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与他者的互动性
——从形象学视角解读《蝴蝶君》
2013-04-07鲁丁香
鲁丁香
(云南师范大学 外语学院, 云南 昆明 650500)
自我与他者的互动性
——从形象学视角解读《蝴蝶君》
鲁丁香
(云南师范大学 外语学院, 云南 昆明 650500)
《蝴蝶君》是美籍华裔作家黄哲伦的代表作。通过从形象学的视角分析代表自我势利的伽里玛与代表异族他者的宋丽玲的互动性,剖析西方人眼中作为“他者”的东方形象的产生、流传及社会文化背景,指出其背后所隐藏的虚构性和殖民主义意识。
自我;他者;互动性
黄哲伦的《蝴蝶君》是以对著名歌剧《蝴蝶夫人》进行东西方文化的倒置而创作的。国内评论家主要从后殖民主义和解构主义的角度对它进行研究,认为东方主义的思维模式是“加利马尔丧失自我、走向毁灭的祸根”,[1]黄哲伦“有力地颠覆了长久以来西方人头脑中根深蒂固的东方主义”,[2]但很少有学者从形象学的视角对其进行研究。因此,本文试图运用形象学的理论,通过分析戏剧中伽里玛和宋丽玲的互动关系来探讨黄哲伦笔下的东方形象。
形象学是20世纪中叶在比较文学领域兴起的一门学科,它主要研究作品中的异国形象问题,但其实质并不在于研究异国形象的真伪。所以,狄泽林克作为当代比较文学形象学的代表人物认为,“比较文学形象学的首要追求是,认识不同形象的各种表现形式以及它们的生成和影响”。[3]在形象学中,作为建构者的自我和作为被建构者的他者形成互动关系,相互影响。他者和自我是相对的概念,他者的形象是自我依据社会总体想象物描写和塑造出来的。二者的互动性正如形象学大师巴柔所言“我注视他者,而他者形象同时也传递出我这个注视、言说者、书写者的某种形象”,[4]形成作用与反作用的张力关系。在《蝴蝶君》中,我们可以找到自我与他者的对应人物。戏剧中典型的代表异族形象的个体他者,即来自东方的京剧演员宋丽玲。而戏剧中的“我”来自西方的伽里玛则代表了自我势利,成为戏剧中异国他者的形塑者。自我按照主观臆想去塑造他者形象,宋丽玲便成为美丽、谦卑、顺从、等待被支配的东方女子形象。同时,他者的形象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他者,也照出自己。也就是说,创造者自我的民族形象隐藏在异国民族形象背后。戏剧中伽里玛最终在法庭上在他者影像中看到了自我的形象,认清自我,回归自我的历程,揭示出了东方他者形象产生的文化背景。
一 自我对他者的塑造
他者的形象是自我依据社会总体想象物塑造和建构出来的。建构者依据本国占统治地位的文化范型表示异国,对异国的文明持贬斥或否定态度,将建构者的社会总体想象物投射到他者身上,通过调节他者的现实,从而消解或改造他者,达到同化他者的目的,它偏向于认同性,强化了本群体的身份。在《蝴蝶君》中,伽里玛作为自我按照自己的主观情感去塑造他者宋丽玲的形象,以致出现强大的自我与软弱的他者两个极端的形象。
伽里玛作为来自西方在中国收集情报的法国外交官,深受自我社会总体想象物东方主义的影响,对戏剧《蝴蝶夫人》极为熟知,怀着对东方蝴蝶的幻想。作为自我“就像平克顿,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相信自己应该得到一只蝴蝶”,[5]然而他的幻想其实就是他对作为他者的东方蝴蝶进行意识形态化塑造的过程。于是,作为他者的蝴蝶被塑造为“她带着自己放在袖子褶皱里的所有财产,来到我们身边,把它们全都展示出来,任凭她的男人处置。甚至她的生命本身。”[5]伽里玛依据本民族中的东方主义,把宋丽玲视为来自落后东方的柔弱谦卑的女性,将其置于毫无威胁反抗力量的位置。于是,伽里玛开始亲近宋丽玲,与她交往,他一次次用自我的文化去审视他者并从中得到确认。但由于作为他者的宋丽玲对自我文化的掌握,使伽里玛误以为达到了消灭他者、完善自我的目的。当伽里玛在德国大使馆第一次遇到表演秋秋桑的宋丽玲时,作为他者的这只蝴蝶宋丽玲“优雅,柔弱……我相信这个女孩。我相信她的痛苦。我要把她拥抱到我的怀里——她是多么的柔弱,甚至,我都可以保护她,把她带回家,纵容她,娇惯她,直到她露出笑容。”[5]受到社会总体想象物的影响,作为自我的西方人是强大的,而东方的他者是弱小的,这使伽里玛站在居高临下的位置观察他者,获得作为白种男人的优越感,对他者存着怜悯的心态。“她无法控制自己……她一定会向你屈服,这是她的命运。”[5]“他们的女人害怕我们”,[5]这一切让伽里玛以为宋丽玲已经被自己控制。
然而,宋丽玲为了给中国政府收集情报,她一次次满足了伽里玛对异国他者的塑造。当伽里玛要看宋丽玲的裸体时,宋丽玲害羞和恐惧地婉言拒绝。当伽里玛与瑞尼厮混之后,宋丽玲仍谦卑地爱着他。在自我对他者的塑造过程中,自我始终是有权利、强大、先进的,而宋丽玲作为被塑造的对象始终是害羞、顺从、漂亮、想要被白种男人支配,想向一个更强大的力量屈服。通过塑造意识形态化的他者形象,强化了本群体的社会总体想象物,即盛行于西方世界的东方主义,强大西方对东方的控制。所以,软弱和被支配的东方形象也因此而产生。
二 他者对自我的反射
自我与他者的对立并存关系决定了他者的反作用力。通过被建构者对建构者的反作用, 被建构者能够影响建构者对他者形象的建构, 甚至建构者“会利用这种互动引导建构者将自己塑造为正面形象”。[6]戏剧中宋丽玲正是利用了建构者与被建构者的这种互动性而引导伽里玛对他者形象的塑造,甚至颠覆了建构者身后作为社会总体想象物的东方主义。
在《蝴蝶君》中,伽里玛始终处于中心位置,引领观众观看他和东方蝴蝶伽里玛的故事,并对观众说:“从我的观点尽量理解它”,[5]暗指从自我的社会总体想象物东方主义的视角理解整个故事。站在居高临下的位置,宋丽玲总是那个漂亮、顺从、柔弱,让伽里玛魂牵梦萦的东方蝴蝶。在她面前,伽里玛总可以俯视她的一切。但是,在宋丽玲被塑造的形象里却映射出伽里玛人性的弱点。伽里玛在叙述中过分强调和渲染宋丽玲的顺从和柔弱的东方女子的气质,实际暴露了伽里玛对自己缺乏男子汉气概的隐忧。最后,因伽里玛犯了叛国罪,与宋丽玲同时出现在法庭上时,宋无法承受自我的压制,终于爆发出来,揭开了自己的真实面目。此刻也标志着自我对他者意识形态化改造的完成,也宣告了他者与自我的分离诀别。影像的破碎,是伽里玛从自己幻想中清醒,脱离了他者而不得不自己去面对惨淡的人生,接受现实的自己,那个“最不可能被邀请去参加聚会的人”,[5]“软骨头”,[5]“既不英俊,也不勇敢,又没什么权力”,[5]“梦想的女人不会要我”[5]的西方男子。对于宋丽玲而言,她清楚地明白伽里玛作为一个西方人,“你怎么可能客观地看待你们自己的价值观呢?”[5]在自我对他者进行塑造的过程中,自我不可避免地会受到来自被建构者和社会总体想象物的影响,宋丽玲正是利用了伽里玛对自我社会总体想象物的迷信而反作用于伽里玛,颠覆了意识形态所支持的社会总体想象物。最终,伽里玛明白了“我的名字叫瑞内·伽里玛——同样作为蝴蝶夫人而广为人知”。[5]
伽里玛对他者形象的塑造,必然导致对自我民族的对照和透视。受社会总体想象物东方主义的影响,伽里玛主观地把东方人宋丽玲塑造成软弱和等待被支配的形象。然而,他所塑造的宋丽玲的形象反射出了作为自我真实的形象。所以,是他者形象让伽里玛看清自己,照亮现实,揭示出东西方的权力关系。
三 结语
通过对《蝴蝶君》中建构者伽里玛与被建构者宋丽玲的探讨,可以看到自我与他者间存在着互动关系。一方面,自我塑造他者。他者形象的建构来自于作为自我社会想象物东方主义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由于受社会总体想象物的影响,伽里玛将东方主义投射到他者身上,强化了本群体的身份。因此,作为东方形象的代表宋丽玲成为美丽、谦卑、顺从、等待被支配的东方女子形象。另一方面,他者反射自我。自我塑造他者形象的过程也是他者反射自我变化的过程。宋丽玲软弱和等待被支配的他者形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是强大的西方伽里玛的形象,所以说塑造他者形象也是进行自我确认的重要手段。但是,建构者与被建构者的互动关系的探讨重点并不是为了辨别被建构者形象的真伪,而在于探讨形象所反映的建构者自身的文化、被建构者形象的产生、流传及其社会文化背景。
[1]李婷婷. “蝴蝶”的蜕变——试析黄哲伦笔下的《蝴蝶君》[J]. 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2009(6): 25-26.
[2]张岚,胡平正. 伽利玛:一个深受东方主义影响的西方男人——兼谈黄哲伦对东方主义的颠覆[J]. 重庆工学院学报, 2006(1): 135-139.
[3]狄泽林克. 比较文学形象学[J]. 方维规,译. 中国比较文学, 2007(3): 152-167.
[4]孟华.比较文学形象学[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1:3.
[5]黄哲伦.蝴蝶君 [M]. 张生,译. 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0:16-17,25-26,40,74,4,34,144.
[6]杨叶.比较文学形象学中的互动性理论[J]. 重庆广播电视大学学报, 2010(6): 54-57.
ClassNo.: I106.4DocumentMark:A
(责任编辑:郑英玲)
AnAnalysisofM.ButterflyfromthePerspectiveofImagology
Lu Dingxiang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 Yunnan Normal University, Kunming, Yunnan 650500,China)
M. Butterfly is the masterpiece of Chinese-American playwriter David Henry Hwang . This article attempts to analyze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Gallimard as the self and Song Liling as other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imagology. The paper tries to explore how the oriental images are produced and spread as well as the cultural background, and it is concluded that the fictional and colonial consciousness concealed behind the images of others can be found.
ego; others; interaction
鲁丁香,硕士,云南师范大学外语学院。研究方向:英美文学。
1672-6758(2013)12-0134-2
I106.4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