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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党力量的源泉在于“人民之心力”——兼论孙中山等政党领袖关于民众心理认知能力的思想

2013-04-06朱联平

关键词:心力智识孙中山

朱联平

(中共南通市委党校哲学党建教研室,江苏南通 226007)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古今中外所有卓越的政治家、革命家在取得政权和治国理政的政治行为中自觉不自觉践行的政治箴言。拿它来考量政党,可以理解为政党的力量来自于人民,政党的基础是民众,领袖、政党、人民三者之间是鱼水关系。然而,政党植根于民众,首先必须取得民众的心理认知和政治认同。获得民众持续认同的政治能力是政党生命活力的源泉,是取得其政治合法性地位的坚实基础。本文对孙中山等早期政党领导人关于“人民之心力”与政党之间关系进行研究,对于当下的政党建设不无启发意义。

一、政党政治与民众心理

孙中山等近代资产阶级政党领袖在组建和领导革命性质的政党实践中,都不同程度地对民众的政治心理给予了高度关注,认为民众的心理认知与心理支持对于政党的形成、存续、发展以及政党作用的发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1.孙中山关于民众心理认知的两种价值取向

孙中山领导下的革命党始终走的是一条精英型政党政治之路,其主要骨干力量来源于留学海外受到西方资本主义政治文明熏陶的知识分子。精英型政党的最大特征是忽视了群众力量,不给下层群众做工作。造成这种情形的一个重要原因是低估了人民的政治素质。孙中山一方面认为“民国以四万万人为主人”[1]319,另一方面又说“这四万万人都是阿斗”[2]326。他把人群分为三种:先知先觉、后知后觉和不知不觉。那“四万万阿斗”就是不知不觉者。“中国人民都是不知不觉的多,就是再过几千年,恐怕全体人民还不晓得要争民权”[2]324。虽然孙中山一再表示革命党“当与国民共荷监督之责”[1]306,但又认为后知觉者没有这种能力,“欲图实行,当由先知觉者之负责,先知先觉者,能人人尽职,不患国人之不悟。吾国人向富于服从先知先觉者之性质”[1]329。孙中山认为,由于人民心理智识不够,所以党中诸公应当学做伊尹、周公,“辅迪人民”。

当然,孙中山低估国民政治心理素质并不表明他不重视民众心理对革命政党的影响作用,相反,他十分注重民众心理对于政党力量的凝聚作用,他说:“物情如此,人性亦然,群众心理,对于国家必有附丽,其所同趋之目的,即为众意之所在,本此众意加以组织,而政党成焉”[3]513。这就鲜明地道出了群众心理对于政党的形成及其组织力量的内在关联性,表明群众心理认同是政党政治功能及其作用发挥的强大后盾。他还认为民国就产生于“国民之心”,为此他写了《民权初步》,阐述了“行易知难”学说,要进一步从心理上提升民众的政治心理素质,进而为政党发展奠定力量之基,以巩固共和政权。

2.廖仲恺、朱执信等政党领袖对于民众心理作用的分析

真正把民众心理上升到政党存亡重要性认识的是廖仲恺和朱执信。

廖仲恺较早关注并论述了民众心理对于政党政治的关联性。他认为,现代民主政治在当今世界的推行,大都走的是一条代议民主之路。而选举制是代议民主制度的核心。选举制度的日益完善,选举范围的日益扩大,是民意日益被重视和彰显的表征,也是民权得以发达的重要原因。“然其制度上之运用,所谓实际政治,则全在政党之操纵民意”[4]35。廖仲恺指出,虽然代议政治及与此相伴随的政党政治最早产生于西方欧美诸国,但行政腐败,弊窦丛生,政客操纵选举,议会歪曲了民意,政党完全背离了体现民意之功能。美国“总统更迭之际,官界一空,等于屠祭(hecatomb),而政客美其名曰战利品之均分(division of spoils),遂成所谓战利品制度(spoils system)。一州作俑,全国效尤。”[4]37西方政党成为官僚政客角逐肥缺的工具,根本不能体现人民心理愿望,使得西方政党制度一直在摇摆变迁中寻求自己的政治角色。廖仲恺认为这是西方政党早期发展不成熟的表现。廖仲恺精透地分析了西方政党制度运作过程中的缺陷,强调中国民主政治中的政党,切不可步西方政党之后尘,“应把政治一切障碍,一律扫除,一切政治,确设立于民意之上。”[4]252应回归政党的固有功能,即通过体现民意来提升政党的生存力、生命力、战斗力,是竞争性政党制度下政党健康发展的前提。

廖仲恺从尊重民众心理即民意的角度,论述政党力量的来源,并且强调政党在民意面前并不是被动的,而应该引导民意向更高的价值追求上发展,也就是要发挥政党的社会化功能。这样,民众心理就会在一个更高层面上与政党的目标追求相一致,相贯通,从而成为政党发挥政治作用的支持性力量。

朱执信则从政党形成的角度阐释与民众心理认知的关系,认为多数国民的心理正是汇聚政党的基础性力量。朱执信认为,政党的形成就是起源于国民心理和国民主张。“所谓国民的心理者,变动不居,而常有其所共是非者,又有其各为主张者。此各人所主张,常可得指出其两端之两派,顾此两派必皆极少数人而非独能以其力动一国之政治者也,必恃此两派间之人人之助。”其意思是说明一国民众的心理主张最终以两种派别为分野,这两个派别集中代表着它那一部分民众的共同类似或相近的认知心理。朱执信又讲:“盖所谓政党政治者,不外以主张此一极端之少数人,动居其间之多数人,而成一国民心理,于是以其所主张见之实行。……其表现者,虽为组织政党之少数人,而居其后而与之以力者,实多数人也。”[5]203由此可知,朱执信认为政党之少数人的运动力量,完全来自于民众多数的支持性力量,这种支持是以多数民众的心理认知为前提的,没有这种心理认同,政党将不可久存,甚至都不可能形成,更不可能从事政党政治活动。

在此基础上,朱执信进一步提出了“政党媚国民”的独特论断[5]203。他认为,由于政党形成于国民心理及其主张,政党自然应时时贴近国民心理,处处取悦于国民心理,这就是“政党媚国民”。朱执信指出了民初活跃于我国政坛上的各个政党衰败的主要原因就是政党党员尤其是某些党魁领袖,媚官位,不媚民众,这不符合政党形成、发展与壮大的规律,是造成政党自身政治乏力的根本原因。因此他得出结论:“政党之盛也,未尝以民意与之之故;其衰也,亦不系于民心之去。”[5]211政党走到自己的尽头,是不能够迎合民心的缘故。民心既失,力量何有!

二、革命党的力量来自“人民之心力”

既然民众的心理是形成政党政治的来源,那么政党的力量来源也必然来自于“人民之心力”。这是孙中山等政党领袖在政党政治实践中的共同思想理念。

1.“人民之心力”可以造就国家政治发展趋向

革命党领袖孙中山尽管低估了人民群众的力量,把革命工作的重心始终放在先知先觉和后知后觉那一少部分人身上,但他也始终认为建立中华民国的事业是人民的事业,这看起来似乎矛盾,但确为事实。他讲道:“革命是人类的觉性,人人知道自己要救自己,所以造成这种大力量。……成功是人民的事,于我没有关系,我不过是革命的发起人,要人民来赞成。……至成功与不成功,是人民的责任。”[2]63-64人民自觉起来承担治理国家的责任,行使管理国家的权力,按照孙中山的解释,就形成了国家政治。他给政治下定义为:“政是众人之事,治是管理众人之事”,合起来就构成了政治的含义。但是,这种解释只是政治的表面含义,即孙中山自己所说的,是“浅而言之”的含义。政治的深层次含义用现在的话来讲就是民众对于国家发展大势的心理认同或心理对抗的直接反映。对于政治心理层面的深层含义,孙中山拿美国和法国的例子作比喻。美国革命之后,所定国体,万年不变,民心归附,长治久安。而法国却大乱不断,国体五更,帝制与共和交错反复。这是何种原因?“说者多称华盛顿有仁让之风,所以开国之初,有黄袍加拒;而拿破仑野心勃勃,有鲸吞天下之志,所以起共和而终帝制。而不知一国之趋势,为万众之心理所造成,若其势在必行已成,则断非一二因利乘便之人之智力所可转移也。夫华、拿二人于美法之革命,皆非原动者。美之十三州既发难抗英,而后乃延华盛顿出为之指挥,法则革命起后,乃拔拿破仑于偏裨之间,苟使二人易地而处,想亦皆然。是故华、拿之异趣,不关乎个人之贤否,而在其全国之习尚也。”[6]207此处“习尚”即为长期养成的心理。这段话说明一国人民的心理趋向造成该国的政治运动,而不同的心理认知造成了不同的政体性质和政治格局。

对于民国初年袁世凯复辟帝制,革命党的另一位政治领袖朱执信也认为,一个主要原因在于国民心理智识“卑浅”,分不清共和与专制孰是孰非,甚至多数人向往传统专制下的生活方式,“国民不能进至多数人皆晓然共和真义之程度,则其所附和一派之说,无论为是为非,其附和皆属于盲从,本不据以断定其国民将来之旨极”[5]206。尽管朱执信分析民众这种趋向专制的心理是一种盲从,却足见民众的心理趋向对于一国政治的促动作用。对此,孙中山也同样认为:“吾将过去者推测将来,一言括之,则在诸君之心而已。须知民国何由发生,亦只发生于国民之心。始因世界造化大潮流,感受于少数人心理,由是演进及于多数人心理,而帝制以倒,民国以成。”现今帝制复辟,其原因在于“多数人不知自爱其宝,故强有力者,得逞志于一时。然而民国究竟亡而复存,强有力者究竟不可恃,则又知民国创制虽为时无几,而天下为公,共和真理,其入于人心者深矣。”[1]318所以,孙中山得出结论:“夫国者,人之积也。人者,心之器也。国家政治者,一人群心理之现象也。是以建国之基,当发端于心理。”[6]214“心之为用大矣哉!夫心也者,万事之本源也。满清之颠覆者,此心成之也;民国之建设者,此心败之也。”[6]159说明国民心理不仅对于一国政治发挥重大作用,而且决定着政权的兴亡,实质上就是政党的兴衰去向。

2.人民之心力胜过武力

对于革命党历史的成功与失败,孙中山认为,仅在军事上的胜利只是暂时的,依托人民心力的胜利才是长久的,也是真正的胜利。孙中山在1923年11月25日《在广州大本营对国民党员的演说》中悟出一条真正的经验:“吾党历年在国内奋斗,专用兵力;兵力胜利,吾党随之胜利,兵力失败,则吾党亦随之失败。故此次吾党改组之唯一之目的,在乎不单独倚靠兵力,要倚靠吾党本身力量。所谓吾党本身力量者,即人民之心力是也。吾党从今以后,要以人民之心力为吾党之力量,要用人民之心力以奋斗。人民之心力与兵力,二者可以并行不悖。但两者之间,究竟应以何者为基础?应以何者为最足靠?自然当以人民之心力做基础,为最足靠。若单独倚靠兵力,是不足靠者,因为兵力之胜败无常。吾党必要先有一种基本力量做基础,然后兵力有足靠之希望。”[7]430-431显然,孙中山已把人民之心力作为党的力量凭借,这是孙中山创立革命政党以来的重大思想变化,是在领导革命党屡战屡败之后经验教训的深刻体认,也是他从事国民党改组及制定其他重大决策的重要的思想理论依据。在这次演说中,孙中山全面阐释了民心促动政治、心力战胜武力的理论观点:“吾党想立于不败之地,今后奋斗之途径,必先要得民心,要国内人民与吾党同一个志愿,要使国内人民皆与吾党合作,同为革命而奋斗。必如此方可以成功;且必有所力量,革命方可以决其成功。盖以兵力战斗而成功,是不足靠的;以党员力量奋斗而成功,是足靠的。质而言之,靠兵力不得谓之成功,靠党员方是成功;即以兵力打胜仗非真成功,以党员打胜仗是真成功。”[7]431在这里,孙中山把人民之心力已经上升到党员的力量,并由此形成党员的斗志力、意志力,这也正是政党的坚强有效的动力之所在。

孙中山确信党员有了这种意志力和战斗力就能确保革命取得真正的成功。原因在于:一是党是建立在人民之心力基础之上的,这是革命党的力量源泉。二是党的主义深入人心。“以主义征服者,是人民心悦诚服也,所谓‘得民心者得其民,得其民者得其国’,即此之谓也。”[7]432三是俄国共产党已做出了榜样。“俄国当革命之时,国内有许多党并立,如社会民主党、民主革命党等,而皆不能成功,今日成功者是共产党。共产党之所以成功者,在其能合乎俄国大多数人心,所以俄国人民莫不赞成他,拥护他。”[7]437

上述言论中,应该注意的是,并不是说人民之心力在起唯一的决定性作用,而是表明人民之心力在国家政治运作中的关键性、重要性意义。武力必须有心力作基础、为前提。在革命特殊历史时期,人民之心力也必须依托武力为手段,将人民之心力作为基础,然后兵力才有可靠的希望,革命政党的政治运动才会有真实的内容。

三、如何培养人民之心力

形成人民之心力不仅对于革命党,而且对于任何类型的政党而言,都是必须认真对待的工作。孙中山等政党领袖依据当时社会的需要,提出并亲自实践了提升民众心理认知能力的一些方法,对今天的政党建设也不无借鉴价值。

1.以主义武装政党

主义是政党的旗帜和灵魂,主义能够深入党心,必然使党成为主义武装起来的党。孙中山创建的革命党自一开始就是以主义武装起来的政党,但是,正如孙中山本人后来回忆认为的,党内同志对贯彻主义的热情并不高,对于主义之于政党的重要性并没有十分深切的体认:“乃于民国建立之初,予则极力主张施行革命方略,以达革命建设之目的,实行三民主义,而吾党之士多期期以为不可。经予晓喻再三,辩论再四,卒无成效,莫不以为予之理想太高。”[6]205革命党内同志尚且对主义理解不透,贯彻不力,何况国民对于主义的拥护程度呢?这是民国初年党的锐气受挫、战斗力不强的一个重要原因。有过失败教训,就有思想上的反思。国民党在改组前后,我们可以发现革命党领导人大量关于从主义上武装党和建设党的演说和政论。国民党改组后,孙中山特派廖仲凯为驻黄埔军校中国国民党代表,专抓军队党务,这为廖仲凯在军校从事政治宣传工作提供了极好的机会。过去对主义的宣传主要是针对国民党党员,此时对于主义的宣传已经开始针对全体官兵,并向全体人民普及和灌输。这是国民党改组后以党的主义建国的一个明显特点,也是国民党领导者开展政治工作的一个特色,显示了国民党作为一个政党,不仅在思想认识上而且在政治实践中依靠主义来武器政党的政治理念已经上升到一个相当的高度。廖仲凯作为党代表就是在这个理念下开展党务工作的,如1924年5月11日他专门作了《主义上的统一为救国之要点》的演讲,同年12月在粤军讲武党特别区党部成立典礼上,廖仲凯又讲道:“主义之能否实行,则在乎党人之信仰坚与不坚,党人对于党之主义明与不明”,“今日成立区党部,各同志对于党之主义,务须努力宣传,方不辜负此种组织。若不专心去做,则党之主义,不能实行,即革命不能成功。所以革命之成功与否,可看国民党主义能否实行为判定。”[4]233在1925年3月黄浦第三期新生入伍的演讲中,廖仲凯提出要把对于主义的贯彻作为政党、军队、国民的政治指南针:“总理四十年来研究成功的三民主义,全国青年都知道是救国唯一的方针,就是党外的非同志也都知道底蕴的很多。我们总理已经逝世,应该把总理遗留的三民主义,作为国民革命的唯一南针。”对廖仲恺本人而言,象这样对于主义宣传的频率之高,在过去几十年来,他本人的演讲中也是较为少见的。

当然,对于主义对政党的宣传和武装,孙中山是贡献最大的。孙中山对其主义的阐释和宣传贯穿于他近二十年海内外的讲演、著述当中,而对三民主义进行完整系统的阐释则是在1924年国民党改组之后。1924年1月至8月,孙中山在广州国立高等师范学校礼堂开讲三民主义,民族主义6讲,民权主义6讲,民生主义因反对商团叛乱只讲4讲,共17万6千言,同年底以合订本的形式出版,成为普及国民智识的宣传性读本。孙中山对三民主义耗费如此大的精力,是他从事国民革命几十年来的深刻反思,是对政党建设的理性体认,是从政党的政治力量出发的,而只有以主义武装政党,才可能引导全体人民,提高他们的政治心理智识,进而造就“人民之心力”。

2.以政治智识教化民众

如何启迪、培养民众智识,早就成为中国进步思想家、政治家所深思的课题。大致有两种路径:一是通过开明专制的途径提高民众智识。梁启超早就著《新民说》以阐述其新民思想,但他借口民众智识低下,只有通过开明专制及由此而来的强有力政府和保育政策来提高民众智识。显然,这条途径在当时的情境下只能走向专制而不能使民众真正成为自由权力的主人。二是按照孙中山的约法之治以及后来的训政路径来提高民众政治智识。孙中山在比较了美法两国人民的政治智识现状后指出:“我中国缺憾之点悉与法同,而吾人民之知识、政治能力更远不如法国,而予犹欲由革命一跃而几于共和宪政之治者,其道何由?此予所以创一过渡时期为之补救也。”[6]208

民众智识的根本问题就是人民的民主权力即民权。廖仲凯给予民权这样的解释:“在政治上说,就是人民有参预立法、容啄政治的权;在法律上说,就是人民有不许别人侵犯他的身体、言论、信仰、住居、集会种种自由的权。”[4]64孙中山自创立同盟会之初,就提出民权的思想,然而,“不但普通民众,就连社会知识阶层,包括一些精英人物对孙中山的三民主义、五权宪法都不甚了了,即使尊为民国国会的议员们,对民主政治的基本修养也不具备。”[8]有鉴于中国国民意识的这种落后状况,孙中山早就认为有改造的必要。他认为,国民民权意识的提升,应从培养他们的参政意识、维护个人权利的办事规则开始,这在西方称为“议事之学”。

早在1911年9月,孙中山在美国时就注意到罗伯特所写的英文著作《议事规则的程序》一书,觉得很有价值。他曾将此书交给在加拿大留学的蒋梦麟,要求蒋将此书译成中文出版。此后孙中山利用在国外的时机,留心有相关内容的书籍,认为此类书籍中,“尤以沙德氏之书为最多,以其显浅易明,便于初学,而适于吾国人也。”[6]4141917年,孙中山在百忙中将所得相关材料及书籍整理、翻译,写成《民权初步》一书,全书五卷20本。他在此书序言中写道:“此书为教吾国人行民权第一步之方法也。倘此第一步能行,行之能稳,则逐步前进,民权之发达必有登峰造极之一日……苟人人熟习此书,则人心自结,民力自固。如是,以我四万万众优势文明之民族,而握有世界最良美之土地、最博大之富源,若一心一德,以图富强,吾决十年之后,必能驾欧美而上之也。”[6]414由此可知,孙中山确实是把培养人民“议事规则”作为提高他们民权意识的重要手段。廖仲凯后来谈到孙中山的《民权初步》一书的价值时讲道:“当初同盟会员有数千人之多,总理的意思,是要将开会、议决等各种习惯,给他们养成。否则要改造国家免不了生出许多阻碍的。拿他做的一本英文书——《民权初步》,嘱兄弟译成中文,给我们的同志和中国国民党研究……那本书不但中国人应该看,就是亚洲东方人也应该看。”[4]174

《民权初步》是孙中山本着民权主义的基本原则而设计的政治教化蓝本,虽然不能说是最好的形式,也不能体现民权主义的全部,但它对于民众政治智识的启蒙作用是无疑的,是孙中山所领导的革命党从事政党社会化的有效形式。

3.以地方自治训导人民

孙中山认为,袁世凯之所以能复辟帝制成功,与国民普遍缺少民主政治的觉悟和对于专制的附和有主要关系。他认为,要解决这一问题,即让人民普遍对共和和民主的认同,除了上面所述的通过《民权初步》的程序实行教化以外,还必须在制度上作出安排。他以叔孙通为汉高祖定朝礼以树立天子之威严的例子作比喻,说明应通过地方自治的制度实施,树立国民的威严,“吾侨当以叔孙通自任,制定一切,使国民居于尊严之地位,则国民知所爱而视民权如性命矣。然其道必自以县为民权之单位始也”[1]324。让国民有真切的实践,然后才有成熟的心理认知。

孙中山倡导的地方自治,是以县为单位,“县为吾国行政机关之最初级,故史称知县为亲民之官,譬之建屋然,县为基础也,省其栋宇也,国其覆瓦也,必基础巩固,层累而上,而后栋宇覆瓦,始有所附丽而无倾覆之虞。”[3]371916年7月15日孙中山《在沪尚贤堂茶话会上的演说》中认为欧美代议政体虽然是共和体制下的优秀政体,但其缺点是明显的,就是不能让人民行使自主直接的民权,唯独“瑞士则全乎民权制度”。因此我们改专制为共和,不可“固步自封,始终落于人后”,而应是“发现一光芒万丈之奇采,俾更进而底于直接民权之域。”[1]323即以县为单位,实行县自治。

四、余论

按照政治理论的视角分析,政党及代议机关只是代表人民和受人民的委托忠实地履行自己职能的政治组织。如果人民处于愚昧状态,缺少政治智识,民主政治的上层建筑在运作过程中必然因为缺乏稳固的现代民主根基而步履艰难。也就是说,民众的文明程度与现代民主政治具有正相关的关系,人民的自觉意识与政党力量的强度也具有正向的关联性。西方学者有言:“假如公民未受教育,民主要想取得持久的成功,希望甚微”[9]。

对于一个政党而言,获得民众支持,赢得民心,就成为革命成功的决定性力量。孙中山创立和领导的革命党,在不同的历史阶段,承担着不同的历史任务,这些历史任务都与中国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历史特殊性紧密相连,一方面要实现民族独立、人民的自由、平等;另一方面,中国封建社会专制集权根深蒂固,革命党承担着监督封建专制政权复辟和维护民主共和的历史重任。这就决定着革命党不可能单枪匹马,必须动员和组织民众,团结他们,才能实现这一艰巨的历史任务。

因此,政党要实现自己的政治任务,就要培养“人民之心力”,这在中国社会政治转型时期尤其显得重要。执政党除了加强自身建设以外,更重要是要加强对人民的政治锤炼,提高民众的政治修养,养成国民的权利观念,提升人民的民主意识,这既是政党的政治责任,又是自身基础巩固的政治前提。

[1]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3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4.

[2]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9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6.

[3]孙中山.孙中山集外集[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0.

[4]廖仲恺.廖仲恺集[M].北京:中华书局,1983.

[5]朱执信.朱执信集:上集[M].北京:中华书局,1979.

[6]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6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6.

[7]孙中山.孙中山全集:第8卷[M].北京:中华书局,1986.

[8]茅家琦,等.中国国民党史:上册[M].厦门:鹭江出版社,2005:220.

[9]科 恩.论民主[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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