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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析尤金·奥尼尔剧作中的悲剧爱情
——兼论奥尼尔的爱情观

2013-04-06杨庆龙

关键词:剧作奥尼尔爱情观

杨庆龙

(中原工学院外语学院,郑州 450007)

【艺文寻珠】

试析尤金·奥尼尔剧作中的悲剧爱情
——兼论奥尼尔的爱情观

杨庆龙

(中原工学院外语学院,郑州 450007)

尤金·奥尼尔剧作中的爱情大多是悲剧的。他笔下的悲剧爱情大致分三个类型:一是恋母情结困扰下的爱情,男主人公因恋母情结无法与女性建立正常的婚恋关系;二是欲望困扰下的爱情,主人公在欲望中迷失了自我从而导致爱情的悲剧;三是宿命中的爱情,主人公被生活背后的“神秘力量”所支配,不管怎么努力其爱情悲剧都是命中注定的。

尤金·奥尼尔;外国戏剧;爱情观

爱情是人类最美好的情感,很多文学作品都涉及到它,奥尼尔剧作也不例外。但他笔下的爱情却往往是悲剧性的,因为在他看来生活就是悲剧。他曾说:“我一直敏感地意识到一股潜藏在生活背后的力——命运、上帝、我们以往的经历对目前的影响,不管你叫它什么,反正是神秘莫测的力——我敏感地意识到人的永恒的悲剧……”[1]人们生活在一个物欲泛滥而又缺乏信仰的异化的现代社会,被生活背后的“神秘力量”所操纵,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也没有精神上的归属,也就很难有幸福的爱情。奥尼尔笔下悲剧爱情各有其特点。

一、恋母情结困扰下的爱情

独特的家庭环境使奥尼尔具有恋母情结。奥尼尔幼年家庭生活是不幸的。父母婚姻的不幸使整个家庭充满了阴郁的气氛。他父亲对家人非常吝啬。在生尤金·奥尼尔时,为省钱他找庸医用吗啡为妻子玛丽止痛而使其染上了毒瘾。再加上常年随丈夫外出巡演奔波,玛丽无法像正常的母亲一样照顾小奥尼尔,不能给予他平常家庭的母爱。奥尼尔在七岁时便被送到了寄宿学校,由修女照顾。母爱的缺失造成了奥尼尔对母爱的“饥渴”。当他知道母亲的吸毒是因为自己的出生导致的时,对母亲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怜悯与负罪感。这些复杂的情感使奥尼尔产生了“恋母情结”。这种情结不仅影响了他的婚姻家庭,也影响了他的戏剧创作,成为其剧作一个鲜明的特点。弗洛伊德认为,本能冲动被压抑到无意识系统之后,并不是就消失了,而是扩散开来寻找别的释放途径,在某种条件下,以变形的躲躲闪闪的方式进入意识领域,这就是“转移”。[2]奥尼尔被压抑的对母爱的本能需求通过其戏剧创作得以转移。他在剧作中塑造了很多充满情欲的不伦的母子之爱,在虚幻的艺术世界里满足着自己对母爱的饥渴。奥尼尔曾经对友人说:“我承认自己有俄狄浦斯情结,而这你可以在我的剧本中读到。”[3]恋母情结影响着他的婚姻,也影响着他对女性的态度与爱情观。奥尼尔的传记作家路易斯·谢弗说过:“在他和女性的关系中,他所追求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母亲的形象,一个能干、健壮的女人。”[4]他笔下的很多男性都具有恋母情结,而女性都具有母性气质。在奥剧中男主人公的潜意识里,母亲就是他们的妻子。他们认为,一个好的女性应该具有母性,应该能像母亲一样给男人以抚慰、关心。恋母情结使他们无法正确地定位与妻子的关系。他们心中没有“妻子”这一概念,不能把性爱和情爱很好地结合起来。他们心中的女性观是极端的、是二元对立的:母亲或妓女。

《榆树下的欲望》是奥尼尔剧作中恋母情结较为明显的一部作品。男主人公伊本深恋母亲,母亲死后,他发誓要为母亲报仇夺回农场,报复将母亲折磨致死的父亲。当他见到充满青春活力的继母爱碧之后,被对方深深地吸引住了,但是他心里仍然思恋着自己的母亲,恋母情结使他不能与眼前的女人建立恋爱关系。直到两个人走进了他母亲生前住的屋子,他心中的母亲终于被现实中的母亲(继母)取代,他的恋爱对象转向了继母。

……别哭了,依本!我会代替你妈的!我会做她为你做的一切事情!让我吻你,依本!……就像母亲那样吻你——你也吻我,像儿子那样地吻我——我的孩子——吻我,依本。[5]152

爱碧利用伊本的恋母情结成功地引诱了他。而伊本则把自己和爱碧的恋情看成是母亲的授意,他觉得自己是按照母亲的意愿行事的。在占有爱碧后,他感觉“妈回到她的坟墓去了。她可以安眠了”。其实在伊本心中,爱碧仍是其母亲的替身。可见伊本恋母之深,已经影响到甚至左右着他与一个女人建立正常的恋爱关系。

在奥尼尔另一部作品《月照不幸人》中,男主人公吉姆深爱着自己的母亲。母亲死后,他一直生活在对母亲的自责和内疚之中难以释怀,整日以酒浇愁。母亲生前讨厌他饮酒,他也曾因此戒酒,然而母亲临死之前又看到了他醉醺醺的样子。当他带着母亲的灵柩乘火车去纽约安葬时,沮丧至极的他在火车上居然找了个妓女同睡。这是一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事隔多年,他对以前的行为悔恨难当。他渴望得到母亲的宽恕,但是她已不在人间了。后来他遇见了乔茜这个具有母性气质富于爱心的女人。他认为乔茜是能够理解他宽恕他的人,她能理解他在母亲重病时的借酒浇愁,会宽恕他在护送母亲灵柩时因悲痛和寂寞而做出的荒唐行为。乔茜喜欢吉姆,怜悯他,想和他结婚。但是受恋母情结困扰的吉姆的爱情观是变态的、扭曲的,他无法像一个正常男人那样去爱乔茜,他所谓的爱只是“把头靠在乔茜的胸脯上”而已。吉姆爱的仅是乔茜母性的一面,他只想把乔茜当成一个母亲,从她那儿得到母亲式的爱抚和谅解,去理解他的荒唐行为,抚慰他受伤的心灵。当乔茜向吉姆坦白自己爱他的心迹,渴望得到他的爱时,遭到了吉姆的粗暴拒绝。对母亲的依恋使吉姆心中没有“恋人”、“妻子”这类概念,无法与女性建立正常的婚恋关系。乔茜是个悲剧女性,对吉姆强烈的爱恋使她压抑了自己作为一个女人正常的对爱的渴求,接受了吉姆变态的要求。

二、欲望困扰下的爱情

奥尼尔的剧作中笼罩着浓烈的欲望——物欲和情欲。主人公们的爱情因过多的欲望而扭曲变形。他们或者醉心物质,对爱情抱着功利主义的态度,爱情成了物质的附属品与谋取物质的手段;或者在性欲的驱使下,通奸乱伦,导致了婚姻家庭的毁灭。尽管物质与性都是爱情的必要因素,但是它们都无法保证幸福的爱情。如果极端化地追求物欲和性本能的满足,不仅有悖社会道德,也脱离了日常生活的机理,失去了人性的本真,注定要失败。奥尼尔的剧作《马可百万》表现了物质主义对人性的摧残、对爱情的玷污。该剧取材于流传西方的《马可·波罗旅行记》,塑造了两个主要人物,一个来自意大利的商人马可与中国元代的阔阔真公主,两人分别是西方物质主义与东方精神至上主义的代表。马可是个偏狭、贪婪的商人。他把人的价值的最完美实现看作是对物质财富永不满足的占有,对他来说人生的终极目的是最大化地占有物质财富,爱情只是他谋取物质利益的手段。他尽管最终得到了百万财富,是一个物质上的成功者,但却把灵魂赎给了物质主义的魔鬼,成为一个精神上的侏儒与小丑。阔阔真公主淡薄物欲,对马可一往情深。而马可却对此视若不见。当马可和她一起远航去波斯时,忽必烈大汗命令他每天注意看公主的眼睛,希望他的“灵魂”读懂阔阔真对他的爱。直到最后一晚,马可终于读懂了她眼神里爱的渴望,正当他要以自己的热情回应她时,商人叔父“把一堆金币扫进柜子,叮当作响,便立刻把马可扭回到他真正所爱的旁边”,[5]415马可瞬间苏醒的爱又被金钱扼杀了。精神至上为爱执著的阔阔真公主最后远嫁波斯郁郁而终。在这部剧作里,庸俗的物质主义最后战胜了高尚圣洁的爱情。马可赢得了物质财富,却丢失了自己的灵魂与爱情。

《榆树下的欲望》这部剧中充斥着浓烈的物欲与情欲,却没有真正的爱情。67岁的老凯伯特醉心于物质追求,贪婪自私、冷酷无情。他以物质实用主义的眼光,看待一切事物,包括自己的家人。家人不过是他农庄上的劳动力,新娶的妻子只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他已经异化为一部物质机器而失去了爱的能力。他的人生是可悲的。他拥有整个农庄却没有爱情,享受不到家的温情,不得不在牲畜那里寻找慰藉。儿子伊本不仅有着与父亲同样的贪婪,而且还有着严重的恋母情结,他生活在对农庄的贪欲和对母亲的畸形依恋双重欲望之中。爱碧与老凯伯特结合是想通过婚姻来占有农庄,为此,她诱惑继子伊本与之通奸而生下一个儿子以期取得农庄的继承权。然而二人在通奸乱伦之中却产生了真爱。因为人终究是有感情的,是理性与感性的结合体。这是人区别于动物的圣洁的一面。然而,在特定的情况下,这又是悲剧的开始。这种动机与行为后果的不一致导致了悲剧的必然性。当伊本怀疑她对他的爱时,爱碧杀子以证明她的真情,导致二人共赴刑狱。剧中人物沉溺于对物质与肉体本能欲望的放纵,结果无法得到真正的爱情,无法挣脱悲剧的命运。

三、宿命中的爱情

奥尼尔认为人生就意味着悲剧。这种悲剧命运观贯穿着他的全部创作。他笔下的爱情是真实的、严肃的,没有花前月下的浪漫,只有生活重压下的凄苦与沉重。他剧作中的主人公们也向往美好的生活,憧憬浪漫的爱情,可无论他们怎么奋斗、抗争,他们的爱情最后总以失败告终。他们被生活背后的“神秘力量”所支配,如水上浮萍,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只能被动地接受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这反映了奥尼尔宿命论的爱情观。

在其早期作品《天边外》中,农庄两兄弟安朱和罗伯特都爱上了一个女孩露丝。弟弟罗伯特不甘心劳碌于田间,向往着天边外的世界,准备出海寻梦。而安朱则是个勤劳踏实的庄稼人,他的理想本是要留守田园。罗伯特出海的前一天晚上,露丝向他表白了自己的心意。结果罗伯特放弃了出海计划,而天生勤劳本分的庄稼人安朱则因失恋的打击而出海远航。露丝的选择彻底改变了兄弟俩的命运。然而结婚后,诗人气质的罗伯特根本没有经营农场的才能,最终导致家道衰落、夫妻感情破裂,自己也身患重病,贫病交加而死。出海闯荡的安朱最终也破产而归。这是一个爱情悲剧。然而造成悲剧的原因不在于露丝一时冲动做出的错误选择。在奥尼尔看来,露丝的爱情悲剧似乎是一开始就注定的。她怎么选择都是悲剧:选择自己最爱的罗伯特,她会陷入物质上的贫困,然而如果选择自己并不真爱的安朱,又会陷入精神上的痛苦。这种悲剧的爱情是他们的宿命,似乎总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左右剧中人物的命运。在《安娜·克里斯蒂》中,老水手克里斯蒂厌恶大海,他把女儿从小就送到一个陆地上的亲戚家,希望她能在陆地上过上安定的生活。然而事与愿违,安娜长大后,却在陆地上受尽了苦难,最后又回到海上来投奔他。回到船上的安娜爱上了水手玛特,然而当过妓女的屈辱经历却使她惧怕他的求婚。玛特的真诚与坚持最终打动了安娜,她向他坦白了自己的过去,玛特原谅了安娜并接受了她。两人历尽波折终成眷属。他们的爱情似乎要有个美好的结局,然而终究没有逃过命运的操控,安娜重新回归大海嫁给水手为妻,就注定了她要把自己的一生定格在大海上。一种以海为生的生活,忍受无尽的漂泊和寂寞的等待。这就是她的宿命,又是一段以悲剧结局的爱情。

四、奥尼尔的爱情观

理想的爱情应该是男女平等,相敬如宾。可是无论东西方社会,传统的观念都认为男性优于女性,男性无论是在家庭还是社会上都应该占据主导地位。这种观念千百年来已经演化成了根深蒂固的男权中心文化。这种传统文化当然也会影响到奥尼尔的戏剧创作,影响到他的爱情观。当我们审视奥尼尔剧作中的爱情时就会发现,他的剧作中仍然是以男性为中心的世界。他从男性视角以男性话语塑造女性,描绘爱情。他笔下的爱情,是以男性为主导的不平等的爱情。在他的很多剧作中,女性都温柔驯服,愿意为所爱的人牺牲自己的梦想和兴趣。如《月照不幸人》的乔茜,她压抑着自己作为一个正常女人的感情与性爱需求给予吉姆以母性的爱并宽恕他。其实,奥尼尔自己就有着这样的爱情。他的第三任妻子卡洛塔就集“母亲、妻子、情人和朋友”于一身,在各方面给了他很多照顾。当然,奥尼尔也塑造了一些“离经叛道”的妖魔化的女性形象,他们感性、冲动,为本能所支配,最终毁灭了婚姻与家庭,给男主人公带来了灾难。然而,这些敢于反叛男性世界的“非温柔驯服”的女性,在奥尼尔笔下,都受到了男性世界严厉的惩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榆树下的欲望》中的爱碧,为争夺田庄的财产,诱惑了年轻的继子伊本,二人的不伦之爱既毁灭了老庄主凯伯特的爱情,也使得他们自己因弑婴而身赴刑狱。又如《悲悼》中的莱维妮亚,她是个冷漠偏执,接近心理变态的女人,她唆使弟弟杀死了母亲的情人卜兰特,又逼死了母亲与弟弟。最后她自己也无法摆脱清教道德的枷锁与自己所犯下的罪孽,选择了把自己关闭在孟宅,终生与孟南家族的鬼魂相伴。总之,在奥尼尔剧作的爱情中,女性处于次要、被动和从属的地位,她们没有自己的独立性,丧失了自我,是男权社会的受压迫者。她们被男权社会任意地定义着、建构着。即使在婚姻爱情中也要忍受着辛酸和痛苦。她们要么温柔驯服服务于男性,要么因“离经叛道”而被男性世界所惩罚。他笔下很少有常态化的、在心理和社会文化上与男性平等的女性形象。这充分表明了奥尼尔对女性的男权思想意识,体现了他仍视女人为男性附属物的男权文化心理。

奥尼尔爱情观中的男权思想首先源于西方历史悠久且有着深厚文化基础的男性中心主义。上帝用亚当的一根肋骨造出了女人夏娃以排遣亚当的寂寞,夏娃诱使亚当偷食禁果而犯下“原罪”,这表现了对妇女的歧视。这种“男尊女卑”观念由此在基督教的影响下,深深植入了西方人的集体无意识之中。在西方文化的发展过程中,涌现了很多杰出的思想家、哲学家,如上至古代的亚里斯多德、柏拉图,近代的尼采和叔本华等。他们对西方文化的发展影响至深。但作为男权文化的精英,他们作品中所表达的对妇女的歧视态度助推乃至强化了后世的女性歧视。千百年来的西方文化实质上是男性文化,它以男性的视角、思维和偏好来描述世界,建构两性关系,使女性处于被支配和被描述的他者地位。奥尼尔作为一个男性作家,很难摆脱男权中心主义的影响,很难超越自己性别、文化的历史局限。他所钟爱的尼采和叔本华等近代西方思想家的作品以及他的天主教家庭背景也影响或者强化了他的男权思想与女性观。其次,奥尼尔爱情观中的男权思想也与他不幸的家庭生活经历有关。他因幼年缺少母爱而产生了恋母情结。这使得他很难同别的女人建立正常的婚恋关系,从而导致他两次婚姻的失败。由于对母爱和妻子的爱的渴求无法得到满足,他在潜意识里产生了对女性的怨恨。这种潜意识里的怨恨无法通过“自我”在现实世界中表达出来,于是就在戏剧创作中对他笔下的女性人物进行“报复”,以男权思想来塑造女性人物,描述、建构男女主人公的爱情。

综观奥尼尔的剧作就会发现,这里似乎没有寻常、自然形态的爱情。这里的爱情大多是以扭曲变态的形式开始,在社会道德的谴责与自我罪感的折磨下以悲剧结束。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在奥尼尔的爱情观里缺乏正确的、科学的性观念。他潜意识里对性有种罪恶感,始终无法把爱情中的性爱与情爱有机地结合起来。他笔下主人公的爱,大多是被压抑的性本能冲破了道德的堤坝,在一种性本能驱动下的结合,这种结合往往是以违背社会伦理道德为前提的,是一种成本很高的爱情,男女主人公为此而身败名裂,或者以身赴死。他很少让他的主人公通过合理运用社会道德规范来使自己的性满足合法化、伦理化。而常常将道德规范与人性对立起来,将人的社会属性与自然属性对立起来。剧中人物要么是禁欲的清教徒,要么就是通奸乱伦的纵欲者,很少有情与性和谐的爱情。无论是纵欲的女性主人公爱碧和妮娜,还是禁欲的男性主人公清教徒老凯伯特和孟南,最终都因为在性方面的极端化倾向而婚姻失败、家庭破裂。这些不得不说是奥尼尔潜意识里性即是犯罪的观念所致。奥尼尔对性的态度很显然受到基督教特别是清教禁欲思想的影响。另一方面,家庭生活也是导致他形成这种性观念的重要原因。母爱的缺乏延滞了奥尼尔正常的心理成长过程。内心深处对母爱的饥渴使他在心理某些方面始终滞留于童年时代而无法步入成年,无法正确地面对成人世界的爱情(情爱与性爱),总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成人的爱情,认为性是罪恶的。母爱的渴求使他潜意识里认为这个世界的男女关系本质上应该是母子关系,母爱是联系男人与女人的纽带。他剧中的主人公很少有两个青年男女自由自然地产生爱情而走向婚姻。更多的是恋母(父)情结而产生的畸形的爱,这种不伦之恋最终还是走向毁灭。奥尼尔这样的家庭经历和性观念使他无法在剧作中更全面更真实地描绘爱情。他塑造的人物固然是生动的、丰满的,但他笔下所描绘的爱情则大多是苍白的、平面的。

父母婚姻的不幸对奥尼尔爱情观的形成起了最本源的影响。奥尼尔的父母当年一见钟情,两人不顾家庭出身、生活习惯等方面的差别而结合。然而爱情是浪漫的,婚姻却是现实的。婚后两人悬殊的家庭背景与生活方式导致了他们生活的悲剧。奥尼尔的父亲出身贫苦家庭,为人节俭,总舍不得为家人花钱。他为谋生计不得不到处巡演。出身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的奥尼尔的母亲则希望过上富裕、舒适、稳定的生活。然而现实生活使她不得不一年四季随丈夫过着颠沛流离的困顿的生活。“坐的是没有卧铺的火车,住的是肮脏的旅馆,吃的是最差的伙食,甚至是在旅馆里生孩子。”[6]嫁给演员使她脱离了原先的社交圈子,倍感孤独。在生尤金时,丈夫为省钱找庸医用吗啡为玛丽止痛,使她染上了毒瘾而痛苦一生。长期生活的压抑使她精神麻木,她多次试图自杀并沉溺在吗啡中。而奥尼尔的父亲由于生活的重压和家庭生活的不和谐感到极度苦闷,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奥尼尔父母的爱情婚姻悲剧不是由谁对谁错所致,而是由双方互相对立的社会地位造成的。这种悲剧是慢性的,也是最惨烈的,它会慢慢地磨灭一个人生活的激情与希望,直至精神上的死亡。父母爱情的悲剧深深地影响了奥尼尔的爱情观。使他形成一种思维定势:爱情注定是一场悲剧,人无法把握自己的爱情,人或者为物所困,或者为性所惑,总容易在爱情婚姻中迷失自我。父母爱情的悲剧也被他带到了作品中。他笔下的爱情是严肃的、悲剧的,不管以什么方式开始,总是以残酷的形式结束。母爱的缺失让奥尼尔产生了挥之不去的恋母情结,使他不易与其他女性建立正常的婚姻爱情关系,导致了他自己婚姻的不幸。经历三次婚姻使他饱受感情的创伤,几度因婚姻和家庭的不幸而濒于自杀。正是因为奥尼尔亲身经历了家庭、婚姻与爱情的痛苦,他才能对爱情对人生有着更深刻地理解,才能在其剧作中更深刻地描写不幸的婚姻。

奥尼尔的爱情观是悲观的,但却不能说是消极的。他笔下的主人公们的爱情是悲剧的、宿命的,但他们仍以最大的热情投入爱情,他们有着一种只在乎过程,不在乎结局的气魄,有一种死了都要爱的勇气。他们身上有一种感人的张力,为求真爱,不惜一切代价。从奥尼尔笔下的爱情,我们也可以看出他对理想主义的爱情婚姻的向往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作为人类的一种精神体验,爱情也是历史的。不同年代的人有着不同的爱情以及爱情观。每一代人都只能在特定的精神与物质条件下演绎自己的爱情故事。在那个物质主义泛滥、信仰缺失的年代,奥尼尔以及他笔下的主人公们用自己的激情与生命诠释着他们对爱情的理解,演绎着他们人生的精彩。

[1]卡吉尔.尤金·奥尼尔和他的剧作[M].纽约:纽约大学出版社,1961:125.

[2]方成.精神分析与后现代批评话语[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126.

[3]Louis Sheaffer.Son and artist[M].Boston:Little Brown&Company,1973:190.

[4]Louis Sheaffer.Oneill:Son And Playwright[M].Boston:Little Brown&Company,1973:308.

[5]Eugene O’Neill.The Plays of Eugene O’Neill[M]. New York:The Modern Library,1982.

[6][美]尤金·奥尼尔.外国当代剧作选:1[M].龙文配,等译,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8:270.

Tragic Love in Eugene O’Neill’s Works——Also An Exploration on O’Neill’s View of Love

YANG Qing-long

(Foreign Language Department,Zhongyuan College of Technology,Zhengzhou 450007,China)

Most love stories in Eugene O’neill’s works are tragedy,and these tragic stories can be roughly classified into three types:love troubled by Oedipus Complex,which indicates that,indulged in Oedipus Complex,the male protagonists can not establish normal love relationship with women;ove troubled by desire,which displays that the protagonists lose themselves in desire and consequently lose their love;love of destiny,which shows that,dominated by the mysterious force behind life,the protagonists are destined to experience tragic love.This thesis also probes into Eugene O’neill’s view of love.

Eugene O’neill;abroad plays;view of love

I106.2

:A

:1672-3910(2013)02-0069-05

2012-11-29

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科研究项目(2011-QN-281)

杨庆龙(1975-),男,河南新乡人,讲师,硕士,主要从事英美文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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