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小说研究述评
2013-04-29徐静
徐静
内容摘要:阿成小说研究至今已近三十个年头,其研究主要是从几个方面来展开的:一是以传统文化角度为切入点,探讨了阿城小说中所体现的传统儒道精神以及所代表的寻根文学的风格特点和精神内涵;二是从叙事角度出发,探讨阿城小说第一人称、自由叙述叙事艺术和冷眼旁观的叙述视角等;三是从语言角度,研究阿城小说的语言艺术;四是以比较研究的方法,探讨阿城与相似作家作品的异同。
关键词:阿城小说 研究综述 传统文化 角度
在中国当代文学中,阿城是一位创作数量不多,然而质量很高,影响很深的作家。从1984年处女作《棋王》发表以来,曾引起广泛关注,一时间掀起了一股“阿城热”的研究热潮。
在阿城为数不多的小说创作中,评论界对其小说创作的研究及批评也主要集中于其代表作“三王”和六部短篇小说《会餐》《树桩》《周转》《卧铺》《傻子》和《迷路》。尤其是“三王”系列,一直是评论界乐此不疲的话题。对于阿城小说的评论研究,主要是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展开的。
一.传统文化角度
1984年,阿城携《棋王》初登文坛,便以其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探寻与思考,赢得了“文化小说”的美称,并被称为寻根小说的“发轫之作”。阿城小说中所体现出来的浓厚的中国传统儒、道文化精神,历来是评论界所津津乐道的话题。从传统文化角度的研究主要围绕两个问题而展开:阿城小说体现的是儒家还是道家思想,是传统文化的精髓还是糟粕?
《棋王》刚刚发表,纵多批评家就认为《棋王》体现了道家风范,认定阿城所揭示的是道家学说的精神内涵。最先从道学角度对阿城小说进行评价是苏丁和仲呈祥,他们认为:“讲究造势,讲究弱而化之、无为而无不为,这是王一生的棋道,也正是道家哲学的精义。”
从此以后,围绕着阿城小说的道学文化精神,很多批评家各自展开了自己的分析。比较有代表性的有:罗强烈的《关于阿城小说的三点思考》、蔡翔的《早熟的挑战》、袁文杰的《论“寻根文学”的审美特征》等。
他们充分肯定了阿城小说所体现的一种超然物外、淡泊名利、超脱世俗、恬淡无为的道家神韵、道家风范,并从文化寻根的角度出发,探讨了阿城小说对寻根文学所作出的贡献及其影响,认为阿城小说是对传统儒道精神的探寻,对民族传统文化持一种肯定态度,并且努力发掘和张扬其所认为的传统文化中好的一面,是文化寻根的创作实践。
然而,也有不少批评家对此是持怀疑和否定态度的。比如陈炎在《弱者的哲学——由阿城小说引起的文化反思》一文中认为,阿城所标榜的,其实就是一个“忍”字,阿城小说所体现的只是“弱者的哲学”。李文田在《阿城小说及文化回归意识的消极倾向》一文中认为,阿城小说不仅反映了道家学说,也有儒家学说,而且是两家学说中的糟粕部分。甚至还有人认为,阿城所反映的并非道学精神,例如菲律宾黄凤祝的《试论棋王》、荒甸《悖离现代意识的抉择和追求—也论阿城》等。
而针对阿城小说中表现的到底是儒家还是道家的精神文化内涵,又有学者认为:“道”只是其外表,其实质则为“儒”。例如雷达认为“王一生所体现的,是‘人的自觉、‘人的发现和人的胜利的观念,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精神。……他是‘道的外表,‘儒的真髓。”
以上可以看做是阿城小说批评的最初阶段,主要集中在80、90年代,在这一阶段中,对阿城小说的研究主要围绕着浓厚的传统文化内涵而展开的,这也正好顺应了当时“文化寻根”的思想潮流。这一阶段的评论对于阿城小说的思想文化内涵的把握还是很到位也很中肯的,评论界以其迅速敏锐的眼光,最先发掘了阿城小说的文化价值,并给予了中肯的评价。对阿城小说中所体现的儒、道思想之争,也使作品原有的内涵变得更加丰富了。总体说来,这一阶段的研究水准还是相当高的,对阿城小说的精神文化、哲学内涵、传统思想等方面的研究已经达到一个相当成熟的阶段,无论是“质”与“量”,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
但是,这一阶段的研究在广度上拓展还不够,评思的空间有待向全方位拓展。儒道思想在阿城的小说中是相互渗透、互补的统一体,儒、道两家作为中国传统文化最具代表性的两种思想,对阿城的影响都是很深的,不能孤立的认为阿城小说只体现了儒家或是道家的思想文化内涵,而后来的研究中对这一点的认识则更进一步深化了,尤其是新世纪以后的批评,大多都把两种思想结合起来研究阿城的小说创作,在宏观的把握上力度有所加强。
近几年来,又有论者论及了阿城小说中所体现的游侠精神和侠义文化。认为阿城的小说蕴含的文化意蕴不仅仅表现在儒道互渗的统一体中,同时在潜层次上还表现为一种世俗文化中游侠的精神,一种与传统道德规范相冲突的精神,一种与寻根文学相联系的精神。
在此后的批评研究中,真正有意义的是从其他角度来展开的批评研究。
二.叙事角度
80年代,对阿城小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传统文化意蕴上,很少涉及其它角度的研究,最先对阿城小说的叙述艺术进行研究的是季红真,“阿城讲述的全部故事,几乎都是以第一人称叙述,‘我便是他的作品中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艺术形象。这是一个明显地带着作者自己影子的形象,也可以说是作者艺术化了的自我形象”
90年代后,逐渐有了一些对阿城小说的叙事艺术的研究,如陈旭光的《阿城小说创作论——兼及对一种批评现象的批评》、邱景华的《阿城<棋王>的叙述学分析》等。邱景华从小说叙述者的角度,探讨了《棋王》将西方现代小说艺术民族化过程中的得与失,认为作者于其中设定了三种叙述者:有限知觉叙述者;悟道叙述者;反语叙述者。
新世纪以后,从叙事学角度对阿城小说进行的批评研究就逐渐增多了,出现了对各种叙述视角的研究,如第一人称的叙述、知青身份的叙事分析;以及顺序、倒叙、插叙等叙事时间顺序的分析;还有“欲望叙述”、“虚实相生”等叙述策略的分析研究。
纵观这一时期的研究可以发现,这时期的研究者大多是年轻一代的硕士、博士,虽然年轻,但是他们从各种角度拓宽了阿城小说的研究路径,带来了新的研究方法和视角,也为阿城小说的研究注入了新鲜的血液,从而丰富了阿城小说的研究。然而,美中不足的是,这时期对阿城小说叙事艺术的研究,大多是从其成名作《棋王》来讨论的,较少涉及其它作品的批评研究。
三.语言角度
对阿城小说语言艺术的研究,在阿城小说研究的最初阶段,就已有不少论者触及到,但是还只是零星的涉及到,并没有形成系统的、专题的研究。比较有代表性的有:邓杰,柳宏的《神奇 腐朽 神奇——试论阿城小说的语言艺术》、罗强烈的《关于阿城小说的三点思考》等。
对于文学语言,阿城自己认为:“语言是什么?当然是文化。”因此,不少研究者也从语言与文化的角度来研究阿城的小说语言。如王彩萍的《阿城:语言节制与汉语写作之美——儒家美学对当代作家影响的个案研究》认为:“阿城的语言有内在的骨气,而且具有无限的生发性,这些与儒家语言审美也相吻合,阿城小说的语言具有儒家美学的积淀。”从语言角度进行的研究还有文责良的《阿城的短句》等。
四.比较研究
80年代来,学术界研究方法不断更新,研究视野不断开阔。以往那种对文学现象孤立把握的状况逐步被打破,许多研究者自觉地把研究对象置于民族文化发展的历史长河中,置于人类文化发展的大背景下,进行纵向延伸和横向拓展的比较研究,为具体文学现象的研究开拓了广阔的新天地。
阿城小说的比较研究,较早的是苏丁和陈伯君的《黎明的躁动与黄昏的宁静——从张承志、阿城的生命悲剧意识看中西文化在当代文坛上的交汇》一文,对张承志与阿城的生命悲剧意识进行了比较研究,认为张承志在作品中,张扬了一种征服一切、蔑视现实的西方文化精神,具体体现为对生命本体两级的扩张和对生命存在形式的强调;而阿城则营造了一个超然与超越的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境界,体现为对生命本体两级的收缩和对生命存在形式的淡化。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学意识,在当代文坛上进行了交汇和碰撞。
此类研究还有王玲玲的《中西方文化在当代文坛上的交汇——张承志与阿城的生命悲剧意识的比较》、胡河清的《论阿城、马原、张炜道家文化智慧的沿革》、齐亚敏的《“吃”出来的文化——〈棋王〉、〈绿化树〉文化意蕴比较谈》等。
另外,金天月的《海峡两岸二棋王——张系国、阿城同名小说比较》对台湾作家张系国和阿城的同名小说《棋王》进行比较,通过对比海峡两岸二棋王,探讨民族传统文化对作家作品的影响及意义。
通过对阿城小说的研究情况进行梳理,可以发现这样的特点:从研究时间来看,在80、90年代,对阿城小说的研究,主要集中于阿城小说所体现的传统文化意蕴,并且也取得了很高的成绩;90年代以后,随着各种研究方法的不断引进和更新,便出现了用各种方法、从各个领域进行的研究,这些都丰富了阿城小说的研究成果、提高了研究的水平。从研究成果的数量上看,对阿城小说的传统文化意蕴的研究占据了大半。
然而,似乎还是存在一些不足,尽管对阿城小说研究的单篇论文数量很多,但是却很少有专著出现。我认为,阿城作为当代文学史上很重要的一位作家,应该纳入专题史的研究视野。
(作者单位: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