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中国模式的内涵、局限和未来
2013-04-11延安大学陕西延安716000
■ 陈 龙(延安大学 陕西延安 716000)
进入21世纪各国学者开始从经济、文化、政治等各个角度对中国模式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和探讨。2004年《时代》周刊高级编辑乔舒亚·库伯·雷默发表了《北京共识:提供新模式》一文,掀起了关于中国模式讨论的高潮。目前中国的经济改革进入了深水区,迫切需要理论的指导,在这个时候深入探讨中国模式,就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论和实践意义。
关于中国模式的争论
关于中国模式是否存在,目前学术界争论非常激烈。一种观点认为中国模式是客观存在的;另一种则声称根本不存在中国模式。
(一)国内外的观点
国内学术界否认中国模式存在的这一派可以分成以下几类:第一类是“市场派”。该派别认为中国30年的经济高速增长,证明了市场经济是实现人类解放,增加个人自由,增加个人财富水平的根本出路,中国改革的经验恰恰证明了新自由主义主张的经济、政治模式。认为中国的经济发展“只是把西方人早在工业革命后就开始的经济发展延后到1978年才开始而已”(陈志武,2010)。中国的成功与西方具有相似性,是市场经济的胜利,没有什么特殊性,因此否定中国模式的存在。第二类是“激进派”。该派别否认中国30多年的经济增长取得的成绩。他们认为中国模式的探讨源于中国的经济奇迹,但是中国奇迹是一个想象和杜撰的东西。中国经济高速增长跟印度等国家只有量上的差别,而无质上的差别。中国的经济增长付出了巨大的代价,问题很严重,高速的经济增长得益于全球化和全球经济市场的扩张,因此算不上奇迹,中国模式只是一个想象。第三类是“观望派”。该派别希望存在一个中国模式,但是认为中国社会还处于一个转型时期,改革的任务还非常繁重,还有许多有待解决的问题,中国特色发展道路还没有成型,在这个时候说存在一个中国模式为时尚早,还要继续观望。
国外否认中国模式的学者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学者认为中国模式是“东亚模式”的一种,不过是“亚洲增长模式的再版”(乔纳森·安德森,2009)。哈佛大学教授傅高义也认为中国与东南亚亚洲四小虎有相似之处,中国的发展模式属于“亚洲后期快速发展的一种模式”(傅高义,2009)。另一类学者认为中国模式缺乏持续性,如黄亚生在对比中国和巴西时指出,中国现在所谓的特色在20世纪60年代的巴西都存在,中国目前的现状和取得的成绩在那时的巴西都有过,如同当年的巴西一样,中国经济增长不可持续,因此不存在所谓的中国模式。
(二)笔者的观点
本文认为中国模式是客观存在的,首先,中国30多年的经济一直保持着高速增长,从1978年到2008年30年间GDP年均增长率超过9.5%,国内生产总值从3645亿元,增长到300670亿元;人均GDP从281元增长到22600元;城镇居民人均收入从343元增加到15781元;农村居民人均收入从134元增至4761元。中国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雷默在《北京共识:提供新模式》中就指出,“中国的崛起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事实”。其次,中国的经济改革是社会主义的自我完善,我们走的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一方面吸收了西方市场经济的优势,另一方面具有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所不具备的社会主义的巨大优越性。因此认为中国的经济增长是西方新自由主义的胜利,其实就是否认作为中国巨大成功基础的“中国特色”。第三,中国模式是一个不断改进的动态模式。任何一个模式都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为实现自身发展目标,解决人们生活中存在的突出问题而形成和发展起来的。随着形势的发展,存在的问题也在改变,发展模式也在不断改变。如果因为不完善而否认模式本身的存在,那么世界上恐怕就不存在任何模式。第四,中国模式与东亚模式确实存在相似之处,比如出口导向,高投资,高储蓄等等,但是中国模式和东亚模式在经济体制和政府主导方式等方面有着实质性的区别。东南亚金融危机可以说已经宣告东亚模式的终结,但中国经济依然坚挺,这足以印证两种模式之间确实存在相当大的区别。
中国模式的内涵
(一)对中国模式界定的原则
第一,中国模式应该定义为一个经济学上的概念,中国模式不能囊括一切。以前讨论的拉美模式等,基本上是在经济学意义上界定的。很多学者把中国模式等同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凡是中国特色的都纳入其中,有政治、经济、文化“三位一体”说,也有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四位一体”说,更有政治、经济、文化、社会、外交“五位一体”说。显然,如此界定的中国模式概念实在是太过宽泛了,以至于丧失了理论研究的价值,至少不具有确切的经济学层面的研究价值。
第二,中国模式的政治化问题,应该避免两个极端。完全的去政治化不可能,中国的改革开放,是在社会主义的政治环境下进行的,不同于任何资本主义的改革,因此一开始就具有了鲜明的政治特征。如果完全去政治化,那么,中国的改革就已经不是实际上已经发生的意义上的改革了,我们现在所要讨论的问题本身已经不存在了。另一方面,也不能过分地强调政治化,否则就会使所谓中国模式变成一个只能在意识形态框架内处理的对象,成为一种主观价值评判的结果,这样一来,中国模式的客观性就不复存在了,显然不利于理论的探讨和研究。
第三,中国模式开始的时间应该是改革开放以后。20世纪80年代之前就有关于中国模式的讨论,不过那时是在“毛泽东模式”相较于“苏联模式”的意义上来讨论的。那时的改革是在计划经济框架内的改革,这与我们今天探讨的中国模式完全是不同的两回事,因此必须剔除在外。
第四,中国模式是对中国经济发展总体上的经验总结,不能以任何区域性模式取代我们讨论的中国模式。比如苏南模式,温州模式等,这些模式充其量只是中国模式相应的一些构成部分,切不可与中国模式相提并论。
第五,中国模式的核心和主题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我们的改革就是要在吸收西方发达国家市场经济优势的同时,保持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市场是调节经济的手段,“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社会主义要赢得与资本主义相比较的优势,就必须大胆吸收和借鉴人类社会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吸收和借鉴当今世界各国包括资本主义发达国家的一切反映社会化生产规律的先进经营方式、管理方式”。我们的改革方向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是中国模式的本质特征。
(二) 中国模式的特点
渐进性。我们的经济改革不同于俄罗斯“休克疗法”式的激进式经济改革,我们的经济改革是从体制外到体制内,从简单到复杂的一个循序渐进,逐渐深化的改革过程。这样有助于及时发现问题及时纠错,减轻改革的阻力和困难,同时还有效规避了社会动荡的巨大风险。
有限性。我们的市场经济不同于西方的市场经济。首先,强调政府在市场经济中的作用。我们的改革是一种政府主导的自上而下的改革,同时在经济危机时政府可以短时间内调动大量的资源来克服经济危机,这是西方资本主义国家所不具备的。“社会主义同资本主义相比,它的优越性就在于能做到全国一盘棋,集中力量,保证重点”。一个强势政府的存在恰恰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这与西方国家主张的自由市场经济是不相同的。其次,国有经济对国民经济的控制力。我国实行市场经济改革,国有经济从数量上有所减少,但是依然控制着国民经济的命脉。
非对称性。我们的改革是一个非对称式的改革。在改革上我们主张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主张东部先发展;在行业上,我们在工业化的旗帜下优先发展第二产业;在经济驱动力上,我们主张以出口和投资拉动为主,消费为辅;在赶超战略上,我们“在发展一种不对称的力量”,与其他国家开展一种“不对称的竞争”。这些阶梯递进的操作方式为中国的全面发展提供了相当重要的方法论意义上的保证。
中国模式的局限
经济体制问题。我国实行的是自上而下的以政府为主导的改革,在过程中出现了大量的贪污腐败问题,很多官员滥用手中的职权,过多地干预经济。目前政府的权力过于集中,政治改革滞后,已经出现了制约经济发展的现象。另一方面由于强调了国有经济的重要性,民营经济发展缓慢,特别是一些领域对民营经济的进入设置了过高的门槛,导致国有经济一支独大,不利于形成有效竞争,资源难以得到最优的配置和利用。
收入分配问题。由于我国实行的是非均衡性发展,导致东西部收入差距、行业之间收入差距、城乡收入差距等逐渐拉大,目前我国的基尼系数已经超过了国际警戒线,收入差距过大已经是中国模式发展至今造成的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
经济增长方式问题。30多年的高速经济增长与充裕廉价的劳动力和资源的高速消耗直接相关,随着“人口红利”的消失、环境严重污染以及资源的逐渐匮乏,这种粗放的经济增长方式已难以为继。拉动我国经济增长的动力主要来自政府的投资和对外出口,国内消费还比较弱,出现了“三驾马车”不匹配的现状。随着国际经济危机的影响,我国的经济增长速度开始下滑,经济增长动力不足。
中国模式的未来
(一)加强制度建设和改革
首先,法制建设。市场经济是一个法治化经济,随着公民权利意识、法律意识的觉醒,法制化建设势在必行。一个好的法制环境,可以有效地防止不正当的行政干预和寻租行为。同时也能更好地保护公民的合法权益,使市场竞争保持一个公开、公平、透明的环境。如果有一个完善的法制还可以抑制既得利益集团对改革的阻挠,使老百姓可以在法律的保护下更好地享受改革带来的成果。
其次,产权制度建设。产权制度是一种基础性的经济制度,它不仅独自对经济效率有重要的影响,而且又构成了市场制度以及其他许多制度安排的基础。产权制度的确立可以保护交易秩序,确定相应的竞争规则。在现在市场经济环境下,产权特别是知识产权的界定,可以减少市场运行的交易成本,提高市场运行的效率。
再次,政治体制改革。改革进入攻坚阶段,政治体制改革明显滞后,已经制约了经济体制的改革。政治体制改革的目标总的说来就是消除官僚主义,发展社会主义民主,调动人民和基层单位的积极性。只有政治体制改革了,经济改革的成果才能巩固和发展,才能真正做到“发展的成果由人民所享”。
(二)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
改革开放30多年来,我们的经济发展取得了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人民的生活水平得到了显著改善。但是这种以资源和环境为代价的粗放的经济增长模式已经不能适应社会发展的需要了。我们必须实行以人为本的,全面、持续、可协调的科学发展。这一点已经成为党和人民的共识。正如阿瑞吉在《2004年中国人民大学年度学术》中指出“中国现在前所未有的重视协调发展、和谐发展”,“中国前所未有的意识到环境生态的重要性”。我们必须转变过去那种高投入、高消耗的粗放式增长方式,实行以人为本的科学发展,我们的经济增长才有可能持续下去。我们的经济发展才真正有质量,中国模式才能继续发展下去,成为世界经济发展过程中一个特殊的辉煌的经济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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