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癌的中医致病机理探讨

徐 坚 胡作为

（湖北中医药大学·武汉 430000）

原发性支气管肺癌(简称肺癌)是临床上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西医治疗在缩小瘤体方面有一定的优势,而中医治疗除具有直接抗肿瘤的作用外,还可以配合手术和放化疗,起到增效减毒的作用,并能增强患者对放疗和化疗的耐受性,提高生存质量；对某些晚期肺癌无法手术者,可服抗癌中药延长生存期。现结合医书中对肺癌中医病理病机的论述、相关临床和实验资料以及笔者导师长年治疗肺癌的经验，探讨肺癌的中医致病机理。

1 治病必求于本

中医治病讲究治疗疾病时需寻找发病根本原因，从根本上治疗。肿瘤的形成主要由于正气不足,脏腑功能失调,以致邪毒乘虚而入,蕴聚于经络、脏腑,使机体阴阳失调,气血功能障碍,最终导致气虚、血瘀、痰凝、毒聚等相互胶结,日久形成肿瘤。《外证医案》明确指出：“正气虚则成岩”。《医宗必读•积聚篇》谓“积之成也,正气不足,而后邪气踞之”。从而说明了癌症的致病根本在于正气的不足，尔后邪气居之而成癌。而正气不足者又首分阴阳，正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第五》中所说："阴阳者,天地之道也,万物之纲纪…治病必求于本"。所以我们谈论肺癌治疗的时候要抓住疾病产生的根本，此处的根本就在于肺阴虚。既然讨论因虚致病，那就离不开《理虚元鉴》，《理虚元鉴》有言“或为阳虚，或为阴虚...阴虚之久者，阳也虚，终是阴虚为本”，“治虚有三本，肺，脾，肾是也”，“阴虚之证统于肺”。此说明两点，一为阴虚治疗从肺论治为根本，二为肺阴虚为肺部疾病发病之根源。所以说癌症致病之初首先为正气不足，而肺癌发病之初的正气不足既是肺阴虚。肺癌发病是以肺阴虚为最根本的病理变化，且“阴虚则生内热”，所以治疗上理应离不开滋补肺阴、清热解毒，而辅以补气、化瘀、消痰等治疗。

2 现代研究

根据文献[1]相关内容，肺癌的中医证型常被分为以下四种：(1)阴虚毒热型；(2)痰湿蕴肺型；(3)气滞血瘀型；(4)气阴两虚型，其中又以阴虚热毒为常见证型。“阴虚则有内热，阳虚则有表寒”，这是中医最基本的病理变化，然则阴虚内热者虚火生，虚火灼津耗气，津灼则炼液为痰，气耗则气虚不行，气虚不行则气滞血瘀。分析可见阴虚贯穿于肺癌发生发展的整个过程，各个分型及病理时期都离不开阴虚热毒这个致病根本。根据郭晓燕[2]对肺癌的症候要素进行的研究显示，阴虚症候要素占所有单一症候要素的50%，远超于其他因素对肺癌的形成所构成的影响，又如黎月恒[3]认为肺癌患者大多有伤阴的病理变化。再者，除去肺癌本身的病理病机的影响，在肺癌的发病及治疗过程中都一直伴随着引起阴虚的变化，金萍[4]认为肺癌患者以阴虚热毒型为最常见,因癌毒侵袭人体,易耗气伤阴,导致阴虚内热证。另一方面,肺癌常用手术、放疗、化疗等措施治疗,放射线损伤及化学药物的毒性反应亦常见燥热伤津的阴虚内热证候,故阴虚热毒是重要的病理机制,养阴清热解毒散结是重要治法。刘丽坤[5]亦指出肺癌的基本病机为正虚邪实,正虚是肺癌发生的基础,是复发、转移的关键,其中肺阴亏虚贯穿疾病始终,痰瘀毒结是肺癌的主要病理表现。因此，阴虚热毒是肺癌发生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病理因素，临床治疗上应全程关注顾护肺阴，减少伤阴耗气的治疗手段，并积极配合中医中药手段从疾病的本质着手进行治疗，以最大效率地提高综合治疗效果，改善患者的生存质量。

在针对肺癌的中医药治疗中，沙参麦冬汤加减是常用的首选方剂，此方出自《温病条辨》，原方主要是针对肺胃阴虚证所设，现代医家大多对其加减后用于肺癌的中医药治疗中。这也逆向证明了肺癌治疗过程中肺阴虚的重要致病地位。冯正权[6]等在新加沙参麦冬煎剂抑制肿瘤转移及其作用机制的实验研究中,证实了该煎剂对小鼠LA795高转移肺腺癌模型有较好抑制转移、抑制肿瘤生长和延长荷瘤小鼠生存时间的作用。杨敬宁[7]等以沙参麦冬汤治疗阴虚大鼠,测定治疗前后脾淋巴细胞增殖能力和血清细胞因子IL-2、IL-6变化，证明了沙参麦冬汤可提高阴虚大鼠的免疫功能,并能抑制炎症反应,减轻炎症损伤。陈培丰[8]认为养阴清热方对C57BL/6小鼠Lewis肺癌的抑瘤和抗转移作用主要是通过提高荷瘤小鼠淋巴细胞转化率,增强NK细胞活性以及直接抑制肿瘤细胞的DNA合成而实现的。临床研究也表明沙参麦冬汤中的多种中药成分能起到增强机体免疫力的作用，既中医所说的扶正作用，这证明了从滋养肺阴入手也能达到扶正祛邪的作用。例如麦冬多糖[9]可以促进体液免疫和细胞免疫功能,并诱生多种细胞因子,显著增加小鼠脾质量、增强小鼠碳粒廓清的作用；短葶山麦冬皂苷C对由环磷酰胺引起的小鼠白细胞下降有显著的对抗作用,可显著提高小鼠血清中溶血素含量。

在面对肺癌的中医药治疗，许多医家学者均选择了以滋养肺阴为主的方法来达到扶正祛邪的目的。研究证实滋阴清热解毒法可直接抑制肿瘤细胞增殖、促进细胞凋亡及基因表达、抑制细胞黏附与转移、增强机体免疫功能、提高肿瘤抗原的表达、抑制血管生成等,为中医药治疗肺癌提供了科学依据以及理论方向。

3 临床实践

胡作为老师是医学博士，博士后，是湖北省中医药大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主任医师,从事肿瘤临床20余年,对肿瘤治疗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治疗经验,对各种恶性肿瘤特别是肺癌的治疗临床疗效卓著。笔者有幸师从侍诊,胡师认为肺癌致病首先责之于阴虚，治疗上多首选沙参麦冬汤加减为主方，气虚者辨证辅以性平的补气药，多用党参、山药、甘草等，而少用黄芪、白术等性温的补气药，以免温燥伤津；且在配伍使用化痰、祛瘀等药物时皆考虑防止耗伤肺阴，以顾护肺阴为治疗之关键。也注重清虚火，解热毒，常配伍白花蛇舌草、生地黄、牡丹皮、地骨皮等，尤以生地黄和地骨皮多用，取其既能清热毒，又能养阴生津之用。在胡师临床治疗的肺癌患者中，不少病人从中医中药中获利，甚至一些肺癌晚期病人，无法耐受手术、放化疗，按照西医定义为生存期仅半年的患者，也有仅依靠胡师的中药治疗而存活多年的实例。

典型病例：叶某，男性，68岁，左上肺癌。患者有吸烟史40余年。2009年03月出现咳嗽咳痰，痰中带血,发热。曾按肺炎予抗感染治疗后咳嗽发热等症状缓解,数月后咳嗽加重,痰中时有夹血,同年5月行胸部CT复查考虑左上肺癌,患者行开胸探查术并病检后确诊，但由于侵犯范围广而未行手术切除，后因个人原因拒绝放化疗治疗。胡师则以中医药维持治疗，当时患者情况如下：患者咳嗽咳痰,痰中带血,时夹小血块,自觉疲劳,时有内热,有汗,大便偏干。苔薄黄腻质暗红,脉小弦滑。病机辨为肺虚阴伤,热毒痰瘀互结,拟从养阴清肺解毒,化痰逐瘀治疗。处方：南沙参20g、北沙参20g、麦冬15g、五味子15g、藿香10g、当归15g、青皮6g、陈皮6g、生地15g、熟地15g、天花粉15g、桑叶15g、石上柏30g、石见穿30g、白蚤休30g、蜂房30g、仙鹤草30g、党参20g、杏仁15g、枇杷叶15g、浙贝母15g、甘草6g。服药15天后，各症状均有缓解，后长期随证加减用药。患者于同年8月复查胸部CT示，病灶稳定。至今仍长期坚持中药调治，且病情稳定。

4 讨论

笔者认为,肺癌的发生与正气虚损和邪毒内侵关系密切,肺阴亏虚贯穿肺癌发病始终，为肺癌发病之根本；肺癌是因虚而得,因虚致实,虚实夹杂,本虚标实之病。笔者认为在肺癌的治疗中中医药的疗效是肯定的，应该在积极予以手术、放化疗的同时，考虑辨证使用中医中药治疗，也正符合近年来推崇的实体瘤的治疗模式[10]，既“诱导缓解→扶正治疗→巩固治疗→扶正治疗”的治疗模式，在这种治疗模式下，中医中药的作用更加重要，因为扶正治疗中，中医中药的作用相对于西医的生物效应调节剂等有更切实的临床作用。

虽然笔者认为肺癌的主症方向是阴虚，但在临床治疗上，除了不偏离顾护肺阴为治疗之根本外，仍须深入探讨虚实偏胜，以及虚火、痰凝、血瘀、毒聚的偏胜，从而辅以清热、化痰、行气活血、补气等药物，以达到标本兼治的目的。在临床实践中，也有不少医家认为阳虚为肺癌致病的主要原因：如刘嘉湘等[11]认为晚期肺癌患者肺、脾、肾三脏阳气不足、寒凝毒结者多见,把肺癌定位为“肺疽”(阴疽之类)。治疗上采用温阳散结之法，温补一身阳气，解散阴凝寒痰，临床也颇有验效。据载[12]亦有癌毒论、痰瘀论、伏气学说等学说为肺癌的中医药治疗提供临床指导。因此，在临床实践中，应综合考虑，以求实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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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李东芳,黎月恒.黎月恒教授治疗肺癌经验[J].四川中医.2005(06)

[4] 金萍.肺癌的中医证治探讨[J].浙江中医杂志,2006(06)

[5] 刘丽坤.肺癌的病机及治法探讨[J].中国中医基础医学杂志,2004,10(5)：75

[6] 冯正权,吴良村,沈敏鹤.新加沙参麦冬煎剂抑制肿瘤转移及其作用机制的实验研究[J].医药导报,2006,25(12)：1249

[7] 杨敬宁,周彬.沙参麦冬汤对阴虚大鼠免疫功能的影响[J].实用中医药杂志,2005,21(12)：715

[8] 陈培丰.养阴清热法治疗晚期肺癌的机理探讨[J].浙江中医学院学报,1990,14(3)：29

[9] 蒋凤荣,张旭,范俊.麦冬药理作用研究进展[J].中医药学刊,2006,24(2)：236

[10] 孙燕，石远凯.临床肿瘤内科手册[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7，54

[11] 刘嘉湘,施志明,徐振晔,等.滋阴生津益气温阳法治疗晚期原发性肺癌的临床研究[J].中医杂志,1995,36(3)：155-158

[12] 刘建秋,吉俊嵘,蒋鹏娜.肺癌的中医病因病机研究进展[J].中华中医药学刊.20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