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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原真性认识的民族旅游目的地演化与重构

2013-04-10尹立军

湖北社会科学 2013年11期
关键词:真性后现代目的地

尹立军

(呼伦贝尔学院,内蒙古呼伦贝尔 021008)

基于原真性认识的民族旅游目的地演化与重构

尹立军

(呼伦贝尔学院,内蒙古呼伦贝尔 021008)

民族旅游目的地成为人们寻找精神家园的归宿。而这个家园是以原真性为前提的,然而家园为了迎接逃避者回家而做的各种准备往往与逃避者的需求相左,最终导致家园变样或毁灭,即导致目的地演化重构。当我们了解了民族旅游原真性需求与目的地演化与重构的关系时,会对民族旅游发展未来进行预测,为了避免未来的毁灭性结果而寻找新的发展路径,是摆在民族地区自身发展的一个具有挑战性的课题。

原真性;民族旅游;目的地演化;社会建构论

“科学知识社会学”(Sociology of Scientific Knowledge,简称SSK)是20世纪70年代最初在英国发展起来的一个科学社会学流派。SSK是以科学的合理性、客观性抱持的怀疑主义态度和相对主义立场为基本认识论前提,这种研究科学知识的理论或方法被称为“社会建构论”(social constructivism)。[1]社会建构论通过复活相对主义立场,把科学知识与社会文化联系起来。在当今二元边界分明的世界里,强势一方充分掌控着对弱势一方的话语权,强势的一方往往从自己的想象和需要出发来建构弱势一方。当处于边缘或弱势一方的(少数)民族文化资本化成为一种必然时,旅游作为一种建构力量,将重新建构民族旅游目的地现实。[2](p12)如何解释民族旅游目的地的这种演化与重构,运用社会建构论理论或视角是一种全新而又十分贴切的研究思路。

一、民族旅游:人类精神家园的回归

受生存空间狭窄、生活节奏加快、现代工业化造成的环境恶化等因素影响,生活在现代化前沿的都市人处于一种高度紧张和亚健康的生存压力之下,身心放松特别是寻找精神上的家园成为一种生存诉求。在这种背景下,现代化程度相对较低的民族地区,由于其生态环境保护较好,文化多样性明显,生活节奏舒缓,社会面向具有相对原真性等特征,逐渐成为主流社会或都市人寻找精神家园的目的地。而这种对远方精神家园的向往是逃避主义的一种表现形式,也是旅游需求产生的重要诱因。

1.逃避主义与后现代旅游。

(1)逃避的原因及路径。

当人们感到有危险存在的时候,从本性深处出发首选摆脱危险的方法便是逃脱。在前现代,主要是生存危险,如贫穷、饥饿、过度劳累等,因此谋生相对容易的城市曾经是逃避主义者(escapist)最理想的选择。今日超现代或后现代的大都市由于城市病的不断出现,同样不能确保人类对本体安全感的深切需求。由于离生活的真实性或本原越来越远,从而觉得这种生活并不可靠,人类的逃避主义(escapism)本能再次萌动。

左晓斯在《可持续乡村旅游研究》一书中将人类逃避现实的路径总结为四条:一是空间移动,即从一个熟悉但不满意的地方逃往一个陌生却想象美好的地方,包括暂时性的旅游和永久性的迁徙;二是改造自然,即人类除掉不满意的东西;三是根据想象营造特定的物质世界,寄托自己的理想或诉求,以逃避心灵中对现实的不满,如神殿、庙宇;四是创造另一个精神世界,即通过美丽的传说和动人的童话引导人遁入快乐和幸福的天国。[3](p96)而在超现代或后现代的今天,人类选择了中间景观(middle landscapes)。它处于人造大都市与大自然两个端点之间,看起来更真实,更富有生活气息,也更接近生活的本来面目。[4](p29)

(2)逃避的最佳路径选择:后现代旅游。

“后现代旅游”(postmodern tourism)涵盖甚广且形式多样,如替代旅游、度假旅游、主题公园等。后现代旅游有两种主要表现形式:即模拟的后现代旅游(the simulative postmodern tourism)和他者的后现代旅游(the other postmodern tourism)。前者钟情于超现实的体验(hyperreal experience),如主题公园和其他人造景观;后者以追求原真性(authenticity)为主旨,如原始古朴的自然环境、荒原僻境、文化遗产、原始部落、乡村意向等。[5]在他者的后现代旅游中,人们可以恢复家庭成员间的紧密关系,进入没有利益冲突或压力的临时共同体,与他者进行平等的互动交流。

2.后现代性与民族旅游的机缘

一是二者透过现代性而相通。

二者都是在与现代性的对抗中以及对现代性阴暗面的揭发和抵制中成长起来的。如果说后现代性是对现代性的自觉意识的话,民族旅游则是应对现代性的策略。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和文化同质化的大背景下,少数民族的自觉意识不断加强,民族文化传承和保护的意识不断提升。在现代化的进程中各个民族的民族文化资本化是一种必然,与那些过激的、机械的、理想化的民族文化传承和保护方式相比,发展民族旅游是一种适应性的“双赢”选择。既满足了民族谋求发展的现代性需求,又满足了后现代性寻找现代性的缺失感的需求。

二是民族旅游能实现后现代性的感性体验。

民族旅游追求的是心灵的体验及对人与自然、人与人关系的感悟。后现代性将他者作为参照系来认识自我,从而在民族旅游中实现感性体验。后现代旅游者通过对异民族文化、民族社区及民族共同体的观赏、领略、感悟、探索,亦即通过民族旅游,在一定程度上重拾现代社会中已被遗忘或丢失的原真性,这也是民俗体验旅游活动兴起的一个根本性原因。如访问民族家庭,吃民族佳肴,住传统民居,同民族家庭成员一起劳作等等。这与现代都市生活形成鲜明对比,后现代旅游者正是通过这种对比找到原真性,进而达到感性体验的目的。

三是强调异质性、多元化。

后现代性力图使社会向人文主义传统回归,寻找现代性中已难以获得的质朴和原真。作为民族旅游关键性元素的原生态民族文化所具备的纯真、传统、质朴最能让具有后现代倾向的现代主流或都市人产生心灵上的情感共鸣。人们在这里可以找到轻松、释放、回归的体验。民族聚落的很多社会规则和习俗与现代社会的诸多弊病形成鲜明对比,如民族地区长期形成的成员之间的信任感,与今天主流社会的信任危机形成对比。后现代旅游者正是通过这种异质性、多元化的对比,寻找到了现代性中难以获得的质朴和原真。

二、民族旅游的原真性认识

1.民族旅游原真性追求与他者化。

——原真性追求。

原真性(authenticity)一词有多重用法和语境,按照特里林(Trilling)的考证,它最早应用于博物馆,主要是验证文物艺术品的真伪。如今被旅游界广泛采用的原真性概念基本属于最初的用法,指传统文化或存在物的真实与否。原真性可以有五个方面的理解:第一,不存在绝对原真性赖以存在的绝对和静态的本源或起源。第二,从“传统的发明”这个视角看,本源或传统本身也是根据人民当时所处背景和需要发明和建构的。第三,原真性或非原真性不过是人们如何看待事物的产物,也是他们独有的视角和诠释的结果。第四,原真性不过是根据客源地社会成员所持有的刻板印象和自身期待,给这些文化、地方或人加贴的标签而已。第五,即使某些事物一开始就是“非原真”或“人为的”,它也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做新兴或自生的原真性。

因此,在社会建构主义看来,民族旅游者的确在追寻原真性;但这种原真性并不是客观、绝对、静止的,而是一种符号原真性,即社会建构的产物。被体验为真,是因为原真性符号或标记的被感知。是民族旅游客源地社会经由大众传媒和民族旅游营销机构而形成的刻板印象的投射,从而成为一种支配性的潜意识。

——他者与他者化。

创造和诠释他者之地、他者其人、他者文化的过程就是社会学上所谓的他者化过程(a process of othering)。如今,处于主流都市社会的中产阶级,对非主流的、非都市化的、小众的另类文化、少数民族特性、宗教信仰、生态及环境等的追求,其理想之所只存在于民族地区特别是偏远的欠发达民族地区。这里的方方面面都可寻到他者性的踪迹,如民族文学、民族音乐、民族饮食、民族节庆、宗教信仰等等,这些都反映在对原真性的追求当中。

在旅游特别是民族旅游中,他者化是一个社会地建构和表述他者及他者之地的关键过程,民族旅游地的概念是用来将民族地区的他者投射到非民族地区消费者生活中。这种投射往往容易取得成功,这样不仅民族旅游目的地得以诞生,而且“我们”与他者、主体民族与少数民族的文化边界也随之成形,可见他者性已成为民族旅游的基本元素。他者性和原真性在追求文化和民族文化保护的愿望或期盼方面统一或联合起来。在对原始性或原初性(primitiveness)的推广促进中,原真成了核心商品。

2.民族旅游原真性的变异。

——民族旅游的“非民族性”。

即民族旅游从需求方到供给方,大多并非由少数民族本身操控。族外人甚至是国外人成了民族旅游生产(供应)和消费的主人,民族社区及少数民族居民反而成了消费的对象和客体。如位于中俄界河额尔古纳河畔的室韦,因其生态环境良好、区位优势明显、民族风情浓郁(俄罗斯族风情),2005年获得了“全国魅力名镇”殊荣,使这个曾经在地图上都难以找见的边境村庄一下热闹起来,打破了原有的宁静和生活状态。随着到访者越来越多,当地家庭由最初的“容留式”接待开始转变为商业化专业接待。截止2012年5月,共有85户家庭游接待户,整个村庄成为一个热闹的旅游集市,笼罩在浮躁的商业氛围之下。目前在85户家庭游接待户中有三分之一是外来经营者,因这些外来经营者资金雄厚,接待条件处于优势,其接待量占总接待量的50%以上。这正是民族旅游的“非民族性”的一种表现。

——社区参与成为空话,经济漏损现象严重。

社区民众参与旅游开发主要有两种形式:即参与决策的制定以及参与旅游收益的分配。而这两种形式往往成为一句空话,社区的话语权往往被“喊话器”所遮蔽,而旅游收益分配一般是通过就业的形式实现的,而这种就业往往被称为殖民式就业,并不能为社区居民经济状况带来多大改观。民族旅游并没有如少数民族民众最终期盼的那样,带来经济利益和社区繁荣。旅游收益大多流出当地社区,进入城市甚至国外。

——社会文化变异与环境破坏。

旅游给民族社区带来更多的是社会文化及环境冲击。一些原本属于社区独有的社会文化特性逐渐被商业化浪潮和外来的浮躁气息传染,导致民风、社会伦理等的变异。而想通过发展旅游业提高民族自觉意识以及提高当地少数民族居民就业率的初衷,也没有按预想的目标实现。宁静、洁净的环境被喧嚣、污浊取代,污染开始成为常态。

民族旅游之所以会发展成如此状况,其背后存在深刻的社会、经济、文化及政治、法律根源,这也由此引发了民族旅游地的演化与重构。

三、旅游目的地演化与重构的社会建构论诠释

旅游一度被视为无烟产业,还被美称为永葆青春的朝阳产业,但是随着旅游业的不断发展其对目的地的负面影响也在不断显现。特别是作为核心吸引物的原真性的变异对旅游目的地社会演化及重构产生重要影响,对这些演化和重构过程的各种角色或要素的研究分析,将对民族旅游目的地开发建设有所裨益。

1.历史建构与目的地诞生。

一是目的地的重新界定。

在旅游学中,旅游目的地是与客源地相对而言的,涉及旅游资源、旅游设施及相关软硬环境等因素。其主要特征为:吸引物(attraction)特征明显、设施(amenities)便利、可达性(access)及辅助服务(ancillary services)完备。它大致能满足游客“行、游、食、住、购、娱”六个方面的需求。在这种旅游研究广为认可的概念中,也存在一定的缺陷,如它是静态的、纯物质性、纯经济性的定义。社会、文化以及政治这些在旅游发展中扮演着最重要角色的因素被有意或无意遗漏了。

由于其他学科的介入,如社会学、人类学、人文地理学等,使整个旅游研究的视角和路径发生了重大变化。旅游既是一个文化过程,又是一种经济开发的形式已不再怀疑;游客、居民、旅游业、政府和非政府组织共同形塑了目的地社区的价值观和目标,这些价值观和目标规定了人们如何通过旅游来解读和界定其生活体验。可见,旅游目的地具有社会建构和地理过程两种属性;其演变(或开发)的过程受制度实践和文化话语所控制,是一个社会的、地理的及空间化的过程,在演进的同时具备了地理空间再造功能。因此,应该对旅游目的地有一个更综合的诠释。

二是地方原真性特质的显现与目的地的诞生。

一个地方的自然与人文特质如果不为旅游者所知晓并能吸引其进入,它就不能称之为旅游目的地。但是被旅游者知晓也需要一个过程,并受多种因素制约。从世界各地目的地发展史或成名史来观察,地方特质被知晓的过程一般可以分成自发和自觉两个阶段。

自发阶段。外界常常是因地理上的偏僻,加之交通不便、语言不通等障碍导致对这个地方缺乏认识。本地人则是因为受社会经济发展程度影响以及“身在此山中”而习以为常,导致其价值难以发现。然而,总有少数对异质文化充满好奇、对异域风光心驰神往的人,即所谓的原真性需求的先行者(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后现代旅游者),这些人往往通过探险、采风、科考、田野调查等形式与之偶遇。然后再以日记、游记、小说、科学报告、影音图片、博客等方式将一些地方特质特别是原真性的特质突显出来,但是这些作品已经掺杂了人为的创造,而这种创造往往强化了这些地方原真性的形象。因此,地方特质的显现本身也是一个再建构过程。

自觉阶段。这些地方由于前期的发展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甚至带来了相当的利益。由此,地方上的相关群体,特别是对旅游开发感兴趣的利益群体开始感到有必要通过适当途径有意识地将本地特有的、富有吸引力的特质推向外界。可见,这是一个觉醒式的、主动的、有意识的阶段。

经此两个阶段,地方特质(基本上是原真性特质)不仅已经传达至外界,而且新加上了各界的理解和意义,显得更有魅力,更易为外界接受和认可。

2.旅游开发与目的地重构。

随着目的地逐渐被人们所接受,旅游业促进了地方经济发展。但是其原有的设施由于游客激增和旅游活动强度加大已显得捉襟见肘。而且游客需求的不断多样化,在给当地旅游业发展带来巨大机会的同时也让目的地政府措手不及。在内外需求的双重作用下,目的地旅游开发由此展开,与之相随的则是目的地的社会重构。

首先,原真性需求导向下供给的错位。

在原真性需求的导向下经过粗糙的包装,传统民俗节日变成了形式上的表演活动,为了迎合外来旅游者的需要,将房屋建筑随意加入或胡乱创造民族图腾符号,整个民族聚落从环境、生活到心态都受到影响,扭曲了原本的文化与生活方式。[6]而为了满足游客对地方特色和舒适性的需求,各种标榜着“民族特色风味”、“地方特产”的各类食品和纪念品排满了整个旅游街区或购物广场,景区内水泥阶梯、索道、观光车不断增加,超市、商厦、车站、码头、机场大量修建,接踵而至的便是尾气、噪音及各种社会问题,目的地的原真性变成了“化妆舞会”,不妨称为“次真实”。而这种需求导向下的供给错位现象,作为东道主的目的地往往全然不知或实属无耐之举。

其次,全面商品化与目的地毁坏。

加拿大Waterloo University著名教授Geoffery Wal对创造性毁灭有着深度的研究,他认为,毁坏或消亡过程根据投资、消费水平以及居民态度这三个变量的变化而经历五个阶段(早期商品化阶段,高阶商品化阶段,早期毁灭阶段,高阶毁灭阶段,最后阶段)。并以江苏省甪直水乡和上海市朱家角古镇两个旅游开发为案例,形象地说明了创造性破坏的定义、性质和影响。根据Dr Wall对创造性毁坏过程的分析,同样适用于民族旅游目的地的发展。随着民族旅游目的地景区、文化、居民、聚落社区等的全面商品化,加速了前四个阶段的进程,以原真性为核心吸引物的目的地的特质不断被扭曲、消解直至被腐蚀的仅剩一副空壳。民族旅游地及其居民不断“被边缘化”、“动物园化”、“迪斯尼化”。因此,第五个阶段即全面的创造性毁坏阶段的到来也就成为一种必然。

[1]苏国勋.社会学与社会建构论[J].国外社会科学,2002,(1).

[2]马翀炜,陈庆德.民族文化资本化[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4.

[3]左晓斯.可持续乡村旅游研究[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0.

[4]段义孚.逃避主义[M].周尚意,张春梅,译.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5.

[5]URIELY,N.TheoriesofModernandPostmodern Tourism[J].Annals of Tourism Research,1997,(1).

[6]尹立军,叶全良.民族旅游地经济获利与文化保护的互惠研究——基于认真旅游者的角色探讨[J].内蒙古社会科学(汉文版),2011,(4).

责任编辑 周刚

F127.8

A

1003-8477(2013)11-0094-03

尹立军(1977—),男,博士,呼伦贝尔学院旅游管理与地理科学学院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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