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足球俱乐部社区公共服务功能研究

梁 斌

(1.重庆工商大学体育学院，重庆 400060;2.北京体育大学研究生院，北京 100084)

作为世界上商业化运作最为成功的足球联赛体系，英国足球通过比赛日、电视转播和赞助等渠道每年获得不菲的收入，英超和英冠分别是世界第一大联赛和欧洲第八大联赛［1］。不过在历史上与社区起源和发展有着亲密关系的英国足球俱乐部并非仅仅是利润最大化的追求者，他们同时还承担着维持和发展社区公共服务的责任［2］。从历史上看英国俱乐部在诞生之际就自发具有明显的服务社区的公共性。在经过100多年的发展后，他们在社区发展服务的投入上具有了更加明显的组织性和时代特点，在统一的框架下俱乐部积极的参与到解决健康、教育、种族和文化融合等一系列社区问题中。本文就英国足球俱乐部和社区关系、英国足球俱乐部社区公共服务的历史性以及当前公共服务的特点进行研究。

1 英国足球俱乐部和社区的关系

1.1 足球俱乐部与社区的地缘联系

社区是英国足球俱乐部公共服务的主要受益者，虽然随着社会和科技的发展，社区和球迷的概念早已突破了以往地域和时空的限制，但是英国足球俱乐部公共服务所针对的社区主要指的仍然是俱乐部或俱乐部球场所在地居民形成的社区，是在一个地区内共同生活的有组织的人群，即地域性社区。在欧洲，足球已经被视为一种具有地区象征意义的体育，很少有足球俱乐部愿意更改对自己传统有着重要代表意义的球场位置，这种地理上的历史意义让他们成为所在社区人群正统的代表者［3］。在现代足球发源地的英格兰，这种代表性更具有历史性。在英格兰，城市被分为自治市镇，虽然今日在英国，自治市镇地位并没有实际意义，但在1973年到1974年的地方政府重整之前，自治市镇是真正拥有相当程度额外自治权的授权社群。而足球俱乐部正是在这样的社群环境下发生和发展起来的，因此和英国城市化进程一起成长起来的足球俱乐部有着很强的社群特色，与社区有着天然和历史的联系。每个俱乐部并不是代表整个城市，而是自己俱乐部球场所在地的自治市镇。例如，阿森纳俱乐部代表伊斯灵顿市镇区，托特纳姆代表哈林盖区，而切尔西则代表汉默史密斯市镇区。每个俱乐部代表着俱乐部球场周围地区的球迷，形成了地区性的社区群体。

1.2 足球俱乐部与社区的心理联系

集体身份认同理论认为球迷经常将自己归属为足球俱乐部的成员，而不仅仅是消费者［4］。在社区中具有重要地位的足球俱乐部是球迷心中的社区代表。球迷通过支持俱乐部获得归属感，而这种归属感有利于良好自尊和情绪的发展［5］。而且足球俱乐部通常会被视为社区的大使，不仅在球场上代表了社区的历史和球迷，同时在球场外也有着厚重的沉淀。更为重要的是足球俱乐部是英国社区公民身份载体，Alexander Colin Wynn认为:“来自于都市、小城或市镇的俱乐部们担负着自己球迷的心意和期待。每个俱乐部，正如他们的追随者相信的那样是社区特征、传统和精神的代表［6］。

1.3 足球俱乐部和社区的双赢关系

在历史上形成的足球与社区传统关系影响下，英国足球俱乐部不只是关心比赛胜负，而且对他们的球迷有着一种尊重。俱乐部通常会意识到他们与社区球迷之间并非简单的比赛－观赛或者商业组织－消费者的关系，他们对社区和社会的发展都有责任，需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增加球迷的归属感和忠诚度。而且已有研究表明归属感和忠诚度的增加可以提高球迷的消费力［7］。这也就意味着俱乐部与社区的双向互动通常能够获得双赢的结果。球迷通过俱乐部获得了生活和心理效益。而俱乐部则能够获得长期发展的动力，球迷会对包括比赛在内的众多俱乐部产品加大消费，从而促进俱乐部的发展。现代英国足球俱乐部正是通过教育、健康和社会容纳以及慈善活动等形式的社区服务活动帮助和促进着社区发展，成为社区的重要公民。

2 英国足球俱乐部初期的自发性公共服务

职业足球俱乐部与社区有着根深蒂固的关系，这一点在整个足球发展史上都非常清晰。事实上大量俱乐部在诞生之日起就通过将社区名称加入到俱乐部名称中的方式表达着自己作为社区代表的特性［8］。英国乃至欧洲其他国家的第一批足球俱乐部都基本上是由教会、公司、酒吧和公学成立的［9］。这些俱乐部建立之时就开始具有社会参与和公共服务的性质。尽管这一时期成立俱乐部的组织和个人还没有明确的社区公共服务理念，甚至有些还是出于盈利目的，但是他们成立俱乐部的行动却自然产生了社区服务效应(见图1)。

图1 英国足球俱乐部初期公共服务功能

最先组织足球活动的被认为是公共学校，尽管刚一开始在学校组织足球活动受到了质疑，但是很快足球成为重要的课程。通过足球训练和比赛，学生可以摆脱喝酒和抽烟等恶习，同时通过足球活动提高了身体素质，思维能力、自尊和社会适应性，足球也因此成为学校体育教育的内容。

对于教会而言，足球是帮助无家可归少年的最好形式。教会从街道和城市街区中收容大批的儿童和少年，而那些由教会成立的俱乐部如埃弗顿、阿斯顿维拉、富勒姆和南安普顿就会从收容的儿童和少年中挑选自己的球员。这些孩子将有机会学习文化，通过踢球获得生活保障，学会与人相处及融入社会的途径。而这些对于社区、社会和政府而言无疑是具有巨大社会服务意义的。

企业建立足球俱乐部的最初目的是给自己的工人提供更加完备的休闲娱乐途径。进入工业化时代后，辛苦劳作的工人没有太多合适的休闲方式，当时他们最大的喜好就是到酒馆喝酒赌博［10］，由此引发的种种事端给企业管理和生产带来了种种困难，因此企业经营者希望能够通过更加积极的活动让工人远离喝酒赌博的生活，由企业支持的足球俱乐部也就应运而生了。例如西汉姆联队就是位于伦敦的泰晤士河钢铁厂经营者为了缓解劳资双方关系而建立起来的俱乐部。工人在闲暇时间被组织起来进行足球活动，这不仅仅改变了工人赌博喝酒的陋习，而且让工人身心得到了锻炼，提高了后期工作效率，企业经营者也从中获益。

同时，不少俱乐部的建立离不开酒吧经营者。酒吧是19世纪中期社区人群生活的重要地点。一些酒吧经营者为了能够取悦和吸引顾客而热衷于组织足球比赛，他们不仅要让顾客观看比赛，还要让他们参与到足球活动中。这两种形式最终让一批足球俱乐部出现了，其中就包括曼城和诺丁汉等俱乐部。

因此从初期发展阶段看，俱乐部已经自发为社会带来了诸如教育、社会收容、体育和文化消遣等具有社区公共性质的服务。为社会的稳定、发展和和谐提供了良好的途径，也使得俱乐部从一开始就给社区带来了明显的公共效益。

3 现代英国足球俱乐部社区公共服务特点

3.1 城市化背景下足球俱乐部社区的公共服务

在工业革命的影响下，20世纪的城市化进程非常迅速，形成了越来越多的社区。城市化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巨变，形成了大群体消费社会，人们之间的关系不再像以往那样简单和亲密，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满足于依靠教堂、家庭和志愿组织等形式获取归属感。而是通过朋友、社会组织和社会活动来获得自己的社会归属感［11］。参与体育活动，与朋友在体育中交流并支持自己的球队逐渐成为重要渠道。同时在20世纪80年代出现的高失业率、城市居民的生活堕落和社会不安定使人们对足球俱乐部的社区公共服务有了更加迫切的需要。

在1982年夏天，英国种族矛盾导致了严重的骚乱，伦敦、伯明翰、利兹、曼彻斯特和利物浦等城市都受到了影响。这次骚乱根源于众多贫苦种族社区居民难以维系自己的生活。英国政府针对这一社会现实采取了一系列的社会容纳行动。其中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行动体育”项目，通过各种形式鼓励不同种族人士参加体育活动，来改变贫穷地区的状况。而足球俱乐部在这项行动中被认为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因为这些俱乐部与社区居民之间有着最为强烈的心理联系，通过俱乐部的行动可以鼓励贫穷地区的球迷积极的参与到体育活动中，从而促进改变现状。

3.2 英国足球俱乐部社区公共服务的普遍性

现代社会的英国社区面临着一系列的问题，少年犯罪、贫穷、流浪者、健康问题、儿童培养、种族融合、吸毒和教育等都是现代社区面临和关注的焦点。在最近的十几年中，作为在英国体育处于核心地位的足球俱乐部越来越多的参与到解决这些社区问题的行动上来。将社区公共服务作为一种企业社会责任来对待。英超，英冠，英甲等级别联赛，以及苏格兰联赛俱乐部都广泛的进行了社区公共服务活动。以英超俱乐部为例，2010－2011年，英超所有俱乐部都不同程度的通过自己的行动来帮助社区解决当前的问题(见表1)［12］。作为两大英超豪门的切尔西和阿森纳是举行社区体育活动最多的俱乐部，分别达到了44项和34项。而曼城和曼联俱乐部的排名也在20家球会中居于上游。财力不佳的西汉姆、维甘、伯明翰和斯托克城则排名末尾。不过需要注意的是有些俱乐部虽然在官方网站上只是介绍了很少的服务项目，但是这些公布的项目中含有很多的分项目。例如英国历史上最著名俱乐部之一的利物浦虽然仅仅有9项活动，但是通过分项目，该俱乐部成为英国最为活跃的社区服务活动提供者。

表1 英超俱乐部2010－2011年社区公共服务活动情况

3.3 英国足球俱乐部社区公共服务体系的组织性

英国各级联赛中的足球俱乐部是社区公共服务的实际行动者，每家俱乐部都有自己的合法社区计划，并提供了高质量的和有创造性的社会公益活动。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各家俱乐部是完全的各自为战，相反各级联赛联盟从总体上对社区公共服务进行了指导和监管。特别是英超，由于投入到公益事业的资金随着英超收入的提高而水涨船高，各个俱乐部也在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进行着社区公共服务，这就需要英超联盟从总体上进行指导和监管，从而让这些行为更加规范和统一。

总体上，英超联盟的社区发展团队为社区公共服务提供政策和策略指导，并对20家俱乐部的活动进行监督。近几年英超联盟将俱乐部的公共服务活动整体包装为“创造机会”项目，通过统一的项目框架实现对俱乐部活动的把控。在过去的三年中，“创造机会”项目管理团队致力于指导俱乐部相关活动的规范实施、合理管理和设施改进，使得俱乐部活动更加符合法律，特别是慈善法律，财务法规和儿童安全政策等方面的政府要求［13］。这样不仅仅让公共服务活动具有了更强的组织性和管理性，而且给参与到活动中的各种基金组织与俱乐部提供了政策支持和保护。另外英超联盟还与政府机构、英超主赞助商和其它社会公益组织联合进行各种公共服务活动。目前已经形成了横向合作和纵向组织监管的总体组织模式(见图2)，使越来越多的社区人群享受到俱乐部带来的更加完善的社区公共服务。

图2 英超俱乐部公共服务体系的组织框架

3.4 英国足球俱乐部社区公共服务内容的统一性和多样性

3.4.1 统一性

在各级联盟的统一指导下，俱乐部的公共服务活动基本上都围绕着目前英国的社会热点进行，Walker和Parent对体育俱乐部的社会回报活动进行了分类，根据这样的分类标准，英国俱乐部公共效益活动可以分为 7 类(见图 3)［14］。

图3 英国足球俱乐部社区公共服务内容7大类

(1)教育活动。该活动主要针对青少年技能掌握和不良行为预防。在2010－2011赛季，仅英超就有112项该类项目得到启动。主要针对小学和初中学生，这些活动有些在课堂内进行，有些在课堂外进行，更有一些是在俱乐部的球场内进行。其中阿森纳组织的“双俱乐部”活动非常成功，该项目致力于帮助孩子在课堂外参加各种活动。如通过和俱乐部外籍球员的交流学习外语，与俱乐部IT人员学习计算机，通过了解阿森纳俱乐部的历史来学习英国历史以及通过访问酋长球场、阿森纳博物馆和海布里球场来让学生体会建筑的艺术。同时有一些俱乐部也很关注青少年和青年的成长，帮助他们掌握可以在社会中安身立命的技能。例如西布罗姆维奇、托特纳姆热刺、切尔西和阿森纳都在这个方面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

(2)体育项目。俱乐部进行体育项目并不仅仅因为他们本身的体育属性，而且还因为体育活动给人带来的巨大效益。俱乐部通过向社区居民开放他们的设施，传授体育知识和组织各种体育活动来增加社区人群的融合性。例如曼联俱乐部从1992年就开始推出的“社区足球”项目。每周六曼联俱乐部的青年教练都会针对6－14岁的社区儿童进行教练活动，每次活动仅象征性的收费4英镑。通过该活动家长可以让孩子锻炼身体，交朋友和培养社会技能。同时曼联俱乐部通过这样的活动还可以为自己的梯队选拔球员。

(3)社会容纳项目。针对现代英国社区多民族和多种族的特点，各家俱乐部还采取专门的社会容纳项目来促进社区关系的融合发展。19世纪以来，特别是1982年骚乱发生后，俱乐部对社区和谐发展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在这个项目中，俱乐部通过推出具有榜样意义的模范球员来引导整个社区不同人群之间的理解和包容。在过去的30年中多家俱乐部都对这一项目进行了投入，特别是切尔西俱乐部，他们通过多种社会容纳活动对失足青少年、吸毒者、枪支非法携带者以及失业者进行引导，帮助他们重新融入到社区的群体中。

(4)文化融合项目。文化融合项目与社会容纳项目有着相同的目标，只不过文化融合项目针对的对象是社区中的外籍人士。在文化融合项目上英超俱乐部有着天然的优势，因为作为世界第一联赛，英超从1992－2010年期间，有不下90个国家的球员在英超效力。英超将社区文化融合项目同球场内外的反种族歧视结合起来，希望通过文化上的交流消除整个社会的种族歧视。例如阿森纳俱乐部进行的宗教交流项目，通过让有着不同信仰背景的孩子们相互接触和交往实现文化上和心理上的融合。

(5)家庭项目。现代社会带来的孤独感让人们更加看重家庭的作用。英国足球俱乐部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认为家庭关系越稳定，社区的关系就越稳定，这种稳定会带来成熟的社区公民，从而在支持俱乐部的行为上更加的忠诚。因此俱乐部对家庭计划也表现出了热情，并在实践中采用了多种有创意的行动方式。利物浦在这方面的行动受到了关注。他们其中的一个项目就是“阅读家庭”。以家庭为单位参加各种知识性的小比赛，在每次小比赛结束后，参与的家庭将从图书馆选择一本在下次比赛前必须阅读的书。而且在比赛间歇期，俱乐部还会让利物浦球员参与到这项活动中。

(6)健康项目。另外一个项目是以预防疾病和改善健康为目的的俱乐部健康项目。通过消除一些对健康有害的因素，俱乐部帮助社区居民减少疾病威胁，享受更健康的生活方式。这一行动经常与其它项目相结合，如与教育项目相结合，这样就可以帮助青少年正确认识生活方式，形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如曼联俱乐部成立了一支20人的健康师团队活跃在社区，帮助人们学习和掌握更加有效的生活和锻炼方式。

(7)慈善项目。英国足球俱乐部参与慈善事业有着很长的历史，英格兰足球总会社区盾(前称慈善盾)比赛就是很好的例子，作为具有悠久历史的慈善比赛，所有门票收入全作慈善用途，捐款对象由对赛双方指定，1974－2000年间共得善款超过500万英镑。现代社会下，各家俱乐部参与慈善活动的形式更加多样，在几乎所有的慈善事业中都能找到他们的参与痕迹。

3.4.2 多样性

尽管大多数的活动基本上都是围绕着7大主题进行的(见表2)［15］，但各家俱乐部在社区公共服务项目上的具体活动并不相同，表现出了明显的多样化。如曼城俱乐部“曼彻斯特动起来”活动属于健康促进项目，目的是利用俱乐部在社区中的影响力帮助城市社区居民积极的参加到每天的体育锻炼中来，从而提高整个社会的健康水平;阿斯顿维拉俱乐部的“和谐维拉”属于文化融合项目，目的是通过足球活动让多种族社区成员有更多的机会交流和合作，从而促进种族平等和文化多样性。

表2 2010－2011年部分英超俱乐部社区公共服务活动［15］

4 结语

足球是成千上万人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足球俱乐部已经被认定为英国社区的中心。英国足球俱乐部从建立之日起就已经开始根植于英国社区生活中。他们不仅仅对现场观众和电视观众产生着影响，而且使自己的影响力深入到社区，为社区人群带来了教育、健康和和谐等相关性的帮助。130多年前，牧师、商人、酒吧老板和学校老师为了能够让他们周围的人获得更好的生活而建立俱乐部。经过长时间的发展，足球俱乐部的社区公共服务已经由自发性的行为发展成为有广泛俱乐部参与，资金投入固定，操作上具有明显组织性和整体性的活动。

随着我国体育职业化的发展，各项目联赛的商业化运作正在向规范化和成熟化过渡，但是其应该给城市和社区居民带来的公共效益并未引起管理者和经营者的关注。虽然我国联赛发展过程中也有过各种公益性投入，如举办了多年的“绿化江河”足球义赛以及“众志成城、抗震救灾”中超义赛等，但是这种公益行动并不具有连续性和系统性，也缺乏长期和统一的规划，体育俱乐部也就很难成为城市或社区公共服务中心，更难获得俱乐部和社区之间的双赢结果。因此在大力推进联赛商业化发展的同时，必须让体育俱乐部经营者意识到他们对城市和社区发展所肩负的义务，通过与政府部门以及非政府组织之间的合作推动社区在教育、医疗、全民健身和社区融合等焦点问题上的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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