜山间的情歌,有远离尘嚣、清纯如水的姑娘,有重情重义、英俊善良的小伙。

他们的兴趣显然不在于对现实生活作忠实的描摹,而意在通过艺术的想象和升华,去营造一个净土家园。这个净土家园,是以原始状态的乡土自然为原型,加上心灵化和象征化的诗意再造,传达出对于一种传统文化价值的追怀与呼唤。这个与现实社会拉开了距离,充满虚构和想象的净土家园,就是现代乡土作家的生存之所。

“净土”这一分流一直未曾断过,它流过了孙犁那迷蒙月光笼罩下的荷花淀,流过汪曾祺里小英子和小明子光着脚丫踩过荸荠的桃花小岛,流过刘绍棠那多情重义的蒲柳人家,流过迟子建那孕育着最淳朴故事的厚重的黑土地。

二、“垢土”说

20世纪初的中国,农业文明被视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正统被置于“现代”文明的对立面,而几乎所有的反思与批判都指向了古老的“乡土中国”。因此,当一些乡土小说家们以启蒙和理性的眼光审视乡土时,传统的宗法制和动荡的时代使乡土满目疮痍。他们眼中的乡土是一个麻木、势利、愚昧、自私、狭隘、冷漠、荒蛮、落后的形象,中国传统的道德风化、民俗乡情大都被当作批判的对象。他们对于故乡大多持一种弃绝的批判态度。而且正是由于对故乡的深刻了解,使得他们在作品中更深刻地表现出故乡的阴郁与衰败,以及传统文化造成的乡民的愚钝与麻木。这样的故乡意象反复出现在他们的作品中,浸润着他们对故乡的恨与爱,交织着他们对乡村文化的反叛与眷恋。

作为“二十世纪中国最忧患的灵魂”,鲁迅对浙江农村乃至整个中国农村的荒破景象洞察极清,对广大农民的凄惨命运体悟极深。在这个基础上,他进一步挖掘出农民的愚昧无知,麻木守旧。在他的笔下,我们看到的是可怜可叹的祥林嫂、自欺欺人的阿Q、讨不着公道的爱姑。在鲁迅先生的影响下,潘训在《乡心》里,“喊出了农村衰败的第一声悲叹”,哭诉他们的有乡可思,却无乡可归;许杰写下了《惨雾》《赌徒吉顺》反映浙东农民的愚昧原始,乡绅的阴险无耻;茅盾的《春蚕》和叶紫的《丰收》描写了农民在盘剥和压榨下生存的艰难;蹇先艾笔下那惨无人道的《水葬》与王鲁彦“冥婚”的奇特陋习无不揭示着农村生活的野蛮与残忍。

“垢土”这条分流流到当代,有朱晓平《桑树坪纪事》里形形色色农民的或狡猾或野蛮或无奈;毕飞宇《玉米》里农村的封闭,农民的无知;李锐《厚土》里农民原始未开蒙的心理状态;周大新《湖光山色》里农民被权力异化扭曲的人格。

三、小结

绝大多数乡土小说作家着重的是再现,倾向于用现实主义的写实笔法描绘出中国宗法制农村阴郁凄冷的风俗画;但由于作家独特的生活体验及艺术感悟力的不同,另外小部分乡土作家更多地表现人性淳朴和山水田园风情,表现一种安静的生活和初民社会,以略带忧伤的诗意眼光对现实的苦难作艺术的处理,它不同于主流的直面揭露、大声呐喊控诉,更多的只是淡淡的感伤。

对乡村美的赞与对农村苦的叹如同出世和入世,遁逃梦境和立足现实是两派区别昭然的审美指归。但“净垢”两流毕竟源于“乡土情结”同一河,纵使他们有着审美价值、现实态度的种种不同,但“净土”也好,“垢土”也罢,若都能从乡土情绪中超拔出来,便能把对乡土的悲悯升华为对人类命运的关怀与忧患。库泊有句名言“城市是人造的,乡村是神造的。”这就表明,乡土已由实存形态升华为主体审视下的某种文化信念。我们能从农村艰难的生存缝隙中看到坚韧,也能从悠扬的牧歌中捕捉到缕缕哀婉。

参考文献:

[1]王晓明主编.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论(第1卷)[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1997.

[2]崔志远.乡土文学与地缘文化——新时期乡土小说论[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

[3]费孝通.乡土中国[M].北京:三联书店,1985.

[4]王吉鹏,李红艳.鲁迅与20世纪20年代中国乡土文学[J].沈阳大学学报,2003,(3).

(李翠花,谢丰 江西赣州师范高等专科学校中文系 34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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