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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形象建设论

2013-04-12孙景峰陈倩琳

关键词:行动党李光耀精英

孙景峰,陈倩琳

(河南师范大学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河南 新乡453007)

掌握并行使国家公权力的执政党,其形象问题不仅是自身存在的社会标志,也直接关系到其执政有效性,更进一步制约着自身执政地位的存续。执政党形象是指执政党的属性、政党符号、党员队伍及执政能力给党内外公众留下的较为稳定的综合印象及评价。过去学术界对政党形象缺乏研究,尚没有建立起政党形象研究的范式,对某一政党的形象建设的研究更是尚付厥如。我们认为,建立政党形象研究范式和政党形象个案研究是相辅相成的:政党形象研究范式可以为政党形象个案研究提供模板和理论指导,政党形象个案研究是政党形象研究范式建立的基础,可以使政党形象研究更具象化。纵观世界政党,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可说是一个具有完整政党形象因子及注重自身形象建设的政党,更由于其长期执政,也具备了主动进行自身形象建设的客观条件。我们研究政党形象时选取新加坡人民行动党作为个案,一方面可以为政党形象研究范式的建立提供具有典型意义的标本,另一方面又开辟了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研究的一个新领域。本文试图以人民行动党执政的理念、政策及政绩等为事实根据,系统梳理人民行动党较为突出的形象及其建设途径,以把握人民行动党形象建设的规律,从一个全新的角度解读新加坡及人民行动党成功之谜。

一、从政党的民众属性审视人民行动党“全民形象”的建设

政党作为一定社会集团中有着共同政治意愿的人们自愿结合在一起、以取得政治权力为首要目标的政治组织,其重要功能之一即利益表达功能[1]。政党总是充当一定阶级、阶层或集团的利益代表。政党属性表现为一党对自身利益代表的定位,即该党代表谁的利益。民众属性形象不仅是一个政党的根本性标志之一,也关系到一个政党的性质,更关系到一个执政党的合法性。纵观人民行动党的发展史,可发现其民众属性色彩随时局的发展而有明显的变化。自建党之初到上台执政,人民行动党表现出从一个以维护工人阶级利益为主的“左翼政党”到代表新加坡各阶级利益的“全民党”的形象嬗变,充分体现了其属性形象的建构意识。

1.建党之初:左翼形象

人民行动党在1954年创建时,是做为左翼政党形象出现的。在1955年立法议会的选举中,人民行动党以极左面目出现,提出的奋斗纲领颇为激进:摆脱殖民统治,争取民族独立;取消限制言论自由等政治活动的紧急法令;终止强制征兵制度;赋予立法议会和工会更多的权力等。人民行动党持左翼立场,旨在最大限度地争取群众的支持。“我们认为民族运动必须包括最广泛的人民群众在内,要做到这一点,唯一的途径就是允许工人阶级的组织参与国家的政治生活”[2]。由此可见,在当时“工人”最被视为“群众”的同义词。李光耀在《告选民书》里这样说道:“我们的政党,人民行动党,专门为工人和穷人的利益而奋斗……我也曾为许多职工会争取更高的工资和更好的工作待遇。”[3]当时工运人士致力于争取改善待遇和抵制歧视本地人的政策,十分活跃。法律精英出身的李光耀于1950年学成回到新加坡便投身时局,介入不同工会的法律纠纷,深受公众瞩目。“到1959年,我已经成为50多间工会的法律顾问。原则上来说,我是一名专才。实际上,当时我正在建立一个政治运动的基层组织,这个运动成长壮大而成为人民行动党。”[4]289工人阶级构成了人民行动党最初的政治支持基础,加上党内以林清祥、方水双等人为代表的激进派在接受华文教育尤其是中下层社会的群众影响力,使人民行动党成为当时群众基础最为广泛的政党。人民行动党在上世纪50年代影响并动员了当时最为广泛的群众——工人阶级,为日后人民行动党一党独大的执政地位奠定了基础。

2.执政之后:全民形象

政党由“阶级党”或“集团党”向“全民党”或“人民党”转变,是现时代政党顺应时代发展,争取民众支持,摆脱“政党困境”的重要途径。随着社会阶级结构的变化,越来越多的政党向其他阶级和阶层敞开大门。人民行动党作为新加坡现代化的领导者和组织者,自然就面临一个扩大其社会基础和阶级基础的问题[5]。

虽然新加坡独立于1965年,但人民行动党的执政史可追溯至1959年新加坡实现自治之时。人民行动党于1959的立法议院大选中获得压倒性的胜利,随即上台执政。作为一个执政党,利用极端的工会会员的不满情绪来争取政治支持进而维系政治根基,已难以服众,当然,这里的“众”已不再单指工人阶级,而是囊括了全国各民族、各阶层的大众。此时的人民行动党收起左翼的锋芒,将利益取向慢慢向其他团体倾斜,以淡化其“工人阶级政党”的偏颇形象。“党的基层仍然牢固地扎根于工人阶级……但同时我们也必须扩大眼界,对社会上其他一些团体要同样重视。只有这样,党才能把它的重点从单纯的工人运动移到具有更宽广基础的民族运动方面”。已掌握国家政权的人民行动党,在住房、就业、教育及社会治安等全国性问题上做出巨大努力,初步扭转了新加坡自治后的种种困境,其执政成绩获得普通民众的认可。在此阶段,人民行动党已逐渐褪去左翼色彩。从政党政治意义上说,执政党只有代表最广泛的社会利益,获得利益主体最广泛的支持,才会延续其执政地位[6]214。1965年新加坡独立后,人民行动党便计划制定新的党纲,将自身建设成代表国内各方面利益的政党。党的重要领导人拉惹勒南指出,人民行动党开始认识到工人是一个既得利益的阶级,人民行动党作为一个政党,必须为全国的利益尽力,而不是为一个阶级尽力。行动党代表了国内各方面的利益。执政后的人民行动党非但不再刻意彰显其工人阶级的色彩,甚至对该阶级略施限制,而将“多元”和“平等”作为社会利益分配的重要准则,以维系政局的稳定和社会的和谐。“新加坡政府必须照顾全体的利益——如果不可能的话,也得照顾大多数人的利益”[4]525。人民行动党及时调整自己所依靠的社会基础和成员构成,大力吸纳包括中产阶级在内的新生力量和精英入党,努力塑造大众政党的形象[6]220。人民行动党“全民形象”的塑造淡化了其阶级色彩,超越了执政党掌控国家公权力主要为统治阶级服务的狭隘印象,以一种“执政为全民”的姿态得到更多民众的支持,成为延续自身执政合法性的重要因素之一。

二、从政党符号识别人民行动党“自然形象”的建设

政党符号是指被赋予特定意义并专属于某一政党的标识。设计政党符号时,政党会将自身的理念植入其中,通过这种生动且直接的表现形式向人们传达政治信息,以构成人们对自身的直观认识,旨在塑造一种政党的自然形象。人民行动党最具代表性的符号当属其党服、党徽及党总部大楼,这些符号惟妙惟肖地诠释出人民行动党的自然形象:一位身穿白衣、行动力强且行事低调的新加坡掌门人。在分析人民行动党自然形象的建设过程时,“白衣”“行动”及“低调”是三个耐人寻味的关键词。

1.“白衣”

上台伊始,对亚洲领袖的贪婪、腐化和堕落深恶痛绝的李光耀,决心要建立廉洁的政治。“我们有着强烈的使命感,要建立廉洁有效的政府。1959年6月,在市政厅大厦会议室宣誓就职的时候,我们一律穿白色的衬衫和白色的长裤,象征个人行为纯洁廉明,担任公职也一样。人民期待着我们有这样的表现,我们决心不辜负他们的期望”[7]185。从那天起,这套白衣白裤就成为人民行动党的党服,并一直沿用至今。举凡一些重大活动,每年的国庆检阅典礼、五年一次的内阁换届竞选、人民行动党干部大会等,出席的人民行动党人一律身着白衣白裤。新加坡报业控股——新加坡最具权威的报业公司,于2009年出版的一本介绍人民行动党历史的著作,其书名即为《白衣人——新加坡执政党背后的故事》(SonnyYap,Richard Lim and Leong Weng Kam.Man in White:the untold story of Singapore’s ruling political party)。“白衣”俨然已经成为人民行动党的象征和代名词,得到广泛的社会认同。当被问及为什么特别钟情于白衣服时,李光耀解释道:“我们是以白衬衫、白西裤,向人们传达一个信息,那就是我们和其他的政治领袖不同,我们这群领导人是廉洁的,并且将永远保持廉洁,没有贪污、没有裙带关系、不会以权谋私……我们只在重大的日子,如国庆日,或在我的政党人民行动党举行活动时才穿上白衣白裤,来提醒人们我们并没有改变,这是我们必须珍惜和保留的特质。”[8]白衣作为人民行动党的重要符号,既是一种象征和宣示,也是一种提醒和警示,在白衣的告诫下,人民行动党坚持廉洁奉公,其纯洁程度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实属罕见,政绩廉明果真如他们的白色党服一样干净。

我们说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具有完整的政党形象因子,也正是在这种意义上讲的。纵观世界政党舞台,鲜有政党具有人民行动党这样的“党服”,且颜色具有如此视觉冲击力和丰富的政治内涵。如纳粹党也有“党服”,但是和军服连在一起的,并没有自己独立的“党服”。中国台湾地区有一个“饮酒进步党”,虽然有党服,但这个党本身并不是一个完整意义上的“政党”,因为其只有200多名党员,也以喝酒豪爽为党纲,这个党的存在显然只是一个噱头。所以我们说,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的党服这一政党自然形象是世界政党中仅有的,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的形象建设有其独特之处。

2.“行动”

人民行动党的党徽分为三个内容,其意义各有所指:白底代表廉洁,蓝圈意味团结,其中最具视觉冲击的红色闪电则象征行动,与其党名互相呼应。人民行动党,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为人民而行动的政党。“组党目的,不是空洞地喊口号,贴标语,而是要以实际的行动,表现具体的政绩”[9]69。人民行动党自创立之初到主政新加坡至今,始终保持着极强的行动力。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人民行动党的行动表现为一种革命力,目的不在于维持新加坡的政治现状,而是要推翻英国殖民政府。“人民行动党是个带有革命意识的政党,一心一意要改变新加坡旧有的社会与政治结构”[10]73。60 年代初执政伊始,面对超过10%的高失业率,行动党政府再一次展示了“行动”的本色,全力以赴地解决实际困难,到70年代中期就已实现了经济学家所谓的充分就业。当新加坡的发展步上轨道后,人民行动党依旧通过“行动”在维持国家政治稳定、经济发展及社会和谐等方面取得骄人的政绩。行动党政府的行动力非但强,而且以效率见长,很少拖泥带水或迟缓不进,正如党徽所寓意的一样,速度快如闪电。“我们需要一个机敏的政府,能够不只是对事件作出反应,而且还要能够对事件作出最快的反应”[11]31。“行动”这一形象的建立与维持,是人民行动党执政地位得以延续的重要因素之一,因为世界上许多政党,如果观其党纲和宗旨,都言之凿凿为民服务,但表现在“行动”上,却往往不能一以贯之,使政党形象大打折扣。切切实实做一个为“人民”而“行动”的党是人民行动党在历届大选中致胜的法宝。

3.“低调”

以其长达半个世纪的连续执政地位及卓越的执政业绩作为推测基础,加之它的国际知名度和美誉度,很多人都会认为赫赫有名的人民行动党应该有一个堂皇,至少大气的党总部,而事实并非如此。人民行动党的现总部藏身于普通的居民组屋群中——新樟宜路上段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办公楼,而且是与社区基金会合用的一幢楼。有学者在走访人民行动党总部时曾问其对面粮油店的职员,那位职员居然不知道那幢建筑是人民行动党总部!若没有党徽标志,初睹这座低调简朴的白色小楼,人们很难将其与人民行动党——已步入发达国家行列的新加坡的执政党联系在一起。人民行动党执行理事刘炳森先生曾解释道:“党多年来一直都很低调。总部几次搬迁,多设在一些小店屋的楼上。党不是靠大厦来肯定它的权力和地位,而是依靠人民的支持。如果人民把某座大厦看成是行动党的,且又是一座很高的大厦,就会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12]吴作栋1976年被邀请入党从政时,第一次来到人民行动党位于乌节路的总部,着实对那个建筑的老旧吃了一惊。出于对党部形象的考虑,也基于一定的经济因素考量,吴作栋曾向中执委做出报告,建议在乌节路党总部的地皮上建起一栋办公楼,时任党秘书长的李光耀拒绝了该建议。“以一栋大楼来作为行动党的标志,对行动党没有益处。如果盖了高楼用做党总部,德士司机每天经过,都会向乘客指出这栋大楼就是行动党的总部,那么人们就会以为行动党是很富有和好炫耀的,这样会使行动党给人留下不好的政治形象”[13]226。人民行动党各支部也一般租用组屋的一楼,三四个房间。支部的一些活动甚至假本区的幼儿园进行。李显龙曾说,人民行动党党支部所在地,一定是最不堂皇的地方。这种低调的理念,一方面体现出党的亲民:时刻注意拉近执政党与人民之间的距离,避免使自身高高在上;另一方面体现了党的务实:人民行动党从不寄希望于依靠一座华丽的大厦来巩固其地位及政权,而是通过实实在在的执政业绩赢得人民的理性支持,以实现执政地位的延续。

三、从党员队伍解读人民行动党“精英形象”的建设

探究人民行动党的党员素质和党的执政风格可发现,其精英形象分外显著。近代以来,西方国家出现了一股反精英的风气,他们谴责优越表现,歌颂平庸,以倡导人人平等,甚至到了崇拜的地步。李光耀则认为,这些国家遴选领导人时,走的就是精英路线,却以平等主义作为掩饰。李光耀及其人民行动党则不加掩饰,大张旗鼓地践行精英主义长达半世纪。行动党当局大力推行优生计划,宣扬奖学金得主和他们的成就,也旨在进行精英治国理念的社会灌输。人民行动党采用干部制度,使党的控制权掌握在一小群经过挑选的积极分子手中[14]。除了对掌握实权的人员数目加以控制之外,人民行动党对领导层人员的综合素质也做了严格的要求,包括智力、情商、奉献精神及政治潜能等。

1.创党人李光耀的精英论

作为人民行动党内领导精英的灵魂人物,李光耀个人的政治理念和领导作风很大程度上主导了人民行动党及其政府的执政理念和作风。李光耀是位典型的精英论者,坚定地倡导精英治国理念。一方面,自小接受高级且完整的上层精英式教育,无形中提高了他的社会地位,影响了他对事情的看法、观点和态度。李光耀从来不相信人是生而平等的,人们在智力、体能等方面表现出先天的差异。而那些在社会结构中金字塔顶层最上端的那些人应该出来领导国家,因为他们拥有一般平常人所没有的学识、才干和道德勇气。国家政策的制定和执行应该“由上而下”,上层领导精英拟定好的政策,由下层的非精英遵守执行[11]124。另一方面,新加坡受先天环境条件限制,自然资源严重匮乏,唯一可充分利用的便是当时国内的300 万人力资源。故而李光耀更强调“人”的作用,坚持让最优秀的人做最重要的事,最大限度地避免新加坡这个脆弱小国的人才浪费。“新加坡是一个刚上轨道的小国,必定要从她的人民当中选出最能干和最优秀的人出来领导政府,(程度)稍差一点也不行……我们不能让平庸之才担任部长或常任秘书”[4]460。这种精英理念一直延续至今,人民行动党始终将招揽精英人才作为党延续政治生命的重要课题。李光耀曾反复强调,人民行动党一旦停止罗致人才,就会变得脆弱。

2.“精英党”的打造

人民行动党的干部及其政府部门的行政官僚皆属于现代化精英,处事风格有“理性化”及“唯效能”等特质。但作为一个精英党,人民行动党并非完全自我局限于新加坡的上层精英圈中,呈现出与人民脱节的孤傲形象。相反,人民行动党通过以下三个环节,将自身打造成了一个高质量、受爱戴、有活力的精英党。

第一,以高门槛的准入资格确保党的优质。学历水平向来是人民行动党甄选领导层成员的重要标准。“最基本的要求是拿到新加坡国立大学、牛津大学、剑桥大学或者其他国外一流大学的一等或者二等荣誉学位”[15]264。人民行动党有其独特的人才培养与选拔模式:在校期间基于个人的能力和表现,对成绩优秀和学有专精的优异分子颁发奖学金,并鼓励他们到国外深造,获得高等学位后回国,再经过包含心理及精神方面的层层考核之后,才拥有为行动党政府所用的资格。2011年人民行动党组建的内阁,20位部长中就有12位是奖学金得主。除了以传统模式栽培主流精英,人民行动党还善于主动从社会各界延揽人才,但其感兴趣的也仅是在专业领域表现极为突出的少数业界精英。人民行动党的这套精英理念认为,为了确保党组织的优质,在人才甄选过程中仅考量对方是否有忠诚之心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有足够的智力水平支撑。因为高智力意味着超乎常人的逻辑分析力、认知领悟力及记忆力等,这些能力对一位领导人意义重大,“你不必每份备忘录或会议记录都跟他解释三遍,你只要解释到四分之三,他就拿捏到方向了”[10]103。人民行动党在选拔精英的过程中首先注重的是才,其次才是“德”。如果不具备行动党所具备的才,光有“德”是进入不了行动党的法眼的。

第二,以充分的基层历练培养党的政治潜能。基于新加坡的议会制政体,执政党的程序合法性源自每隔五年举行一次的国会大选,故而赢得选举成为人民行动党继续执政的基本前提。为了获得广大基层民众的支持,人民行动党十分注重对“学历精英”的基层历练,以培养他们敏锐的政治嗅觉。“光是拥有亮眼学历还不够,即便是‘精英中的精英’之人,也必须接受实战考验”[16]105。李光耀认为,精英不是只会穿着笔挺的西装,在办公室里吹冷气而已,还必须走出户外,实际去了解问题,这些“有意”的动作将有助于改变一般民众对精英高傲的印象[11]129。人民行动党中这一群受精英教育的优质生,大都可以在精神层面体会选民的苦痛,但动员人民、号召群众、赢得民众的支持则是更为重要的现实课题。人民行动党将刚吸纳入党的人员派往党支部组织或基层服务组织为党工作,这既是一种具有筛选功能的考验,更是一种具有培养功能的历练。经过充分的基层锻炼,一方面拉近了党和民众的距离,另一方面,使这些原本只是“纸上精英”的新人练就了与人民互动的实战本领,成为真正掌握政治手腕的“政治精英”。仅仅是“精英”,如果缺乏“草根性”,在大选中也难以通过民众的考验。在2013年榜鹅东补选中,人民行动党的候选人许宝琨医生确实是“精英”,“如果只是精通英语,身为华人却不能用华语与华族民众交谈,那就跟普通民众有了隔阂,老百姓跟他没有共同语言,不当他‘自己人’,也不会跟他‘心连心’,那张神圣的选票怎么会投给他呢?”[17]有选民就认为,仓促入党、披甲上阵的专业医生许宝琨对选民显得极其陌生,加上一出场就接连说错话,例如“我不需要同情票”“每个人都有车子”等,在民间收入不丰的百姓听来很不舒服,激起了相当大的反感情绪,最后落败。

第三,以及时的自我更新维持党的活力。及时进行自我更新以应对领袖年龄老化及选民不断转化的需求,是人民行动党屹立不倒的公开秘诀。在1967年就将党领导层的自我更新提上议程的李光耀曾坦言,党的老一代领导人并非长生不老,年龄大了,行动迟缓了,越晚退位,党和国家的风险就越大。“人民行动党的元老如果紧握权利不放,他们将不能够履行他们的责任。除非我们能够起用有才干、有献身精神和有魄力的人,不然,新加坡将会有麻烦”[4]465。虽然主动让贤使一些老干部感到无所适从,甚至心生不悦,但为了避免党内领袖的衰老带来的风险,为了防止党出现僵化和闭塞等问题,为了实现人民行动党的科学传承和延续,党的老干部都深明大义,不眷恋权位,及时让位于充满活力的“新血”。人民行动党现已平稳地实现两次权力的交接。这支已执政50多年但还不算太老的政党,以不断自我更新的方式,在每届大选中提名年轻优秀的候选人,以永远保持活力并充满干劲的政党形象赢得了多数选民的认同。

四、从执政能力细化人民行动党三大形象的建设

人民行动党的全民形象、自然形象和精英形象,虽然对其政权的延续和地位的巩固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意义仅仅停留在“应然”的层面:宣扬执政为全民的理念、设计富有美感和感召力的符号、吸纳优秀人才入党从政,这些只是“应该”有助于巩固人民行动党的政权和地位。真正决定人民行动党政治生命力的“实然”要素则是其执政能力水平,高水平的执政能力才是执政合法性的直接来源。纵观新加坡自治以来的历届大选,人民行动党每次都以绝对的优势取胜,足以证明新加坡国民对人民行动党的执政能力是认可的,而人民行动党的执政能力尤其体现在反贪护廉、亲民爱民和卓越的执政绩效上。

1.廉洁形象的建设

作为国际透明组织贪污印象指数排行榜上的常青树,作为贪污几乎常态化的东南亚地区一朵罕见的“白莲”,新加坡人民行动党及其政府清廉的形象始终为国内外人士所津津乐道,人民行动党更是被各国当做肃贪倡廉的典范而争相学习。人民行动党的廉洁形象建设可追溯至1959年的立法议院大选,当时尚作为反对党的人民行动党就已突出其反对贪污的坚定立场——指责林有福政府的教育部长周瑞麒接受了美国方面100万新元的巨款。竞选期间,政党的形象是一个重要而且具有决定性的因素[18]。在选民中树立良好的形象,是各政党的主要斗争,显然,人民行动党略胜一筹,最终赢得了选举。上台执政后的人民行动党,未改初衷,继续坚持“决心反贪污,铁腕护廉洁”的政风。如今,新加坡不但拥有最清洁的街市,也有最干净的吏治,廉洁正直已成为人民行动党的印记之一。人民行动党在廉洁形象的建设过程中,表现出巨大的毅力和智慧。

第一,建构科学的“自净”机制。因人民行动党在廉政建设上成绩斐然,近年来成为多方学者研究的热点对象,有关新加坡反贪经验的学术成果不可胜数,其中以吕元礼教授描述的新加坡廉政之道最为全面且形象,即通过德育、高薪、严规和厉法四管齐下,以达到公职人员不想贪、不必贪、不能贪和不敢贪的效果。其一,行动党政府重视对公职人员进行廉政理念的教化,帮助其树立廉洁意识。奉献精神和利他主义是人民行动党对公职人员灌输的首要内容:当领袖的人不能自私自利或以自我为中心,人民行动党的每个干部都必须抱着利他主义,有一种肯为同胞做事的气概。“如果你想过舒服的日子,就不要介入政治”[10]249。人民行动党打造的这套政治文化,很大程度上弱化了公职人员在主观意识层面的贪欲。其二,行动党政府付予公职人员足够高的薪金。高薪最初的目的并非养廉,而是引贤。被延揽入党从政的精英们本就能力不凡,在私企也享有高薪厚禄,选择担任薪金相对较低的公职体现了他们的奉献精神,故行动党政府决定以高薪作为回报。这套高薪政策在人民行动党的廉政建设中无疑发挥了重要作用。公职人员通过正常的薪金就能维持自身及家人体面的生活,而不用通过贪污的方式去解决生活困难。其三,行动党政府擅长用制度管人。一方面在权力的运用及制衡上做了严格规定,如“实行双重检查制度,确保一个官员的决定必须由另一个官员审查或监督”[19],避免权力的滥用和专断;另一方面对公务人员也做了严格规定,内容涉及家庭财产、社交活动甚至包括对其私生活的适当调查。政府还给公务员发放《公务员指导手册》且定期检查,要求公务员如实记录工作内容并定期报告财产情况。其四,行动党政府依靠厉法严惩贪污。贪污调查局是新加坡专门的反贪机构,其局徽图案是一朵金黄色的荷花亭亭玉立,一柄利剑从荷花正中穿过,露出锋利的剑刃[13]279。其寓意明朗,荷花象征廉正,利剑意味严厉。以《防止贪污法》《没收贪污所得利益法》及《公务员惩戒规则》为法律依据,配以贪污调查局广泛的权力,甚至一些特权,以及其无私透明、雷厉风行的作风,行动党切切实实做到了铁腕护廉洁。

第二,重视领导层的亲为与示范。人民行动党的廉洁形象固然是从多个方面展开的,取得成功的原因固然不只一端,但有一点值得特别举述,就是上行下效的成果。李光耀廉洁,环绕他左右的人廉洁,底下的人自然谨慎小心,不敢胡作非为。居高位者清廉自持,下者自相率景从[9]23。人民行动党的廉洁形象首先体现在党领导层的廉洁上。李光耀及其同僚多系高学历专才,即使不担任公职也有足够的谋生技能,甚至能过上更富裕且轻松的生活。他们的妻子也大多在职。他们从政的目的在于信念,毫无经济困扰,鲜有贪污之欲。“我们的廉洁始于李光耀先生以及其同事。他们是受过高深教育者,志在领导新加坡。他们无私地把不贪污当成政治口号。上梁不正下梁歪,不贪污必须从最高层做起”[15]110。李光耀曾说,人民行动党需要对贪污说不的高素质人才,否则党的地位就不保,人民行动党将必然出局。高层政治领袖如果能以身作则,树立榜样,贪污之风就可以铲除。只要把两三个高官绳之以法,便足以产生杀鸡儆猴的作用。这就是新加坡的经验[4]353。1995年,时任内阁资政的李光耀和时任副总理的李显龙“房产风波”及其平息,更使人坚信李氏父子的廉洁。

第三,培植社会廉洁的大气候。新加坡也曾一度贪污盛行,人民行动党上台执政后便着手扭转新加坡的社会风气。廉洁的社会风气被李光耀视为新加坡的生存基础之一。面对先天条件优越的邻国,新加坡若想求得发展,必须提升其竞争力。行动党商议后决定发挥“人无我有”的优势。“我们要怎样使自己与他国不同呢?他们不够廉洁,那我们就廉洁起来。”[16]156行动党政府致力于以廉洁的风气提高行政效率,打造吸引外商的良好投资环境,以推动新加坡的发展。除了发挥自身廉洁形象的示范作用,行动党还将举廉肃贪的教育落实到全体国民,尤其是青少年身上,并配以严刑厉法的威慑作用,以培养新加坡社会廉洁的大气候。如今,廉洁已内化为新加坡国民的耻辱观,人民普遍视“走后门”和“送红包”为耻。社会风气的净化,一方面塑造了新加坡良好的国家形象,另一方面也与人民行动党自身廉洁形象的建设形成良性互动。新加坡社会对贪污零容忍的风气营造出强大的反贪舆论氛围,使得贪污者难觅容身之处。曾震惊一时的国家发展部长郑章远的自杀就是最好的证明。“郑章远宁可了结生命,也不愿面对耻辱,遭到社会的唾弃。他的妻子和女儿因面临更大的痛苦而离开新加坡,从此不再回来,她们太没面子了”[7]190。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的廉洁形象已经成为其一张无人质疑的黄金名片。

2.亲民形象的建设

提到“政治”一词,许多人会自然联想到权力倾轧,甚至包括社会动荡和武力镇压等内容,鉴于新加坡政局安定,政权交接也平稳有序,有些人认为新加坡没有“真正的政治”。就此李光耀否决道,“什么是‘真正的政治’?难道与人民生活利益攸关的事务就不够真实吗?”人民行动党运用国家公权力,目的就是要推动新加坡的发展,并将发展成果与全体人民共享。“人民在投票决定时,考虑的是他们的房屋津贴,他们儿女的教育,他们所得到的卫生和社会服务,以及个别不同的特殊政策对他们利益的得失,对人民而言,这就是最大的政治”[4]527。视人民为政权立足点的人民行动党无疑是一个亲民的党,稳握政权这么久却丝毫没有滋生官本位的风气,而以执政为民的坚定理念和为民谋福祉的具体实践树立了典型的亲民形象。

第一,姿态亲民,拉近执政党与人民的距离。人民行动党权重位不高的亲民姿态,不仅通过其总部大楼可以感知,还充分体现在平日党的具体实践中。在新加坡,鲜有“上访”的群众,但每周都有“下访”的议员。根据要求,国会议员每周都要接见选民,为他们解决难题,即使暂时无法解决的也要给以宽慰和鼓励。这是执政的人民行动党全体议员必须遵守的铁律,上至总理、部长,下至一般议员,无一例外[20]。这种零距离面对面的交流,破除了官民隔阂,颠覆了当权者高高在上的傲慢形象。此外,依照规定,国会议员必须在两年之内走访自己选区的所有选民,挨家挨户地认识他们,跟他们联络感情。行动党这种主动关心人民的姿态,使广大民众深有被重视的感觉。人民行动党将接见选民、走访选区的工作视为自身同选民维系感情、建立互信的重要环节。人民行动党不仅在利益争取及分配等问题上站在人民这一边,更以一种看得见、触得着的姿态活动在人民的中间,与人民打成一片。李光耀曾多次强调,真正的行动不是在国会里演讲和辩论,而是在选区里为民排忧解难。他还提醒政府官员,要学会把那些统计数字和对复杂问题的分析,变成亲切简单、有人情味的词句,让普通人都能理解。这样一来,人民将不再认为政治是门高深莫测且与自身无关的学问,也不再觉得当权者仅仅是处理国家大事的高官,一定程度上减少了与他们的距离感。

第二,体恤民情,尤其关心中下层人民的疾苦。人民行动党将自身政权得以延续至今的原因归为人民的信任,故始终将民情民意作为执政着力点。为了使基层民众在遇到困难时有求助的途径,建言献策时有反映的途径,甚至心怀怨言时有发泄的途径,人民行动党数十年如一日地坚持议员接待选民的制度,并将公民咨询委员会、民众联络所及居民委员会等基层组织作为政府与民众双向互动的桥梁。沟通渠道的多层次架构全方位确保了民情传达的顺畅无阻,减少了民怨的累积,从而降低人民行动党的执政风险。人民行动党不仅体恤基层民情,更关心社会中下层弱势群体的疾苦。当经济发展日益精密时,那些教育程度较低的人们很难从国家的发展中得到好处。为了缩小贫富差距,防止形成一个下层社会而造成社会的分化和动荡,行动党推行了许多向弱势群体利益倾斜的政策,如全民拥股计划、公积金填补计划、教育储蓄基金计划等。除了政策上的人为倾斜,在金融危机初期,人民行动党与社区发展理事会、公民咨询委员会的福利组和各社区组织一道,在第一时间向陷入困境的家庭施以援手,雪中送炭[21]。李光耀常鼓励行动党政府的部长们学习华语,多看华文报章,这将有助于更准确地了解低层阶级的民生问题,因为许多蓝领工人都是讲华语和方言的。

第三,注重民生,住房、就业、养老、医疗全方位保障。民生始终是人民行动党国家发展议程上的重大议题。人民行动党从很弱的基础做起:执政初期的新加坡,基础设施支离破碎,贫民窟点缀风景线,以及高达10%的失业率。面对破败的局面,人民行动党慎重规划,一步一步改变人民的生活窘境。上世纪60年代,行动党秉承最大限度解决就业问题的理念,重点发展包括服装、假发、晶体管收音机组装等劳动密集型产业。十年的努力后,新加坡的失业率已降至3%以下。人民行动党于1960年成立建屋发展局,主要应对严重的房荒问题。建屋发展局自1961年开始推行五年一期的公共组屋建造计划,致力于组屋的供给,并于1964年实行“居者有其屋”计划。鉴于多数人难以筹集首期付款,行动党在1968年决定准许申购者动用公积金存款支付首付并偿还房贷。人性化的房屋政策至今已使新加坡86%以上的居民都住进了公共组屋,其中92.3%的人拥有房产。此外,建屋发展局于上世纪80年代末陆续推行租屋翻新计划,此举一方面提升了国民的居住品质,客观上也使国民资产得到了增值。此一惠民的做法在世界上都实属罕见。为了使劳工有足够的储蓄金,从容应付退休或丧失工作能力后的生活,行动党政府还完善并坚持实施中央公积金制度——一种由雇主和雇员共同缴纳的强制性储蓄计划。除了以公积金作为养老的资金保障,行动党还很重视乐龄者生活环境的优化,积极完善方便乐龄人士的基础设施,如“防滑地板、支撑扶把,并为每个单位装置警铃系统”[22]。社会发展部还安排志愿福利团照顾组屋内的老年人。医保方面,推行3M 制度,即保健储蓄(Medisave)、健保双全(Medishield)和保健基金(Medifund),通过个人储蓄、医疗保险和国家资助使人们得以负担得起伤病时的医疗费用,在防止滥用医疗服务的基础上,减轻因年老或其他突发原因而引起的经济负担。用“住有所居、老有所养、病有所医”来形容新加坡的现状实不为过,这也是执政的人民行动党为之骄傲的政绩之一。“如果我们没能给人民带来舒适的生活,为他们的子女创造美好的未来,我们说服不了他们支持我们”[16]63。人民行动党始终致力于改善民生,没有违背同人民缔结的信约。历届大选人民行动党多次以民生政绩挂帅,深得民众支持,其亲民形象构成了执政合法性的重要来源。

3.绩效形象的建设

执政绩效是指执政党掌握并运用国家公权力治国理政的业绩和效果。纵观人民行动党治下的新加坡,从最初一个政治动乱的温床、经济和社会都支离破碎的“亚洲孤儿”发展到如今高楼林立、社会安定、种族和谐的现代化国家,人民行动党凭借全世界有目共睹的卓越政绩自身树立了良好的绩效形象。

第一,步步规划,打造经济奇迹。新加坡经济发展采取的是政府扮演重要角色的“国家介入”型计划模式。新加坡实现自治后,财政部长吴庆瑞指出需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失业问题,二是摆脱过分依靠转口贸易的殖民地形态的经济结构”[23]。据此,行动党政府自1961年展开两个“五年计划”,重点发展劳动密集型的制造业,大幅度扩建基础设施以吸引投资者,并颁布《劳资关系法》《就业法案》等法律规范劳资关系。上世纪60年代末新加坡的经济得到恢复,国内就业压力大幅缓解,单一畸形的转口贸易经济结构也实现了向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转变。行动党深知劳动密集型工业只是过渡期的权宜之计,并不适合新加坡的持续发展,故于1971年又制定了“经济发展十年计划”,目标在于在继续吸引外资的同时,着重发展高科技、高产值的工业,实现经济结构的现代化。70年代末,新加坡便凭借经济的高速发展跻身“亚洲四小龙”,打造了亚洲经济的奇迹。1980年建国15周年典礼上,李光耀说道:“过去十五年我们在工业化进程中,成绩卓越……但是,现在国际竞争日趋激烈,我们需要第二次工业革命,即实行机械化、自动化与电脑化,向高度精密工业迈进。”“第二次工业革命”的计划旨在通过经济重组,维持并提升新加坡的经济发展优势。在80年代中期全球经济危机时,行动党政府采取高效的国家干预性政策,于1986年便扭转了经济颓势。时至80年代末,新加坡基本实现了产业结构向科技密集型的转变,并从“亚洲四小龙”之末一跃成为“亚洲四小龙”之首。1990年吴作栋接任新加坡第二任总理时称:“我的任务非常简单,那就是确保新加坡在李光耀先生之后,继续茁壮,继续繁荣。”行动党继续秉承经济发展国际化、自由化和高科技化的理念,一方面继续完善吸引外资进入新加坡的投资环境,另一方面鼓励本土企业走出去,并充分利用跨国公司带动新加坡的繁荣发展。新加坡凭借着持续且稳中有增的经济高效发展,于1996年被联合国经济合作暨发展组织(OECD)列入发达国家的行列。进入21世纪后,行动党政府为应对经济全球化、贸易自由化,又积极推动东盟自由贸易区的成立,为新加坡的经济发展注入新的动力。在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于2009年发表的《2009-2010全球竞争力报告》对全球133个经济体做的竞争力评估中,新加坡名列第三位,较前一年度上升了两位[24]。人民行动党及其政府采取高效的经济干预政策,依靠其专业的经济官僚,通过一代人的努力,使新加坡从第三世界跻身于第一世界之林,就经济发展的问题,为新加坡国人及全世界交上了一份颇令人满意甚至惊喜的答卷。

第二,德法并重,维系社会和谐。新加坡社会的和谐,一方面表现为人与自然的和谐:同时坐享“发达国家”和“花园城市”美誉的新加坡,其经济的迅猛发展并没有以环境的严重污染为代价。人民行动党执政之初就誓将新加坡打造成一个洁净的热带花园城市,成为东南亚的绿洲,作为吸引商人和游客的要素之一。在上世纪60年代,行动党便开展反随地吐痰运动,随后着手推动全民绿化运动,耐心教育、引导国民保护环境。行动党花费大把精力寻找适合新加坡环境特点的植物,并成立了专门机构负责植物的保养。此外,行动党政府还致力于消灭蚊蝇,疏浚臭气熏天的沟渠和水道。针对工业发展进程中的环境污染问题,行动党当局在总理公署设立防止污染组,坚持严格的防止污染标准。善于用法律管人的人民行动党,还制定了苛刻的法律条文,甚至将随手丢垃圾也纳入处罚的对象,管制范围的广泛程度可见一斑。另一方面,新加坡社会的和谐,更表现为人与人的和谐:私人生活中家庭和睦,公共生活中秩序井然。人民行动党以儒学为根据,提倡家庭本位,认为和睦健康的家庭是国家安定、社会团结的重要基础。人民行动党积极向国人灌输家庭观,竭力维护三代同堂的大家庭模式,恢复正确的亲属称呼,强调子女尽孝的义务,并在政策层面做出支持。在公共秩序的维护方面,行动党当局始终致力于向全社会灌输和培养正确的价值观。例如,人民行动党于1971年展开全国礼貌运动,把创造一个互相礼让互相关怀的社会视为新加坡80年代的追求目标。此外,1985年公布的《公共秩序维护综合法》将一切可能造成社会秩序混乱的行为都纳入可罚性范围,甚至包括家犬追逐车辆。人民行动党以高密度的“法网”作为强有力的后盾,其威慑作用对于维护新加坡社会的和谐安定有极其现实的意义。

第三,寻求共识,构建国家认同。自1819年莱佛士开埠以来,新加坡就是一个多元种族和多元文化的移民社会。从中国南方各省、马来半岛、印尼群岛、印度和斯里兰卡等地移入的华族、马来族、印度族和欧亚混血族构成新加坡四个主要族群。新加坡独立时,人民对于“国家”尚未有认同感。面对国家意识缺失、种族关系复杂的客观现实,人民行动党执政之初对于新加坡的发展就有一个愿景,即建立一个任人唯贤的多元种族社会,各族群、语言、文化,公正平等。依据多种族主义原则,人民行动党呼吁国民超越个人种族宗教的归属意识,培养“新加坡人”的观念。“每一个新加坡人都知道,要成功维持一个多元种族的国际社会,第一要素就是高度包容”[16]240。接纳多元种族主义,包容各个种族、语言、文化、宗教的不同族群,在平等基础上竞争,这就是新加坡人的共识。行动党的多种族主义首先在宪法层面有所体现。为保证种族平等,行动党政府明确规定新加坡公民不得因种族、宗教或出生地等原因在求职、入学、薪金等问题上受到任何歧视。行动党政府将华语、马来语、淡米尔语及英语定为官方语言,所有官方文书、政策宣示一律要用四种语言,同时,依据马来族原住民的特殊地位,将马来语定为国语。在多元语言的原则下,行动党推行双语政策,一方面规定英语为社会沟通的工具性语言,以实现全体国民的无障碍交流,并与发达世界接轨;另一方面鼓励国民学习自己族群的母语,以维护文化的传承。行动党政府还规定国民住宅区依照比例原则分配租屋给各族住民,每一个社区,华族不得超过84%,马来族不得超过22%,印度族及其他族群则不得超过10%,每一栋公寓,三者所占比例的最高额度则分别为87%、25%和13%。这种住宅政策促使不同族群居民日益亲近,友善的邻里关系也可化解族群间的疑虑与回避[25]。行动党政府秉承的族群比例原则在集选区制度上也有所体现。集选区制度的实施也许出于其他更重要的政治因素考量,但客观上确保了少数族群的候选人得以进入国会,减少了少数族群的政治疏离感。行动党政府对各族群的文化传统抱有一视同仁的尊重和鼓励,党的领导人也会积极参加各族群的传统文化活动。除了制定语言、住宅、文化等种族和谐政策,人民行动党还以代表国家权威的《国内安全法》《妨碍秩序条例》作为维护族群稳定的最后一道防线,使新加坡成为一个“异中求同”的社会。经过人民行动党几十年的努力,1990年的调查资料显示,新加坡人对新加坡的国家认同持正面看法的已达83.7%。普遍的国家认同感为新加坡各方面的发展奠定了基础,这无疑是人民行动党最为出色的执政绩效之一。

正是新加坡人民行动党时时事事处处维护自己在民众中的形象,才使其治下的弹丸之地经过三十年的发展就跻身发达国家行列,创造了被学者们称为“违反一切政治和经济概念”的“新加坡奇迹”;人民行动党也才成为连续执政50余年的“政党政坛常青树”。人民行动党关于政党形象建设虽然没有系统的理论,但其具体做法无疑为政党形象建设这一理论课题提供了鲜活的佐证,需要我们在理论层面进行疏理、挖掘和系统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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