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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东山后人:不同的时代,相同的热爱

2013-04-29许颜

文化交流 2013年9期
关键词:东山爸爸

许颜

中国电影事业的一位奠基者,在其53年短暂的人生里,共编导了31部电影和7部话剧,代表作《八千里路云和月》和《新儿女英雄传》,被誉为“为战后中国电影艺术奠下了基石”。

他生于杭州,祖居海宁硖石横头街,小名“三宝”,大名史东山。

影片《八千里路云和月》,创造了当时中国电影的最高票房纪录;1951年编导的影片《新儿女英雄传》,获捷克第六届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导演特别荣誉奖”,他是上世纪50年代在国际电影节上获得导演奖的唯一中国导演。

印象: “追求完美,对工作很严格”

解放后在电影剧本创作所工作,后来做了史东山女婿的王云人(史东山长女史大同的丈夫,退休前是中国电影基金会的秘书长)向笔者回忆:“我们住一个大院,他年轻时候很帅,一表人才,穿着西装、领带,皮鞋擦得很亮,院里的人都很尊敬他,大家都叫他东老。电影圈里,大家都知道东老。”

从海宁硖石走出去的东老,是凭借自学成材的大导演。

17岁那年,当中学算术教师的父亲病逝,作为长子,为了养家的重担,他辗转北平、天津、张家口做报务员。仆仆风尘中,这个青年来到了上海。

20岁出头,他被介绍去电影《古井重波记》担任一个角色,这是他走入电影界的开始。

除了参演,他还搞美工、灯光、剪接、洗印工作。

“人这一生,半为社会,半为自己。”—这是他20岁时贴在床边的座右铭。

23岁,编导电影《杨花恨》。这是他做电影编导的第一部作品。这个大动乱中的江南才子展露出他的编导才能。当时也在上海的作家周瘦鹃在报上写文章说“史东山是电影界的妙才”。

年轻时代的史东山在当时的上海名噪一时。在拍了《杨花恨》后的第二年,他转入联华前身的大中华百合公司,导演了《同居之爱》《儿孙福》,《儿孙福》成为早期中国电影的代表作之一。

上世纪二十年代的中国,刚刚接触电影,还处在无声片的时候。电影屏幕上很多是鸳鸯蝴蝶派作品和武侠神鬼片。

而史东山的电影从表现小市民的身边小事、关注女性的处境和爱情,到关注时代的最强音。

中国的进步电影事业始于二十世纪30年代初期,史东山占据了其中重要一页。

“1928年,父母结婚后,田汉就是家里的常客,他们是好朋友。通过田汉,父亲认识了地下党夏衍、阳翰笙等人,他们经常在家里开会。”在回忆父亲加入左翼电影事业的往事时,长女史大同如此说道。

老电影人都说,东老脾气大,但为人正直,工作严肃。

在重庆时曾有一个剧团让大家自由投票表示愿意跟哪一位导演合作,结果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愿意与史东山合作。这成为电影界的佳话,由此也可以想象当年的史东山在电影戏剧界的威望。

“我父亲追求完美,对工作很严格,对人和蔼可亲,他批评人家,人家也心服口服,因为他说得对。”史大同说。

史东山和蔡楚生被认为是解放前的影坛双雄,史东山的成名略早于蔡楚生,且素有“伯乐”之誉。史东山上世纪30年代初在老联华公司当导演时,发现明星公司副导演蔡楚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就与几位导演联名推荐蔡楚生进入联华当导演。

1930年3月,史东山加入左联。他是八年抗战中拍摄抗日电影、导演抗日话剧最多的一位电影导演。

1947年,在上海摄制的故事片里,可与《一江春水向东流》媲美的,就是《八千里路云和月》,两部影片都轰动当时。上世纪40年代中国电影纪实风格的张扬是中国电影现代变革中的重要一面,《八千里路云和月》正是这一变革步伐中的一部开山之作。

家风: “正派,正直,

不随波逐流”

史东山和夫人华旦妮一生共养育了5个儿女,分别为:史大千、史大中、史大正、史大同、史大里。

5个子女中,仍健在的只有长女史大同,她退休前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做塑型化妆工作。史大同出生于1934年5月,她天性里有父亲的影子:执着、认真、勤奋。

“在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由于爸爸一生为革命,先后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时三次与我们告别,长期忍受着骨肉分离之苦。实际上,从1937年我3岁记事起,直到1955年2月23日爸爸去世,我真正和他生活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4年,但是,他给我的教育和影响是极其深刻的,影响了我的一生。”

1937年,史大同3岁时,史东山告别妻儿去了当时的抗日中心武汉,进入由共产党领导的中国电影制片厂,以极大的热情完成了我国第一部抗战电影《保卫我们的土地》。

“武汉沦陷了,他和周总理一起迁移到重庆,继续拍摄抗日电影。我6岁时,妈妈带着三个哥哥冒着炮火,辗转去重庆找爸爸。”史大同被留在上海亲戚家里,一直到抗战胜利,“等父亲回来,我已经12岁了。”

在史大同上小学的时候,父亲托人给女儿带来一封信,当时她还看不懂这封信,别人念给她听,信中的一段话她铭记一生:“一个人从小要热爱劳动,自己的事自己做,不要依赖别人。劳动是光荣的,不劳动才可耻。一个不爱劳动,整天好吃懒做的人,就会像猪一样蠢。”

“我深爱我的爸爸,从小就养成了勤劳的习惯,一直保持至今。”

抗战胜利后的第二年,她回到父亲身边,但父亲和她只在上海共同生活了两年,又再次分别。“爸爸是一个严肃的艺术家,他把全部时间放在了事业上,他没有时间陪我们玩耍和聊天。”

对于把女儿长期寄养在亲戚家里,史东山心里有深深的内疚。“所以,1949年上海一解放,他就第一个把我接到北平,留在他身边。爸爸补偿给了我很多的父爱,那一年我16岁。”

父女俩住在招待所——前门远东饭店。

“爸爸每天去开会,参加第一届全国文代会,我一个人呆在招待所,当时还没找到学校,人家都开学了,我就哭了。爸爸就搂着我说:‘你爸爸也没上多少学,小的时候家里很贫穷……读到初中就失学了,后来全是爸爸自己刻苦自学的。所以,人的一生一定要靠你自己去努力奋斗。奋斗,你懂么?”

16岁的史大同心里非常崇敬她的父亲,“奋斗”二字刻上她的心头,她在不知不觉中学习着父亲。“无论把自己放在哪里,对自己都严要求,高标准。”

1950年,正当《新儿女英雄传》正式开拍之际,抗美援朝开始,17岁的史大同在自己的坚持下参了军。“虽然爸爸从小离开我,但我很理解他的爱国心,从小留在脑子里。他是爱国的,国家号召保家卫国,我要像爸爸那样站出来,我要参军。”

参军那天,她到北影摄影棚和父亲告别,生平第一次看见刚强的父亲掉下眼泪。“爸爸教育我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为国家献出自己的生命,奉献精神、献身精神,这是爸爸对我的教育。直到现在不计较待遇,不计报酬,这是爸爸遗留给我们的。”

文革后的史大同,已经45岁了,开始自学英语,现在她能做到与外宾对话,给中央电视台翻译剧本。史大同说:“爸爸走前没有给我们留下一分钱,但他给我们留下了思想财富。我崇拜他,我就学他,我的孩子就学我。我把爸爸的这种学习奋斗精神传给了我的两个儿子。”在史大同看来,史家人的家风,正如著名演员白杨所说源自史东山的正派和正气。“正派,正直,不随波逐流,做人做事力求完美,我们家有这个传统。”

传承: “热爱是最重要的”

史大同的两个儿子王晓昀、王晓康在改革开放初相继出国留学,王晓昀是目前最优秀的数据库软件工程公司下属PowerDesigner的创始人,任法国巴黎SAP软件公司的总设计师。“他在国外33年,一直没加入外籍。”

王晓康受外公影响,从小热爱艺术,爱画画,爱写作。毕业于美国洛杉矶南加州大学电影电视学院。曾自编、自导、自己独立制片,拍摄了两部英文专题片《目的地—拉萨》和《喜马拉雅的传奇》。现从事高级管理工作。

史东山的大儿子史大千也是一位导演,代表作品有《青年鲁班》《红色背篓》,1985年病逝。

而在1954年9月底,史东山在离开人世前不久,曾接到邀他出任北京电影学院院长兼教授的公函。这是他梦寐以求培养电影新人的舞台。史大千的第二个儿子史晨风正是毕业于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上世纪80年代轰动一时的电影《最后的疯狂》就是由他导演的。三代人的道路也折射出中国电影史的演变。

史东山的二儿子史大中,小学毕业后考入“重庆幼年空军学校”。新中国成立后,他怀着满腔爱国热情回到北京,积极为新中国航空事业服务。在文革结束后病逝。史大中的两个儿子史少杰、史少凡都从事技术工作。史少杰在德企工作,他说:爷爷是一个正直善良的知识分子。不随波逐流,坚持自己的观点。爷爷这种精神也是中国的希望。史少凡在清华大学信息研究院搞科研工作。在他自己的工作上,他和他的祖父一样也追求完美。

第三个儿子史大正,毕业于上海音乐学校钢琴系,后成为上海青年钢琴家。

幼女史大里是我国第一代芭蕾舞演员,曾任中国舞蹈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史大正与史大里均于2010年去世。

史东山孙辈里,没有一人见过祖父史东山,但祖父对他们的影响却融入在血液里。

史晨风是目前史家后代中唯一在从事影视创作的人。他30岁拍了自己的第一部片子。眼下,海清、小沈阳主演的热播剧《后厨》,他是总导演。

他说,“作为我祖父、蔡楚生等那一代人,他们确实拍出了那个时代的风貌、那个时代的印记、那个时代整个社会的缩影。能不能超越他们,或者做好当代人应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在努力。热爱是最重要的。三代人用生命去热爱职业,但他们因所处时代不一样,呈现的方式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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