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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爱伦·坡《厄舍古屋的倒塌》之我感

2013-04-11马静文

史志学刊 2013年2期
关键词:玛德琳古屋爱伦

马静文

马静文 山东工商学院大学外语教学部 讲师

爱伦·坡(EdgarAllanPoe,1809-1849)是世界著名短篇小说家、诗人、评论家,被誉为精神分析批评与侦探小说之父。爱伦·坡这个奇怪的天才,生时不为众人所理解和接受,身后却大放光彩。这个艺术奇才生活的境遇是痛苦异常的,2岁失去母亲,幸好被好心的商人约翰·爱伦夫妇收养,成为爱伦·坡。但是在收养的家庭的生活并不是幸福的,小爱伦·坡和养父母的关系不是十分融洽,从小就体验到了世态炎凉,体验到这个冰冷的世界是多么的残酷和无奈。而后的学业问题使爱伦·坡彻底和养父决裂,贫穷的生活、不得志的事业又同时打击着他。弗吉尼亚,他的表妹也是他的爱妻,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但是命运依然不眷顾这个人,一场大病又夺去了弗吉尼亚的生命。爱伦·坡在此后的生活中不断酗酒,最后一次酗酒后死在了冰冷的巴尔的摩街头。

这样一个在人间只度过40载光阴的人,却留下了若干部世界闻名小说和诗歌。在他的作品里充满了阴郁恐怖的味道,《厄舍古屋的倒塌》是他的一部代表作。这部短篇小说讲述了一对生活在古堡中的年轻贵族兄妹,由于遗传均得了一种僵硬症,行将死亡。妹妹玛德琳,疾病缠身多年;哥哥罗德里克由于思想压抑而精神失常。为摆脱压抑,哥哥罗德里克邀请挚友“我”前来做伴,不料情况恶化,罗德里克将玛德琳活埋于地窖。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妹妹玛德琳破棺而出,抱着哥哥罗德里克一同赴死。朋友“我”落荒而逃,而破落、阴森的古屋在风雨中突然崩塌,悄无声息地沉入黑黝黝的山湖里。

正如一百个读者心中有一百个林妹妹一样,一百个读者也有一百个关于爱伦·坡这部作品的解读。有人从心理分析的角度来解读,认为哥哥罗德里克和妹妹玛德琳之间的关系暧昧,可能存在着乱伦关系;也有人从外部的环境来解释,称之为美国南方蓄奴制社会必然崩溃的预言。笔者不能苟同。

阴暗的古堡,神经质的罗德里克,这一切都是朋友“我”眼里的景象。其实这古堡便是这生存的世界,阴冷凄凉可怕,我们生存的境遇就是这样的恐怖。或许经历过很多的世态炎凉,在坡的眼中,世界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吧!“光秃秃的墙壁,眼睛般的窗户,那一排排蓑草,望着那几株死树的白树干”,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啊,荒凉破败。“灰色的衰草、丑陋的枯树干,和那眼睛般空洞洞的窗口”,其实这就是现实,就“好像刚刚吸食了鸦片又回到了冰冷的现实中来一样”。厄舍古屋,“罩着一种特有的气体,这种气体与天上的空气不一样,它是从朽树、灰墙和宁静的池塘中溢出来的,是一种神秘的毒气,压抑、惰滞、蒙蒙的可以看到,呈铅灰的颜色”。

坡的生活就是在这样一个荒凉冰冷的世界,失去了亲情,失去了爱情,没有成功,不被世人所理解的痛苦。坡一个人在荒原上走着,满目疮痍。我们从爱伦·坡的生平可以看到这是一个生活在缺少亲情的世界里的可怜人。他两岁丧母,没有兄弟姐妹,养父母与他的关系又不是很融洽。妈妈和弗吉尼亚的去世给了他很大的打击,而他的作品中很多描述复活,尤其是女性,漂亮女性复活的。这能说明什么呢?在爱伦·坡心中,妈妈和妻子并没有死,她们依然还在他的心里,起码精神还在。这些亲情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的唯一动力。因此笔者认为这是一部描写在这样一个恐怖可怕的世界中,一对相依为命的兄妹之间亲情的故事。罗德里克和玛德琳的容貌非常相像,又同时患有相似的疾病,相似的气质,相似的感觉,这些都是亲缘关系不可割舍的。这是他们之间不可分割的纽带。

“我也知道,厄舍家族乐善好施,十分慷慨,常常不加以声张地行些善事。同时,这个家族的人也都酷爱音乐和艺术,当然他们最热衷的并不是正统易懂的音乐,而是更为复杂的绘画。”厄舍家族不是这个尘世中流俗的家族,他们乐善好施,他们热衷的并不是正统的音乐,这才是这个家族必须死亡的真实原因。作为好友的“我”,对于厄舍的了解呢,却是“然而,尽管我们小时候是非常亲密的伙伴,可实际上我却不怎么了解我的这位朋友”。我小时候在厄舍古屋中玩耍,现在经过了尘世的历练,古屋中“这些普通物品挑起我很多想象,这种想象却是我不熟悉的”。“我”一眼便能看出厄舍的“非常真诚”。

“我一进屋,躺在长沙发上的厄舍就站了起来,快活而热情地向我问好。”罗德里克的热情激起朋友“我”的不适,但是我发现哥哥罗德里克确实是真诚的。我离开罗德里克多年,在外面精彩的世界里周旋,不可避免地带来的是俗世的那些东西,我自认为是正确的,因此对罗德里克的热情表示怀疑。我是俗世的,罗德里克是清纯的,不谙世事的。他已不能为外面的世界所接受,他必须死亡。“他就这样向我说起了邀我来访的目的,说起了他亟想见我,说起他希望我能够给予他安慰。他又谈了谈他的疾病,说这种疾病是天生的,是家族性的,他很想找到一种方法缓解自己的病症。他马上又补充说,这种病只是一种神经方面的病,肯定很快就会过去。它的症状是,患者被一些不可名状的感觉所控制。”罗德里克依然期望外面的世界能拯救他,因此他邀请了“我”,他还是期望能被外面的世界所理解和沟通。那些不可名状的感觉是什么呢,其实就是不被理解不能沟通的压抑。“我又了解到他精神状态方面的一些其他特点。他对自己所住的古厦有一种迷信的心理,这些年来他从不敢在这里到处走动,这种迷信的影响力太模糊了,简直无法言传。然而,无论是古厦的形式还是建材,或是那灰墙、角楼以及那包围着古厦的惨淡的池塘,都给他的精神造成极大的压力。”对,这就是给他带来压抑的根源,这桩古厦。他不敢走动,心灵不能在这里流动,死气沉沉,无论是灰墙,角楼还是惨淡的池塘都给他压力,他不融合这个古厦,其实就是这个世界。

僵硬症是什么,是不能柔软,是不能能伸能屈,是不能使自己去适应这个世界。那么确实他们是僵硬症,因为他们特立独行。

“他极富想象力。他那些即席吟唱的哀歌将永在我耳畔回响。他弹唱的曲子很有韦伯最后一曲华尔兹的味道。而他精心创作的绘画则使我震惊不已,因为尽管这些画都画得极为生动,可我却无法用语言说出它们的意思来。它们那简洁的笔调、质朴的构图,都深深地吸引了我,震撼我的心灵。如果说世上哪个凡人可以画出一种思想来,那么此人便是罗德里克·厄舍。他这个忧郁症患者是在用抽象的东西,来表现一种无法容忍的强烈畏惧。即使在欣赏极富想象力的画家富塞利的作品时,我也没产生过与此类似的感觉。”罗德里克的诗歌更是证明了他不被了解的痛苦,有一种强烈的光亮照着他,其实没有,他的内心是孤独的。他的诗歌,别人在狂笑着,笑得阴沉可怕,皇宫里却是平静不再,是外面的阴郁之气侵袭了他们。这种种都强烈地暗示了罗德里克的内心的惶恐和痛苦,他和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尽管他有着旷世奇才,他只能在在个荒凉的世界中注定孤独地死去。

有诗为证《鬼宫》,“曾经有一个庄严美丽的王宫,多么辉煌,魅力无穷”,“但是邪恶的势力驱动悲郁之气,袭击了皇家的领地”,“忽然,一大群人激流般涌出破落的大门。他们狂笑着,笑得是那样可怕,阴沉。”鬼宫就是厄舍家族的直接描述,他们曾经辉煌,或者应辉煌,但是现在却被袭击占领,而外面的人狂笑着,笑得那样可怕阴沉,没有人能理解厄舍。

孤独的厄舍,相依为命的只有亲情。玛德琳死去了。但是罗德里克没有马上安葬她,而是把她放在密室中。这也与坡的一贯主题相契合,“重生”或者只有经历了至亲的离世才能理解“重生”对于亲人意味着什么,这是孤独的世界中仅剩的一点温情,这种亲情支撑着他们在这个不被理解的世界中郁郁独行,这是在世界上生存下来的唯一希望。

对于缺少亲情的爱伦·坡,小说中极力渲染的便是那种他渴望的亲情。玛德琳的去世对于厄舍的打击是巨大的,“他的脸色愈发(如果“愈发”是可能的话)苍白难看,眼睛中的光泽全然消失了”。死亡便是对这个世界的无声的反抗,死亡意味着新生。每一次死亡就意味着复活,这种主题的宣扬在坡的其他作品中也是这样,比如说《莱吉亚》。亲人没有离去,他们依然还在,死亡并不能割舍我们之间的感情和血脉。

“暴风雨势头正猛。忽然,一道光亮照亮道路,我回头张望,想看看这道如此奇特的光亮究竟是从哪儿射来的,因为我身后只有那幢巨大的古厦。原来,这道光亮是一轮血红的满月发出的,它顺着古厦上那条锯齿形裂缝照了过来,这条裂缝我曾经说过,从屋顶一直裂到地基,当初还不怎么明显。我眼看着这条裂缝迅速地越裂越大,一阵旋风呼啸着升起,我只觉得天旋地转,那巨大的宅墙崩裂开来,接下去是一阵长长的巨响,就像是千条瀑布同时倾泻。我身边的水塘逐渐恢复了平静,深深的塘水无声地吞下了‘厄舍古厦’的碎石烂瓦。”

这就是厄舍兄妹的最后结局,也是必然结局。他们生存的世界就是他们最后的坟墓。“他的心脏像是一个悬挂着的琴箱,稍一碰触便发出音乐的鸣响。”死亡的是躯体,留下的是亲情和才能。

亲情是这冰冷的世界的唯一温暖,那么死亡也是坡对这个世界的无声的反抗。宁愿僵硬地死去,也不愿意柔软地活着。坡在用最惨烈的方式诉说着自己对心中这个世界的抗争,或许只能在自己的小说中或者在自己的酩酊大醉之时。厄舍古屋就是爱伦·坡的哀鸣,也是鬼宫的哀鸣。

[1]爱伦·坡.陈良廷等译.爱伦·坡短篇小说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2]埃德加·爱伦·坡.孙法理译.爱伦·坡短篇小说选[M].南京:译林出版社,2008.

[3]爱伦·坡.爱伦·坡短篇故事全集(英文)[M].上海:上海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08.

[4]罗德琼.解读《厄舍古屋的倒塌》中的原型[J].北方文学,2011,(6):1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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