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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织中的裂隙
——论诗歌创作中“情性”与“智性”

2013-04-11薛晓磊

商丘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3年6期
关键词:情性智性事物

薛晓磊

(四川大学 文学与新闻学院,四川 成都 610065)

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的诗歌都是以语言的形式展现出来的,在文字没有出现以前诗歌是以声音的形式而存在的,而当文字出现以后诗歌存在的载体就变成了文字。以西方的诗歌为例,《荷马史诗》就属于前者;西方晚于《荷马史诗》以后的诗歌如维吉尔的《埃涅阿斯纪》则属于后者,因为此时文字已经很成熟了,所以声音被文字所取代。随着文化的成熟,后来的诗歌已经或多或少地偏离了诗歌产生之时的道路,所以若要探讨诗歌创作中“情性”和“智性”的关系必须回到诗歌的源头上去,看看原初的诗歌中二者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一、混沌的创世——原初时代诗歌中的“情性”

原初的诗歌里只有“情性”还没有“智性”,因为在那个还没有完善语言的时代“智性”还没有诞生,诗歌里充满的都是强烈的情绪,情绪是那个时代人们认识事物的唯一方式。在语言还没有完善的时代,人和动物是没有多少差别的,他们所认识的世界并不是一个固定的世界,因为他们周围的世界还没有被他们用语词固定下来,他们表现自己的方式和动物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正如卡西尔所说的那样:“动物不是生活在经验‘事物’的环境里,而是生活在一个混沌未分的、特性弥漫交织在一起的环境里,他不知道哪些是确定的、有特色的、固定的、永恒的对象。这种对象恰是人类世界的特殊标志。我们把一个固定不变的‘本质’‘赋予’这些对象,使它们在各种不同的条件下都可以被辩知出来。”[1]132生活在这样世界中的人们表达自己的情绪是不可能用理性的方法的,因为他们生活在情绪的包围之中,还完全不知道“智性”、“理性”为何物,他们表达自己的方法就是情绪。“智性”的出现是伴随着语言的完善而出现的,“智性”也是一种认识世界的方法,它比“情性”更加地清晰,但却不一定更加准确:“人发展了一套科学语言,使用这套语言,每一术语都得到清楚明白的定义。通过这套语言,我们可以描绘诸观念的客观联系和诸事物的相互联系。人从日常语言中使用的词汇符号前进到算术的、几何的、代数的符号,前进到化学公式一类的符号,这是人客观化进程的决定性步骤。但是人不得不为这个收获付出极高的代价。人向着较高的理智目标前进了多少,人的直接性,生命的具体性体验就消失了多少,留下的是一个理智符号世界,而不是直接经验世界。”[1]135诗作为原初人的一种宣泄情绪的方式具有直接性、真实性的特点,从这方面来说,诗是一种本真的情绪表达方式,这是原初人的诗歌和文明人的诗歌的最大的不同之处,正是在这个层面上维柯认定《荷马史诗》中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并不是作于一个时期的:“由此可见,荷马写出《伊利亚特》是在少年时代,当时希腊还年轻,因而胸中沸腾着崇高的热情,例如骄傲、狂怒、报仇雪恨这类热情,不容许弄虚作伪而好宏大气派。因此,这样的希腊喜欢阿喀琉斯那样狂暴的英雄。但是他写《奥德赛》是在暮年,当时希腊的血气仿佛以为反思所冷却,而反思是审慎之母,因此这样的希腊爱慕尤利西斯那样以智慧擅长的英雄。……我们这样就说明了《伊利亚特》的作者荷马要比《奥德赛》的作者荷马早许多世纪。”[2]163总之,在诗歌的早期阶段诗歌中弥漫着浓烈的“情性”而“智性”在这个时候由于语言还不够完善还完全没有融入到诗歌的创作中去。

二、无蔽的世界——文明时代诗歌中的“智性”

原始人类从动物到人所经历的时间是漫长的,在那段漫长的时间里人类认识世界的唯一方式就是“情绪”或者说是“情性”。但是,随着语言的完善,人类开始从混沌的世界中走了出来,周围原本遮蔽的世界开始变得明晰,当到了古希腊的巴门尼德、苏格拉底和柏拉图时期人们开始不信任“情绪”或者说“情性”的认识世界的方法,认为它是不可靠的,只有“理性”或者“智性”的认识世界的方式才是可靠的:“自然哲学家们试图通过知识的方式把握宇宙自然的本源,巴门尼德对他们的批评也正在于此。在留给我们的著作残篇中,巴门尼德一开始就指出了哲学探索的两条道路:一条是以‘非存在’为对象的‘意见之路’,一条是以‘存在’为对象的‘真理之路’。在他看来,自然哲学家的局限在于他们对本源的探讨建立在观察和经验的基础之上,而经验的对象都是生灭变化,相对偶然的‘非存在’,对此我们只能获得各式各样的不同‘意见’,而不能达到普遍必然的‘知识’,所以这条道路是行不通的。因此哲学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以‘存在’为对象的‘真理之路’。”[3]17古希腊时期的“哲学”是一个无所不包的学科,广义上说就是知识。西方的哲学家们从此开始抛弃了虽然明晰可见但是却变动不居的经验世界,而追求不可见的但却更加稳定的本体世界,整个西方古典哲学的路子就是从巴门尼德开始的,他以后的古典哲学家们都是在不断完善巴门尼德的路子。在这种大的思想背景下,“情绪”或者说“情性”的地位就变得岌岌可危了。而这其中影响最大的就要数柏拉图的“模仿说”了,“在柏拉图看来,可感事物变动不居因而只是意见的对象,事物的普遍共相即本质才是知识的对象。相对于可感事物构成的‘可感世界’,存在着一个‘理念世界:每一类事物都有它们的类本质或者共相,亦即‘理念’,所有事物的‘理念’就构成了‘理念世界’或‘本质世界’,正如可感世界以太阳为其主宰,理念世界则由善的理念所统治。于是,柏拉图将世界划分为两个世界,亦即我们所说的‘现象世界’与‘本质世界’,唯有‘本质世界’才是哲学思考的对象。”[3]18柏拉图认为诗是对可感事物的模仿和理念隔了三层因此诗人不如木匠,这可以看做是情绪的地位的彻底沦落而“智性”的地位开始高扬的重要的转变。诗的感性方面虽然被柏拉图所一贬再贬,但是却并没有因此而隐没,这点儿稍微回顾一下西方诗学中对诗的论述就可见一斑了:“诗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美是无利害的快感”;“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但是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是,谁也不可否认,“智性”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和“感性”交织在了一起,从此再也没有分开过。总之,“智性”并不是诗歌与生俱来的特性,它是伴随着人类理智的进步而出现的,这种转变源于认识世界的危机,但是这种转变对诗歌来说到底是一种进步还是一种退步呢?

三、交织的裂隙——诗歌的本真状态

由上面的分析可知,诗歌中的“情性”和“智性”并不是一开始就并存于诗歌的创作中的,原初时期由于先民们认知能力的限制他们直观的认为“情性”就是表达自己、认识世界的准确而有效的方式,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们的诗歌中充满了强烈情绪的宣泄。但是随着人类理智的进步,他们开始认识到“情性”是变动不居的,不具有永恒性,所以他们开始寻找新的更加有效的认识世界的方式,即“智性”的方式。因此,从诗歌的本源上来看,“智性”并不是诗歌创作中必不可少的因素,也就是说诗歌之所以为诗歌在原初很长的一段时期之内是以“情性”或者说“感性”来界定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智性”进入诗歌的创作中是对诗歌创作的一种修正,是语言完善之后带来的理智的进步的一种直接的结果。问题在于,“理智”的这种对诗歌创作的修正到底是诗歌创作的进步还是退步呢?谁也无法否认,“智性”在诗歌的创作品中的作用也是不可小觑的,但问题是“情性”和“智性”这两种不同的认知世界的方式会和谐、完美的并存于诗歌的创作中吗?笔者认为,“情性”和“智性”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认识世界的方式,任何企图将二者结合起来的尝试都会以失败告终。诗歌的本性在于“情”而不在于“智”,“智”是“情”的一种衍生物,“智”本身并不是自明的,它需要依靠“情”才能变得疏明。因为“智性”的认知方式是由于语言的完善所引发的理智的完善所引起的,而理性的认知方式并不是拉近人与自然与世界的联系,而是使人类本身离世界越来越远,人类得益于语言的馈赠而有了明晰的世界,却又不得不囿于语言的牢笼之中:“当人自由地为诸神命名,为自然中的一切存在命名,语言也就产生了,并且日益由混沌之初的朦胧走向逻辑的明晰。正是语言使人与世界对立,使世界成为人的对象,人从自然中分离出来成为独立具有主体意识的存在,这同时也就造就了人的悲剧性:语言创造了人的主体,却又统治了使用它的人,人一旦从自然中挣脱出来,利用语言去掌握、改造世界,它同时也就被语言所掌握,失去了重新返回自然的可能。随着时代的发展,语言变成越来越失去其作为世界的隐喻的本来面目。”[4]120正是由于语言人类彻底的丧失了同自然界的亲密无间的接触,而诗歌所要表达的正是一种人融于自然、浸于自然中的那种精神上的沉醉,这种沉醉就好像原初的神话一样充满了对自然的敬畏和深情。自从有了明晰的语言,人类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神话时代的状态了:“神话中的语言是一种真实具体的语言,因为它是用具体的感觉意象来表达的。这种语言初次为万物命名即为诸神命名。其语词充满了活的情感和欲望,是心灵对诸神的全身心投入和拥抱,充溢了虔诚、赞美与敬畏。神话给语言以生命,使人歌于斯哭于斯于诉说之间回到了家园,回到了神的故土,回到心灵深处的象征图腾,回到最隐秘的与自然一体,物我不分的原初情愫。”[4]120总之,诗歌作为一种直接地拥抱自然的方式,“情性”是其中居于主导地位的因素,“智性”则是“情性”的衍生物处于从属的地位。

四、结语

只有充溢着 “情绪”的诗歌才是人类表达感情的最直接的方式。但是,无法回避的一个事实是,我们今天的生活是建立在具体的语言之上的,我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离不开语言的束缚,语言愈系统我们同自然的距离也就愈疏远。也许,当人类脱离了以“情绪”认识自然的方式后诗歌就已经死亡了,这些都是值得诗人们深思的问题。

[1] 恩斯特·卡西尔.语言与神话[M].北京:三联书店,1998.

[2] 维 柯.新科学(下)[M].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

[3] 张志伟.形而上学的历史演变[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0.

[4] 何云波,李连生.象征及象征主义文化探源[J].外国文学研究,199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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