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年不变的只有男权
2013-04-29
若干年前,刘晓庆叹,做女人难,做名女人更难。
做女人为什么那么难,为什么有些女人的人生虽精彩却尤其艰难,因为我们终究处于一个男权的社会。一个女人运气够好的话,能够在男权的边界之下,过女人的小日子,而另外一些女性,踏过了男权的封锁线,如果是有意识的反抗倒可成为一名令人尊重的女汉子,如果只是无意识地越界,骨子里依然存着在男人身上找安全感的幻想,人生就会变得格外坎坷。
寇湄
寇湄,字白门,生于秦淮演艺世家,是其家族之中佼佼者。《板桥杂记》中关于她的记载是:“白门娟娟静美;跌宕风流,能度曲,善画兰,相知拈韵,能吟诗,然滑易不能竟学”。寇湄什么都好,就是为人单纯,不圆滑。这样的品性,当然也可称一个“好”字,只是置于大户人家的女儿身上,更为合宜。
17岁那年,寇湄遇到一桩令人羡慕的豪门婚姻,嫁给贵为国公的朱国弼为妾。朱公以迎娶正室太太的规格迎娶了这位烟花女子,这样的风光,自然也是悦目,却如一个家财千万的人为你取十万,终与家财十万却为你取十万不同。前者的好,是作不得数的,他只是为了显示自己有财有势,敢为天下之不敢为,这出大剧的主角永远是他,她只是恰巧路过,配合了他的演技。
不出两年,寇湄便由新人变成了旧人,更为年轻、新鲜的姫妾虽未动摇她的地位,却已然动摇了她的风光。
男欢女爱总是温情脉脉,男权只有在动荡之时露出其狰狞的面容。明灭,朱国公的日子不好过了,便决定卖掉包括寇湄在内的一干姬妾。飘摇的未知猛兽般摆在19岁的寇湄面前,她大约也是怕过哭过的,然而史书对于小女子情怀一向嗤之以鼻,只记载她挺身而出,对这个曾经宠过他,如今要卖她的男人说,你卖了我们最多也就得一千两,但如果你放我回南京,一月之内,我给你弄回两万两银子。朱国弼竟然信了她,她也没有辜负这信任,回到她发家之地秦淮河畔,以拆借、融资、变卖资产等各种手段,竟然迅速弄来了这笔巨额财富。
无论寇湄过去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当她把装着两万两银子的包裹甩给朱国弼,从此与他恩断义决时,便已经成为天下第一女汉子,理应在女汉子的路上一路狂奔,视男人如衣服,可惜,她行至半路,意念一软,竟折回到了小女人的路上。
当过女汉子,再做小女人,比住惯七星级再住快捷酒店还糟糕。
有一段时间,寇湄几乎找到了自我,她广交天下朋友,与诸多文人把酒言欢,钱来得容易,花得也爽快,可惜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不免顾影自怜,觉得这辈子无论活得多么恣意精彩,倘无一真心男子相伴,终是遗憾。女人总是这么傻,千好万好,总想那最虚无缥缈的一好。
寇湄没有意识到,她所渴望的婚姻生活其实已经无法给予她任何营养。在男权的世界里,男人需要的是小鸟依人且永远不老的尤物,而不是长了脑袋尤其有过不凡经历的女人,所以她的第二次婚姻以失败告终几乎毫无悬念。有意思的是,与离开前一个男人扔下大把银子相似,她留下了一位名为小柔的丫头,换回自由身。有人评价她为女侠,在女侠眼中,所谓夫妻情谊,也不过是一场交易吧。
再次回到自己的世界,寇湄似乎更加剽悍,过去往来无白丁,如今来往皆少年。既然男人能够永远爱少女,女人爱少年自然不是错,只是在一个男权世界中,女人想要独立,只有两条路,一是经济独立,二是精神独立,想要与男人通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求得平等,说得好听是女权,说不好听却是因脆弱内心而造就的情感暴力。
正是抱了玩男人于股掌的幻想,寇湄人生的结局不如她原本应该有的那样好。年纪一把,病卧床榻,她求一韩姓少年陪伴度过漫漫长夜,对方却百般推诿,待少年离开,半梦半醒之间,她却听到少年在隔壁房间与婢女调笑,于是迁怒于那年轻的女孩,把她打了一顿。至此,女侠便有了几分老女人的面目可憎了,她终其一生反抗男权,最终却不小心成了男权的维护者——无论男人多么贱,最终倒霉的总是女人。
钟欣桐
顾湄历时四百余年,也玩了一回穿越。她所附体的亦是一位娟娟静美的女子,能歌擅舞,写得一手好字,曾经的理想是“做字写得最好的艺人”。她本名钟嘉励,艺名钟欣桐,因乖巧的外表,得昵称阿娇。
清纯是公司给她的定位,她其实一直是男人眼里的尤物,出道多年,绯闻不断。在某届歌唱比赛颁奖礼中,桃花电眼男余文乐与第一混血帅哥陈冠希争风吃醋,差点大打出手,就是为了她。
艳照门之后,她接受采访,坦言自己谈过十场恋爱,然而在马戏团似的恋爱中,她却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鲜少“因情伤暴瘦”。与寇湄一样,她是一个似乎不把男人当回事却又离不开男人的人,这样的女人身上往往有一种奇怪的特质,她们成长环境中,以男人为大的客观存在与内心深处希望像男人那样去爱的渴望不断冲突,注定她们所表现的强悍,并非出于自发,而是在不断受挫中的被动选择,并且这种表面上的强悍,倘若始终得不到内心的支持,最终便会演化成怨恨——对男人,更多的时候是对比自己年轻漂亮的同类。
身为艺人,在感情中颠沛流离并不离奇,倘若没有一个大事件,她也不过就是顶着纯情面具的多情女子。顾湄的大事件是国破,她的大事是私照外泄,殊途同归的是,在大事件面前,男人都选择了逃避,或者说选择了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她一定曾经爱过他,而他一定给过她别人没有给过的快乐,所以,在面对大事件时,她未表现出对他的仇恨,甚至连怨恨都看不到,只是淡淡地承认说“以前很傻很天真,现在已经长大了”,这句话,不是对事件本身的责备,而更像是一位耳朵里装满了海誓山盟的前女友,忽然发现自己不过是他众多藏品之一时,对自己没有带眼识人的自责。
她没有落井下石,可算侠义,却并一定是为了他。她与他恋爱,没有错,恋爱时拍下那样的照片,亦不算错,照片曝光究竟是意外还是阴谋,其实已经与她无关,甚至他有很多的性伴侣,亦与她爱他无关。
不够圆滑,只有在生活顺风顺水的女子身上可称美德,立身于复杂的环境,不够圆滑往往意味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其他的几位,要么名气不够大,要么有男人顶着天,名气大不是她的错,没有男人顶着天却成了她的错,更大的错是,她没有如看客所渴望的那样,痛哭流涕,编出一个自己受骗上当的故事,将那位肤白的帅哥彻底黑掉。当个人情感上升到公众事件,人们根本没有心情用理智来分析,他们想要看到的是受害人血淋淋的伤口,同情一个平日里比他们过得好的人的爽。可惜她偏偏不给,她说自己是水瓶座,理智冷静,不想走别人走的路。
这一跤,她摔得惨。
如果她掉转头,留学、转行、做幕后,或者干脆从公众视线消失,做一个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小白领,他日嫁个淳朴老实男,也是不错的选择,只是人生,上坡难,下坡更难,她终究是不服气的——“只有我一个人让人骂,其他的都没人骂。”
她坦言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如果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天天见面,但“绝对不可以让我找不着,没交待”。恋爱中,最让她抓狂的事情就是打电话过去对方不听,在她看来,无论什么原因,只要有心,即使在街上都是可以向别人借电话打来的。
与她文静的外表相比,她骨子里的东西是坚硬的,这或许是她始终不愿意当众责备那个人的原因。在她的心目中,她与他是平等的,即使在性爱时,他们也是平等的,如果骂他人渣,无异于承认自己在那样的时刻,已沦为他的玩物。
长着林黛玉的外表,却有一颗王熙凤的心,可惜,在男权当道的时代,即使泼辣能干如凤姐,也免不了对尤二姐下毒手。
2012底,她的身边忽然有了一位男士,人们叫他K先生。她的经纪人以及好友纷纷送上祝福,而她亦在微博中表示,这一次要狠狠幸福下去。从冬至夏,四季只走过了一半,他们便分手了,她的好友们纷纷在微博上取消了对K先生的关注。分手的原因是K先生在两人感情进入平静期后,开始拈花惹草,这可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好在她如以往的许多次一样,没有所谓的挥泪斩情丝,而是理智礼貌地踢走了花心男。
从顾湄到阿娇,四百多年,唯一没有改变却隐藏至深的是男权。某位煤老板娶小明星时,说那位小明星出生于军人家庭,成长于部队大院,“干净”。豪门倘若娶的不是门当户对的女子,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是体育明星,因为她们“干净”,身体好,能生养。
她的确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尤其在经历了艳照门之后,不过,她的安全感恐怕真的不是男人能给的,虽然她还在徒劳地逡巡于野草的世界,指望到大树底下好乘凉。
如果不愿意最后成为女汉子,就要从一开始便处心积虑地经营自己的人生,不要有事故,最好连大事件都不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