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部《现代汉语》教材之语法部分比较

林荣钦，江丽丽

（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福建福清 350300）

三部《现代汉语》教材之语法部分比较

林荣钦，江丽丽

（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福建福清 350300）

选取胡裕树主编的《现代汉语（重订本）》和黄伯荣、廖序东主编的《现代汉语（增订三版）》以及邢福义、汪国胜主编的《现代汉语》这三套教材，从语法框架、词、短语（词组）、句子、句群、标点方面进行比较研究，分析三部教材语法部分不同的原因以及三部教材的适用人群，从中试着探讨现代汉语语法的研究动态。

现代汉语;教材;语法;对比

随着现代汉语教学研究的深入与拓展，各个年代都出现一大批现代汉语教材。从20世纪60年代到当今的现代汉语教材中，有三部很有时代性，它们是:早期现代汉语教材代表，出版于1962年的《现代汉语》，胡裕树主编（以下简称胡本）;流行三十年、出版于1980年的《现代汉语》，黄伯荣、廖序东主编（以下简称黄廖本）;新而不难，全而不杂，出版于2003年的《现代汉语》，邢福义、汪国胜主编（以下简称邢汪本）。本文所评介的是1995年的胡本（重订本），2002年的黄廖本（增订三版）和2003年的邢汪本。

一、语法框架的比较

语法框架是三部现代汉语教材语法部分比较的首要工作，三部教材的语法框架中都涉及语法体系、语法性质、语法单位。从语法框架的比较中，三部教材是大同小异的，而在这当中，邢汪本语法框架所涉及的知识更为丰富些。

（一）语法体系比较

三套教材都属于学校语法或者称为教学语法，学校语法应该具有实用性，也就是要符合教学的需要，适合教学的规律和特点。教学语法系统，是用于学校教学的语法系统表述。三套教材的语法体系略有不同，胡本的语法体系在《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基础上构建，是传统语法与描写语法的结合;黄廖本中传统说法占优势，沿袭了《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而邢汪本参照的是《中学教学语法系统提要》，这个《中学教学语法系统提要》是在《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的基础上公布的修订方案。从语法体系的比较中，没办法说出三部教材的好坏，因为它们之间采用不同语法系统的绝大部分原因在于出版年代的不同。

（二）语法性质比较

胡本未明确提及语法性质，只是在第一节的“思考与练习”中有一道问答题，要求举例说明语法构造的稳固性;黄廖本中讲到三种语法性质:稳固性、抽象性、民族性;邢汪本在黄廖本的基础上增加了递归性。稳固性、抽象性、民族性作为语法的性质都较容易理解，而递归性根据邢汪本的表述，指的是语言结构中的每一部分可以不断地进行同功能单位的替换，这与小学生做扩句练习有些相似。语法性质在黄廖本与邢汪本中都位于语法部分的第二节，黄廖本中语法的三种性质是很基本的，而邢汪本借用数学中“递归”这个术语来描述语法性质，可以说是补充了黄廖本的不足，是比较全面的。

（三）语法单位比较

胡本中语法单位只涉及词、词组和句子，并把短语称为词组;黄廖本中虽然把句群独设一节，但在提及语法单位时，只有四级:语素、词、短语、句子;而邢汪本在黄廖本的基础上，把句群也加入语法单位中。由于《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中没有提到语素，所以胡本并没涉及语素，而黄廖本从出版至今的30多年中一直适时修订更新，它有吸收语素这个语法单位。关于语素，黄廖本与邢汪本的看法大致相同，因此不再作比较。接下来的对比是从词类、短语、句子、句群、标点这五方面来着手的。

二、词类比较

词类比较中关键在于词的划分，胡本的划分比较让人认同，而黄廖本的划分显得有些繁杂且信服度低，邢汪本的划分则显得较为保守，与《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几乎一致。

（一）词类划分根据的比较

前人在词类划分中，提出过三种依据:词的形态、词的意义、词的语法功能。在三部教材中，关于词类划分胡本与黄廖本的观点较为接近，二者认为给词划分的主要依据是词的语法功能，并且提及了词的语法功能的两点表现:能不能充当句法成分和充当什么句法成分。除此之外，黄廖本中还提及词类划分的另外两种依据:形态和意义。而邢汪本划分的依据与另两本并无实质的区别，只是说法不一，邢汪本划分的依据是词的形态、组合能力、造句功能。

（二）词性的判别比较

黄廖本中未提及词性的判别;胡本中认为以个别词作对象来归纳，得出来的结果是词性，并且把词性这一知识点放在虚词这个知识点的后面。邢汪本也把词性置于虚词后，并详细提出词性与词类的区别，即词类是从全局着眼，研究如何把词划分为若干语法类别;而词性判别是从一个一个具体的词出发，考察它们的特性，判定应把它们分别归入哪个词类。

（三）实词的比较

三家各有不同的见解。胡本认为实词包括八种:名词、动词（助动词）、形容词、数词、量词、副词、代词、连词;黄廖本认为有十种:名词、动词、形容词、区别词、数词、量词、副词、代词、拟声词、叹词;而邢汪本认为实词只有六种即:名词、动词、形容词、数词、量词、代词，而这六种又是三家都认同的实词。

（四）虚词的比较

三家仍是持不同看法。胡本认为虚词包括五种:介词、助词（时态助词、结构助词）、语气词、叹词、象声词;黄廖本认为有四种:介词、连词、助词、语气词，邢汪本认为有五种:副词、介词、连词、助词、拟音词。

三部教材关于词的分类有所差别，其中比较突出的是关于副词的归类，胡本与黄廖本都把它归入实词中，而邢汪本则把它归入虚词中。把三部教材的词类划分与《暂拟汉语教学语法系统》中的词类划分比较，我们可以发现它们是大同小异的，其中邢汪本的出入最小，对于词类的划分是比较保守的。而在胡本与黄廖本中，胡本比较具有科学性，它的提法比较能被人接受。黄廖本把拟声词与叹词也归入实词，这比较难以让人信服。

三、短语比较

短语比较同词类比较相似，关键是要看短语的分类。而三者中，胡本关于短语方面的分类较为简练可靠，后两者的分类则较为细致却又带来一些争议。

（一）短语的性质及地位

胡本中把短语称为词组，在胡本中所分析的词组是个狭义的概念，即专指实词与实词依靠一定的语法手段组合起来的语言单位。黄廖本认为短语大于词而又不成句。邢汪本与黄廖本相同，认为短语介于词和句子之间，并提到短语的两种性质:组装性和从属性。其中组装性是相对于词来说的，说的是除了固定短语，短语都是由词临时组装而成的。从属性指的是短语是从属于句子的。

（二）短语的分类

三家都认为短语的主要分类有两种:结构类和功能类。但在结构类的小类分析中，三者观点有所不同，主要区别在于黄廖本与邢汪本在对短语进行分类时比胡本更详细，增添了其他分类。

三者关于短语分类，从功能类进行划分的观点相似，其他则差异较大。而胡本没有明确地从结构、意义、定型与否、成句能力方面来分类。总的来说，对于短语分类，胡本比较精练，争议较小。而后两者的分类显得比较繁杂，而且还存在一些争议。

四、句子比较

在句子比较中，三部教材的侧重点不同。胡本对概念的解释比较少，它所重视的是句子分析与运用，着重培养观察分析能力，科学性与教学性比较强。而黄廖本与邢汪本在句子分析中比较相似，区别在于邢汪本关于复句关联词的研究比较深入，比如它在对复句关系词语的作用分析中，既从运用结果分析，又从运用过程分析。黄廖本在句子这一节所讲的知识点比其他两本更浅。

（一）句子成分

在句子成分方面，胡本提到句子成分的笔墨比其他两本少，胡本并没有明显提及句子成分，只是提及句子的特殊成分即全句的修饰语、提示成分、独立成分。黄廖本与邢汪本大致相似，指出九大句法成分:主语、谓语、动语、宾语、定语、状语、补语、中心语、独立语。只不过邢汪本多了一个外位语，外位语与独立语既有联系也有区别，它们间的区别在于独立语不与句子中的成分发生关系，而外位语不跟句子的一般成分发生结构关系，但跟句中的某一词语指称同一对象。

（二）句型句类

这里说的句型句类是针对单句而言的。三家关于句类的分法都相同，但黄廖本与邢汪本在疑问句上进行了细化。黄廖本把疑问句分为是非问、选择问、特指问、正反问，而邢汪本少了个正反问。三部教材在句型方面的观点也相同，分为主谓句与非主谓句，并且三者在主谓句与非主谓句下面还进行了下位分类。关于句类的表述三者的笔墨相差不多，但在描述句型时，黄廖本与邢汪本的表述远远少于胡本，胡本中专门用一节来讲述动词性谓语句，而关于句式的变换及应用在胡本中也专设一节。从三者对句型句类的描述来看，黄廖本与邢汪本对概念的表述比较多，而胡本比较侧重运用，强调培养学生的句子分析运用能力，更具教学性与实用性。

（三）复句类型和复句关联词

对于复句类型，胡本侧重于从分句间关系意义出发，把复句分为两大类型:联合复句与偏正复句。胡本中虽然有提到多重复句，但却没有明确提出从结构层次上划分复句。而黄廖本与邢汪本，除了从分句间的关系进行分类，还根据结构层次的不同把复句分为单纯复句与多重复句。

胡本关于复句关联词侧重于描述它在分句间关系的作用。黄廖本并没有具体分析关联词语，只在复句常见的错误中提到一下。邢汪本对复句关联词作了比较详细的研究，对复句关联词的作用大胆创新，从由逻辑基础到关系标明的过程看，提出显示、选示、转化、复现四大点。这四者有联系也有区别，显示是用关系词语把分句间仅存在的一种关系表现出来，选示是用关系词语表现分句间许多关系的其中一种关系，转化是用关系词语把分句间本来存在的关系有所转化，而复现是用两种关系词语来复现分句间隐藏的两种关系。

（四）句子语法分析比较

“三个平面”的理论是20世纪80年代以来汉语语法研究最重要的理论之一，最早见于胡裕树主编的《现代汉语》增订本。该书在谈到语序时说:“必须区分三种不同的语序:语义的、语用的、语法的。”［1］三部教材在句子语法分析中有区别，胡本把句子分析称为句法分析，而本文评介的胡本是1995年的重订本，这本《现代汉语》在进行句法分析时，并未提到“三个平面”理论，而只从句法平面着手。邢汪本没有提到句子分析，但因为短语与句子有密切联系，我们可以从该书第310页的复杂短语分析中看到，该本教材也作句法平面的分析。黄廖本比较注意吸收新的学术成果，在增订本三的句法分析小节以及例解中已经开始涉及三个平面理论，但在这时还是侧重于句法平面。而在黄廖本增订四版的附录语法分析中，可以发现，作者对三个平面理论中的三个平面一样重视，对这一理论研究得更深入，讲解得更细致透彻。

五、句群比较

三部教材中，胡本未涉及句群;黄廖本介绍句群时，只介绍其类型和运用中的常见错误;邢汪本对句群的介绍最多，它谈及了句群的特点、句群的组造、句群的类型以及句群的分析。

（一）句群的类型

胡本中未涉及句群。黄廖本从层次方面把句群分成一重句群和多重句群，从句际关系方面黄廖本把句群分为并列、顺成、解说、递进、因果等类。邢汪本划分句群的依据比黄廖本要多，邢汪本从组合方式、结构层次、表达作用、结构关系这四个方面来划分句群，而在各个部分下面又进行更为细致的划分。

（二）多重句群分析

分析多重句群，就是划分结构层次。黄廖本中并未侧重句群分析，只提到了句群运用中常见的错误。邢汪本比较注重句群分析，在进行多重句群分析中采用了划线法和图解法。

句群与复句、段落是三个不同的概念，这在黄廖本与邢汪本中有详细描述。由于句群能不能算是语法单位，语法界有不同看法，所以相对于词、短语、句子，学者们对句群的研究较少。

六、标点符号比较

胡本和黄廖本都把标点符号单列一节来讲，而邢汪本只是把它放在语法这章的附录部分。并且在标点内容介绍上，邢汪本只是简单讲了标点的用法与位置，所用来讲述标点的文字浅白简单。黄廖本先总的说标点的作用和种类，然后再举例分说十六种标点符号的用法，条例清晰，且难度不大。胡本在讲到标点时，理论性较强，它并没有一一列举各种标点的用法，而是只讲四个方面，即标点的作用，标点与口气、语气的关系，标点和句子结构，标点的相互关系，把各种标点的用法融入这四者中。从标点符号的比较中清楚看到，邢汪本对标点符号的研究最少，最不在意;黄廖本还是秉持它好教好学的特点，重在介绍标点的用法;而胡本理论性科学性最强，不仅介绍了标点的用法，还涉及了一系列关于标点的理论。

七、结语

（一）造成三部教材语法部分差异的原因

胡本、黄廖本、邢汪本继承不同的语法体系，对语法知识的难点重点理解以及在具体的语法分析中持有不同观点，再加上三部教材编写的年代不同且有较大的时间间隔，而且编写团队所针对的教学对象也不同，造成了三部教材语法部分的差异。从以上的比较中，可以做出以下小结:它们在大的语法框架上基本一致，能吸收新的语法研究成果，对现代汉语的语法系统作出较为科学合理的解释。

（二）三部教材的适用人群

现代汉语教学以语音为基础，以语法为主体，本文从三部教材的语法部分比较可以看出三部教材的特点，从而分析出其适用的人群。邢汪本追求创新，是新兴现代汉语教材的代表。但由于邢汪本编订的时间较为匆忙，某些方面写得不够通畅，加上有些观点还未得到普遍的认可，比较难被大家接受，相对来说较为适合编写者所在学校的学生使用。如果要把邢汪本流行开来，必须借鉴黄廖本与胡本的广泛适用性。黄廖本重视基本知识的讲授，好教好学，但保守性比较突出，虽然经过多次修订，但理论方面没有太大的突破。然而黄廖本跟定中学语法系统，叙述详细，语法部分写了十二万字，容量却不是很大，容易掌握，比较适合汉语言文学师范类学生以及大学文科专业学生使用。胡本重视理论研究，特别注意科学性，叙述简明扼要，语法部分只写了八万字，相对邢汪本与黄廖本来说是比较简约的，可是胡本的容量是很大的。胡本的不足之处在于由于理论性较强，一些概念的介绍不够多，显得某些方面的阅读有些阻塞，若加上黄廖本的主次分明，以及邢汪本的创新理论，则显得既有深度又不晦涩，可以供汉语言文学专业非师范类学生或汉语言文学基地班学生使用。

（三）现代汉语语法研究的动态与趋势

语法从古至今的变化不大，但对它的研究并不是停滞不前的。从胡本到黄廖本再到邢汪本，可以看到现代汉语语法研究的变化，而不变的是三部教材都旨在一步步提高学生的语法分析与运用能力。这正如现代汉语的教学目标定位——使学生获得较好的语言运用能力和初步的语言研究能力。

出版于1898年的《马氏文通》是我国第一部用现代语言学理论研究中国语法的著作，从它算起，现代汉语语法研究的历史还不太长。在这一百多年的现代汉语语法研究中，有成绩也有不足。从胡本到黄廖本再到邢汪本，间隔了仅仅四十年，却也能稍许看出现代汉语语法研究的变化。从研究对象来看，在语法单位的研究对象中，胡本没有研究语素及句群，黄廖本没有研究句群，而邢汪本提及最多，把语法单位分为语素、词、短语、句子、句群五种。句子和句群作为语法单位是在动态的语言环境中即具体的口语语言中提出的，对于两者到底是不是语法单位，学者们持有不同意见，但是我们可以从中看出现代汉语语法的研究对象已经从书面语法为主转移到以口语语法为主。在研究层次上，三部教材中有些注重句法平面研究，有些则从三个平面进行研究，而现代汉语语法的研究趋势是越来越强调语法形式与语法意义甚至是语用意义的结合。在研究领域中，从三部教材中可以看到研究的领域已不局限于语法本身，而是注意与其他学科比如修辞学、逻辑学、文化学、社会学等的结合。这在邢汪本中体现得较为明显，比如邢汪本中借用数学术语提出语法的递归性，再如邢汪本在讲述词性的判别时借用逻辑学中的充足条件与必要条件来分析词性。

对于汉语语法研究王力先生曾经有这样的批评:研究面过窄，深度也不够，方法比较陈旧。针对这些不足，现代汉语语法的研究总的来说应该与时俱进，及时吸收语言学界的新理论，注重与其他学科的结合，运用科学系统的方法研究总结出具有汉语特色的新的语法研究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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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胡裕树．现代汉语（增订本）［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81:337．

Comparison of the Grammar Parts Among the Three Modern Chinese Textbooks

LIN Rong-qin，JIANG Li-li
（Fuqing Branch of Fujian Nomal University，Fuqing 350300，China）

This article aims to compare three Chinese textbooks respectively edited by Hu Yushu，Huang Borong and Liao Xudong as well as Xing Fuyi and Wang Guosheng．By comparing the three Chinese textbooks'grammar framework，vocabulary，phrases，sentence，sentence groups and punctuations，this article intends to seek the causes of their differences，and analyze the target users of the three Chinese textbooks，thereby to explore the trends of the modern Chinese grammar research．

modern Chinese;textbooks;grammar;comparison

G423．3

A

1001－7836（2013）01－0050－04

10．3969/j．issn．1001 －7836．2013．01．019

2012－08－19

林荣钦（1975－），女，福建福清人，讲师，文学硕士，从事汉语言文字学研究;江丽丽（1988－），女，福建龙岩人，学生，从事汉语言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