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情狙击

杨力

2012年9月，一位32岁的女子在一处废弃的工地自缢身亡，而间接杀害她的一个是她的胞妹，另一个则是她深爱的丈夫。是什么原因诱发了这场悲剧？

撞破隐私

2012年5月的一个星期天，赵晓薇起了个大早，今天她要去妹妹赵晓曼家帮她收拾屋子。赵晓薇比赵晓曼大4岁，在一家设备安装公司从事销售工作。由于母亲早逝，赵晓薇从小就很照顾妹妹，俨然又当姐姐又当妈。而赵晓曼也习惯了被人照顾，从小娇惯任性，疏于家务，平时乱糟糟的一个家，全靠姐姐抽时间上门打理。

赵晓薇走进妹妹家，刚轻轻掩上门就听见半跃的楼上卧室传来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赵晓薇不禁一愣，她的第一反应是妹妹、妹夫都在，可是一想觉得不对，昨天她打电话，妹妹还告诉她，妹夫彭博已到外地出差，半个月后才回来，难道……赵晓薇不敢乱想，本能地打开门跑了出去。她来到楼下小区里一处树荫下，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感到呼吸急促，难以平静。就在这时，一个30多岁的男子也从楼道里慌慌张张跑了出来，直奔小区停车位的一辆路虎车。赵晓薇一见，心头更是咯噔一下。

待男子驾车离去，赵晓薇重新走进了妹妹家。她想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可心中的愠怒、疑问还是表露了出来。妹妹早已哭成泪人，扑通一下跪在了姐姐面前，流着泪水说：“姐姐你打我骂我吧，我错了，我向你保证这是第一次！”

是的，赵晓薇刚才无意中撞破的一幕的确是赵晓曼出轨了。赵晓曼随后说，那男子是她的上司。她大学学的是设计，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对口的工作，几经波折才进了目前这家装饰公司。论能力，她不比别人差，但一直做不到主设计师的位置，受人歧视不说，收入还少一大截。这时，上司主动接近她，而她为了改变生存环境，不得已接受了“潜规则”，哪曾想今天第一次就被姐姐撞见。刚才姐姐匆忙关门的声音惊吓了正在幽会的二人，所以上司才慌慌张张跑了出去。

赵晓薇很想大骂妹妹一顿，但看着妹妹满脸忏悔，也很心疼，便忍痛搀扶起妹妹，语重心长地说：“婚姻是你自己选的，彭博对你多好，虽然暂时没有孩子，但我希望你们能过得幸福。知错就改，千万别再玩火了！”

赵晓曼见姐姐原谅了自己，也动情地说：“我一定改。请姐姐一定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失去彭博，更不想离婚。”

赵晓薇看着赵晓曼，郑重地点了点头。

红杏出墙

赵晓薇虽然原谅了妹妺，但内心仍有一种说不出的揪心的痛。其实在妹妹和彭博认识之前，最先与彭博擦出火花的是赵晓薇自己。那是5年前，在一次客户联谊会上，赵晓薇认识了小她两岁的彭博。时年25岁的彭博是一家电子设备厂的工程师，他外形俊朗，风趣善谈，和美丽而略显沉稳的赵晓薇互有好感。两人翩翩起舞，相谈甚欢，相见恨晚。那晚聚会结束，彭博主动送赵晓薇回家，分手时，虽然隔着夜空，赵晓薇依然能感受到身后彭博那灼热而恋恋不舍的目光。

而那时，妹妹赵晓曼刚大学毕业，找工作十分不顺。看着漂亮的妹妹成天郁郁寡欢，赵晓薇便央求彭博帮忙留意工作机会。为了不让妹妺感到孤独，赵晓薇和彭博去看电影、泡吧什么的也时常带赵晓曼一同参加。在这种频繁而微妙的交往中，赵晓曼的心态悄悄发生了变化，彭博的成熟风趣深深吸引了她，彭博的热情友善也深深打动了她。

不久，彭博介绍赵晓曼进了自己朋友开的一家投资公司，工作不累，但收入不薄。为了感谢彭博，赵晓曼专门摆了酒席。其间，赵晓薇刚好去外地出差，彭博开始还有些顾虑，但想到是未来的姨妹请客，也就领情去了。那晚，彭博被劝了不少酒，不知不觉喝高了，第二天醒来竟发现自己赤身裸体睡在酒店里，而含羞带嗔的赵晓曼正在镜前梳妆。彭博吓出一身冷汗，暗叫不好。赵晓曼却主动扑到他怀里说，这是她自愿的，她不怪他。

彭博自此患上了心病，当赵晓薇出差回来后，彭博主动跪在她面前承认了错误。赵晓薇很意外，既气恼彭博的轻薄，又痛恨妹妹的任性，但妹妹是她一手带大的亲人，对妹妹的迁就变成了姐姐一种理所当然的担当。痛定思痛，赵晓薇毅然关掉了内心的情感闸门，决定成全这一对冤家。谁知彭博一听更加沉重，他告诉赵晓薇，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是她，虽然酒店一幕他有错误，但感觉是被赵晓曼算计的，这样的交往，他不喜欢。但赵晓薇主意已定，她对彭博说：“我们现在只是相互欣赏，而妹妹已经是你的人，况且我还大你两岁，也不是很适合，我希望我喜欢的两个人都能幸福。”

彭博无奈之下只得接受现实。之后，彭博出于一种复杂心态，把自己的一个哥儿们高翔介绍给了赵晓薇。彭博说：“这辈子我不能爱你，就让我的好哥儿们来替我。今后不管遇到什么麻烦，我都会全力帮你！”

彭博和赵晓曼结婚后，感情也算不错，其间妹妹跳槽去了现在这家装饰公司，而赵晓薇也和高翔结婚，并很快有了小孩。赵晓薇认为，两家人平静的生活就此开始，即便妹妹当初做出荒唐之举，也只是一时糊涂，绝不会一错再错。但赵晓薇错了。

2012年6月的一天，赵晓薇来到一家酒店请客户吃饭，这时一辆路虎停在附近，透过宽大的玻璃窗，赵晓薇一眼看见了赵晓曼和那个30多岁的男人。他们相拥而下，动作十分亲昵。赵晓薇惊讶之余明白了，妹妹不但没收敛，反而越陷越深。

当天晚上，赵晓薇约妹妹谈话，两人一见面就吵了起来。赵晓薇骂妹妹不懂珍惜，不知好歹。赵晓曼很委屈，她说其实她很想了斷，但又禁不住诱惑，她从小受惯宠溺，追求享受，而对方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送她名牌首饰、坤包、衣服、化妆品，在她身上至少花了20万，她已经回不去了。

联手设套

赵晓薇在家里苦苦思考了两天。这种事，她既不能让丈夫分忧，又不敢告诉彭博，更重要一点，她还不能把妹妹推下火坑。思来想去，善心又占了上风，无论如何要救妹妹。前不久，她和高翔看好了一套房，已准备了一笔20万的首付款。为了妹妹，她背着高翔悄悄将钱取出，让妹妹把钱还上，希望妹妹好自为之。

赵晓薇并不知道，这其实是她一厢情愿，赵晓曼拿20万作借口，只是为继续追求舒适刺激的生活找台阶，回不去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心。成熟风趣的彭博固然不错，但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让她生厌，在婚姻失去新鲜感后，她需要从另一个多金帅气的男人身上寻找平衡。

拿到姐姐送来的20万后，赵晓曼感动之余并没有悬崖勒马，而是觉得要想继续保持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必须瞒过姐姐，还不能让丈夫知道。赵晓曼想来想去，最担心的还是怕姐姐有一天说漏了嘴，把事情捅破。

赵晓曼把顾虑告诉了自己的情人上司。上司早从两人的交往中知道了赵晓曼的老公喜欢过赵晓薇，所以他说：“最好的办法是逮住你姐姐的把柄，让她不敢声张。而你老公和你姐姐曾经的关系，恰恰可以用来做文章。”

赵晓曼悚然一惊，内心痛苦而犹豫。搞离间是她的强项，当年她就是这样让彭博变成自己男人的；但另一方面，要想成全自己和上司的私情，就必须以牺牲姐姐和老公的名节为代价，这未免太沉重了。但情人上司最后一句话彻底击垮了赵晓曼的底线。上司说：“如果你狠不下心，我们只有分开，免得夜长梦多！”

2012年7月3日是赵晓曼的生日，赵晓曼故伎重演，在家里摆宴席，专门邀请姐姐一家前来庆祝。赵晓曼频频劝酒，赵晓薇起初不愿意喝，但看到赵晓曼和彭博很恩爱，以为妹妹的心已经完全回归，高兴之余也就多喝了两口。当晚夜深，赵晓曼以姐妹俩久未谈心为由，要姐夫高翔带孩子回家，她要和姐姐重温儿时同钻一个被窝的乐趣。

高翔带孩子离开后，赵晓曼为彭博和赵晓薇泡了杯解酒茶。但二人不知他们的茶中都添加了安眠药，高高兴兴地喝下去，不知不觉眼皮涩重起来。

事情很快就发生了质变。当天夜里，昏睡中的赵晓薇被人摇醒，顿时吓得一脸惨白，只见酥胸半裸的她，正睡在彭博的胳膊弯中。赵晓薇羞愧难当，跌下床跑到门外客厅，而此刻，愤怒的赵晓曼追了出来。她装作很无辜的样子，厉声质问：“赵晓薇，你为什么这样？是不是还没死心？”

赵晓薇答不上话，脑子已大乱。她隐隐记得自己是被妹妹搀扶上床的，还以为是和妹妹睡一块，谁知醒来会这样，真是百口莫辩。

赵晓曼还在哭：“你是我亲姐姐，竟这么欺负我。睡前我们还在一块，半夜醒来我发现旁边没人，谁知……”

“你别说了，”赵晓薇哭着拉过妹妹，慌乱地说，“昨晚我们都喝多了，误上了床，我和彭博真的没有什么。现在彭博还没醒，这件事我们也不要闹出去，免得引起更多误会。”

赵晓曼拿出手机说：“这件丑事，我当然不会对外张扬。不过，我已经拍在手机里了，我不希望姐姐再犯！”

赵晓薇惊讶地看着妹妹，恍然间有所醒悟：“晓曼，当年你就是这样，说自己已经是彭博的人，我才认了死理的。今天你不会重演旧戏，给自己的姐姐也设一个套吧？”

赵晓曼垂下眼睑，狠了狠心说：“我也不想设什么套。我只想说，现在我们彼此都掌握着对方的秘密，为了不两败俱伤，最好都守口如瓶。”

赵晓薇泪水横飞，她猛然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和妹妹的关系已经疏离了。在私欲面前，人性的丑恶战胜了亲情。面对绝情的妹妹，赵晓薇悲怆地点了点头。

风云突变

2012年8月，彭博突然打电话约赵晓薇见面。在一家茶楼，彭博很萎靡，显得心事重重。沉闷了一会，彭博说，他最近发现赵晓曼经常早出晚归，接电话发短信也显得神神秘秘，就长了个心眼，暗中跟踪，竟发现她和一个30多岁的男子关系甚密。凭直觉，他觉得赵晓曼有外遇了。今天约赵晓薇出来，就是想问问怎么办。

赵晓薇看着面前痛苦的彭博，感同身受，她真想告诉他实情，但如果因此能拉妹妹回头，豁出去也就罢了，怕的是于事无补，反而把那晚的丑事泄露出去，那这两个家真是彻底完了。想到这儿，赵晓薇安慰彭博说：“也许是误会，妹妹和别人只是正常的交往。”她还要彭博把赵晓曼看紧一点，多沟通沟通，夫妻之间以和为贵。

赵晓薇的劝解并没减轻彭博的思想负担，相反他越发关注赵晓曼的行踪。9月的一天晚上，赵晓曼再次迟归，彭博打了几次电话，都被提示不在服务区。心急火燎的彭博半夜披衣下楼，刚走到一处树荫下，就见一辆路虎停在了前边，赵晓曼下了车，和一个30多岁的男子飞吻告别。

是的，赵晓曼刚刚和情人上司从酒店归来，此刻还处在一番激情的回味中，冷不丁遇见从树荫中蹿出来的彭博，顿时骇然，但她马上故作镇静。当彭博质问她这么晚去了哪儿，又是谁送她回来时，赵晓曼漫不经心地说：“公司加班，刚才是同事送我回的家。”

彭博哪里肯信，愤怒之中丢下一句：“哄三岁小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勾当？你什么时候操练到撒谎都不脸红了？”

彭博愤然离去，赵晓曼伫立在夜空中惴惴不安。回到家，赵晓曼号啕大哭，骨子里她是不愿离婚的，她之所以隐瞒实情，也是想为自己的余生留条退路。她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很隐蔽了，可还是被彭博猜疑，而且从他的话中，似乎还抓到了什么把柄。思前想后，她觉得问题应该出在姐姐身上，肯定是姐姐向彭博告了密。

赵晓曼不哭了，取而代之的是气愤，她已经警告过姐姐互守秘密，可姐姐失信了。既然你不仁，我也不义。赵晓曼翻出手机，把那晚她一手策划拍下的姐姐和彭博裸睡的镜头翻了出来，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笑从她脸上闪过。

没过两天，高翔在自己家里接到了一个匿名包裹，打开一看是一摞照片。高翔无法平静了，他深深信任的妻子竟然裸睡在彭博的臂弯里。高翔难以释怀，他清楚在自己之前，彭博和赵晓薇曾恋爱过，现在一想，他觉得自己阴差阳错成了替代品，这对老情人“旧情复萌”了。

那晚赵晓薇回到家，迎接她的是高翔无以复加的愤怒。高翔问：“老实说，你最近在和谁约会？”

赵晓薇不知缘故，据实回答说：“除了你，我敢和谁约会？最近走得多的，无非是妹妹家！”

高翔冷笑：“只怕你打的是障眼法，醉翁之意不在看谁，而在偷谁！”

赵晓薇大怒，委屈地要高翔说清楚。高翔把照片往她身前一丢，讥讽道：“你自己看吧，都睡在一块了。这么多年的婚姻，你是不是都在演戏？你心里头爱的一直是他？”

赵晓薇委屈得泪水直流，摇着头说：“不是这样的，那晚是喝多了，无意中闹出来的，不信你可以问妹妹。”

高翔依然冷笑：“你放心，我已经问过了。赵晓曼告诉我，这件事她都难以说出口。另外，我刚查了存折，发现20万的首付款不在了，你又怎么解释？”

赵晓薇知道百口莫辩了，她本来想找个机会向丈夫解释这笔钱的去向，但这个时候突然被丈夫发现，她有一种被困网中的感觉。果然，高翔见她无语，继续捅她的伤口说：“你可能又要说借给妹妹了，很遗憾，这个答案被你妹妹否定了，她没有见过那笔钱。”

趙晓薇闭上眼，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不知所措，她知道只要妹妹不说真话，一切解释等于零。而高翔还在挖苦：“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拿去买私房了，这样才方便一对老情人幽会！”

赵晓薇愤怒了，一把把高翔推了个趔趄，返身夺门而出。高翔无情的声音追了出来：“你跑吧，不管你跑哪儿去，这婚，离定了！”

这天晚上，在市郊一处废弃工地，一个女人用绳索自缢身亡。警察很快查明，自缢者就是赵晓薇。高翔带着孩子，彭博拥着赵晓曼，跪在了赵晓薇的尸体旁。这时的高翔才从彭博的解释中知道并没有照片上发生的事。而赵晓曼也在两个男人的质问中，道出了事情的真相。

高翔愧疚难当，他终于知道一个女人要在什么样的绝望下，才会抛下亲人求死啊。彭博更是泪水滂沱，断然要和赵晓曼离婚。而赵晓曼作为始作俑者，注定将和高翔一道，一辈子接受良心的拷问。

赵晓薇之死，令人痛惜，也使人警醒：虽然善良是一种美德，但如果一味地为丑恶遮庇，必将招来无妄之灾。

（责编：孙瑞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