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文学与中国当代作家的“草原性”书写——以玛拉沁夫、张承志的创作为例
2013-04-13毕海
毕 海
(中央民族大学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北京 100081)
一
广袤的草原,独特的游牧文化,培养了一大批草原作家,但直到今天,我们的文学研究依然没有能够给这些作家以合适的位置和评价。对于草原作家们的“草原书写”,要么将其放置于“少数民族作家创作”,轻率论述草草了事,要么对其视而不见,顾左右而言他。例如草原文学重要组成部分的“科尔沁旗作家群”,早有学者指出这已经构成了中国现当代文学重要“作家群落”,[1]但并没有更多人对这一重要的文学现象作出有效的解释和评价。
显而易见的是,草原的地理特征、草原的文化意识和草原民族的性格特征,决定和影响了中国草原作家的文学创作。正如端木蕻良所说:“在那个大草原上,我看到了无数的黔首愚氓、旷夫怨女,他们用他们的生活写出了我的创作经验。假如我还有一点儿成就,那就是因为我是生活在他们里的一个。”[2]草原作家对草原文化经验的表达,形成了独特的“草原性”书写,是中国当代文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草原作家的草原文学创作及其复杂的民族身份,实际上也给中国当代文学研究构成了一道“难题”,对如此多草原作家的“漠视”,表现出了当下文学史研究的某些“不足”和“困境”。中国当代文学研究如果无视草原文学,将丧失一块巨大的文学“风景”。因此,本文试图结合玛拉沁夫和张承志的创作,探讨中国当代草原文学中的“草原性”书写,呈现草原文学中的草原文化内涵和草原民族文化意识。
玛拉沁夫是新中国成立之后第一位有明确理论观念和创作实绩的草原蒙古族作家,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的自觉和确立是从他这里开始的。早在1954年,玛拉沁夫就写信给当时中国作协的领导茅盾、周扬和丁玲,希望作协关注少数民族作家和少数民族文学创作,提出“如何扶助各民族文学发展的问题”。[3]在以后的理论倡导和文学创作实践中,玛拉沁夫也始终将推动少数民族文学的发展视作自己最基本的责任。可以说,玛拉沁夫既是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的奠基者,也是中国当代草原文学“草原性”书写的第一人。
张承志是中国当代“性格最鲜明、立场最坚定、风格最极端的作家”,[4]而他的这种性格、立场和风格,既与他独特的红卫兵身份和经历有关,也与他所受到的草原文化影响有关。新时期以来的少数民族作家中,玛拉沁夫最为看重的是张承志,他认为张承志可能“是少数民族青年作家中,首先攻克中国文学高地的猛士之一”。[5]的确,在笔者看来,张承志是中国当代草原文学创作成就最高的一位作家。而从玛拉沁夫与张承志的文学创作实际来看,对于“草原性”的书写和表达构成了其草原文学创作的基本内容。
二
由于对草原文明的误解太深,草原作家们的“草原书写”就需要廓清人们长期以来对于草原文化的误解,呈现真实的草原。
张承志反复强调自己和别人对草原理解的差异,中篇小说《黑骏马》可以说是张承志“草原性”书写最为典型、也最为深刻的草原文学作品,这部作品伊始即“批评”了人们对于草原的“茫然无知”,“他们总认为,草原只是一个罗曼蒂克的摇篮。每当他们听说我来自那样一个世界时,就会流露出一种好奇的神色。我能从那种神色中立即读到诸如白云、鲜花、姑娘和醇酒等诱人的字眼儿。看来,这些朋友很难体会那些歌子传达的一种心绪,一种作为牧人心理基本素质的心绪。”在此,张承志使用了“牧人心理”一词,牧民心绪及牧民文化构成了草原文化的内涵,而一般人对于草原的想象显然没有能够深入到草原文化的内核。
在兼具人类学和文学色彩的笔记体著作《草原笔记》中,张承志进一步“嘲笑”了现代学者(当然也包括普通人)对于草原的无知和混乱想象:
人们总是用各种眼光来看待内蒙古的民族关系……其实他们怎么可能理解牧民间的关系呢?特别是在北国、在风雪中的人的关系呢?
草原和草原文化,由于其独特的自然景观,以及成吉思汗时代的辉煌,长期受到非草原地区人们的追捧,但又往往是和误解联系在一起的。张承志指出,只有深入到草原文明深处的人,亦即把握了“草原性”的人,才能真正理解草原。
那么,“草原性”究竟是什么呢?
首先,“草原性”是生活在草原的人们一种独特的草原意识,这种意识突出地表现为对自然的敬畏,对生命的尊重和坚守。
玛拉沁夫告诉我们,草原上不论是普通的民众,还是“巴彦”(富户),都相信耳口相传的谚语,都恪守着草原的自然法则,“一夜之间就能从富翁变成穷人”,保存着敬畏之心。“一年当中的最后一次风雪,奇寒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草原经过这场风暴,就像人得过一场大病,病虽然好了,可身体恢复健康还得相当一段时期呢。要是把这次风暴中冻死的牲口的骨头堆在一起,足能成一座小山!为这,人们的脸都绷得紧紧的,家家户户,无声无息。”既为失去的财产,也为风雪所夺取的生命默哀。
张承志成名之作《骑手为什么歌唱母亲》讲述了作为牧民养子的“我”与养母“额吉”之间的深厚感情。小说最让人动容的是蒙古“额吉”对于生命的态度:平静应对大自然所带来的“风暴”灾难,在“白毛风”中把保暖的达哈借给“我”导致自己下肢瘫痪,再也不能骑马,但她没有悲观失望,而是坚强而执拗地生活着、生存着……
《黑骏马》中的“额吉”奶奶同样固守着传统民族的保守习气,平静而冷漠地接受了孙女被强暴的事实,当听说索米娅怀孕,甚至认为这是一件“好事”(能生养)。以现代文明的眼光看来,她不免显得陈腐而愚昧,但她对于生命的尊重和敬畏则不禁让人肃然起敬,当索米娅生下的孩子其其格又瘦又小,旁人都要求她们放弃时,她怒斥道:
这是一条命呀!我活了七十多岁,从来没有把一条活着的命扔到野草滩上,不管是牛羊还是猫狗……我用自己的奶喂活的羊羔子今天已经能够栓成一排!我养活的马驹子成了有名的好马……
对于生命的坚守和敬畏,源自草原各民族人民所面对的与农耕民族迥乎不同的自然环境,源自草原人对恶劣生存条件的竭力抗争。
其次,“草原性”是一种草原民族性格,这种性格自由而粗犷,耿直而暴力,充满冒险精神而不安于笃定。
正如张承志所指出的,“草原也许是美丽绝伦的,但牧人们更深知草原的荒凉单调,在灾害时节他们更天天咀嚼着草原的恐怖和无情。”玛拉沁夫也写道:“雪,本来是很轻的物体,但是覆盖在草原上的雪层,却显得那样的沉重,沉重,以致大地被它压得都有些受不住了!严寒、风暴、冰雪……冰雪、严寒、风暴……使人很难想象,在这里,在这被沉重的、残暴的冰雪统治的大地上,会曾经有过万物重生的春天,百花争艳的春天,和金黄灿烂的秋天……”
在残酷严苛的自然环境里,容不得人们停下来反复思考打量。因此,不论是草原上流传的牧人们所唱的歌曲还是牧人们的性格,都带着与农耕文明迥乎不同的草原文明的特征。如果说,农耕文明是要求“稳定”,进而形成趋向保守的性格;那么,“游牧民族逐水草而生,游动是他们的本能,草原文化是动态文化,他们是尚武、尚力的。”[6]残酷生存环境下形成的果敢坚毅,决定了草原人直接、决绝和勇往直前的“草原性”民族性格。
玛拉沁夫始终将塑造“草原性”性格的人物作为文学创作的首要目标。《茫茫的草原》中“草原的儿子”铁木尔即是典型游牧民族的性格特征,他参加革命是源于对草原阶级不平等现实的抗争,一旦感觉革命不能够直接帮助他所热爱的草原,铁木尔便逃离了革命队伍。以纯正的革命要求来看,这无疑是不符合革命伦理的,但这种“冲动行为”正是真实草原性格的表现。“草原性”性格还表现在草原男女对于自由爱情的追求:能干到近乎彪悍的寡妇莱波尔玛为了自己喜欢的小伙子沙克蒂尔,毅然离开了刚和她“错误结婚”的师长洛卜桑,这是草原姑娘的爱情,不在乎外在的强权虚荣,也没有伦理道德的束缚。
以往我们在论及张承志文学的特色,尤其是其作品所呈现出的对于力量的推崇和对于理想主义的坚守时,往往注重的是张承志的“红卫兵”经历和他对于“乌托邦理想”的信仰,却较少涉及长久的草原生活和蒙古草原民族性格给张承志思想所带来的影响。与农耕文明的“稳定”封闭的特性不同,草原文化则更多体现为“游荡性”和对于力量(甚至体现为暴力)的推崇。因此,在张承志小说中所反复出现的主人公的“寻找”(包括现实和精神两方面)主题,实则为张承志自身“草原性”情结的隐秘书写。在《黑骏马》中,古老的蒙古歌谣《钢嘎·哈拉》的传唱对应着白音保力格对恋人“妹妹”索米娅的“寻找”,与其说是在寻找爱情,不如说更大程度上是作者对自身身份的确认。作者借叙述者之口道出:索米娅的日子虽然平淡无奇,但并非过不下去,平凡艰苦的生活也自构成了一种温馨,反倒是如同白音宝力格这样的人,却注定是痛苦而无助的漂泊者。“漂泊”、“寻找”是张承志早期创作的核心内容,在《绿夜》中作者再次以同样的故事不同的感触书写这一主题。《北方的河》中,张承志对精神之父——“黄河”(北方的河)的寻觅,虽然反映了80年代青年对于理想主义的重新反思和坚守,但背后同样也显露出了“草原性”性格书写的隐秘内涵。
三
中国当代草原文学中的“草原性”书写,除了表现出在草原文化聚射下的草原意识和草原性格,更有在现代性影响之下,生活在草原的蒙古族、回族及其他各少数民族的信仰、意识的现代变迁,同时也包含从现代文明视角对于草原文化的深入剖析和反思。
玛拉沁夫的代表作《茫茫的草原》是一部史诗性草原文学作品,小说以共产党人内蒙古自治运动联合会工作队政委苏荣、内蒙古自卫军骑兵十二师师长洛卜桑领导内蒙古人民战胜以阎士德、刘峰为代表的国民党军阀,以及内蒙古世袭亲王德王、贡郭尔扎冷为代表的蒙古封建武装为叙事主线,展开了一幅内蒙古草原人民从奴役走向解放,草原文明从传统走向现代的历史画卷。“现代革命”是草原文化历史变革的重要契机,也是“草原性”形成的推动力。因此,“草原之鹰”师长洛卜桑虽然保留着大量传统草莽英雄的痕迹,却绝非成吉思汗式的人物,而是掌握了历史辩证法的现代革命领袖。女政委苏荣在崇尚男性力量的草原成为了领袖,本就是对草原固有文化传统的一种冲击,而她的知识和智谋也展示了现代草原女性的觉醒。“草原的儿女们”铁木尔、沙克蒂尔、斯琴等人,是作者着力塑造的典型草原“新人”代表,他们由自发反抗者逐渐成长为革命战士,树立起自身主体性的同时,也完成了草原传统文明的现代蜕变。
国民党、共产党及当地武装对于某一地域的争斗,地域文化(文明)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的变迁,是中国当代文学写作的重要内容,梁斌的《红旗谱》、陈忠实的《白鹿原》等都曾反复书写过这一“革命历史小说”母题,玛拉沁夫《茫茫的草原》对于草原民族现代历史的书写和建构,同样隶属这一文学谱系。描述草原民族文化在“现代”的变革,是玛拉沁夫自觉的艺术追求。在他看来,不能将地域风情和民族文化特色作僵化的理解:
民族特色只有与时代精神相适应,相结合的时候,它才会真正成为我们的创作优势。这里有一个如何理解民族特色的问题。我们不能把民族特色理解成为停滞的、保守的、永不变化的、游离于时代与生活之外的一种东西,更不能把那些愚昧落后、早已被生活所淘汰的东西充作民族特色。[7]
如果离开了时代,仅仅是将那些生活表面的东西充作民族特色,并以此为满足,那么少数民族文学是不能发出自己的有力量的声音的。少数民族文学和文化并不等同于“少数民族民间文化”。从这个意义上看,玛拉沁夫的草原文学创作始终是与20世纪中国社会和文化的整体变迁联系在一起的。
在张承志的“草原性”书写中,传统的草原文化一方面是对现代文明和文化的一种补充,尤其是在“羸弱”的汉民族精神面前,草原性以其勇敢、坚强的少数民族性格(包括蒙古族、回族等)为现代性影响之下日趋堕落的汉民族性格作出了有益的补充。另一方面,张承志并非一味美化草原文化和文明,对于草原民族文化所隐含的缺陷和痼疾,他发出了愁郁的咏叹和激烈的批判。在现代文明的观照之下,张承志完成了对于草原民族文化的重新审视。《黑骏马》之所以带有独特的哀怨色彩,固然是因为这篇小说结构上与草原歌曲《钢嘎·哈拉》的对应关系而形成了独特的“诗化”氛围,但也与张承志草原文化表述的“复杂心态”有关。在白音宝力格那里,索米娅是美好的青春恋情和草原文化的象征,然而,“她”却被草原文化本身的痼疾无情摧毁。当索米娅被侮辱之后,“额吉”和草原上的人民并不认为这是多么重大的一件事,甚至劝慰白音宝力格看开些,“额吉”奶奶对他说,这不正好证明了索米娅会生养吗?这是白音宝力格所无法接受的。白音宝力格的逃离和寻觅,既是为了排遣自己的愤懑和遗憾,也是对草原文化的批判,并为草原文明寻找“新生”之路。同样,《绿夜》中从草原进入城市的阿哈,感受到自己与现代都市的“虚伪”语言产生了巨大的隔膜,试图返回草原寻回曾经的“真诚”和“纯洁”,却发现记忆中美好的草原早已面目全非,遭遇了无可避免的创痛和失败。
于是,对于草原性的书写,在张承志那里,就呈现出复调的色彩:一方面有着对草原文化和草原生活方式的认同,另一方面在现代文明的视角下,又开始了对草原文化现状的批判和反思。因此,张承志的小说中,叙事层面表现为不断的“寻梦”和“梦碎”,不论是《黑骏马》中的白音宝力格还是《绿夜》中阿哈,记忆中和现实中的草原总是大相径庭,追慕的对象“索米娅”和“奥云娜”也是“物是人非”,“草原褪尽了如梦的轻纱”,“寻找的已不复存在”(《绿夜》),其深层的美学内涵则是传统“草原文化”在现代性文明冲击之下所发生的变革。
草原意识、草原民族性格和草原民族文化的“现代变迁”是中国当代草原作家“草原性”书写的三个方面,也构成了草原文学隐含的独特魅力。
四
随着“重写文学史”的深入,如何将被遮蔽的文学图景揭示出来,纳入到20世纪中国文学的视野和版图中来,始终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重要问题。从历时性的角度看,对中国现当代文学边界的勘定:“没有晚晴、何来五四”、“新世纪文学”、“民国文学”等种种提法和讨论,显示了中国现当代文学学科所面临的学界危机,以及研究者力图突破固有文学史研究范式和框架所做出的努力,也为被以往文学史所忽视和遮盖的文学图景提供了新的认识机遇。从共时性的角度看,对于现有文学史的质疑和补充,实际上还包括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内涵问题:“通俗文学——两翼齐飞”及其争论,“华文文学”概念的提出,无不对传统的“新文学”、“现代文学”、“现当代文学”等固有文学史内涵形成了巨大的冲击,而这其中一个重要内容但长期被研究者忽视的,是文学史研究中所应该具有的“民族文化视野”和“民族文学”内容。如何勾连起民族文学及其相关的地域民族文学研究与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的关系,并将其纳入到文学史研究的视域中,是当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亟待探讨和思考的问题。
上世纪50 到70年代,由于政治意识形态的影响及对文学某种“僵化”的理解,我们的文学摒弃了“日常生活”的表述,地域文化、“民族视野”显然并不构成中国当代作家关注和表达的重要对象,对相关的文学内容和文学现象,文学史研究也缺少有效的理论论证和细致扎实的梳理。
80年代中期以后,随着文学观念的变化,对“文学”本体的探寻,以及受“与世界对话”的刺激,“寻根文学”思潮兴起。在这一思潮的理论昭示下,中国文学掀起了一股地域民族文学(文化)书写的洪流。韩少功对于“楚”文化的探询,李杭育“葛川江系列”对于江南“渔”文化的追问;郑义对“晋文化”的剖析,扎西达娃对于“藏文化”的展示等,大大拓展了20世纪中国文学的内涵,也是中国当代文学真正意义上“现代化”和“民族化”的开始。相伴随而来的,对地域文学及地域民族文学和文化的研究热潮,完成了一次意义深远的20世纪中国文学史“重写”。鲁迅与“浙东江南”文化、沈从文与“湘西边城”苗族文化、“东北作家群”与黑土地文化等等都纳入了文学研究的范围,从地域、民族文化的视角深入到文学研究的内核,呈现出以往为我们所忽略的文学的文化内蕴,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取得了一批相当可观的研究成果。
但是,一直到今天,对地域民族文化与文学关系的研究并不能让人完全满意。
80年代对于地域民族文学的书写,源自“诺贝尔”情结的刺激和文化守成思潮的影响,作家们对于“地域文化”和“少数民族文化”更多表现出一种“窥秘”式的展露,并未深入到“民族地域文化”的肌理。体现在文学史研究上,对于地域背后的深层族群文化心理内涵及其在中国现当代的变迁,同样缺乏必要的观照和有耐心的具体深入的考察,以至有研究者质疑我们的“中国文学史”,实际上只不过是“汉民族文学史”。曾经的“地域文学热潮”,不论是作家的文学书写,还是相关的文学史研究,都存在着较大的缺憾,仍有待深入。
从另一个维度看,如何将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纳入到20世纪中国文学的版图和视野中,也是民族文学研究者关心而亟待解决的问题。近年来,中国少数民族文学研究始终难以得到有效的推进,面临的首要理论难题便是如何界定“民族文学”的内涵。如果仅仅将关于民族地域主题内容的文学创作算作是民族文学的话,那么民族文学这一概念本身就是毫无意义的;如果把视角单纯放在作家(创作主体)的族裔身份上,忽视少数民族作家创作所特有的地域文化意义,少数民族文学研究亦只能是画地为牢。玛拉沁夫和张承志给我们的启示意义在于,他们既是民族作家,同时他们的民族文学创作又超越了传统对族裔作家文学的单一理解。从地域民族文化(草原文学和“草原性”书写)这个角度去考察研究他们的创作,将会得到很多具有参照意义的研究成果,还能够将其纳入到民族文学研究同时也是中国当代文学史研究的视域中来。
从地域民族文化的角度重新剖析、厘清“民族意识”、“民族文化”对于作家创作的影响和意义,应该说是思考、研究和把握“民族文学”的重要途径。在草原文学已经成为一种重要的文学史存在的情况下,草原文学的“草原性”研究及其问题的提出,是将地域文学与中国当代少数民族文学研究问题推向进一步深化的可行性的途径,也是“继续”推进中国当代文学史“重写”的重要内容。
[1]徐文海.科尔沁文化与科尔沁作家群[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4).
[2]端木蕻良.我的创作经验[J].万象,1944,4(5).
[3]玛拉沁夫.关于少数民族的文学[M]//玛拉沁夫文集(6).南宁:广西教育出版社,2006:108.
[4]旷新年.张承志:鲁迅之后的一位作家[J].读书,2006(11).
[5]玛拉沁夫.我们的誓言:前进——答《文艺报》记者问[M]//玛拉沁夫文集(6).南宁:广西教育出版社,2006:150.
[6]李凤斌,等.草原文化研究[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55-56.
[7]玛拉沁夫.民族特色与时代精神[M]//玛拉沁夫文集(6).南宁:广西教育出版社,2006: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